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根假萤草[阴阳师]   作者:霜雪明   文案   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七星式神?   萤草的蒲公英能不能换成红叶的枫叶?   鸦天狗用汰渍洗衣粉能不能变成大天狗?   管狐的竹管和辉夜姬的竹管是不是一种材质?   论掉毛是鸟姐姐比较厉害还是大狗子比较厉害?   阴阳师游戏里面有酒吞有狗子但是为什么不带玉藻前玩?   ……   ……   ……   一切的一切,欢迎收看《走进阴阳师》……哦说错了不好意思再来一遍。   欢迎阅读,《一根假萤草》 (*≧▽≦)   ——   【基础设定】   妖怪立场,黑阴阳师。   沉迷输出,本草肛木。   剧情为主,言情为辅。   内容标签: 东方玄幻 灵异神怪 游戏网游 穿越时空 ***>授权衍生 授权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萤草 ┃ 配角:茨木,姑获鸟,青灯等阴阳师式神,九尾狐玉藻前 ┃ 其它:出坑阴阳师 【作品评价】 管狐的竹管和辉夜姬的竹管是不是一种材质?萤草的蒲公英能不能换成红叶的枫叶?论掉毛是鸟姐姐比较厉害还是大狗子比较厉害?阴阳师里面有酒吞有狗子但是为什么不带玉藻前玩?一切的一切,欢迎收看《一根假萤草》。本文以生动诙谐的语言,细腻却不油腻的描写,生动叙述了一个从妖怪角度看过去的阴阳师世界,使人在欢乐之中感受到阴阳师游戏的另一种风情,情节新颖,高潮迭起,相当具有可读性。 第1章 穿越成棵草   饿鬼……   是个可怜人。   哦不,可怜鬼。   死于饥荒的可怜鬼。   饥荒年间,自己姐姐天天给自己找食物,有一天姐姐背着自己似乎在吃点什么,这缺爱的少年总觉得姐姐在吃什么好东西就是不肯告诉他,于是一怒之下一刀从自己姐姐后面戳进去,再正面看的时候。   姐姐其实,啃的是树皮。   哦补一句。   那什么,饿鬼小弟弟日常吃的东西,是地瓜。   如果你对食物没有特别有概念不知道啥是啥的话……这么说吧,地瓜,比树皮还是要略略好一点的。   饿鬼很难过。   难过于自己怎么就弄死了自己的姐姐,今后就没有什么生物能帮他找吃的了。   再之后,他就不再是个人了。   他饿死了,成了饿鬼。   饿鬼正在拔萝卜。   萝卜拔.出.来之后,上面的泥沙都还没能洗干净呢,饿鬼直接张嘴就啃。   萤草正是在饿鬼正在狼吞虎咽囫囵吞枣地啃萝卜的状态之下,看见的他。   ——嗯是的,萤草。   她是在一片蒲公英草地里面化形的小妖怪。   她化形的地方……很漂亮,一片广袤无垠的绿色草地,蒲公英的小伞飘散的到处都是,看起来颇有些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味道。   但那毕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所谓灵气所钟之地——那种地方,理论上应当很容易就能养出很多草木成灵的妖怪,然而……两三天都过去了……   一个化形的,都!没!有!   ——刚刚化形的她并不敢乱走,觉得怎么也得多等几根草化形了大家一起走这样也才安全些。   然而,很遗憾,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所以,萤草小姐姐也只能另外自谋生路。   并且同时,内心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卧槽的。   她是个穿越的。   她是个在现代社会之中的,生在红旗下交了入党申请书的,修炼之人,现代社会妖怪不能成精,不过她倒是个人族,没有这个问题,修的是玄门功法,求的是打破虚空,目标是去仙界逍遥。   这一朝穿越,好吧,草木成精。   大概本体是一根蒲公英。   这地方没个国不国可言的,所以是建国前还是建国后当然也就不可考了起来。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放着一根一人高的蒲公英,也不知道那是她的本体还是个伴生法宝啥的。   但是不管是什么,自诩修炼中人的萤草,还是把蒲公英收起来了。   ——如果那根蒲公英是她的本体,那么她理应把自己的本体收起来免得被人利用,这个不用多加解释。   如果是老天爷瞎了眼送了自己一个伴生法宝……她所处的那个世界的各种传说里,有伴生法宝的人物,那就是和感而有孕的存在一样,那都绝对是一个只能仰望的,今后绝大部分都能够进入历史书,成为五千修仙三千年模拟之中的重要考点的,大能之中的大能。   总之,那蒲公英绝对是好东西没错哒!收起来今后就等着闷声发大财啦!   唔……另外还需要解释一嘴的是萤草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鉴于既然已经草木化形了,还用现代社会的名字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曹莹很爽快的把自己名字倒了过来,就叫萤草。   然后还是要坚定的走修炼之路——轮回有六道,各有各的修炼方式,虽说萤草上辈子是个人修,倒也不至于不知道草木成精之后如何修炼,总之,修炼,这对于穿越过来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至于都有修炼这根金手指了为什么一定要执着地在这个地方等一等,看看有没有别的草木化形,除了一起走这样比较安全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这种草木有灵一般都是自带记忆的,至少能介绍一下世界观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在这个世界怎么愉快的浪里个浪?   萤草托腮,沉默,难过。   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等下去,还是干脆出去,找个新手村老爷爷一样的人物至少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她远远的,似乎看见有个人,在……   拔萝卜?   ——所以,萤草就是这么摸过来,才看到了啃萝卜的饿鬼。   咳咳,饿鬼的形象……   略,有那么一点点的,寒碜。   看起来颇有点重伤的意思。   草木成精,在生存之道上多半都有点造诣,萤草直接动了草木之力,给那看起来凄惨的不行的饿鬼略略治疗了一下。   一股独属于草木的湿润并且温暖乃至于让心底里有点熨帖的感觉笼罩在了饿鬼身上。   让人忍不住要沉溺其中。   说起来似乎很爽对不对。   爽完了似乎不管是个什么伤,有了草木的顽强生命力之后都应当好了对不对。   然而并没有=.=   因为饿鬼身上特喵的就没有伤!   饿鬼回头,看了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萤草一眼。   低头,接着啃萝卜。   依旧是狼吞虎咽、囫囵吞枣,从那个战斗力上看应当可以再战五百年,再来十顿火锅也不在话下!   萤草:……   这个世界,似乎和我想象的,略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直到饿鬼啃到了第十个大萝卜,萤草才忍不住开了口:“那什么……你再吃下去,你的胃就会爆掉了。”   饿鬼好不容易把眼睛从手中的萝卜移开,一脸的“我了去这是个智障吧”的表情:“所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我的胃居然没有爆掉的错觉?”   萤草懵逼。   “那什么……既然都爆掉了,为何还在不停的吃?”   饿鬼相当的坦诚:“因为忍不住。”   萤草忍着心里的草泥马,接着想办法从自己穿越过来到现在遇到的有且仅有的活物口中得到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嗯,她虽然是个修仙的,但是毕竟生活在现代社会,一些基本的观念……额,比如啥是穿越之类的,还是很清楚的。   换了个世界对于修仙的来说本来就算不上是什么太奇诡到乃至于不能接受的事情,何况还是在现代社会信息爆炸之下活下来的她。   了解这个世界,活下去,继续追求大道,如果什么时候能有破碎虚空的能耐了就回自己的世界,或者干脆去了仙界,那也就无所谓这个世界那个世界这种概念了。   ——这是目前为止萤草小姐姐唯一的打算。   饿鬼态度虽然不好,但萤草还是一点点套了点东西出来。   比如说……   阴阳师。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嘛。   萤草揉了揉脑袋,想起来了。   是个游戏。   不过很遗憾,这个游戏,萤草没玩过。   准确来说,是刚刚想玩一玩。   阴阳师在原来的世界里面也算是火了那么三四个月,作为一个游戏也算是相当程度上的成功了,还听说游戏开发公司给了阴阳师组的员工发了六十个月工资的奖金什么的,但是这种动静,还是不够影响到修仙界。   至少萤草在原来那个世界里面,才从闭关里面醒过来,打开微博的时候就已经是满世界的阴阳师,这才打算随便玩玩,才把游戏下了粗略的了解了一下世界观什么的,然后就穿越了。   以她了解的那个游戏的世界观来论,阴阳师,是一个行走在阴界的鬼怪和阳界的人类之间的职业,能够召唤鬼怪给他们打架斗殴,在人类之中算是一个颇受尊重的职业,至于召唤出来的鬼怪,又被叫做式神,在游戏世界里面有不同的等级什么的。   只到这里。   不过毕竟,游戏只是游戏。   可能难免真的有点真实的设定——像游戏里面理论上最厉害的鬼怪叫做酒吞童子,然后实际上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就确实有一个叫做酒吞什么的——但是,更多的,应该就是游戏出于好玩的目的的各种杜撰了。   是真是假,还是得靠自己去鉴别一下。   ——饿鬼小少年完全没有想到,才蹦出一个阴阳师的名词,萤草就已经想到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   不过话说回来,饿鬼也没有机会去想那件事了。   因为他的身体,很快被蓝光环绕了起来。   然后,已然混迹鬼界有一段日子,甚至自己都有了一些等级的饿鬼,那脸色很快就变得难看甚至于受到了惊吓起来。   “怎么了?”萤草问。   饿鬼惨然一笑:“我要走了。”   “走?”   饿鬼说着:“有阴阳师在蓝符上召唤鬼怪,挑中了我。”   一边说话,一边饿鬼就隐隐有一种我欲乘风归去的态势。   “蓝符?”萤草干净一把拉住饿鬼,“你说清楚什么是蓝符又是什么叫做召唤啊!”   突然之间,萤草就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一股大力的拉扯感。   饿鬼,最后还是随风而去了。   徒留萤草待在原地。   内心奔腾而过万千草泥马。   我哪怕是早一天下那个游戏早点看完剧情视频多好!   最出名的阴阳师,叫安倍……   安倍什么来着?!   我了去记忆君你不带这么糊弄人的!   蓝符是什么,召唤是什么,我是个什么等级的妖怪,万一我什么时候被召唤走了算什么?   这一切都是问题。   而萤草小姐姐,抬眼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用才修出来的法术收了手上的蒲公英。   然后,苦逼地,不知所措。 第2章 姑获鸟当妈   姑获鸟没有人脸。   人……不,鸟如其名。   她的种族是姑获鸟,名字也是姑获鸟。   你还能指望她除了自己的种族之外给自己取个什么风格的名字呢?   姑获·喜欢小孩子·狗粮大队大队长·被人类误解是坏蛋但是实际上是个萌萌哒的妖怪·鸟?   ——这太难为一个妖怪了讲真的。   她抱着孩子,坐在宿屋的角落里。   然而事实证明,回头率这种事情,不是鸵鸟把自己的脑袋塞到沙堆里面装作自己很没有存在感,别人就真的能看不到你那高撅的屁股了。   ——这个比喻放在这里的意思就是,姑获鸟虽然装作自己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样子,也尽量学着人类的行为动作乃至于还穿了一身人类的衣服,但是……   毕竟,她顶着一张鸟脸啊。   这还不值得奇怪吗?   所以,虽然人类还是有点怕这只鸟,所以尽可能不直视她,但也难免在喝酒的时候道路以目一番,揣测这只妖怪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宿屋里面坐着。   嗯,之所以是揣测而不是直接把杯子一摔,干嚎一声“妖怪啊”然后撒腿就跑。   主要原因是,其实姑获鸟虽然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人类,但是在宿屋里面的诸君,也确实都不是个会被妖怪吓坏了的身份。   ——这个年代,贫民百姓们一辈子都很难出自己的小山村,土地贫瘠,粮食品种也算不得十分的好,成天在地里伺候庄稼交地租填饱自己的肚子都已经那么难,哪里还会有闲工夫出来玩耍。   所以,出来玩耍的,多半都是贵族,浪人,武士,乃至于,阴阳师。   在这个人鬼共生的年代,那自然都是见多识广不至于被一直姑获鸟吓唬得屁滚尿流的。   贵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泰山……富士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哪怕是敌军打来了,前一秒一定要是优雅并且稳定的,拿着酒杯,唱着和歌,吟着樱花,然后从容赴死,玉碎报国什么的。   贵族们,正在波澜不惊地,优雅地,悄悄打量着那只妖怪。   所谓妖怪,指的是除了人和神以外,存在于天地中的超自然生命。   在这个还没有分出人精妖鬼魔灵六道的地方,人之外的所有生物,一律被叫做妖怪。   他们见多识广,他们宽袍长袖,他们见到各种东西多半都要保持贵族风度绝对不能惊慌……   好吧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讲真的,之所以宿屋之中的吃客们没有当场屁滚尿流,主要是那只姑获鸟,怀里有个孩子。   再是无知也应该知道,宿屋,在遥远的中国,被叫做客栈。而客栈一共就两个功能,一打尖,二住店。   (武侠小说里信息传输及打架斗殴的重要场所这个用途请不要考虑在内!)   打尖吃饭,姑获鸟并没有吃饭这个需求。   住店……正如你不能指望姑获鸟给自己取个名字一样,你也不能指望她和人类一样有一个片瓦遮身必须有一个不管是地铺还是床铺总之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床”才能睡下。   而她进宿屋的主要原因,是怀里的孩子饿了。   问题:孩子饿了该吃啥?   答案:奶水。   但是姑获鸟毕竟不是一个人类,简单讲,她并没有奶水。   所以,她也只能找了个宿屋坐下,要了碗米汤,仔仔细细地给怀里的孩子灌着。   这是相当有母性光环的一幕。   ——怀里的孩子的襁褓颇有些破旧乃至于有点漏风,姑获鸟甚至用自己的羽毛给这孩子挡住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风,而她喂孩子米汤的模样……小心翼翼把那孩子捧着,仿佛捧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   并且那小心翼翼很明显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孩子知道。   孩子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别的不说,至少是能够分出世界上谁对他是好心,谁对他是恶意。   而那孩子在姑获鸟怀里咯咯咯地笑着,看样子似乎并不害怕抱着他的是个异类。   偶尔米汤从孩子嘴角滑落下来,脏了姑获鸟的衣服,姑获鸟也没有生气,甚至还相当开心地,用羽毛轻轻扫着那孩子的脸庞,动作很温柔,羽毛很柔软,逗的孩子更开心了。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只鸟,总不应该是个坏妖怪。   这才是让人们相当平静,心平气和地与姑获鸟同处一室的具体原因。   装作自己是个人的萤草,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的这家宿屋。   她没钱。   她也没打算点一顿大餐然后吃掉。   她只是来暗搓搓地想听一听旅人们聊天,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观。   正是饭点,人略多,甚至拼桌的人也不少。   她往里走。   终于看到了一空位。   那是个角落,靠近墙壁,是一个夹角,算不上是视野盲区,但光线也没有很好,不会太引人注意就是了。   萤草在还没看明白自己面前是谁的时候,就已经相当礼貌地笑着,轻声问道:“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姑获鸟的视野里,是这么一幕——   小姑娘笑的很温暖,微微有点局促,双手纠结着衣带,带着有礼貌地期待地,看着自己。   她笑了。   垂头,和哄孩子一样柔软的音调:“没有人,不过你敢坐在这里吗?”   萤草:……   她收获到了整个宿屋的,所有的客人,看过来的惊悚并且略带同情的目光。   然后终于看到,自己要去拼桌的对象,是个什么存在。   是只穿了人类衣服的鸟。   讲真的,萤草小姑娘,本以为能那么温柔地逗孩子的妇人,哪怕不是个贵族女子,那怎么也应当……至少是个人吧。   当看到那一张鸟脸的时候,萤草心底里,略略有那么一丢丢的卧槽。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我是个妖怪所以随便走走,找个拼桌的都能拼出个妖怪来?   她尴尬地笑着。   然后破罐子破摔地坐下来,还挑衅道:   “有何不敢?”   姑获鸟忍不住一笑。   说一句,姑获鸟,那必须是一个大妖怪。   这地界有三大妖怪,酒吞童子,大天狗,和九尾狐玉藻前。   姑获鸟不在其中,但是若论姑获鸟的战斗力,那绝对是妖怪界的翘楚,乃至于一些格外珍稀的妖怪,真的说起来,在她手底下的伞剑之中走不过一回合。   她当然能看出面前这个,强行装作自己是一个人的小妖怪,原来就是一根草。   萤草叫了一壶酒。   拿了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整壶酒,就递到了姑获鸟面前。   “呀,鸟姐姐,喝一杯吧。”   姑获鸟终于抬起了那张鸟脸,正面瞅了瞅那胆大包天的小妖怪。   抬头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就又低下头去,温温柔柔地哄孩子。   萤草后背发凉。   那样的眼神……   都不说有多么人中龙凤,或者是辛辣无比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了。   只是萤草突然之间就被一股浓到化不开的杀气笼罩住,下一刻,那杀气就随着姑获鸟低头哄孩子的动作,归于虚无。   和自己在原来那个地界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见过的大能一样。   收发自如。   强大到令人惊心。   萤草努力地保持微笑,把手里的酒壶,朝着姑获鸟的方向,又推了推:“我知道您不吃东西,但也不是不能吃东西呀,酒是个好东西,喝一口呗。”   姑获鸟笑着哄孩子,只低低对萤草道:“小草儿,敬别人酒,怎么也不能直接给个酒壶吧?”   “对别人当然是要倒满了敬。”萤草到底是端住了没有被姑获鸟的杀意逼的动不了,只轻声笑着,“您就不一样了。”   姑获鸟奇异地,又盯了萤草一眼。   萤草也不知道姑获鸟明明一张鸟脸,为什么自己却能看出她在笑。   笑的很是开怀。   姑获鸟也终于腾出了一只手,拿起了那个酒壶,和萤草碰了一下。   本以为萤草给她的是酒壶是个意外,不过经过萤草确定之后,姑获鸟是有点小确幸。   这地方的酒器是灯盏一样的浅浅的造型,对于姑获鸟来说……相当的人干事。   详见阴阳师游戏里还没觉醒的姑获鸟的,那长长的鸟喙。   #让鸟用酒杯喝酒真的大丈夫?#   姑获鸟打开酒壶的盖子,长长的鸟喙直接就啄了进去。   酒的味道一般。   不过这小草儿的细心,让姑获鸟觉得,心情甚好。   萤草还在纠结着,要怎么开口,问面前的鸟姐姐关于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妖怪是个什么地位有没有啥修炼体系等等事情。   然后,却在姑获鸟刚刚放下手中的酒壶的时候,宿屋的门直接就轰然一声,被人撞开。   小风吹着,有点冷。   在所有吃客都怒目而视,满心满眼“你个熊孩子快把门关上啊冷死了!”的心态之下,大家也终于看明白了,是个什么人撞开的门。   一个穿着狩衣的年轻男人,左手拿着一把凹造型的折扇,时不时敲着自己右手的手心。   装作自己是一个翩翩公子。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自己口中那差一点就骂出声来的脏话憋了回去。   这是个阴阳师。   阴阳师君走到了姑获鸟面前。   直接开口:“妖怪,把孩子放下。” 第3章 跟我学装叉   阴阳师,是一个神秘的职业。   在这个人鬼共生的年代里面,阴阳师能培养妖怪——嗯,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式神来和野生的妖怪战斗,守护人族平安,不管怎么说,都应当得到尊敬。   即便你不尊重他们的职业,至少你也要尊重阴阳师的战斗力。   #分分钟召唤个妖怪(式神)出来虐死你你信不信!#   所以哪怕他推开门的方式有点不礼貌,大家还是选择了沉默。   而姑获鸟,瞅了瞅面前的萤草,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神色,然后才抬头,看了看那年轻的阴阳师一眼。   然后也不知道明明一只鸟,怎么就能发出那么人性化的嘲讽之声:“你学阴阳术,最多就三个月吧。”   年轻的阴阳师:……   姑获鸟悠悠放下手里的酒壶,甚至还找了张帕子慢悠悠抹了抹嘴唇……长长的鸟喙。   这才开口: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阴阳师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已经暴露了他十分想知道的事实。   “太轻浮了年轻人,你的年纪绝对不到练阴阳术超过十年的地步,而除非真正的天才,否则阴阳术学的日子短于十年。”姑获鸟把帕子放桌上,声音带着淡淡的兴味,“都没那个招惹已然长成的姑获鸟的胆量和本事。”   “当然了,有另外一类阴阳师是个例外。”   萤草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还不知道你招惹了个什么的,当然也不知道害怕和恐惧。”   姑获鸟相当宠溺地看了一眼萤草。   笑了:“聪明的小妖怪。”   小……妖怪?   年轻的阴阳师一脸懵逼地看着出声的小姑娘。   萤草当然不会穿着那一身看起来就很不正常的妖怪装束。   上辈子她是个人,各种人类的生活习惯她当然有个十成十,言谈举止竟没有半点妖怪的模样,而论掩饰身上的妖气……别忘了萤草至少是个修仙之人。   ——如果不是仔仔细细地观察,年轻的阴阳师绝对会认为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少女。   至于人族少女为什么会那么淡定地和姑获鸟喝酒聊天……   谁规定了这世界上只能有郭襄郭女侠这一个人能豪爽的和江湖大汉在不知道他们是好人是坏人的情况下和他们划拳喝酒?   总之,初出茅庐的阴阳师,在发现了,被姑获鸟叫“小妖怪”的萤草都那么深不可测的时候,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软。   好像招惹了不应该招惹的大妖怪呢……   #所以说,鸟姐姐在无意之间,就装了一把大的!#   “回去问问你的长辈。”姑获鸟淡淡开口,“姑获鸟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书都没读完就出来玩,也不知道你的长辈是怎么放的心。”   阴阳师很尴尬。   他偷跑出来的。   因为见长辈们打架斗殴……哦不,切磋一二的时候,都是放出来已经养成了的妖怪打生打死头破血流,阴阳师本身是在后方优雅的念咒并且努力地凹造型,所以他意外的觉得,其实自己只要能够多搞几张能召唤妖怪并且让妖怪认他们为主人的蓝符,然后让妖怪来替他战斗什么的,就能够升职加薪赢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了。   所以并不想学枯燥的阴阳术呢_(:3」∠)_   神特么被一只妖怪嘲讽了!   #被妖怪嘲讽了但是好像打不过她,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而这样的纠纷,也是愉悦了观赏的周边人民群众。   毕竟他们并不害怕虽然是一张鸟脸,但看起来很温柔也没啥恶意,和他们在一个宿屋喝酒似乎也没有什么杀人的动向的姑获鸟。   至于阴阳师大人……   人族自己人,有什么好怕的。   而就在阴阳师正在纠结自己是要嘴炮回去还是要急急如律令一番和姑获鸟决一雌雄的时候,外面,风声忽然大了起来。   小风已经变成了大风。   看样子有往台风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此地多地震,屋子建造的倒是很符合结构力学,至少是不会在风中垮得太厉害。   但,这风越来越大,在场的人们听着风声,竟然都有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姑获鸟终于收起了脸上玩味的表情,扬眉看了看边上的萤草:“感觉到了吗?”   萤草捂着胸口点头。   她能感觉到,这地方,除了姑获鸟发出的巨大妖力之外,还有一处。   但也只限于此了。   修为尚浅,她在这种妖力压迫之下,也很难受。   年轻的阴阳师面色凝重。   有妖力极强的妖怪,正在醒来。   下一瞬,周围的所有陈设,乃至于窗外的樱花,都用一种奇怪的频率,震动了起来。   然后,墙壁一抖。   是的,墙壁自己在抖。   云来雾去,走石飞沙之下,墙上,慢慢走出了一个灰白色的身躯,那灰白色之外,身上还有不少地方长着绿色的苔藓,那身躯走出来之后很快就变高变大了起来,大概长了个七八丈高才停了下来,手脚都是石头模样,运动的时候发出了瘆人的石头磕碰的声音。   阴阳师也好,姑获鸟也好,都认出来了。   这是一种叫做涂壁的妖怪。   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妖力,已经快要长成了的涂壁。   宿屋之中人人慌张。   姑获鸟相当温柔地抱着孩子的时候,他们虽然知道这是个妖怪,却也不至于害怕。   能温柔对待孩子的妖怪,能坏到哪去呢?   但是,在那涂壁爆出了惊人的杀气和暴虐的气息的时候,双腿打跌有之,浑身发颤的有之,当场吓尿的有之,连滚带爬要跑的也有。   而那涂壁似乎是净盯着移动的特别快的东西攻击,偏它速度还挺快,跑的最快的两个武士,被涂壁那厚实宽阔的手掌,在“轰隆隆”的石头响声之中,成了肉泥,血肉模糊。   满室尖叫自不必言。   年轻的阴阳师……   有点怕。   但从“阴阳师”这个职业考虑,他还是相当勇敢地站了起来,一记符咒攻击就朝着那巨大的涂壁糊了过去。   虽然不想正经学阴阳术只想抽蓝符搞一只厉害的妖怪给自己当打手,但阴阳师保护人类的操守倒是还在。   然后,那一记符咒攻击,大概是溅起了人的拳头大小的火花吧。   在七八丈高的涂壁身上看起来就和挠痒痒似的。   年轻阴阳师的行为成功吸引了被挠痒痒了的涂壁的注意。   然后,霸道总裁涂壁笨重地转身,那庞大的身躯嘎吱嘎吱响动着,仿佛忘了上油的古老机械,让在场的人类都很希望涂壁真的能下一秒就散架掉然后万事大吉大家保命。   梦想总是美好的。   成功转身的涂壁跨出了一小步。   真·这是涂壁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直接就是跨过了大半个宿屋的距离,到了那年轻阴阳师的面前,一掌挥出。   所谓以力破巧,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所谓……   不所谓了。   总之,阴阳师直接被拍到了一面没被涂壁毁了的墙上。   生动并且形象地诠释了一番什么叫做“我一巴掌把你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涂壁当然不会到此为止,只见它又上前一步,决定把这个居然挠了自己痒痒的人类生物彻底拍成馅饼。   即将成为馅饼的阴阳师尖叫着,不肯就此放弃。   但是,正如姑获鸟所说,他实在是一枚不那么有人生经验的阴阳师,到了面前这个地步,他唯一剩下的也就是尖叫而已。   其实阴阳师自己也知道,自己,连带着宿屋之中的几乎所有人,怕是逃不过本来是个没有灵智打死了也不心疼,但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才积累了如此之多的妖力的涂壁的屠杀了。   ——几乎所有人。   有一人例外。   那强大的姑获鸟怀里的孩子,只要姑获鸟不把孩子丢了,那孩子就一定能躲过一劫。   至于被姑获鸟抱走了之后会不会面对无数的劫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在阴阳师自己脑子里有的没的想了一大堆,身体上完全已经是闭目待死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灰黑色的光芒闪过。   有微微的“飒飒”之声。   那光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带着凌厉无比的杀意,直直冲着涂壁而去。   “嚓”一声。   毫无灵智,只知杀戮的低级妖怪涂壁,应声而倒。   已然懵逼的阴阳师,只能认出来那是一道剑光。   却并不能看清楚那发出了剑光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只知道这剑光是姑获鸟发出来的。   而抱着本来在姑获鸟怀里的孩子的萤草,她看明白了。   那道剑光的源头,是一把伞。   灰黑色的伞。   不过啥颜色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   剑光……为什么会从伞里面出来啊?!   这一点都不科学!   啊不,这一点都不修真! 第4章 名字是个梗(虫)   姑获鸟的剑光能惊艳到什么地步呢?   这么说吧,男默女泪。   额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懂的。   而本来已经在闭目待死的年轻阴阳师,看到了姑获鸟居然就这么出手救下了自己,当时的心底里也没有很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其实也没啥路数可言的。   姑获鸟根本没有把那阴阳师放在眼里,确实妖怪和阴阳师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但是……话说回来,阴阳师也养妖怪来对付妖怪,而强大的妖怪如姑获鸟,是不怎么看得上这种小年轻阴阳师的。   见死不救是理所应当,抬手救一下是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故意救的你,纯因今儿爷心情好。   总之没你啥事。   只见姑获鸟相当淡定地把伞收了,看向了萤草,那眼神的意味很明显——   孩子还给我。   萤草却没动。   她怀里抱着那个小婴儿,抬眼,笑语嫣然:“鸟姐姐,这孩子暂时放我这里好不好。”   姑获鸟没动,只是眼角瞟向了腰间的长剑……长伞。   “不是不肯还给您的意思。”萤草眨着一双大眼睛,“因为这孩子身上有毛病啊,不治一治的话孩子会死掉哒。”   嗯。   虽然从姑获鸟直接点明了萤草其实也是一枚妖怪,总之就是非我族类,但是看着这么一个特别像人,娇娇俏俏的小丫头这么正面对上了一刀挂涂壁的姑获鸟,争执的主要原因是怀里的孩子,在场的人们都觉得这画风简直奇诡的可怕。   毕竟那孩子是人类的。   不管怎么说,应当是人护着人的孩子这个画风才正确。   萤草小妹妹接着萌萌哒地看着姑获鸟:“了不起我就跟您走喽,治好了孩子我再离开……这样,可以吗?”   姑获鸟垂下了那颗鸟头。   “叫我姑姑。”   姑获鸟放下两枚勾玉,指了指那瓶酒,啥也没说就快步离开。   萤草看了看那勾玉,了解了姑获鸟的意思是这酒她请了,便笑得相当开心地,甜甜道了一句“谢谢姑姑”,然后抱着孩子,蹦蹦跳跳跟鸟走了。   年轻的阴阳师好容易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看着离开的二妖一人,还是想阻拦一下,但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并不是白说的。   涂壁能秒他,姑获鸟能秒涂壁,他对上姑获鸟,那必死无疑的,这事儿不用讨论了。   阴阳师正在纠结之间,突然听人尖叫一声:“你们小心!”   ——突然,那涂壁挣扎了一下,伸出手臂对着刚好走在涂壁身边的姑获鸟一巴掌糊了过去。   姑获鸟没有反应,连萤草都是眼皮子也没抬。   却在涂壁即将拍到姑获鸟的后背的瞬间。   “喀拉”一声。   涂壁的手,应声而断。   再之后断掉的是全身各处。   ——姑获鸟最开始救下阴阳师的那一伞剑,就和切豆腐似的,涂壁直接成了块状,只留了脆弱的最后的联系,如果涂壁一直不动那联系也不会断,涂壁这一动,当然就浑身上下开始掉石头了。   至于姑获鸟是怎么一伞之内就切的这么优雅和完满……   就不可探知了。   而另一边,萤草固然是跟着姑获鸟蹦蹦跳跳走了,但是说起来,姑获鸟没有人类意义上的住所,也是流浪天下的节奏。   不过这年头经常有个什么灾荒之类的,人类活的本身就相当不容易,这一饥荒,解决不了问题就多有弃家而逃的,找个空屋子什么的,容易得很。   而在空屋子里,萤草小心翼翼放下小婴儿的手臂,一点点收回了自己的草木之力。   婴儿身上,闪烁着的绿色光芒渐渐熄灭了下去。   “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毛病。”萤草回头对姑获鸟说着,“也就是出生的时候羊水倒灌入肺,我以草木之力抽出来了,再养两天便能好,这孩子身体健壮的很,这病一解,今后应当无病无灾。姑姑,这孩子哪来的?他父母呢?”   姑获鸟默默跪坐在小孩的床榻边上。   “他父母不要他了。”姑获鸟看着那个孩子,“我捡到的。他父母就住在此地不远……嗯,我是故意没走远,想看看他们到底舍不舍得孩子,有没有那么绝情。”   她看向孩子的眼神里面带着远远大于孩子亲生母亲的慈和,她的声音甚至还有点悲伤。   “当然了,我也特别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丢弃孩子。”   萤草低头,注意到了那孩子襁褓的破旧。   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的。”   姑获鸟看向了萤草。   “毕竟这孩子不健康呀,这年头有几个平民百姓看得起大夫……唔,应该这年头的大夫还是巫医吧,且不说巫医有没有那个把孩子肺里的羊水抽出来的能耐,即便是有,巫医只为贵族服务,他们算什么呢?”   萤草轻轻说着:“与其今后看着孩子死在自己怀里,现在丢了至少是及时止损……再说,万一孩子有点奇遇,嗯,比如说遇到了您,或许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呢。狠心是狠心了一点,想法可能也有些奇诡,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么?”   姑获鸟摇头:“不是的。虽然这一个是个例外,但是绝大部分,并不是这样的。”   “嗯?”   “人类丢弃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是女婴。”   萤草:……   wtf?!   弃女婴……   那就不给你们洗白了,y染色体珍贵论谁爱洗白谁洗去老娘不伺候了。   她保持着甜美的微笑,说着一句相当凶残的话:“那这就是他们该死了。”   姑获鸟看着面前的小萤草,无奈摇了摇头:“人的世界太复杂我不明白,不过小萤草啊,你这么巴巴跟着我,这孩子如何或许是一个原因,但你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吧。”   萤……草?   小萤草沉默着。   那什么,我还没告诉过你我叫什么名字,你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您知道我是谁?”   姑获鸟一脸懵逼:“你们不是都叫萤草吗?”   “……都?”   萤草觉得似乎有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个都……指的是,谁和谁?   姑获鸟沉吟着开口:“我是一只姑获鸟,我的名字也是姑获鸟。”   言下之意,你的种族是萤草,而你的名字,也应该是萤草。   突然之间,萤草想起了现代社会知乎里面一个抖机灵——   名字相同怎么办?   尤其西藏少数民族地区这种。   你叫一声梅朵至少十个人会回头的地界儿,如果一公司里面有好几个梅朵,那咋称呼?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于是,开发出的叫法有,“大梅朵”,“小梅朵”,“老梅朵”,“新梅朵”这几个称呼。   但是有一天,公司来了第五个梅朵。   咋办?   前梅朵,中梅朵,后梅朵这种肯定不靠谱。   于是就有人拍脑袋说——有大小老新的梅朵,那新来的同事我们可以直接叫人家梅朵呀,能区分就得了嘛o(n_n)o~~   什么叫思维盲区!   这就是!   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所有草木化形都叫做萤草,那老中青,男女,大小,子丑寅卯这种区分办法……应该是不够用了,那,我们或许可以,用编号?   比如说,萤草老四,萤草老八,萤草老十四,莹草233,莹草666什么的o(╯□╰)o   总觉得槽多无口怎么办。   萤草的满脸黑线并没有持续时间太长,因为相比于名字而言,还有更加凶残的,需要现在就弄明白的事情——   “姑姑,我化形之后,遇到过一个饿鬼,和我聊了没两句他就被蓝符召唤走了,额……什么是蓝符啊?”   如果说不知道萤草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个啥情况,连蓝符都不知道……姑获鸟一脸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智障。   “小妖怪?”姑获鸟咬着牙花子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你的记忆里面没这个概念?”   萤草迅速果断地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化了形,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要问我为什么没有传承记忆,为什么没有很懂这个世界。   那我只能告诉你无可奉告。   啊不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开脑洞脑补去吧,反正我是不会亲自解释我是个穿越者这种奇诡的事实的,你能脑补到哪一步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毕竟谎言不是我编的,等回头哪里不对了,那也是你脑补的方向不对,你并不能说我在说谎。   而看着萤草这傻姑娘的模样,姑获鸟也没有想太多,只长长叹了口气,首先做了一下铺垫:“阴阳师知道吧,就那个宿屋里面神神叨叨要我把孩子放下的男人,穿着狩衣,哪怕寒冬腊月手上也有把扇子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很风雅的那种。”   萤草点头。   然后被姑获鸟的修辞给愉悦了。   “他们有特殊的手段,可以打造出蓝符。”姑获鸟说着,“和他们口中的式神,我们口中的妖怪签订契约,从此妖怪的性命就寄托在了那蓝符契约之上,今后除非被别的妖怪活活吃了,或者是被阴阳师返魂,乃至于那阴阳师自己死了,否则……哪怕是被别的妖怪打死了,阴阳师也有本事把他们养的妖怪复活回来。”   哪怕被打死了也能复活的契约?   萤草眼睛亮了:“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第5章 阴阳师菜谱   姑获鸟偏头看着萤草,疑惑道:“你真觉得,蓝符契约挺好的?”   萤草看着姑获鸟脸上那一脸的嘲讽,斟酌着开口:“难道不好?”   说到这,忍不住就开始开脑洞:“是不是因为……妖怪的性命理论上比阴阳师长,如果和他们签了契约,他们死了我们必须跟着死?”   想了想,又道:“不过不对呀,妖怪的性命是寄托在蓝符契约上面的,又不是阴阳师的性命上,即便阴阳师自己死了,最多是被别的妖怪打死了的时候,没有阴阳师能复活妖怪而已,在没有签契约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算不上太大的毛病吧?”   越说越觉得似乎真的还能接受:“甚至这契约……你情我愿的事儿,阴阳师还活着的时候养大了妖怪并且妖怪为阴阳师战斗,阴阳师死了之后妖怪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有什么问题吗?”   总之,萤草的中心思想很明确——   你情我愿的契约,不管签订契约的过程中你会失去什么,这个契约是不是公平,只要你真正的了解到了这个契约是什么内容,并且签订的那一刻了解到你会接收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同时没有人逼你签字你完全属于自愿,那再不公平,那都是你自找的。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下去。   正如自己开的文,跪着也得填完坑一样。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啦。   只是姑获鸟现在,正在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个小傻子。   她很能理解萤草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并且自己也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把这件事情给这小草儿讲清楚。   而萤草也从姑获鸟的表情中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但还没能想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呢,外面突然就嘈杂了起来。   ——她们带着孩子并没有走很远。毕竟孩子还是个身上有病经不起太折腾的虚弱的身体,就近找个地方把病给孩子看了才是正经,所以没走远的她们,也还能听到,那宿屋的方向,似乎突然就人来人往地,开始嘈杂了起来。   “孩子现在没问题了吧。”姑获鸟突然问了个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萤草小妹妹一脸懵逼地点头:“他这几天应该是哭的累了,被父母抛弃了之后还饿了好一阵子,如今病好了也吃饱了,该好好睡一觉才是。”   “那成,孩子在这睡会儿,我带你去长长见识。”   萤草还没能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呢,就被姑获鸟拎了起来,远远落到了树梢上,能看到之前大乱过的宿屋的模样。   而原来宿屋所在的位置,有几个阴阳师打了起来。   似乎争执的缘由,是宿屋所在位置底下,埋了个妖气浓郁但是死气沉沉,喂给妖怪能提高妖怪能力的蛋。   涂壁那么多的妖力就是这么出来的。   倒也是修真界的常见杀人夺宝剧情。   而在第一线打架的,都是妖怪,这个茨木一爪子挠过去抓伤了对面阴阳师的山兔,而那边的鬼女红叶跳了一支舞搞得到处都是被枫叶擦伤的妖怪什么的。   正常的穿着狩衣的阴阳师们,多半是在妖怪后面念咒,有不少的阴阳师身上还有护罩,身边还跟着一个能给自己挡攻击的兵俑,看起来颇安全。   萤草偏头看着姑获鸟,没明白这是个什么套路,也不敢随便开口,只一脸的疑惑。   好吧,确实看这种妖怪在阴阳师之前打架,而阴阳师在后面指挥的方式,如果自己还是个人的话或许不会有什么不舒服,但是……既然自己现在是一个会被驱使的妖怪的身份,一旦被蓝符契约掉了那么自己也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枪,和本来与自己没啥仇恨的对面妖怪打个热火朝天头破血流什么的……   萤草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别扭。   没有人会喜欢被当枪使,哪怕是主人最喜欢的枪,那也只是个东西,是个一旦不好用了,就会被丢弃的工具。   还是个人类的思维逻辑的萤草,在“老娘是人,老娘不是东西(……)”这一点上的立场无比的坚定。   话说回来,如果阴阳师在战斗里面万一挂掉了,那多半是真的挂了,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姑获鸟也说了,有蓝符契约的妖怪能有复活的机会。   这种条件下,妖怪上阵打架而阴阳师珍重自身,惜命地躲在后方,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萤草自己正别扭着呢,已经听到姑获鸟轻声说着:“你看到的那些妖怪,就是被蓝符召唤走了,和阴阳师签了契约,被饲养的妖怪。”   萤草点头。   这个很明显。   “其实让妖怪上阵,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契约过后的妖怪可以被阴阳师复活,但是阴阳师死了那就是真死,怎么算都是让妖怪去打生打死比较合理。”   萤草觉得这个做法也很正常,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愿不愿意接受是另一回事。   莹草轻声问着:“您之所以不愿意被契约,难道是因为被阴阳师养着的妖怪并不自由并且要听命于阴阳师?毕竟……在阴阳师手底下能有多大的活动空间呢,自然是没有我们这种野生的妖怪天宽地广的随意遨游,不想打架就不打来的自在的。”   姑获鸟轻轻叹了口气。   “算是吧,但是也不全是。”   “嗯?”   “没有自由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不自由毋宁死。但那也只是对拥有过自由的我们来说如此,但是对被契约的妖怪而言……既然从来不知道自由为何物,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向往。打个比方大概就是……你从小就没吃过肉,你根本不知道吃肉之后是个什么感觉,那你又怎么会特别向往吃肉之后的愉悦呢?”   姑获·哲学家·鸟!   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只是用肉来打比方让萤草心里很难过。   姑获鸟其实很细心。   因为萤草作为一根草,实际上,确实,没有吃过肉,用肉来打比方对萤草来说简直再好不过。   当然了,作为一个上辈子吃过肉,但是今后已经没有吃肉这一项需求,完全可以依靠光合作用活下去的倒霉孩子来说……这简直就是会心一击!   萤草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而姑获鸟还在继续说着——   “没有自由算不上是多可怕的事情。”姑获鸟的声音有些幽冷,“自由对于被圈养了的妖怪来说太奢侈了,对他们而言,最可怕的,是有可能被吃掉。”   “吃掉?”萤草皱紧了眉头,然后抬手指了指兵俑,“姑姑,讲道理哈,那个玩意儿,能吃吗?”   这都不是“能好怎”全套问题可以问完了。   只第一个问题就已经值得研究一下了——   能吃吗?   你去兵马俑,原来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开荤的?   原来你拍死了那个石头组成的妖怪——是叫涂壁没错吧,你拍死了涂壁,完事了这其实拍死了,还能把石头捡回家,当天晚上的菜单是烧烤石头和石头汤?   萤草后背一麻。   好的我承认这件事很凶残了。   这是全世界的人民都被我大吃货帝国的文化给熏陶了的节奏?   但是我们再吃货也不至于喝石头汤啊……   她舔了舔嘴唇。   干干笑道:“姑姑您是大妖怪,哪怕哪一天被蓝符契约走了,应当不至于被吃掉吧。”   姑获鸟只似笑非笑看了萤草一眼。   然后风情万种地说了一个:“哦?”   虽然姑获鸟还什么都没说,但萤草已经觉得,自己可能……太甜了。   当姑获鸟变成了清蒸姑获鸟!   有点想吃是什么鬼啦(ー_ー)   “那个……阴阳师……”萤草干巴巴地开口,“毕竟是个人呐,我们身上有妖力,他们吃了真的不会爆体而亡吗?”   姑获鸟一脸懵逼。   好半晌,憋出一个语气词来:“啊?”   萤草小妹妹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疑惑着:“您不是说阴阳师自己吃掉妖怪吗?”   姑获鸟:……   看到姑获鸟的表情,萤草知道,多半是自己想多了。   那还好。   虽然穿越过来之后已经很凶残了,但是在知道自己还不是人类的食谱什么的,也算是这个世界给自己的一点好处。   #好处个毛线啊你脑子秀逗了么穿越不研究你得到了个什么金手指然后琢磨着怎么大杀四方居然开始研究自己是不是人类菜单上的一道菜?!#   萤草呼了一口长长的气,暗想:   吓死本宝宝了。   本来是个颇严肃的话题,被萤草这么一打岔,姑获鸟都忍不住额头冒出三根黑线。   ——姑获鸟实在是不太理解萤草的脑洞。   其实现代社会有句话对姑获鸟来说,十分的有指导意义:“不要试图和神经病讲道理,他只会把你拉到神经病那个层次上的智商去,然后用他在那个层次的智商上的丰富经验打败你。”   简单讲,#智障无疑#。   阴阳师再怎么样那也是个人,你啃一口石头或者啃一口扫帚试试?   不过如果非要这么理解的话……   妖怪啃扫帚好像也挺凶残的哈? 第6章 本是同根生   姑获鸟,最后还是放弃了理解脑坑少女的脑洞。   只解释了一句:“是妖怪吃,也不是吃实体,而是直接抽取妖怪的妖力,让他们要培养的妖怪吞妖力进阶。”   萤草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互相吞噬以求实力进步?   这是哪本奇诡的玄幻小说的脑洞啊……   姑获鸟说:“至于怎么吃才比较合算,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萤草迅速摆正了一个“我是个乖乖听课的乖宝宝”的样子,眨着萌萌哒的大眼睛等着姑获鸟老师开始讲课。   今天我们这节课的内容是,如何烹饪妖怪。   啊不是,拿错剧本了不好意思。   姑获鸟说的是:“你有没有发现,一般阴阳师手里的妖怪,都不会重样。”   不说还没什么,姑获鸟这么一提,萤草这才注意到了那宿屋边上为了一颗蛋打的乱七八糟的阴阳师和妖怪们,半晌……   是的哈?   她问:“所以呢?”   “这就是吃法了。”姑获鸟说。   ——阴阳师用不知道怎么制作的蓝符,契约了若干的妖怪,其中也不乏同种类的妖怪。   但是现在看,放出来打架的妖怪,怎么,一个种族只有一个?   那别的同种类妖怪,哪儿去了?   别说什么契约到了一只姑获鸟之后就不会来第二只了。   世界不会有这么复杂的算法系统的。   不然岂不是你有一定数量的蓝符就能凑齐所有不同品种的妖怪了?   #做梦!#   所以,当你在蓝符上用咒语,契约到一只姑获鸟的时候,如果那会儿你已经有了一只很强大的姑获鸟,那刚刚契约到的那一只,算什么?   姑获鸟介绍到这里,萤草后背有点发凉。   她哆嗦着说:“吃……吃掉了?”   姑获鸟沉沉点头。   然后亮出了自己的伞剑。   在萤草尖叫一声“姑姑你不要砍我啊”之前,解释了妖怪互相吞噬的具体原理:   吃掉同族的妖怪……比如姑获鸟如果吃掉了同族,那,她在得到该同族的大部分妖力的同时,她懂得的攻击或者防御或者是治愈的方式方法,也会得到相应的进步。   吃掉不同族的妖怪,还是姑获鸟打比方,如果她吃了别的妖怪,比如涂壁,目前已经有的技能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那个妖怪的妖力还是会为她所用,她整体的妖力还是会有增加。   综上,就是吃同族的效果会好一点,除了能得到妖力还能提高技能的意思。   那就可以理解了——只要阴阳师不是有心组成一个姑获鸟战队或者是茨木童子足球队的话,那在契约了同种类妖怪的情况下,让同种类的妖怪互相吞噬以求技能进阶,会划算许多。   所以多半,阴阳师手里的同种类妖怪,只会留下最强大的那一只,别的,都成了被喂给最强大那只妖怪的口粮。   勤学好问萤草君:“那野生的妖怪如何提高妖力呢?”   ——野生的妖怪要提高技能水平,唯一的办法是苦练,在战斗里面提升,而这样的提升,也能加强技能熟练度得到技能上的进步,比如说萤草面前的这只姑获鸟,就是靠着苦练和阅历,长成的大妖怪。   相对来说,家养的妖怪的成长比较容易,提高技能水平,强大自身妖力,通过吃同族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多吃几个别的种族的妖怪,那成长速度绝对能够比野生的还要惊人。   至于吃掉自己的同族,哪怕是吃掉同属于妖怪的生灵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残忍……   知道是同族但是依旧下了口这种事……西周年代姬发的父亲西伯侯姬昌知道自己的儿子伯邑考被纣王做成了肉饼,但是为了得到纣王的信任,姬昌明明能够算出来那是自己的儿子,却还是捏着鼻子吃掉了。   人家,可是口啖亲子而面不改色!   同族算什么。   被世人吹捧为大贤之人的西伯侯尚且如此。   你还能用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来要求一个妖怪呢?   且不说妖怪自己未必知道那是他同族或者至少同为妖怪的妖力,即便是知道了,他又能有什么反抗手段?   你不吃,好呀。   那你被吃好了,反正我给你的妖力,也可以给别人用,最多就是打个折。   这,就是整个养成过程。   不管怎么说吧,被吃。   这才是凶残点所在,或者说是主要凶残点所在。   至于什么自由什么长生什么有的没的的精神上的追求,在能不能活下来面前,都是个屁。   萤草打了个寒颤。   她有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一枚饿鬼。   “姑姑,我之前给您提过的那只被蓝符契约走了的饿鬼……”   姑获鸟轻声开口:“被吃掉了。”   卧槽你这个肯定句。   萤草苦笑:“就不会有个例外么?”   ——我不接受谎言没错,但是……哪怕是一个例外,一个念想,一个活下来的可能,都不肯给我?   姑获鸟相当悲悯地看了萤草一眼。   “不会。”   萤草身上有点软。   “妖怪也分可以培养起来试试看的,和根本没有培养资质的。”姑获鸟沉声道,“比如说你,因为本身有治愈之能,或许会成为被阴阳师培养的妖怪,又比如说那只饿鬼,因为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攻击各方面也都很一般,所以不会有阴阳师愿意培养他。”   她垂着眉头,用一种清淡得仿佛天边的云彩的声音开着口:“阴阳寮,不养闲人。”   并且,成为被培养的妖怪,而不是被化成妖气成为别的妖怪的口粮……   还有一个条件。   你需要是那位阴阳师第一个契约的该种类的妖怪,或者是那位阴阳师在不想要原来那只和你同族的妖怪的情况下,契约到了你。   这就是人生。   或者换个合适一点的词,这就是妖生。   “可是……那不是个契约么?契约应当是双方都答应之后才签的,妖怪要是自己不愿意宁死不签……”   姑获鸟笑了。   “我几时给你说过,契约是双方都愿意的了?”   萤草:!   卧……槽……?   这是单方合同卖身契,直接意味着我把自己通过蓝符契约给了你,之后任打任罚乃至于你把我的妖力抽出来喂了别的妖怪,我都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的意思?   人权……哦不,妖权呢?   “你那个饿鬼小朋友,被蓝符契约走掉的时候,难道还能是笑着走的?”   萤草脸色发白地看着姑获鸟。   不是。   饿鬼那时候很绝望。   萤草自己也知道,她并不能要求阴阳师大人针对妖怪能有什么人文关怀,毕竟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比较能打的工具,如果什么时候这个工具不好用了,那就扔掉,换一个就是。   和姑获鸟抬手救下那年轻的阴阳师一样。   是没错,有人文关怀的阴阳师是比较容易得到妖怪的喜欢,哪怕是在他的阴阳寮讨生活也不会觉得太过难过。   但是,很遗憾,蓝符契约毕竟是阴阳师弄出来的东西。   怎么说呢……所有不利条款,都指向妖怪,妖怪没法反抗,没法谈条件,没法拒绝,甚至根本不能选择一个是不是有人文关怀,会不会喂掉你的阴阳师做主人。   不知道是个什么运行体系的蓝符只要找到了你……萤草到现在都记得,饿鬼要被契约走了,她死死拉着饿鬼的手,但最后,饿鬼还是走了。   而萤草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喂掉的那一只。   这果然,是一个,操蛋的世界。   萤草无力开口:“那些被契约走了的妖怪,固然有蓝符限制,但是……里面应该也有一些能飞天遁地的,不肯屈居人下的大妖怪,难道……他们,就都愿意听阴阳师的话?”   姑获鸟声音幽幽。   “抱歉,我并没有与那些被契约走了的大妖怪交流过。并不知情。”   萤草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好歹是听到了一个不那么确定的,注定是悲剧的结局所以觉得松快。   还是从姑获鸟也并不是全知全能之中,从不服输的角度看,从麻痹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想,或许,她毕竟是一个穿越者,理论上应当有金手指。   哪怕真的被阴阳师契约走了,好歹也算是有金手指的人了,总不至于真的被人奴役了去。   看着萤草这么一个松了口气的模样,姑获鸟也是相当宠溺的摇摇头。   宠溺,这个词儿并没有用错。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妖怪的。   大概是强大的姑获鸟,对于“幼崽”这个生物,总是带有一种别样的包容。   包容人的小婴儿,当然也能包容作为小妖怪的萤草。   忍不住就要逗一逗她——   “不过……虽然我不知情,或许你什么时候能变成强大的,能够飞天遁地的大妖怪,又一个不巧被人类的阴阳师用蓝符束缚住……回头大妖怪会不会服气阴阳师主人这事儿或许你会有自己的答案,到那时候,别忘了寻个不被奴役的时间回来看看我告诉我你的答案是啥。”   萤草一脸卧槽地看着姑获鸟。   别啊鸟姐姐!   你这个级别还不够言出法随的吧鸟姐姐……   flag不要乱立!   万一我真的被契约走了这咋整啊qaq 第7章 姑获鸟要脸   在那天偷窥了一番阴阳师们的战斗场面之后,日子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   至少对于姑获鸟来说,不过是顺便给一个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的小妖怪科普了一下到底什么是什么而已,并不能实质性改变姑获鸟的养孩子日常。   而对于萤草来说。   她打了好几天的坐。   因为精神上受到了一点“老娘突然变成了妖怪也就算了,喵了个咪的居然是个奴隶预备役?!”这种不太能接受的现实的冲击,实在是心境不稳。   知道这时候的自己要是和人聊天没准智商能低得突破天际被人骗的裤子都当了,索性什么都没干,只在她和姑获鸟的临时落脚之处找了个房间打坐稳心境,顺便画圈圈诅咒一下天道,诅咒完了再说。   而等萤草出了屋子的时候,已经没有孩子了。   姑获鸟还在。   “姑姑,孩子呢?”   姑获鸟相当优雅地端起一个长颈杯子,鸟喙伸进去啄了一口茶,淡淡开口:“还给他们父母了。”   萤草:……what?   “他父母,不是把他都丢了么,怎么还有脸捡回去?”   姑获鸟相当无所谓地杯子一搁,道:“正如你所说,只是因为孩子本身有病,父母才狠心把他丢了,这几日我抱着孩子到处走走的时候,他父母当然也收到了孩子病好了,哭声都嘹亮了许多,活得健健康康的消息。”   当然后续剧情就很清楚明白了。   到底血浓于水。   虽然孩子不健康就把孩子丢掉,孩子健康着才会养一养这种事说起来确实令人愤怒,但……他们养不起病殃殃的孩子啊。   经济实质已经决定了他们只能这么残忍冷酷,难道要抱着孩子一起死吗?   这年头,还有哪个平民的生存模式不是地狱?   “姑姑……”萤草皱眉道,“能丢弃孩子第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呢?还给他们真的好吗?”   姑获鸟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呢?”   出现到现在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姑获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萤草都能够听到里面浓浓的无奈。   转念一想,觉得也对。   是啊。   能怎么办呢?   她们只是妖怪啊,难道要开一个妖怪幼儿园?   但是……姑获鸟捡孩子都捡成了日常了……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萤草问:“那您之前是怎么办的?”   姑获鸟相当豪爽地给自己灌了一碗茶。   “世上有人生了孩子不想要,自然也有人生不出孩子日日哭泣。”   萤草懂了。   照顾孩子一段时间,如果可能,还是把孩子送给人类去照顾。   这种选择……也挺无奈的。   姑获鸟喜欢婴儿,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但是,毕竟,姑获鸟并不是人呐。   她再是有心养孩子,那些被姑获鸟养大的孩子,今后要如何融入正常的人类世界呢?   被狼养大的孩子被叫做狼孩,回归人类社会之后,大部分都是一个悲剧。   被鸟养大的算什么?   人毕竟是群居性动物,如果人不融入人类的世界,那他还是个人么?与野兽何异?   但是如果他去了人类的世界,又应当如何面对自己是被妖怪养大的,别的人投给他的奇异的目光?   姑姑喜欢孩子,但是要为了孩子好,最好还是不要带走孩子,让他在人的世界里面生存。   莹草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萤草问:“总没有那么多需要孩子的父母吧……至少您之前也说了,这年头弃婴,尤其是弃女婴比较多,都能找到收养的人家?”   姑获鸟眼里都渐渐有了些许悲凉。   她本就是背对着莹草,如今垂着头,好半天都不曾说话。   等再说出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沙哑:“小草儿,我并不是神。”   萤草看着姑获鸟的背影。   有点疲倦,带点落寞,还有浓浓的……无奈。   强大如斯的姑获鸟,确实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姑获鸟轻声道:“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遇到我的时候,都能被养回来。”   萤草突然就瞪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更加想问候这个坑爹的世道了呢呵呵哒!   姑获鸟说的相当的委婉。   直白一点讲就是——弃婴在被姑获鸟看到的时候,冻死饿死或者被野兽咬死的,占大部分,即便没死,冻久了饿久了的孩子多半身上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即便是被捡回来,也很难再恢复健康了。   死了大部分,还活着的……能送给会好好养孩子的新父母,从姑获鸟的语气上分析……   活下来的孩子数量远远少于渴望有一个孩子的夫妻,所以孩子们才都能找到一个家。   弃婴虽然多,但是,婴儿存活率,并不高。   世人传言姑获鸟会用有毒的奶水喂养孩子最后把孩子养死。   但是……   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不是他们自己把孩子作死了,还强行怪姑获鸟不会养孩子?   姑获鸟做的是把百分百会死的孩子,寻出那么百分之一生存的可能,但是世人看到的,还是死掉了的百分之九十九。   或许这才是姑获鸟恶名在外的原因吧。   人心啊,人心。   “放心吧小草儿。”姑获鸟说,“你治好的那个孩子,不会再被遗弃了。”   姑获鸟的声音多了一丝冷静:“他身上有我的妖力印记,他好好长成就算了,但凡是受了半点委屈,我都会来带走他。然后,杀了他那不负责任的父母。”   这可不是“我被男人欺负了所以我要杀遍天下男人”的逻辑。   姑获鸟要杀的对象其实很明确,并没有放地图炮。   虽然……因为遗弃孩子就杀人的话,实在是有些倚仗武力为所欲为,不走法律途径没有正当性,乃至于很多时候罚不当其罪,但是萤草小姐姐还是暗搓搓地觉得,这个做法,真的是……   太特么爽了!   萤草看着姑获鸟的背影。   是,略有点单薄,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无力感。   做的事情么,要说有一股子独属于妖怪的偏激……那也是事实。   但是她也已经在很努力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呀。   “这个威胁对贵族来说没用,请阴阳师来解除一下我的印记事情便算完了。”姑获鸟也不知道是用一种什么心态开的口,“但既然是平民,穷其一生也见不到阴阳师的,他们不敢乱来,不必担心。”   萤草也只有点头。   讲道理,姑获鸟已经确实不可能做的更好了,该想到的也都想到了。   “其实我也想自己养孩子的。”姑获鸟自嘲一笑,小声说着,“但我这张脸,终究会吓到孩子们,刚刚捡到孩子的时候,那些孩子们面黄肌瘦哭的不行却始终不肯在我怀里乖乖待着都罢了,真说起来……我以前有试图养过一个孩子,那孩子小的时候或许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长大了之后去了人族,我有些不放心跟了过去……被那孩子发现了,他害怕的不行,对着我叫妖怪,要我滚。”   听到这里,萤草都觉得心酸。   是没错,姑姑有一张看起来很凶残的鸟脸。   但姑姑人好呀。   能为了孩子考虑那么多的人,会坏到哪里去呢?   但是……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怒吼着要她滚……   萤草上前,默默从后面搂住了姑获鸟。   轻轻靠在姑获鸟后背上,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要入睡的孩子:“姑姑,你不是个坏妖怪,我知道的。都是那个人的不对,您可好可好了~~~”   姑获鸟后背一僵。   其实萤草刚刚靠近她的后背的时候,常年孤身一鸟行走江湖的姑获鸟,是略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乃至于萤草如果身上有半点不正常的妖力流动的话,她绝对会一伞剑过去先杀再说。   但是却听到了那软软的萝莉声。   而萤草那散发着热量的身体靠近了自己。   一瞬间,姑获鸟都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   她僵直了的后背慢慢软下来,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小腹上,萤草环绕过来的双手。   “谢谢小草儿。”   萤草声音低低柔柔的:“姑姑,其实您也就是没显露出个人的模样来才会被当做异类的,若是您是个人的模样,至少换一张人脸,或许今后捡孩子什么的,他们就不会那么抗拒您啦。”   姑获鸟沉默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而萤草又想了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过和同情——毕竟萤草也知道,姑获鸟并不需要同情。   “是,外表并没有那么重要,我觉得姑姑您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但谁让人类那么肤浅呢?咱们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少惹麻烦便罢了。”   这暗搓搓黑人的架势……   姑获鸟心里那么难过的,都被萤草逗的一乐。   “傻草儿,要一张人脸哪有那么容易。”姑获鸟笑着拍了拍萤草的手,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萤草,“我可以靠觉醒获得一张人的脸庞,但……我不太愿意。”   这话说完,萤草却露出了一个懵逼的脸。   诶你懵逼啥啊?   姑获鸟觉得有点不大对,直接问了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萤草略略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一脸羞涩。   “姑姑,啥是觉醒啊?”   姑获鸟:……   我特么就不应该给这个小傻子讲专业名词! 第8章 攻破语言关(虫)   觉醒。   简单讲,就是能够让妖怪变强大的一种方式。   这世上有火水风雷四种属性的麒麟,他们聚居之处会出现火水风雷这四种属性的材料,攒够了一定的觉醒材料之后能够让妖怪觉醒,觉醒之后的妖怪更加厉害,而外形上也会有一定的改变,心境上也会略微偏向杀戮之道,一个稳不住就会在杀戮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当然了,贸然去麒麟领地找材料,万一被打死啥的那也是自找的。   值得一提的是,觉醒有底线但是没上限。   上句话的意思是,觉醒要攒够某两种属性的一定数量的材料才可以,这是底线。但是同时,对于那种能力通天的阴阳师或者大妖怪来说,他们有能力拿到更多的材料并且不被麒麟劈死,这种情况下,攒的觉醒材料越多,觉醒之后的能力也就越强。   比如面前这只强大的姑获鸟,真的要觉醒的话,从提高自己的能力考虑,怎么也得有那么七八十个高级天雷鼓什么的吧。   但是,萤草还是没太懂。   她托腮看着姑获鸟,轻声问:“什么叫做,杀戮之道?”   姑获鸟轻轻叹了口气。   小妖怪真会抓重点。   “就是会影响心智,妖怪觉醒的时候,有一定的可能变得嗜杀,而身上的各个部分也会变得更加适应杀戮,不过如果能坚守本心,倒是也没什么的影响……到底最后会不会变成杀戮机器,一看心性,二看运气,心性不必说了,运气……那就看觉醒材料里面,狂暴成分有多少了。”   嗜杀?   这可不是什么优秀的行为习惯。   多少玄幻小说,神魔小说,武侠小说,乃至于历史小说里面,杀戮成性的人,都是最后的需要被主角打死的*oss。   而在修仙界,所有最后走上那条路的人,不是被镇压就是灰飞烟灭。   其中最有名的,是据说能够和三清伏羲女娲的老师,道祖鸿钧正面硬扛的,走杀戮之道的魔祖罗睺,人家现在正在传说中的紫霄宫里,和道祖玩囚禁play。   那现在问题来了,什么叫杀戮?   用一个简单朴素的语言去理解,那就应该被解释为——不管对象是什么总之先动手打死了再说话。   整个人被杀戮控制,就相当于,你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   举一个例子的话大概就是……   丧尸。   明明都已经有了永动机般的身体,不吃东西似乎也死不了,但是还是日常啃啃啃,非得把所有带着理智的人啃完蛋了才肯罢休。   “可是都这样了,还有妖怪愿意觉醒?”萤草疑惑着。   上杆子做个杀戮工具这不是太值得奇怪了么?   姑获鸟幽幽道:“这是阴阳师研究出来的法子,最早也只是给被圈养了的妖怪用。”   萤草:……   果然。   这锅是阴阳师的。   他们当然不会在乎妖怪是不是有灵智,到底是否嗜杀,觉醒材料里面狂暴分子有多少,反正手里有蓝符,妖怪再怎么迷失自己他们也有手段能够控制住,而觉醒能提高妖怪的攻击力,也就是提高他们手里的刀的霸道程度。   换谁谁不愿意呢?   至少萤草用一个人的正常思维来看待这件事的话,那也是手里面的妖怪能觉醒一个算一个呀。   还是那个丧尸的例子……如果有一个异能者能控制天下间所有的丧尸,那么如果丧尸的威力加大的话,反正被啃的不是他,这对他是好事呀,他有啥好担心的?   并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阴阳师能研究出来这种办法,自然妖怪也有办法能知道那强大的不同寻常的被阴阳师圈养的式神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强大起来的,再之后……其实就是一个恶性竞争。   阴阳师日常和妖怪势不两立,各种打杀妖怪以避免他们为祸人间,那难免会养手里的式神,觉醒他们,让他们去对付妖怪。   那妖怪显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啊,那……哪怕是会更加倾向于杀戮,有可能会迷失本心,野生的妖怪们,不管本身是很愿意实力增强,还是本身觉得很坑爹不想要变成杀戮机器,那都只能捏着鼻子去觉醒,赌一把自己脸白,手里的觉醒材料全是温和的,不至于觉醒之后沉迷输出……沉迷杀戮不可自拔。   但是,对于姑获鸟来说……   她现在已经有了足够大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能不能变强大其实是一件挺无所谓的事情,她之所以想要觉醒,大部分原因,还是想要一张人的脸吧。   其实萤草还是很能懂姑获鸟是个什么心态的。   ——人族大多无知,注重外表的比比皆是,便是小孩子,可能也是喜欢看起来和善的生物多一点,而被一只鸟抱起来的时候,孩子的哭嚎也不知道有多让姑获鸟难过。   所以,喜欢孩子的姑获鸟,想要一张脸,似乎也是无可厚非。   萤草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姑姑,觉醒的材料是什么,需要准备什么才能去打觉醒,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只是想要一张脸的话,不觉醒也没什么关系的,我可以帮你哒。”   姑获鸟一脸懵逼。   阴阳师研究出觉醒的办法已经很让人惊心了,已经很让靠自己的肉身力量而不依靠各种外力的妖怪们觉得我了个大去了,怎么……   还有别的法子?   面前的草,还是她熟悉的那根傻孢子草……吗?   萤草却没有再说话了,只笑着把手伸出来,一个邀请的姿势。   姑获鸟相当诧异地,把手放到萤草手掌心。   ——相处多日,这小草儿应该是个没坏心的。   并且其实即便是有了也没什么关系,她在自己手底下翻不出什么花儿来的,都不需要伞剑了,靠妖力都能活活压死她。   “放松。”萤草说了一句。   姑获鸟点头。   随后,一股姑获鸟完全没有见识过的力量直接冲入了她身体里,当那股力量又不暴力,反而是一股子能够理顺她身体里各种躁动的妖力的能量,而那股能量直往里冲,眼看着就要到最重要的小腹处了。   姑获鸟有点紧张。   而萤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姑获鸟,脸色因为法力的输出而微微有些发白,但还是相当努力地,抬手,微微离开了姑获鸟的手腕。   她强行中止了对姑获鸟的妖力流动办法运转方式的改造。   毕竟是要进入姑获鸟妖力凝聚之处,这种要紧地方,还是最后提醒姑获鸟一定要准备好比较合适,不然要是中途姑获鸟不明情况乱来,万一要出了什么变故,那就白白毁掉了这只大妖怪的前程。   那多不好。   姑姑是个很好的姑姑呀。   莹草:“姑姑你……准备好了?”   “继续吧。”姑获鸟笑着开口,似乎在想通过笑容给予莹草一些鼓励。   萤草闭上眼睛,这才输着法力,进了姑获鸟小腹处。   即,传说中的丹田。   “您忍一忍,这不是觉醒,不会迷失您的本心,但是您运转妖力的方式多靠本能,如今我要大力改造一番,或许会有些疼。”   姑获鸟点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句话,这个地界上没有。   但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   先信着呗,这不过是个小妖怪,有啥好怕的,发现不对了立刻阻止就是。   很快,萤草的法力大量打入了姑获鸟的身体,而姑获鸟那的浑身妖力被打乱了的感觉有点汹涌,汹涌得她都有点承受不住。   萤草左手扣着姑获鸟的手腕倒是做不了什么太复杂的动作,但是右手却打了一个无比复杂的手印,同时也闭上了眼睛,上下嘴角一碰一磕,突然一声——   “急急如律令!”   萤草脑子里起来的当然是急急如律令的调子,她的法诀那绝对也是玄门正宗法诀。   本来这一切都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   别忘了,穿越过来的萤草,是自带这个地界的语言效果的。   所以,她出口的内容就是:“q.q牛力自由!”   画面,瞬间就变得美了起来。   ——画面指的是,姑获鸟忍着小腹处的剧痛,几乎就是瞬间抽出了腰间的长伞,对着萤草一伞剑就过去了。   而萤草毕竟不是那个只知道杀戮的看起来没啥灵智的涂壁。   修炼之人萤草,能感觉到刚刚被改造完事了的姑获鸟体内的妖力突然就汹涌澎湃并且充满了攻击性起来。   几乎是本能的,萤草霍然后退三步,整个人下腰也好铁板桥也好总之就是让身体呈现一个不可思议地弧度往下一弯。   ——亏得这身体是蒲公英化形,小草什么的那柔韧性绝对是一等一,不然这就是个杂技表演失败现场了。   伞剑贴着萤草的小腹过去了。   而萤草也因为自己的法力突然就中断了导致的反噬,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下腰那个动作来的既快又狠,一个没稳住萤草就软到了地上。   等爬起来的时候,姑获鸟的伞剑已经指到了萤草的喉咙口。   声音冷得如同南方没有暖气的三九天:“你原来是个阴阳师?你想对我做什么!”   萤草一脸懵逼地看着姑获鸟,因为喉咙口就是鸟姐姐的伞剑所以根本不敢动弹,只僵硬着回应:“啊……哈?” 第9章 我要吃肉肉   姑获鸟的伞剑并没有在萤草的喉咙口停留太久的时间。   因为她很快就感觉到了脸上传来的微妙的变化。   萤草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为了不让姑获鸟起疑,甚至是嘴边的血都没擦。   而姑获鸟也从萤草绝对不反抗的态度之中微微放了心,抬起没有握着伞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长的鸟喙,变成了软软的嘴唇。   一脸的鸟毛,已经变成了人脸上细细密密的绒毛。   眼睛往上,有两条细细的柳叶眉。   她真的,有了人类的一张脸。   甚至是……   姑获鸟看了看自己双腿。   已经是人的模样,原来的鸟爪子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再是双手……   也不再是满是羽毛的翅膀了。   神乎其神!   萤草给姑获鸟解释了一下要如何变回鸟的形状飞翔,如何变回原来姑获鸟的样子这些事情,然后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这是法术……和阴阳术不一样的。”   而姑获鸟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急急忙忙放下了伞剑,冲到了这屋子里有且仅有的镜子面前。   然后,不可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镜子里,是一个绝色美人。   紫色上衣,素色下裙,素颜无妆,垂下来的长发被紫色丝带束缚住,手臂上还挽着披帛。   镜子就在窗边,此时小风吹过,长发和丝带连着披帛一同随风飞举,仿佛随时可以乘风归去的仙人。   这是中原仕女的打扮,并不是姑获鸟见惯了的和风。   但是……或许女性雌性都是爱美的,和风是漂亮,但毕竟和风来自中土,和服也像汉服,要说搭配的美感和对各种蜀锦素锦材料的执着乃至于各种八幅裙六幅裙襦裙的式样上的变化,汉服作为祖师,还是能甩和服八条街的。   所以,萤草这用法术随便搭的一身标准仕女装……很好看,也很对姑获鸟的胃口。   这直接导致了鸟姐姐在镜子面前自恋了十秒钟!   #这对于姑获鸟来说绝对是奇迹!#   咳咳。   自恋完了的姑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拍了拍脑袋。   嗯对了,萤草好像被忘记掉了。   (萤草:……)   姑获鸟这才转头,看向了现在一则因为用了大量法力有点扛不住,二来强行中断还受了伤,三来好像还真扭了腰的,一时之间真站不起来的萤草小妹妹。   突然心底里就涌起一阵子的愧疚。   张了张嘴。   但是那句“对不起”,梗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姑获鸟还是觉得她没错。   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保持警惕。   这世上太过险恶,姑获鸟甚至中过用婴儿做诱饵引自己前去的“除妖”的陷阱,经历过险些妖力被活活抽走的恐惧,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早就有了十二万分的研究。   萤草抬头看着姑获鸟,也相当能理解她的心情,只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的,咱们毕竟萍水相逢,姑姑能让我把法力打入您的身体,已然是相当难得的有魄力了。再者……若我真的是个阴阳师,您的反应,也是一点没错。”   确实,萤草没有特别介意。   如果不知道阴阳师和妖怪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的话或许会觉得姑获鸟大惊小怪,但既然知道了……   只要自己有半点像阴阳师的地方,从姑获鸟的角度出发,那绝对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万一落阴阳师手里那事情就大条了啊!   并且说实在的,你凭什么让所有见到你的人都对你推心置腹从此生死相托乃至于连人家扣住了你的脉门把法力打你丹田里都半点反抗没有?   真以为你自己是种马文男主角,虎躯一震天下归附?   还是觉得你自己是玛丽苏女主角,对谁抛个媚眼就能攻略人家让人家给你打生打死?   世界哪有那么甜。   并且讲道理……萤草能出口帮姑获鸟,那也是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料到了姑获鸟会是个什么反应乃至于自己会有何种程度的危险。   #你以为游走人间的野生妖怪活到现在能是全凭运气?#   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帮了。   因为她看着孩子,照顾孩子的眼光,真的,半点不作假的。   看着姑获鸟照顾孩子的时候的眼神,萤草都能毫无障碍地想起,自己小时候……   她也是个弃婴。   女婴。   计划生育好啊,家里为了生个男娃啊。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她父母是谁,找也来懒得去找。   你都不要我了,我为何要找你?   她感谢的,怀念的,是在她被遗弃之后把她抱起来,精心养大了她,悉心传授玄门道术,用尽手段让她有了一个正常人身份的,她的授业恩师。   也因此,姑获鸟养着弃婴的行为,简直不能更戳她的心。   于是乎,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根本舍不得这样的妖怪被“我没有一张人的脸,孩子们都很怕我”困扰着。   正在默默回忆过去的萤草,被姑获鸟试图扶着坐了起来。   萤草终于收回了自己已经跑到九霄云外的思路。   然后笑着对姑获鸟摇了摇头表示她现在不想站起来,然后摆了一个打坐的姿势。   这个姿势让姑获鸟感觉十分的疑惑。   却没有再开口问了。   是没错,莹草很神秘——   这一身与和服谜之相似却很明显不是和服的衣裳,那和阴阳师施法的时候一样的咒语,乃至于莹草身上那姑获鸟看不明白的法力,甚至是……经过她疏通之后,姑获鸟能感觉到的,身体上奇妙的变化。   姑获鸟知道,自己变强了。   并不是妖力上的强大,而是妖力运转上的强大。   这么说吧,之前十成妖力才能发挥出的效果,现在八成即可,小草儿给她做的,是一种妖力运转上的省力一点的运作方式,并且在她脸上搭了一个妖力运作的结界,只要姑获鸟妖力不断,就能永远维持现在这张脸的状态。   总之,林林总总,都令人惊叹。   而这种手段,姑获鸟知道,是不能问的。   阴阳师的独门阴阳术,那是只接受师徒相传乃至于家族内部流转,并且一旦外人知道了那绝对是砍死再讲道理。   如果莹草也有这种规矩,问了那多尴尬啊。   倒也不是说姑获鸟害怕被萤草砍死——   固然,萤草掌握的力量她并不熟悉,但是所谓以力破巧,萤草那最多是力量运转方式有些骨骼清奇,数量实在不很多,姑获鸟完全有把握在萤草还没有调动所有力量的时候就直接拍死她。   只是,到现在,姑获鸟自己也觉得,哪怕萤草真的会阴阳术,那又如何呢?   她只要没有恶意不就好了?   妖力不见得都是好东西,阴阳术也不见得都是坏东西呀。   坏的从来都是使用工具的人,和工具从来没啥关系。   姑获鸟现在迷之相信,萤草不会伤害妖怪。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萤草已经刷爆了姑获鸟的好感度。   正在萤草将将要入定调息的时候,姑获鸟突然开口了:“你受了伤……那我们还得在这个地方多呆一阵子养伤……你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做的,我可以帮你。”   萤草抬眼看了看姑获鸟。   半晌,无比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就是真的有点什么“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帮忙,但是就是不好意思说,想想还是算了”的意思。   姑获鸟笑的相当具有母性关怀:“说吧,你都帮了我那么多,我哪能什么都不给呢?”   萤草看着姑获鸟半晌,噘着嘴,轻声道:“我们在这不用呆太久的……我的腰伤是小事,法力流传岔气儿了虽然有点麻烦……但至少还不是走火入魔,我入定两天就成,这个过程我身上会有禁制,哪怕是真有什么东西来攻击我,反震之力也够他受的,只要不是阴阳师组了个团带着超过十个式神来围殴,我还算是安全,确实也没什么需要您照顾的点。”   姑获鸟点头。   她知道,萤草是必然有事相求的。   萤草……确实是根很厉害的草,虽然什么“法力”,“走火入魔”乃至于“入定”、“禁制”什么的姑获鸟一个都听不懂,但萤草那一大篇话的“我养伤的时候其实不需要别人保护哒”的中心思想,姑获鸟还是听懂了的。   但萤草说这话既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想来应该是什么比她在养伤的时候的安全更加重要的事情吧。   姑获鸟几乎是以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等着萤草的下文。   然后,萤草羞红了脸,低低开口:“我想吃肉。”   姑获鸟:……   她迟疑着问:“什么肉?”   什么肉需要你这么开口啊亲!   #难道是小黄文?#   萤草那脸色和熟透了的苹果也没差了:“就是……就是正常的肉,烤肉也好炖肉也罢,哪怕是涮火锅或者是什么生切白斩都成,我就是想吃肉。”   姑获鸟的心头那绝对是万马奔腾得比春节联欢晚会还热闹。   “本来也没那么想的。”萤草都快哭了,“都是您用吃肉给自由打比方的错,这说着说着……”她委屈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就饿了。” 第10章 契约姑获鸟   关于一根草是不是可以吃肉这个问题。   不说猪笼草这种作为一个植物却能够消化动物蛋白质的奇葩了。   作为一根正常的蒲公英,这还是吃不了肉的。   但是,萤草毕竟是一根变成了妖怪的蒲公英。   虽然可以依靠光合作用生存,但是吃那么一口两口肉这个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然这个世界岂不是太令人悲伤和遗憾了么。   姑获鸟满脸黑线地,丢给萤草一句“那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找肉了”之后就扶着墙离开了。   萤草满意地入定。   因为有了“养伤好了之后就可以吃肉啦”的打算,这次短暂的为了养伤而来的闭关,并没有那么的难熬,甚至于养的还挺舒服的,所以萤草就提前出关了。   然而,她还是太高估了这个地界的平民百姓的生活水平。   一顿肉来的没有特别的容易。   这个年头的平民能填饱肚子那都是侥幸,什么吃饱肚子偶尔有肉那更是想都别想,真的要吃肉的话,除了自己打猎这一手段之外,也就只能去最近的贵族家里拿来主义一番——但是很遗憾,最近的贵族那住的相当之远,即便是姑获鸟不介意一来一回,那萤草也是必然需要等的花儿都谢了的。   并且话说回来,姑获鸟倒也不是懒得一来一回,主要问题是……   萤草虽然说了她打坐调息的时候谁来都会被直接震死,但就这么直接抛开因为姑获鸟自己反应过度才受了伤的萤草出个半个月的远门,姑获鸟也实在是有点不放心。   并且这一来一回……   那肉还能吃?   所以,她也只是进山拎了几只活山鸡几只活鲤鱼回来了。   都是肉嘛,没毛病。   提前恢复的萤草好容易等到了肉肉们,蹦蹦跳跳去做饭了,而当天晚上……吃的是叫花鸡,小鸡炖蘑菇和清蒸鲤鱼,连带萤草就地取材找了点野菜弄出来的配菜,还特地拎了一只山鸡去不远的宿屋那里换了一瓶子酒。   吃了第一口肉的时候,如果要形容起姑获鸟的心情,那大概就是……幸福的都要哭出来了。   她似乎懂了为什么萤草要执着的吃肉了。   要是所有的肉都是这种感觉谁不喜欢啊!   小萤草你这手艺可以封神了!   萤草给姑获鸟满上,笑道:“喝酒还是这么喝比较有意思。”   她递给了姑获鸟一个小巧的酒杯。   姑获鸟觉得萤草的意思大概是如今好歹有了嘴唇,不再需要用鸟喙来吃东西各种不方便了,便也是垂眼一笑,接过了酒杯,与端着酒杯的萤草就碰了一碰,说:“我应当谢谢你。”   “什么啊~”萤草却没有在意姑获鸟的反应,自己看着肉看的都双眼发光了,一抬手就把酒灌了下去,那心情当然也是相当之好,拿起筷子就夹了块肉,“该是我谢谢您才是,就我这速度反正是抓不到野味的,有酒无菜那有什么乐趣。”   姑获鸟:……   这个小傻子。   我明明谢你的,是你给了我这张脸,让我今后能用正常人吃饭的状态吃东西,能接近那些孩子并且不会被孩子推开,能不被当做异类对待,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却理解成了这顿肉!   不过,现在萤草双手正在拿着野*腿啃的十分开心,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就这么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卖萌,嘴角上还有些许油光。   姑获鸟总觉得,萤草应该是知道自己在谢什么的。   但是她就是不想聊这个真的说起来,自己绝对是穷尽一切都无以为报的事儿。   不过也是。   有什么好聊的呢?   都已经无以为报了不是么?还强调你对我有多大多大的恩德,那多没品啊。   并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应该已经是朋友了。   你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居然没有妖怪应当有的传承记忆,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同样的,我需要有一张脸但是狠不下心冒着变成杀戮机器的风险去觉醒,你能帮我,那也会竭尽所能帮一把。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还需要额外说点什么谢谢的么?   姑获鸟最终是洒然一笑,端起了酒杯,看着萤草吃肉。   酒酣耳热之时,萤草终于喝到位了,在啃完了鸡腿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随手抓起一块准备在边上用来擦手的巾帕随便擦了擦那泛着油光的手指,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了一个包袱出来,推到了姑获鸟面前。   憨笑道:“险些忘了,我提前出关之后等姑姑等的无聊,随便做的,送您。”   是不是随便做的这还没有很重要。   重要的是……   那个包袱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因为萤草擦手擦的没有很干净,所以留下来的,一个油手印。   姑获鸟:……   能先把手擦干净再说话吗?   我们认识了多久啊你在我面前就这么随意!   好吧……   姑获鸟还是不得不承认,其实萤草这么随意,倒是颇有一股把她当自己人的感觉。   心里面的想法颇多的姑获鸟,还是很给面子地拆开了那个包袱,并且默默嘀咕着这小丫头能送什么东西出来。   拆开包裹的瞬间,姑获鸟眼睛都转不开了。   惊艳!   那是一套华服。   这地方对布料没有特别讲究,贵族能选择的布料都有限,鸟姐姐作为一个妖怪,要想分清楚这布料具体是锦是缎是丝是麻,实在太难为人了。   至于式样……依旧是中原服饰,最正常的上身小袄下身长裙,一点幺蛾子都没有的那种。   但是从颜色上看就已经漂亮的不行——主体部分是纯净得如同天空上的白云的颜色,到了衣角袖口的时候就是绚烂如日光的金黄,而裙子最上面一样是纯净的白,垂到地面上,一样是炫目的金黄,这也不是撞色的设计,而是半点不嫌麻烦地用了渐变色。   小袄和裙子之外,还有一件腰带一件披肩,披肩是刚好和那衣服对应的渐变色,最中间是雪山上万年无人踏足的冰雪一样的洁白,到了披肩末尾就是耀眼的金黄,腰带是那种初春时节杨柳枝头上再浅淡不过的嫩黄,上面倒是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绣工,但其实这种极简的风格已经够了,至少和衣服很配套。   姑获鸟深深吸了口气。   “小草儿……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衣裳?”   萤草现在已经是接着用手拿起了鸡翅膀吃的很是开心,打了个酒嗝,笑道:“我做的呀。”   “额?”姑获鸟一脸懵逼。   萤草一族……居然还有做衣服的技能?   “等您回来的时候无聊,用炼器之术随便弄哒,如今我修的也是精道了,对草木抽丝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熟练,嗯,材料是树皮经络弄出来的。”   萤草吃着鸡翅膀,已经到了最后让肉和骨头分离的部分,嘴里含着肉和骨头说话,那声音听起来就难免含含糊糊的:   “颜色是天然的染料,天然染料的麻烦点就在洗一洗就没了所以不能过水,也因此,我还简单地在衣服上刻了个除尘的阵法,就这样呀。”   什么炼器术什么阵法什么天然染料姑获鸟一概没听懂。   这毕竟都是人族的东西,她一只鸟能知道穿衣服那都已经是智商过人了。   话说回来,萤草说的虽然简单,但……也是一番心意,并且……也真的很好看呀o(n_n)o~~   姑获鸟很感动。   并且觉得这个颜色无比适合她。   这直接体现在,她抱着衣服进了内间直接就把衣服换了。   等姑获鸟穿着中原仕女的衣裳出来,脑袋上却完全披散着一头长发,没有半点装饰,萤草相当不开心地皱了皱眉,吐掉了嘴里的鸡骨头,接着寻了块布擦了擦手,对窗外招了招。一根樱花树的枯枝便飞了进来,悬浮在空中。   萤草手上绿色的精道之力闪现,很快,枯枝就被削成了一个流畅的造型,前半部分是简单不过的流水形,后半部分尾端翘起,除此之外,再无半点装饰。   一支樱花簪子。   萤草半醉半醒地看了看那简单得插在男人头上都不会有半点突兀的朴素到不行的簪子,噘了噘嘴。   喃喃开口。   “姑姑那么好看,才不要用这种丑东西呢。”   再之后,萤草手中打出了一道法诀,草木之力直接灌入那枚簪子里。   姑获鸟看到,那根簪子翘起的尾端,慢慢发芽,最后定格,成了一朵白色樱花带着两个可爱的花苞的模样。   萤草这才满意了,抬手要去拿那枚悬浮在空中的簪子。   姑获鸟突然开口:“放开那支簪子!”   “啊?”萤草迷迷瞪瞪地看向了姑获鸟,“怎么了?”   姑获鸟:“你手没擦干净。”   萤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油,哈?   然后破罐子破摔地又拿起了另一根鸡骨头开始啃。   闷声闷气道:“那姑姑您自己拿喽,我懒得擦手了。”   姑获鸟无语了一阵,最后还是默默拿了那枚悬在空中的樱花簪子,然后想……   今后找机会一定要多灌醉这小草儿几回,她半醉不醉的样子简直太招人喜欢了!   不就是肉么!下一次给你打一头野猪来!   ——要不怎么说flag不要乱立呢。   才拿起那枚簪子把玩了没一会,姑获鸟就看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开始冒蓝光了。   姑获鸟知道,蓝光,是要被蓝符带走了的节奏。 第11章 道术阴阳术   暗搓搓吐槽萤草是不是自带连累队友被蓝符是一回事,但是蓝符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那是另一回事。   其实,姑获鸟自己也很清楚,这蓝光不蓝光的,和人家萤草真的没啥关系,最多就是撞上了而已。   蓝符,完全随机,全看脸。   阴阳师运气好的话说不好一抽一个准,全是茨木酒吞小鹿男,运气不好的话连着出十个鲤鱼精雨女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而这么多年妖怪在各种研究蓝符体系,到了现在,有且仅有的进展也只是“如何减小自己被抽到的概率”,但那也只是大数据上的概率论而已,真的被蓝符盯上了,那绝对是没有一个成功逃脱的案例的。   正如现代社会里面的飞机失事一样——飞机出事的概率是0.01%,但是飞机出事之后,飞机上乘客生还的概率为零。   简单讲就是,你作为一只姑获鸟被抽中的概率有多少多少,抽不中之后万事大吉。   但是一旦蓝符选中了你,那就没话说了,连打包细软告别亲朋好友的机会都没有,麻溜儿带着你随身的武器去阴阳寮吧,是喂是养都没你说话的份。   不过话说回来,也还好蓝符契约妖怪完全随机,不然要所有阴阳师人手一个酒吞茨木大天狗青行灯花鸟卷,那妖怪大概就真的没啥活路了。   姑获鸟在满身蓝光的情况下,最后给自己灌了一杯。   然后默默放下了那根虽然是萤草粗粗做的,但加上草木之力怎么看怎么可爱的簪子,只暗暗叹息如今时间不够了,不然这身衣服也还给她才好。   姑获鸟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轻声道:“小草儿,我要走了。”   萤草本来是埋头啃鸡的,闻言这才诧异地抬头。   “啊?”   然后,就看到了鸟姐姐身上那根本不能忽略的蓝光。   我屮艸芔茻!   “姑姑!”   萤草瞬间就清醒了。   姑获鸟给她讲的,妖怪被契约走了之后只要不是第一个,那多半都会被喂掉。   即便不被喂掉,那也是今后再没有了自由。   而姑获鸟还说,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在外面玩儿野了的的妖怪来说,是不自由,毋宁死的。   甚至于……   为了让手里的妖怪更加好用,阴阳师们都会给妖怪攒觉醒材料觉醒,觉醒之后……走的就是杀戮之道。   今后若是江湖再见,鸟姐姐你却认不出我来了然后拔出伞剑对我就是一招。   你说我是闭目待死比较好,还是打死你让你被阴阳师复活?   萤草赶紧甩了甩脑袋,丢掉这些有的没的。   不……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是有办法的。   许是在着急的时候脑子总是格外灵光些,有一个小细节,在萤草脑海之中不断的闪现。   她念急急如律令的时候,鸟姐姐有认为她是一个阴阳师,都直接拿伞剑对着她了。   那也就是说,她所学的正统玄门道术,和阴阳师的阴阳术,有迷之相同点。   甚至有可能,同根同源。   不管了就这么着吧,哪怕有一点我能用法术阻止阴阳术的可能那都麻溜的不要怂就是上啊!   再懵逼着不动手,难道是要等鸟姐姐被带走了然后是喂掉啊还是觉醒变杀戮机器?   萤草手里直接开了一个大的——纯绿色的草木之力迅速弥漫开来,组成一个阵法遮盖住了整个房间,断绝了一切感应。   在姑获鸟还没有明白萤草到底是在闹哪样的时候,萤草已经握住了姑获鸟的手。   再之后,就是萤草柔柔地问出了声:“姑姑,你可信我?”   姑获鸟洒然一笑。   “我这都要去了,你要做什么便做吧。”   萤草“嗯”了一声,基于现在确实也没时间了,并不给姑获鸟解释什么,身上所有的法力对着姑获鸟狂涌而去,直接把姑获鸟身上所有的妖力,全都逼到了她小腹丹田处。   然后,纯法力代替了妖力,流淌在了姑获鸟浑身经脉之中。   现在的姑获鸟,居然还能觉得有那么一点点……舒服。   那是和自己的妖力截然不同的温和能量,相比于妖怪们天生就有,能用但是不知道具体构造如何,偶尔还会有点失控,觉醒之后听说会尤其地失控爆发出更大能量的妖力,这道能量显得更加的温驯,萤草针对那些能量的掌控程度……几乎可以达到如臂指使。   一开始那股能量进入的时候只觉得被冒犯,但是在熟悉了之后,就是让人身形舒爽,恨不得立刻舒服的□□出声的愉快。   并且姑获鸟能感觉到,那能量有巨大的可塑性。   一种比妖力更加好用,对身体更加的温和,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乃至于萤草可以靠着这个东西给她一张人脸,给她那么好看的衣服,让已经枯萎了的樱花枝开花,甚至是……用于对抗阴阳师的力量。   这到底是什么!   好想要!   而就在萤草的法力完全代替了妖力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上法力的枯竭,急忙一挥手,那笼罩在整个屋子里断绝一切感应的阵法终于消失。   那股蓝光,在屋子上面徘徊着,显然是还在想找到原来的姑获鸟的痕迹。   然而很遗憾,凭借妖力来寻找目标的蓝符,在如今姑获鸟身上全然都是玄门法力的情况下,姑获鸟在它面前,彻底的隐形了。   覆在蓝光上的阴阳术有些不甘心打算继续寻找,因为在它契约的最开始,其实是在这个屋子里感觉到了两股妖力。   如果一开始挑中的目标不在了,拐另外一个走掉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萤草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蓝光的具体意图。   到现在,萤草无比感动自己穿越过来自带的这个正统玄门弟子的金手指,并且庆幸着,这个世界的阴阳师真的脱胎于玄门道法并且阴阳术的创始人……虽然很优秀,但并不是一个创新型人才。   即,阴阳术有太多的点和法术的走向是一样的,且走的都是真正的修炼之人基本上都会的内容。   同根同源的条件下,萤草至少是隐隐能看明白蓝符到底是个什么运作情况。   在这整个过程中,蓝符在找着妖力,萤草在盯着蓝符,萤草和蓝符走的都是法术或是阴阳术的运转之法,熟练于妖力体系的姑获鸟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闹哪样,才想问萤草到底做了什么见鬼的事情,便看见萤草抬起那只没有握着姑获鸟的手,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嘴边停了下来。   “嘘。”   姑获鸟耳边,听到萤草在用法术传音:“姑姑稍安勿躁,我在试试看,能不能骗过蓝符。”   这又是姑获鸟没见过的,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却能把声音传送入他人耳中的办法。   这小草……怕真的来历好大。   万幸她站的是妖怪这边的立场。   ——如若不是,她现在也不会拼了老命在拦着自己被蓝符契约掉。   而就在萤草给姑获鸟传音的时候,那蓝符突然感觉到了姑获鸟身上些微妖力流动的痕迹。   所以说,做事不能分心,要藏就藏好,否则容易出错。   那一股蓝幽幽的光芒直接就朝着姑获鸟俯冲而下。   萤草面色大变,都来不及纠结,直接用自己从来没有爆过的手速在姑获鸟身上画了个法诀,封住了姑获鸟身上法力也好妖力也罢所有乱七八糟的力量,然后调动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都没怎么用过的妖力。   蓝光找到目标了。   姑获鸟真的不在了,面前的只是一只萤草。   不过萤草就萤草吧。   它在空中转了个弯,朝着萤草冲来,而萤草在推开姑获鸟的瞬间,双手法诀不断,在自己和蓝光来源处之间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隔离结界,然后直接盘膝而下。   经过这一系列变故的姑获鸟那绝对是懵逼的。   之前和别的妖怪一起交流的时候,契约走了就是契约走了,用什么办法都没用。   但是如今,不只是有用……   萤草救自己,倒落了个自己被契约走了的下场?   这倒是个怎么样的坑爹画风?   今后要她如何面对已经做了别人家的式神的萤草?   而萤草那边,她狠狠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小腹,几乎是瞬间,喷一口绿色的植物汁液,脸色白的可怕,连姑获鸟都感觉到了萤草体内的妖力立刻开始暴动了起来。   ——她扰乱了自己身体里的全部妖力,瞬间重伤。   还不是那种法力岔气儿了之后调息两天就能好的伤,既然是妖力受到了一些损害,那养的时间就长了去了。   而现在的萤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能感觉到,那股缠绕在自己身边就要把自己隔空带走的力量,略有迟疑。   能迟疑就好!迟疑了就代表法术和阴阳术真的相通!   她直接模仿者蓝符的画法,伸手一招就从外面拘来一片叶子,抬手就在叶子上画符,同时还念念有词—— 第12章 妖怪有个寮   萤草想的,其实很简单——   没错,我不知道你的蓝符和阴阳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运作方式,我不知道你到底修的是何种法术,所以我只能用最根本的术法。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你只是个远程遥控的蓝符,阴阳术又是不知道过了几手多了多少私货的东西,而我用的却是《太上正一咒鬼经》,再正经不过的玄门真传。   理论上我应该更厉害才是——   姑获鸟看到,就萤草随便摘来的那片叶子上,随着萤草画出来的痕迹,叶子上以法力显现出了一个玄奥无比的符咒。   再下一刻,那叶子上就迸发出了同样的蓝光,笼罩住了萤草。   那外来的蓝光退却了。   它是找到了另外一只妖怪,但是那只妖怪似乎在被更强大的阴阳师在召唤着,它抵不过,也只有逃了。   眼见着蓝光消失,萤草那手印才缓了缓。   然后,她苍白着一张小脸,用最后一点法力给自己和姑获鸟都换了一个外形:“姑姑,快走,这地方留不得了。”   姑获鸟当然知道留不得。   蓝符从被不知道是哪个阴阳师发明开始,召唤妖怪那绝对是无一失误,但是如今……萤草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破掉了蓝符,那这件事,对于阴阳师来说,绝对是大新闻。   要是阴阳师们循着蓝光过来,萤草落了他们手里,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囚禁起来切片研究的!   姑获鸟直接按照萤草教她的变回鸟身的方法,翅膀一伸把萤草捞到背上,扑打几下翅膀就飞走了。   说起来,这虽然是一个阴阳术大行其道的地界儿,但是毕竟,说起来阴阳术的传承还是来自中原道家。   并且需要庆幸是,阴阳师得到的玄门传承并不完整。   阴阳师们,画符念咒的本事确实是有的,但是,萤草用在自己和姑获鸟身上的变化之术,对于他们来说那绝对是想都没想过。   所以,姑获鸟带着萤草,倒是很顺利地就离开了原来落脚的那个住所,远走高飞。   至于她们临时的落脚之地,很快就被查出了蓝符在此失效的阴阳师们围了上来,几乎一寸一寸土地的切片研究……也不过是翻出了萤草啃剩下的鸡骨头而已。   当然了,一寸土都没有放过的阴阳师们,也不会放过很明显是被谁啃过的鸡骨头。   至于对着鸡骨头研究最多也就是研究出萤草好像有几颗牙长的有点歪,从不远处宿屋中的石壁尸体看出那是伞剑的痕迹之外,似乎也并不能研究出别的什么实质性内容,想研究出具体那姑获鸟是怎么躲避开的蓝符召唤的,和她搭讪跟着她离开的妖怪是啥品种……那就是做梦了。   并且,南辕北辙的是,萤草一族还被阴阳师们麻溜地排除在了“有可能帮助姑获鸟躲避开蓝符召唤”的范围之外。   因为阴阳师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喜欢啃鸡骨头的萤草_(:3」∠)_   还不如相信是那只姑获鸟攻击力高了,见识也很广博,说不好就知道怎么避开蓝符呢。   #所以说食谱比较广有时候是真的能够救人一命的#   总之,阴阳师内部流传的官方阴阳师日报连带各家小报之中,有一批题目屠了版——   《一次抽符引发的恐慌:没有了式神我们还能做什么》   《式神挣脱蓝符契约:阴阳师或成最大的输家》   《会吃鸡骨头的妖怪到底有哪几种》   《姑获鸟突破蓝符猜想》   至于这个“如何突破蓝符”就成为了新一轮的学术争论点,直接成为了几个月以来的阴阳师日常开会聊天打屁乃至于喝酒品茶闻香过程中必然要谈论的内容什么的,这就和萤草没啥关系了。   当然了,以阴阳师们飞天遁地也要把那个居然可以无视蓝符的妖怪挖出来的战斗力和决心,一个明明可以依靠光合作用生存但是非要倔强地吃肉的植物萤草菌因为处于视觉盲区没有被挖出来,但是……   那个被姑获鸟暂时收留了几天的小婴儿的父母倒是被扒了马甲,并且那小婴儿险些也被阴阳师们切片研究掉。   ——当然了,最后关头还是停下来了,阴阳师对同族还没有那么凶残。   而那个婴儿出生的时候虚弱的一比甚至到了要被父母抛弃的程度,但是回来之后就身体倍儿棒也成为了一个谜。   那很明显不是姑获鸟能够做到的。   但是平民夫妇表示一脸懵逼,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抱着他们孩子的鸟脸女人最后去了何处,也不知道跟在那个女人身边,人类打扮的少女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个啥品种的妖怪。   事实上那对夫妇连萤草的真容如何都没见过,他们壮着胆子去找姑获鸟要孩子的时候,萤草还在屋子里窝着打坐平稳心境呢。   总之,到底是谁治好了那个小婴儿的病,如果妖力能够精确到进入一个婴儿娇嫩的肺部并且把羊水抽出来,那么那个能够精准操控妖力的妖怪还能做什么,以及那俩妖怪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强行破掉了那个蓝符,乃至于她们到底去了哪里,都成了解不开的谜团。   于是,满世界的阴阳师都在找“没有通过觉醒就能够有一张人的脸的姑获鸟”连带“一个人类打扮跟在姑获鸟身边的妖怪”这两个生物。   而那两个生物到底去了哪里……   姑获鸟连着照顾了法力输出太多昏迷过去的萤草三个月,在基本上都已经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萤草终于醒了过来。   也亏得萤草是一枚可以依靠光合作用,吃不吃东西都没什么关系的妖怪,不然早饿死了。   而醒过来的萤草,现在正在迷迷瞪瞪看着姑获鸟,等看清楚面前的是只姑获鸟,而不是一个阴阳师打扮的,她今后需要效忠乃至于卖命的主人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个惬意并且开心的微笑。   终于还是躲过了。   我还是自由哒!   姑获鸟几乎是瞬间就热泪盈眶了。   非是真正的生死之交,那是绝对不会拼了老命想尽办法在她都要被蓝符召唤走了的时候还那么坚定地贯彻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努力捞她一把的。   ……甚至连自己都差一点搭进去,哪怕是没被蓝符带走,那也是重伤之下一躺躺仨月。   “姑姑。”萤草低低开口,“我想喝水。”   姑获鸟直接拿起了就放在边上的茶杯。   萤草慢吞吞坐起来,一口干了之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后便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容:“原来,蓝符也不过如此。”   姑获鸟很想给面前这嘚瑟的不行的小萤草一个暴栗。   是啊,不过如此。   如此到了你现在整个人都软在床上面色发白,如此到了你醒过来先确定一下你还是不是一个自由的妖怪的身份。   你自己都把不准的事情,非得那么作死地给我挡灾。   不过……   姑获鸟笑着,抬手揉了揉萤草软软的一头长发。   这时候说谢谢都没了意义了。   今后我为你赴汤蹈火,都是理所应当。   而萤草也是微微低着头,乖乖地任由姑获鸟揉着。   她的心情那是真的好——   她升级了。   需要解释一下,她这一门,修神魂。   肉身在哪儿都不重要,肉身是妖是精是人是鬼也不重要,神魂是在本体当中还是□□之中那更是无所谓的事情,悟道之时只要心魔溃败,自然灵气灌体,功力大进,只要神魂不灭,换一百个肉身也没事儿。   不然,若走的是修炼肉身的道路,她在这个世界里才混了多久,哪里就能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法力给那个孩子清理肺部,还能有那个给姑获鸟织法衣?   不过是仗着自己神魂强大,神魂附身到的肉身只要走一个灵气灌体的程序就能用而已。   说起来……她师父在嘲笑她的时候,说的她是豁不出去,总是给自己留点余地,乃至于什么事情谋定而后动到了懦弱的程度,在修神魂的体系里基本上是废人一个;而在正经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说她看起来嬉笑怒骂怎么都行,但却是个无心的以自己为中心的人,若是这一点不改,她很难在心性上再有进步,一生境界也就是面前这个状态了。   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流落到了这个地方,倒是一个激动……   居然还为了姑获鸟舍身了。   冲破瓶颈功力大进感觉下一秒就能够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呢!   所以,她也没有第一时间醒过来,而是在发现了自己心境上的进步之后,索性继续来了一发灵气灌体,等法力稳定之后才醒了过来。   而这时候的萤草,心情极好地问出声:“姑姑,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妖寮总部。”   萤草:“啊?”   妖……寮?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妖怪大本营? 第13章 户口那些事   妖寮。   这个名字,是仿着阴阳师的“阴阳寮”的名字设的。   #妖怪界就没有一个不是取名废系列#   简单讲,大概情况就是,阴阳师不会单打独斗,他们有阴阳寮来做日常交流,斗技乃至于针对自己养的妖怪进行日常攀比,偶尔要用你的六星速度换我的六星暴击,连带着讨论一下蓝符应该怎么抽才能抽出又好用又好养还好看的妖怪,切磋一下美白技能和偷渡技巧,顺便约一下一起去刷觉醒材料的时间什么的。   和这个对应的,妖怪也是有一个组织的。   即所谓,妖寮。   他们交流的内容,其实也大同小异啦——   如何避免被阴阳师抽到,怎么组队去打御魂,如何分辨狂暴属性没有那么多的觉醒材料,妖力的控制应当是个什么体系,雨女的伞给姑获鸟用的话那会是个什么效果,萤草的蒲公英可不可以换成红叶的枫叶。   这样的画风。   萤草一脸懵逼地跟着姑获鸟走在去登记的路上。   是的嗯,登记。   关于这个登记,萤草实在是没再好意思问姑获鸟是闹哪样,毕竟上一次问姑获鸟啥是觉醒的时候好像就被鄙视了来着。   所以,她正在听着在登记台边上的独眼小僧巴拉巴拉这这那那的内容,在被掰扯得晕过去之前,终于get到了中心内容——   简单讲,三个字,上户口。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萤草小姐姐那简直就是冷漠.jpg。   我是不是还是身处社会主义新中国,建国之后不能成精,所以所有妖怪都要在妖精升仙办公室的领导下科学的渡劫?   独眼小僧表示这就是个登记而已小姐姐你不要想太多。   咳咳。   事实上,基本上所有妖怪出生的大群落,都在妖寮的监控之下。   比如萤草,她自己化身的那一片蒲公英草地只是因为太偏僻,所以她化形的时候才没有得到妖寮的指引。   独眼小僧摊开了一张地图。   上面标注着蒲公英的地点,就是萤草们的化形地点,而枫林就是红叶的化形地点,乃至于地图上没有标注的,独眼小僧随便指了一个点:   “喏,就在这里,前段时间爆发了一场人类之间的战争,现在妖寮已经有人过去指引那些武士之灵了。”   针对妖寮的周到程度,萤草那绝对是服气的。   “所以……妖寮除了登记和指引刚刚化形的妖怪之外,还能干嘛?”   独眼小僧摇头晃脑地,爆出了一句话——   “研究如何避开阴阳师的蓝符召唤。”   萤草的表情,瞬间就变得谨慎了起来。   讲道理,她会在姑获鸟面前暴露自己疑似会阴阳术的事实,那毕竟有她和姑获鸟相处了那么多天,和姑获鸟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并且那天也确实是急了等等原因。   但是到了妖怪大本营,现在知道了他们对摆脱蓝符召唤的渴望,到底要不要暴露自己有办法这件事,萤草就报以了十二万分的谨慎和龟毛。   毕竟不知道妖怪的体质是不是适合修炼法术,不知道他们对能够摆脱蓝符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自己会不会因为暴露了之后又干不过大妖怪们,被囚禁在妖寮里面随时准备被切片研究什么的。   这都是问题。   萤草相当谨慎地看了姑获鸟一眼。   姑获鸟露出了一个让萤草放心的笑。   那个笑容里面含义很明显——我不知道他们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你的秘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说。   萤草微微对姑获鸟点了头,一脸的好奇,问独眼小僧道:“所以……妖寮真的研究出什么来了么?”   “研究出来了呀。”独眼小僧能在这地方做登记,那耐心当然也是一等一的,“虽然不能完全避开,但是也有了一定的几率,办法不一样,保密程度也不一样。”   他拿出了三个卷轴。   介绍着,一共有三种避开被蓝符抽到的办法。   几率有高有低。   “不同妖怪用的是不同类的避开办法,出于保密需要,不会直接告诉你这怎么办,青行灯大人会帮你把那避开被抽到的办法直接刻在血脉之中。”独眼小僧开口,“区分办法……看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吧。”   萤草看了看那三个卷轴:“那个……我能看看么?”   “看吧。”独眼小僧把那个卷轴直接往萤草手里一推。   这是用了什么减小蓝符抽到几率的名单。   萤草随手打开了一张。   酒吞童子。   妖刀姬。   青行灯。   花鸟卷。   阎魔。   ……   “这是最大几率能够躲避被蓝符抽到的办法。”独眼小僧瞄了一眼萤草手里的卷轴,“酒吞大人他们用的都是这种,但是因为代价略高,所以也只是最厉害的妖怪才能攒够材料用这种办法,略次一些的妖怪用的是这一卷。”   萤草没接,她只是抬起那双诧异的眼睛看向了陪她过来的姑获鸟。   “姑姑……”这里面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姑获鸟笑着揉了揉小草儿的头:“姑获鸟不在上面,在这呢。”她指了指提灯小僧手里的那一卷。   也就是说,姑获鸟用的减小被蓝符找到的几率的办法,略次。   萤草嘟囔着,略有不服:“姑姑那么厉害的。”   “不一样。”姑获鸟笑着解释,“我那时候还没那么强大,能攒到的材料有限,也就只能用这个啦。”她又指了最灰不溜丢的一卷,“喏,妖寮也有别的萤草,她们用的还是那个呢。”   萤草:……   好吧,萤草最次。   她隐隐想起,自己在刷微博了解阴阳师世界观的时候,一串的跪求ssr。   或许,自己手里这一卷,就是传说中的ssr吧。   不过ssr如何这个另说,萤草清清楚楚的记得,随便一翻微博,十个阴阳师玩家,九个半个手里面都有一只或者养大了或者没有养的萤草。   剩下半个养的是据说更珍稀的惠比寿花鸟卷。   这种事也就是随便想想就放下了,虽然大部分萤草用的是最次的防盗办法……啊不是,防签约办法,但是那并不意味着自己是最差的呀。   种族的强大那个看综合素质,但是个体的是否强大,还是在内心,在你自己的阅历和努力程度,说起来,天赋给你的是一个起点,却并不能决定你的终点。   “我才不弱呢。”萤草比姑获鸟略略矮了一些,如今抬头看着姑获鸟,倒是多了点不服输的意思。   姑获鸟笑着拍拍萤草:“所以啊,看看就行了,你若是有心,今后寻个机会去攒够材料找青行灯去,若是觉得反正蓝符抽中那也只是个几率问题,你便是没有那种办法其实也没关系,那不找青行灯也没什么的。”   萤草软软“嗯”了一声。   找当然是要找的。   倒不是贪图那个几率的下降,反正都已经正面硬杠过了已经到了头顶上的蓝符了,之所以一定要找青行灯聊一下人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妖怪而已。   等到了解了妖寮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机构到底有多大恶意之后,再决定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办法说出来。   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问题就大了。   “登记吧,别在这里烦小和尚啦,你真有什么不懂问我就是,不用不好意思。”   萤草点了点头。   独眼小僧给萤草登了记,确定她化形的地点的同时,也给现在进入了妖寮也算是自己人的萤草解释着——   说起来,之所以妖寮要登记各种不在主要化形点化形的小妖怪,主要也是为了能够在他们刚刚化形的时候就拉妖寮来,趁早用上那种避免被蓝符强行契约的办法,哪怕是和萤草一样的最简陋的办法,那也比一点防护都没有一抽就中的好。   毕竟是妖怪自己组成的组织,能让妖怪的处境有所改善,还是尽量改善了。   萤草默默点头,又问姑获鸟:“姑姑,是什么人创立的妖寮啊?看起来应当帮了不少妖怪的样子呢~”   不等姑获鸟回应,独眼小僧已经是一脸骄傲地开了口:“是酒吞大人和茨木大人哟。”   “酒吞和茨木?”   “嗯,酒吞和茨木,有问题吗?”这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萤草回头。   门外的茨木童子笑的很是和善:“我是茨木,请多指教。” 第14章 茨木美少年   茨木的气质……   怎么说呢。   萤草还是记得自己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的阴阳师式神截图的。   头顶上那个一言不发就长出来还不对称的角角,身上穿着放浪不羁爱自由甚至还破了好几片的衣裳,和神雕大侠一样没有右臂的造型,赤着脚加上左手并不像一个正经左手一看就知道撸多了的德行。   不得不说,确实带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光在凹造型这一伟大项目上,茨木童子已然是满分了。   至于实际上这个造型进出的时候那个角角容易撞到门并且左手随时托举着一个妖力球什么的并不方便移动之类的……请不要注重这种细节么么哒。   总之,ssr式神茨木,和面前的这个笑的很好看的男孩子,真的不是一个画风。   他是个少年郎,腰细腿长,粉面朱唇,眉目精致,一双眼睛……   水光潋滟晴方好。   看着面前的美少年,萤草大概也能猜出来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不是标准茨木的狂野模样——   他把别的茨木都不能控制的妖力收起来了,所以头顶上的角乃至于手上的妖力球还有左手那焦枯的指节什么的,因为妖力被收起,所以自然便没有显现出来,于是怎么看怎么干净妥帖,没有半点野性杀气。   不得不说,妖力本身是带着一股子杀伐的味道的,妖怪们很难控制住自己身上所有妖力的流动,甚至于灯笼鬼“暴”的效果对妖怪们来说虽然会让身体的经脉遭受更大的冲击,但他们依旧能毫无所觉地输出更大的妖力,乃至于刺激妖力爆发的觉醒,也能让妖怪看起来更加具有杀气,过了某个临界点的话看起来就会更加凶残什么的。   但是面前的茨木,对妖力的精微控制,甚至到了能把杀伐之气全都收敛起来,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误入妖群的美少年的模样,只论这一点……茨木在妖怪这条路上的成就,已经很是令人仰望了。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茨木看起来有多乖,他在控制妖力上的成就就有多高。   “你身上有蓝符的味道。”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膜拜的茨木开口,说着这么揭人老底的话,表情却依旧很随意,和说“今天你吃了吗”一样的淡定,不存在组建了妖寮的大能的架子。   萤草挠挠头。   也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否认好。   “不用害怕,这世上也没几个妖怪能看出你身上有蓝符的味道。”茨木笑着,“至于我……看出来了又如何呢?我又不会吃了你,不就是蓝符嘛,我也被契约过。”   萤草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嗯?”   茨木……是个被契约过的妖怪?   那也就是说,妖怪大本营的创办者甚至可能是领导者,是个被饲养的式神,而这式神,研究的是如何躲开蓝符的契约?   这画风有点诡……   “在这说没意思。”茨木伸手一引,“前面不远是我的居所,来喝杯茶呗?”   萤草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答应这个强大的妖怪的邀约。   但总觉得,他那双眼睛里面的波光潋滟,他举止之间的半点遮拦没有的光风霁月,让人觉得他就是没有恶意,就是让你无法拒绝。   #虽然明知道他的本体一定是那个凶残的不行的茨木大战神#   不过去就去吧。   茨木很强大,萤草自己,不也才升级过?   谁怕谁啊。   本草杠木谁说一定会输?   ——   把妖力收起来看起来没有那么野的茨木,是一个风雅的妖怪。   风雅的茨木用修长并且好看的手指,摆弄着一全套茶具,用最完整的茶道的礼仪给萤草与姑获鸟倒了茶,这才淡淡笑着,说了一句:“我和蓝符的关系么……以前运气不好,被阴阳师用蓝符契约了,无计可施之下,我也只能在他的阴阳寮住了几年,亏得他得到我的时候已然寿命无多,等我把他熬死了便能恢复自由了。”   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但萤草注意到,茨木用的动词,是——   熬。   这个字能意味着什么?   萤草粗略地列举过,如果一个妖怪被阴阳师契约了,要通过茨木这种熬死阴阳师的手段得到自由,有很多限制条件:   条件一,你需要是一个在阴阳师眼里值得培养的妖怪。   条件二,并且你需要是你那位阴阳师主人的第一只那个种类的妖怪。   条件三,你很听话,听话到你的主人没有动那个喂掉你算了的动机。   条件四,那阴阳师不能太弱,不然阴阳师连带式神都被别的阴阳师一锅端了,那当然也不存在什么能活下来不能活下来的问题了。   条件五,那位阴阳师,永远拿不到比你更好的同系列妖怪……比如萤草,作为一个治愈系的妖怪,就需要祈祷阴阳师不会拿到更好的比如说惠比寿或者是花鸟卷,免得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   并且,那还只是一般而言,针对活下去这件事而言,必须具备的条件,并不包括因为你跟着的阴阳师的特殊品质或者是你自己点背,于是可能遇到的困难——   比如大部分被饲养的妖怪,多半还有一道关叫觉醒。   那,对于妖怪来说,如何□□住自己的意志不至于变成杀戮机器,这取决于觉醒材料里面的狂暴成分有多少——这个看脸,还取决于你自己多能熬过去——这个看意志。   又比如,你在被阴阳师契约了之后,作为他的式神,你需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地,帮阴阳师扫清面前的一切障碍,那些障碍,可能包括别的阴阳师,这个可能都还好,但是同时需要包括的,还有野生的,代表着各种材料和“价值”的妖怪们。   如果他们曾经是和你把酒言欢的好朋友,那画面就美的不能看了。   因为如果你不干掉他们,不听话的式神是个什么下场,这个很难讲吧?   要么你活下来,要么你的朋友死在你手里。   是哪一个结果比较能够让人接受呢?   蓝符契约自然有式神不能对主人动手的限制,所以你也没办法弄死你的主人,你只能等着你的主人作为一个人类寿终正寝,然后你才会终于恢复自由。   综合以上种种,萤草相当复杂地看了茨木一眼。   所以果然非正常人才能成就非正常的事业,如果茨木没有这么一段在阴阳师手下讨生活的经历,或许就没有创建妖寮,尽可能给妖怪一个生存之地的大妖怪了。   真正的牛叉之人,总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的。   也或许是有了那一层经历,格外有故事并且格外能打的茨木,渐渐的就收起来了自己身上的各种棱角,终于成了现在的模样。   茨木相当自然地给萤草斟了一杯茶,笑道:“我的故事说来简单,那你,和蓝符又是个什么关系?”   萤草默默端起茶杯,有点犹豫。   “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茨木相当知机地开口,“毕竟不愉快的经历,哪怕是想一遍都足够令人难受,反正不管你有个什么经历,既然都到了妖寮来了,我当然是会庇护你的。”   萤草抬眼看茨木。   那张盛世美少年的脸上,并无风霜之色,也没有多少对阴阳师的怨恨,岁月在他身上,似乎啥都没留下来,看起来,依旧是一个刚刚长成的,还没有妖力入体,长角变形的少年郎。   其实,正常情况,是有了那么几十年人生经历的人,不管怎么说,眼底都会有一股子看淡世事的从容,乃至于“你们这都是套路,都是爷当年玩儿剩下的”经历丰富之感。   但是茨木没有。   恍惚一个初生的孩子一样清澈。   这种人,或者是个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傻子,或许是真正通透到了极致的玉石,是真正意义上的内心强大,强大到了任凭岁月变迁,世事颠倒磨折,也休想在他身上留下半点风霜洗练的痕迹。   而作为妖寮的实际掌舵人,妖怪之中的*oss的茨木童子,显然不会是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   也就是说,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守护住自己的赤子之心。   这样的人,做盟友那是真心靠谱,但是对你要有点不好的心思,你也绝对会被坑到裤子都不剩下。   但是话说回来……能庇护大大小小的妖怪,能想到让妖怪去守着那些干干化生的小妖怪,不管怎么说,茨木不应该是一个太坏的妖怪吧。   萤草慢慢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琢磨着,不管别的方面如何,在让妖怪摆脱蓝符这一点上,萤草觉得她和茨木应当是统一战线的。   萤草终于做了决定,问道:“茨木大人,我想知道,阴阳师们都聚集在哪里。”   茨木问:“知道这个作甚。”   “我需要看明白阴阳术到底是个什么运转模式……我或许能研究明白蓝符到底怎么运作的,如果成功,或许我能让妖怪们从此没有了被召唤,或者是召唤过去之后,蓝符契约能相对更加公平一些,至少妖怪不用束手待毙。而这些,是必须在阴阳师聚集地才能研究出来的。”   茨木微微一愣。   他慢慢放下茶杯,摆正了神色看着萤草。   萤草也不废话,也没拿蒲公英,手上直接无比麻溜地结了一个印节,往窗外的樱花树一划拉。   樱花树落了满地枯枝。   “这不是阴阳术,但是和阴阳术有某种程度的相像,不瞒您说,我凭借这个躲开了蓝符的召唤,姑姑也成功地没有被契约走,我觉得这个力量可以做的事情应该会更多。”萤草说着,“但是……我说了,毕竟只是有可能改善妖怪的处境,到底能不能,以结果为准。”   茨木能感觉到,萤草那一法诀过去,确实是一点妖力都没动的,确实是和他跟了几年的阴阳师有某种意义上的相像。   并且,萤草身体里,很明显是有妖力的,她是一个妖怪,是自己妖,这一点半点不错。   琢磨片刻之后,茨木也是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你这事儿……除了把你送去阴阳师聚集的平安京之外,我似乎,不需要另外做什么了吧?”   萤草愣了愣。   不需要了呀,你又不会道术不懂画符,没法帮我的。   “那不就完了。阴阳师们聚集在平安京,我刚好也要去那边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呗。若是你成功了,那就是这世上所有妖怪的大幸运,即便是失败了,那也没啥损失呀。”   茨木笑的很是开怀: 第15章 碎片换式神   后盾,还是需要的。   因为一路上并不平安。   一开始萤草还真的相当天真的以为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跟着姑获鸟的时候不也是相当清净么。   但是在他们俩正在被几个阴阳师带着各种式神围攻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   这喵了个咪的果然是一个没有那么讲道理的世界。   我怎么就忘了姑姑一共也没走多远,在那穷乡僻壤的根本没有多少阴阳师,而现在我们要去的是阴阳师扎堆的平安京呢?   所以,现在,萤草拿着手里的蒲公英尽量扮演一个妖怪的角色,低低问茨木:“这下怎么办?”   茨木直接把她护到了身后,就如同若干次他带着各种小妖怪出门同样遇到了阴阳师那样。   “什么怎么办。”茨木童子一脸“这件事需要讨论吗”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点能打的妖怪的狂放状态,“打一架呗。”   “不是……”萤草觉得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开始动手,总觉得要问点具体原因,“咱们这萍水相逢的,他们杀了咱们有什么好处么?”   “这个你得问他们不能来问我吧。”茨木淡淡开口,又看了看萤草身上,突然就震惊出声了,“诶,你身上好像没有御魂……你身上怎么会没有御魂?!”   萤草:……   茨木实在是个跳脱的人……的妖。   因为他现在就摆出了一副同情穷鬼的模样。   #快来看这个穷鬼连御魂都没有带诶!#   御魂,这个萤草终于知道了。   和有一定几率把妖怪变成只知杀戮的机器不一样,御魂这么个东西……就相当于自己原来那个世界各种法宝铠甲装饰品,带在身上能够提高防御或者干脆就有清心作用什么的,这个东西,也终于对妖怪没啥坏处。   但是……茨木你眼睛挺尖哈我身上没有带御魂你都知道,我是个什么罩杯会不会也被你看穿了?!   萤草才打算把茨木怼回去,却见茨木身形一动,同时催动身上的御魂强行挡住了对面阴阳师催动着鬼女红叶的袭击。   那袭击带着“铮”地一声,如同琴弦颤动一样,伴随着的是红叶尖细甚至是有点疯狂的笑声。   萤草忍不住一抖。   果然是鬼女啊,看你这吓人的。   好想捏个驱鬼符往你脑袋上贴啊……   还自己琢磨着要不要捏驱鬼符呢,茨木已经开了口:“小草儿,蒲公英会用吗?”   “啊?”萤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应,“当然会。”   “最大攻击力,戳那个红叶一下,嗯,伤害低不怕,只尽量别戳死了。”   “好的呀!”飞速弄明白了茨木意思的萤草直接一挥手里的蒲公英。   “叮”的一声。   萤草妖力虽然是个刚化生的小妖怪的级别,但是……人家那一声“叮”,是用法力催动的。   红叶瞬间重伤,脸都白了。   对面的阴阳师终于觉得这画风不对了起来。   他的红叶可是日常打妖怪的主力,御魂的生命力那也是极其强悍的,但是面前的萤草……很明显是个连御魂都没有当然也没有觉醒的穷鬼啊?   做了一辈子阴阳师,看明白妖怪身上有什么御魂强化到了什么地步是个什么级别的御魂这个比较艰难,但是在妖怪身上到底带了御魂没有,是不是觉醒过这种事上那绝对是眼睛无比之尖。   一个没有御魂,没有觉醒,妖力也不强大的小妖怪,一蒲公英就叮了他的红叶的一大半血条?   这是一种怎样奇诡的画风……   茨木却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左手撸了撸萤草身后柔软的长发,顺势下蹲,萤草甚至没看清楚茨木做了什么,随后,那轰然炸响的声音,绝对是盖过了红叶的“铮”和萤草的“叮”。   红叶应声而倒,直接被从地面上伸出来的鬼手拖入了地狱。   ——那是必然。   作为妖寮创办人,老司机大妖怪,茨木童子的全力一击,要是连个被萤草叮了大半血条的红叶的裙摆都掀不翻,那早就死在当年被阴阳师役使的年代里了。   令人赞叹乃至于震惊的是,茨木那一击解决掉红叶的同时,溢出的攻击在围攻他们所有的阴阳师连带式神的身子地下形成一个黑圈,虽然没有拖红叶入地狱的那只手来的那么吓人,但那个黑圈依旧爆发出了强大的妖力,让阴阳师连带式神们瞬间就口喷鲜血轰然倒下。   阴阳师们到死都没想到,面前身上带着点点不那么浓郁的妖气,本以为就是个和萤草一个级别的小妖怪的少年,居然是茨木。   看着这一幕,萤草,目瞪草呆。   “这是……”   “地狱之手,我天生的本事。”   不不不我知道这是你天生的本事,就和鸟姐姐手里的伞剑和我手里的“叮~~~”一样一样的。   我关心的是……   你刚刚那个妖力运动的时候……似乎隐隐流转的,是法则之力?   妖怪体系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神奇的画风?   而这时候的茨木显然并没有了解一下萤草到底在吃惊什么的心情,只问了一句:“你不知道野生的妖怪对于阴阳师们来说具体有什么用吗?”   萤草一脸蒙圈地摇头。   “虽然没有契约在手,所以阴阳师们并不放心我们,而我们也不会为阴阳师效力,但是他们依旧可以把我们的妖力打散,我们被打死之后溢出的妖力能让他们的式神吸取了,从而提高式神的等级。”   “另外,把我们打死了之后,他们也有一定的几率能够得到我们的碎片,有了一定数量的碎片之后就能够合成一个全新的妖怪,那种妖怪没有记忆什么都不知道,对阴阳师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的。”   打散妖力给自家妖怪吃着玩,运气好还能有碎片什么的,萤草倒是可以想象——   就和正常修仙界里面把妖族打死打残了,禽类取翎羽,兽类取皮毛,内丹和骨骼也千万不要放过,物尽其用该炼器该炼丹炼丹,让妖族为人民服务到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地步什么的,反正妖族对修炼者来说,完全是一个宝库,需要什么,去打就是了。   修仙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修仙者们能打死妖精取身上的物件当材料用,当然同时,修仙者们也需要冒着被妖精们打死,一身宝贝乃至于修炼多年才得的金丹被妖精们吞了的风险,这时候就没什么对不对可言的,胜者为王,说什么都是你有道理。   对于修仙者来说,也许最带有慈心的行为,就是不会在妖精还没死透的时候就强行去取那些皮毛翎羽,让妖精们死个痛快,但是也仅止于此了。   该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如今从人变妖,价值观也不需要有太多的转变。   谁能打谁是爷呗。   既然到了“修仙”这个丛林里面来,走的是违逆天道的追求长生之路,大家都照着丛林法则行事,赢了的是你有本事,输了的也别怪你的对手狠心。   至于换取初生的妖怪,这个就更好理解了。   刚刚化形的妖怪能有啥概念,那完全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   那如果妖怪从小就被阴阳师养着,那当然是阴阳师想养成什么模样,就养成什么模样。被阴阳师从小养到大的妖怪,对阴阳师的忠诚度那是绝对高的,妖怪自己没有反抗之心,阴阳师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当然也有足够的信任。   说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光源氏养成嘛,把人家小姑娘关到院子里,一天就说你今后会嫁给这个男人做妻子,你需要拥有如何如何的品质和能力,你不能嫉妒别的女人,你需要按照他的爱好长大,成为他喜欢的样子。   只要那位被圈养的姑娘资质或者可塑性没有太遗憾,你最后得到的一定是完全按照你的喜好长成的,独属于你的,梦中情人。   或者换一个没有那么生僻的典故……且不说葫芦娃里面的蝎子精和蛇精到底做了什么除了因为本能需要所以不得不去觅食之外的,太凶残的必须被打死的事情,只说他们俩去抢了葫芦藤上的最后一个葫芦娃,养了一阵子之后,葫芦娃小七,不一样叫蝎子精和蛇精爸爸妈妈么。   并不是葫芦娃自己认贼作父,实在是敌方的糖衣炮弹来的令人无法拒绝,毕竟……你能要求一个白纸一样的小七有多高的政治觉悟呢?   萤草不理解的,其实是——   “那初生的妖怪也总得有个来源吧。”   “抢呗。”   萤草:“啊?”   茨木拍了拍萤草的脑袋,看小傻子一样的眼神: 第16章 出来就被打   听茨木说这话,萤草的喉咙,微微有那么一点点干。   在阴阳师们控制着妖怪化生地的年代里,妖怪到底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哦不,妖生呢?   一化形之后,就被阴阳师带走,有潜力的从一张白纸开始培养,养大了之后形成的当然是阴阳师给他们建立的世界观,觉醒加上御魂还被重点培养的式神,当然会比同时期的,非固定地点化生的野生妖怪强悍,再进一步……   能对野生的妖怪们产生多大的杀伤力,这就不用太多的解释了吧。   哦,没啥潜力的妖怪啊……喂掉或者去神龛返魂呗,换来足够多的御札还能得到新生的妖怪呢!   最终,萤草还是默默地,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困难模式”,默默改成了“地狱模式”,在怨念了一番自己搞毛线穿成了一个野生的妖怪而不是阴阳师之后,终于注意到了茨木的手。   “茨木,我记得,刚才你用来攻击的,是一只干枯的手。”   她抬起茨木空空荡荡的袖子。   茨木没有右手。   “第一个妖气入体变成茨木的妖怪和人类战斗的时候被鬼切砍掉了,鬼切上面带着诅咒,后来……我从变成妖怪开始,右手就没了。”   说这话的时候,茨木的表情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然,似乎有点难受。   萤草当然能感觉到茨木的异常:“怎么了?”   “我的妖力,有一点控制不住。”茨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已经从难受变成了狰狞,很快,他身上的妖力就沸腾了起来,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疼得厉害。   茨木知道,这是觉醒之后带着的杀戮之意和他本身的意志,还有早些年吞掉的各种妖怪的妖力在相互纠缠,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不过这个场景对茨木来说并不算是太罕见,乃至于他现在还算不上太过紧张。   他只是在发现自己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外形的时候,颇有些无奈地放弃了,只说:“呐,我跟在阴阳师身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那会儿我刚刚觉醒不久,还不太能坚持本心,险些就堕入杀戮之中了,后来到底是稳住了,等那阴阳师死了,便慢慢把这外形收敛了起来,但是变成妖怪之后就没了的右手终究是回不来了。因为妖力不完整的缘故,有时候妖力失控了,自己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说到这儿,茨木顿了顿,似乎觉得萤草会害怕他这个造型一样,讷讷开口:“不要紧张……一小会妖力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萤草仰头,看着比她高大了不少的茨木。   他头上有角,左手托着一个收不起来的妖力球,乃至于骨节看起来都吓人了许多,连带面上略略有些狰狞的神色。   或许这个外形,才是被阴阳师们追捧到不行,谁都想抽到的战神茨木,才是作为能组织一批妖怪一点点改善妖怪生存环境的妖寮创办人。   把妖怪化生地一点点抢回来的他,变成这个模样的次数,一定不会太少。   这是茨木没错,但却不是她的大男孩。   那个二话不说伸手一拦就会把自己揽在身后的大男孩。   茨木没见萤草开口,自己苦笑一声,自嘲道:“很难看吧。”   萤草轻轻摇头,终究是放开了茨木的右手袖子,然后,伸手摸上了茨木的胸膛——胸膛上被鬼女红叶用枫叶伤害到的伤口。   然后,草木之力闪现,她帮茨木治愈了他胸膛上的那一处伤痕。   萤草的小手带着浅浅的温暖,还有些许草木清香。   茨木微微有点愣。   于是就没有阻止萤草踮着脚,手抬高,够到了自己那不对称的角之后,手上法术的华光闪动,再下一刻,头顶上的角,就被萤草一点点按了下去。   那种被她把角按回去的感觉。   酥酥的,麻麻的,仿佛触电一般。   茨木有点晕乎,神智迷茫之间,他也能感觉到——明明头顶上的角是一个谁碰自己都得炸毛的部位,被萤草这么一按,自己身上的妖力却没有半点躁动,随着头顶的角的消失,手上的妖力球也慢慢被萤草温柔地按回到了身体之中,他失控的妖力,在萤草手下,慢慢变得稳定了起来。   茨木没有阻止。   甚至心里面还有暗暗的期待萤草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被她的手碰触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很……很舒服。   而等到茨木终于恢复美少年模样,萤草终于满意,抬手擦了擦额角因为动了不少的法力去调理茨木的身体所以有些微薄的汗,在阳光之下看起来格外的炫目:“你那样不难看哒,真的!”   看着茨木不太相信的表情,萤草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一双大眼睛一点也没有在害羞地看着茨木:   “那种野性和力量的魅力别有一种味道……但是,毕竟是你妖力失控之后才变成那样子的,失控的妖力对你的经脉有冲击,这对你的身体不大好,所以我还是把你变回来啦,不介意吧?”   突然之间,茨木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呼吸急促。   “还有件事儿~~~”萤草身材略矮,如今仰头看着茨木,笑的十分的萌,“呐,谢谢你拦在我前面。”   本来都已经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茨木,在萤草这一个卖萌笑面前简直就是丢盔弃甲,舌头都打结了:“没事的,我……我毕竟是那么厉害的大妖怪嘛,当然……当然要保护好你呀。”   萤草噗嗤一笑。   “那这样吧。”她换了左手拿拿着蒲公英,笑着去拉茨木的左手,“你保护我,然后我帮你理顺你身体里已经有些乱的妖力,好不好?”   茨木反手扣住了萤草的手。   滑滑的,软软的。   格外舒服。   他低低笑了:“没问题。”   ——   俩妖怪就这么上路了是一回事,但是话说回来,这一路上,让俩妖怪感觉奇怪的是,一会儿一会儿的就有阴阳师来拦路……   一次两次还好。   在第八次萤草“叮”一声,完事了茨木一爪子挠中目标,最后地狱之手攻击溢出,把所有要围攻他们俩的阴阳师也好式神也好全都拖下地狱之后。   萤草受不了了:“能不能行啊这一路上难道要杀过去不成?茨木你每次去平安京都这么尸山血海地趟过去吗?”   茨木也是很无辜。   那一脸的“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尴尬啊”的表情让萤草也是相当的牙疼。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萤草笃定道,“你以前去平安京,都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前敢拦我的,都是特别强大,我需要一场苦战才能胜利的阴阳师,现在……”他相当尴尬地指了那一群对他们有兴趣,却又打不过,最后被茨木一爪子挠死了的阴阳师们,“弱太多了。弱的让我都不忍心杀他们。”   萤草一噎。   突然之间就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好久以前看过的一个叫《西游记后传》电视剧。   里面的唐僧很能打,里面的悟空……悟空的发挥还算是正常,就是有一句“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的经典台词。   茨木你和猴哥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不可能是阴阳师变弱了,他们的胆子应当也不会有太多的变化才对,原因可能还是要从我们身上去找。”萤草还是把自己的脑洞憋了回去,努力想着到底有哪里不对劲,沉吟着,“我们这次去平安京,和你日常去平安京,有什么不同吗?”   俩妖怪就这么愉快地往下思考了下去——   以前茨木一个妖怪,现在茨木和萤草俩妖怪。   那多了一个萤草会有什么不同吗?   ——萤草身上没有御魂也没有觉醒。   那……   茨木尴尬地看了萤草一眼,抬手给她捋了捋鬓发:“额,小草啊,这事儿……好像赖你。”   一样也想到了的萤草:“呵……呵呵。”   ——觉醒,这个无所谓,担心自己觉醒之后没顶住杀戮意识的入侵,想着自己攻击力反正足够,不觉醒也没什么的妖怪,那多了去了。   问题就出在萤草身上没有御魂。   不管萤草有没有主人,一看就是个不能打的小妖怪。   那就顺手把她妖力打散了给式神涨经验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她是个野生的那死了就死了呗,也是除妖了嘛,真的有主人的话那她主人也有办法复活她的,没毛病!   至于茨木……毕竟只是一个清秀少年的人类外形呀,身上有妖力那也只会是个没多厉害的妖怪,一并打死得了。   这才让很多并没有那么强大的阴阳师错误估计了茨木的实力,贸贸然出手,然后出现了若干次茨木一爪子就挠死了阴阳师们还顺便吐槽一番“这届阴阳师不行啊”之类的尴尬情状出现。   萤草默默抹一把冷汗。   好的这个锅我背了==。 第17章 抬手画个符   痛定思痛的,保持着萤草造型的小草儿最后咬咬牙,看着高大的茨木,轻轻开口:“其实……我有办法不连累你的。”   “你自己走?”茨木一脸不信任地看着萤草,那表情做的,明明白白就五个字——那你死定了。   没错,萤草这一路上是爆发出了和一个刚刚化形的小妖怪不一样的强大攻击力,但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阴阳师们一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随便派几个式神围攻,或者不要脸一点车轮战,萤草可是个单攻,她的群技能在治疗不在攻击。   虐死她是一件很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吗?   萤草,当然也并没有想自己走。   打得过打不过这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情,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玄门正宗法术的讲真。   但是……我又不知道平安京怎么走⊙︿⊙   我要能认路,早自己去了,你当我很想和你在一起吗?   萤草轻轻噘嘴,略想了想,也不在茨木面前保持什么妖怪造型了,直接把手里的蒲公英一收,手上掐了一个法诀,喝了一声:“变!”   下一秒,茨木的下巴就摔到了地上。   ——前一刻还是个妖怪打扮的萤草,光芒闪动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身着绿色和服的漂亮女孩,身上半点萤草样子都没剩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形容举止再没有半点像妖怪,甚至身上的妖力都被另一种力量覆盖掉了。   茨木艰难地合着自己的下巴:“你这是……”   萤草笑嘻嘻勾着了茨木的手,抬头看着茨木,说着:“我是个阴阳师,你是我的式神,你自己也觉醒过有着全套的御魂,妖怪或者式神自己出门会被打死,但是阴阳师带着式神出门,他们总不会随便动手吧。”   想了想,萤草又气呼呼补了一句:“这一路上也没看到阴阳师们为了对方的式神打起来啊。可见他们也就是合伙欺负欺负没有主人或者是没和主人一块儿出门的小妖怪,咱们现在换一种方式,我要是是个人,那不就完了。”   那必须的。   萤草身上的法术会被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误认为是阴阳术,进一步那些人就会把萤草看成一枚强大的阴阳师。   至于她那股子力量哪来的茨木已经暂时管不了了。   他一脸木然地跟着萤草继续往前走。   脑子里,呈弹幕状播放着“咱们”这两个大字。   茨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萤草把他和自己并列了之后他会这么激动,他只是在相当没出息的想……   她扑上来的时候香香的,软软的,那娇声说话的样子,那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的星光。   艾玛好好看。   咳咳。   总之,萤草变成了人形装作自己是阴阳师过后,果然没有再出过什么幺蛾子。   所以世人多看脸啊。   默默感叹着世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有意思的萤草,正在平安京外的茨木偶尔过来落脚的住所之中喝茶。   面前是一张刚刚用勾玉换来的蓝符。   茨木看着那张蓝符:“你要做什么?”   “画符。”萤草解释着,“要知道蓝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避开,总得自己画画才知道。”   要知道,阴阳师师徒相传父子相传,几乎等于秘术,只要不是萤草这种开挂妖怪,不管怎么样都掩饰不了那一身的妖气,哪怕他对妖力的控制已经相当不错,乃至于行为举止和一个人类美少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阴阳师依旧能一眼看出他是妖,不会把他当人看,所以想混进去学阴阳术简直就是做梦。   也因此,妖寮虽然一直在用各种手段去研究蓝符,制作材料工序什么的都研究出了七七八八,却还是没有试过萤草这种自己画个符试试看的办法。   茨木突然就开口了:“多谢。”   其实他明白,有过阻止姑获鸟被契约的经历的的萤草本身是没有被契约的危险的。   她愿意挑战一下蓝符体系,为的也只是除了她之外的妖怪的自由罢了。   萤草笑了:“我也是妖怪呀,就兴你建立妖寮,不兴我为妖怪做点事?”   她的笑容实在是太干净,茨木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看看是不是真实。   然而等到抬起了手才想起,额……这似乎有点不合适。   急中生智的茨木赶紧转移了目的地,帮她捋了捋鬓边的头发。   萤草心思都在蓝符上倒是也没多想,只在茨木捋完了之后才拿起了一张蓝符,才要画下符咒,却突然有些犹豫。   她开口:“茨木……”   “嗯?”   “我这一契约,万一我没那个本事解开,便会真的契约到一个妖怪……”那样真的好?   被萤草那郑重的表情吓到的茨木,听了萤草在纠结什么之后,“噗嗤”一声就笑了:“没事儿的。”   萤草看着茨木。   眼底那“怎么可能没事”的不服之色很明显。   茨木解释:“你会欺负你契约到的妖怪吗?或者今后沉迷养成妖怪不可自拔,乃至于把小妖怪们喂大妖怪当口粮?”   萤草摇头。   “那不就结了。”茨木笑着顺手揉萤草的脑袋,“其实我们并不反感被阴阳师养一段日子的,真的说起来,阴阳师养大妖怪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将妖怪当做一个能够并肩战斗的伙伴,对妖怪来说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至少能安全活下来,度过较为危险的幼年期,对阴阳师来说也是得到了他本身*达不到的攻击力,本就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儿,他们很喜欢,我们也不反对。”   萤草疑惑了:“那……”那你们还矫情个什么劲儿非得摆脱蓝符契约啊?   茨木当然理解萤草在想什么,只轻轻叹了口气:   “后来就不对了呀,他们渐渐发现了小妖怪可以喂给大妖怪,小萤草可以喂给大萤草,发现妖怪可以返魂、可以打成碎片,可以用来当斗技场上取乐的玩意儿。”   萤草只看着茨木。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萤草就是能听出平静里面的痛心来。   茨木继续说着:“甚至于因为妖怪觉醒之后会更加能打,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所以他们忽略了觉醒之后妖怪可能会狂化,可能会失去理智,也忽略了妖怪自己的意愿,说觉醒就觉醒。”   “还有,他们的阴阳寮摆了一堆幼年的妖怪,还拿着福豆砸着玩儿美其名曰百鬼夜行,砸中了的妖怪就被打成碎片……你觉得,如今刀就在我们脖子上随时会弄死我们了,我们能不反抗吗?”   萤草感觉着茨木在自己脑袋上顺毛的温暖手掌,耳边是几乎等于“我有一个梦想”之类的宣言——   “我们有血有肉,我们有思想有感情,所以不愿意被当做一个工具使用,不愿意在自己能用的时候被养在阴阳寮里面,不好用的时候就被随便丢弃,乃至于一个不开心就丢到神龛里面返魂。”   萤草到底是以自己曾经是个人,以人的思维逻辑问出声:“可是妖怪终究对人类有恶意呀。”所以杀掉妖怪让人类世界平安对阴阳师来说不应该是政.治正确吗?   “谁对人类有恶意了,你出生之后有想去吓唬人玩儿或者是吃人肉吗?”   萤草:……   我不能算啊我曾经是个人啊我吃人那算啥!   我问的是你们!   你们就不想害人?   不害人的妖怪那算哪门子的妖怪?   茨木就差没有翻白眼了:“谁耐得天天为祸人间来着,明明就是人类在排挤我们。”   萤草:?   我了去茨木你说了什么我没听错吧……妖怪不为祸人间?   茨木幽幽道:“很多妖怪曾经是人,大部分妖怪和人有关。”   萤草点头,听茨木说着。   酒吞,在妖怪界里面,定位是鬼族首领,一个有着英俊少年外表的妖怪,但是酒吞曾经是个人——是个寺庙里面的小和尚,因为容貌过于俊秀而招来他人的嫉妒和陷害,后来离开了寺院流浪,渐渐妖气入体,才成了酒吞童子。   酒吞喜欢的鬼女红叶,本身是第六天魔王赐给一夫妇的女儿,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变成所谓鬼女。   姑获鸟倒没有曾经是一个人,姑姑和人的渊源主要是妇人生不出孩子,那些怨气和对孩子的渴望集结起来最后形成了对孩子有着绝对的关爱和母性的姑获鸟。   甚至于茨木自己——他本身有着和哪吒一样绝对是晚期的拖延症,强行在自己母亲的肚子里呆了十六个月,生下来就被当做鬼子,父母害怕就把他丢了,后来也是经历过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妖力渐渐汇聚,才成就了茨木童子。   都别说那么多厉害的大妖怪了,即便是妖力并不怎么样的丑时之女,都是因为*又被人抛弃,死后才变成妖怪。   “总之,妖怪大半是因为人的恐惧哀伤怨恨等等*,才衍生出来的生灵,对人类有怨恨的确实有,但是只要还有理智,妖怪都会选择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把事主解决掉,哪里会闲的没事的漫无目的地满世界害人呢?”   萤草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第18章 什么叫欧皇   萤草弱弱地说着:“没有理智一味杀戮的妖怪呢?”   “这部分妖怪……别说阴阳师了,即便是大妖怪遇上了,也是直接打死绝对不会有二话的……唔,姑姑好像就在你面前打死了一个涂壁吧,那时候姑姑可有半点的犹豫或者是舍不得的神色?”   萤草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头。   那这么说来……   萤草还是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那妖怪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可供生存的地方而已,深山老林里面,人迹罕至之处,我们本来安安静静活着,反正我们妖怪也不像人一样非得吃东西非得有这这那那的需要才能活下来,自己锻炼妖力玩儿自己的,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还能在妖力上更进一步,那种成就感比戏弄人有意思多了,非得和人打交道又是图什么呢?”   萤草突然笑了。   这个……倒是和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修仙者一样。   真正意义上的修仙之人,那人生观绝对是“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我修仙”的超脱凡尘,对世俗之中的功名利禄看的都淡的很,求的是去破碎虚空,梦想就是去仙界逍遥,只要事不关己,修的只要不是入世之道,正常人一辈子也见不着一个真正的修仙者,宣扬我才是世界上的全.能.神之类的全都是邪教。   妖怪们自己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谁整天闲的没事非得去砍人玩儿。   熊孩子闲的蛋疼或许会去灌个蚂蚁窝祸害一下蚂蚁,但是妖怪们又不是调皮熊孩子,人类对他们来说既不是口粮也不是财富,何苦呢。   “画吧。”茨木轻声说着,“契约了谁都没关系,那都是好事。”   萤草又一次懵逼了。   茨木幽幽道:“因为妖怪只能契约一次,比如我,因为曾经在一个阴阳师身边呆了几年,现在不管阴阳师再如何画符,都和我没关系了。其实……要不是蓝符的代价太大并且契约的对象根本不确定,妖怪本身也在不断的产生,我也是想过找个阴阳师画若干符把所有妖怪都契约掉然后杀了那个阴阳师的。”   萤草噗嗤笑了。   那种“老子把所有彩票都买了我就不信不中奖”的傲娇还真是……   不过,如果真的如同茨木说的,妖怪对人类并没有太多的恶意,那其实,帮一帮妖怪,不管是从自己这辈子是个妖怪,还是穿越之前是个人的人生观来论,都是一件相当正当的事情。   并且,即便茨木骗了她,还是有一些妖怪想要拿人类当口粮的,这也不意味着阴阳师就能够把妖怪当个物件说喂就喂说返魂就返魂呀。   一码归一码,对事不对人。   想想要被契约走了那脸色灰暗的可怕的咕咕鸟,想想面前这个曾经跟在阴阳师身边的茨木。   萤草垂着眉,最终是拿起了一张符咒。   妖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群体,我有眼睛,我自己会去看。   但是至少妖怪被契约被奴役这件事不对。   所以我要是能改,我一定改。   理顺了整个逻辑的萤草手上掐了一个诀,仿照着这一路上遇到的阴阳师们的阴阳术的波动情况,用再正经不过的玄门法术,在蓝符上画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聚灵阵。   听说画什么都可以那我画聚灵阵似乎也没毛病对不对!   很快,蓝符上起了一层幽蓝幽蓝的火焰,一道蓝光破开窗户直接就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茨木托腮等着鉴定一下萤草到底脸黑还是脸白。   茨木在平安京的住所地段还不错,阴阳师们倒也没有窥视别人住所的毛病,是以也一直以为里面住的是个有茨木做式神的阴阳师,而这蓝光一盛,路过也好隔壁也好,阴阳师们也只以为是里面的阴阳师在画符而已,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引来众人围观。   ——那是蓝光刚刚出来的时候,很快就不是了。   很快,全城的阴阳师都不自觉看向了茨木的住所。   因为,蓝光大盛的同时,方才还晴朗的天上很快就阴云密布,朝着平安京乌沉沉地就压了下来。   事有反常必为妖。   在这个地界儿,这是大妖怪在扰乱人间,引来天罚的意思。   如果结合了刚才有阴阳师在抽符的蓝光,那说不好就是刚刚被契约的式神不服主人管教,但是有了契约又不能和阴阳师大打出手正面硬扛,索性引动天雷来一个玉石俱焚的意思。   而那种手段也不是一般妖怪能有的……那位阴阳师契约到的,或许没有三大妖怪那么厉害,但也绝对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蓝光漫天。   再下一刻,就是“轰隆”一声,现在,不仅仅是黑云压城,乃至于乌云之中的闪电都已经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天威莫测,大概如此。   到这时候,好心的阴阳师就应该开始惋惜了——那倒霉的货才抽到了一个那么厉害的大妖怪,果然没命了吧,天雷一劈下来还能剩啥?   至于羡慕嫉妒恨的,那心情就是,果然老天爷都容不得你这种一抽卡就能抽出大妖怪的欧皇活着了233333,那种骄傲的不行不肯屈居人下的一出现就是不用培养的高等级大妖怪哪那么容易到手啊。   而被阴阳师们猜测的中心,萤草小童鞋,心里万马奔腾。   讲道理我就画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聚灵阵这是搞毛线啊!   这种阵仗真的很让我怀疑我是不是自己招惹了一个天劫过来……   “哗啦”一声,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天劫来了==。   萤草不能再懵逼下去了,她手上一晃那蒲公英就被召唤了出来,直直朝着从天而降的雷霆而去。   然后是一声巨大的声响——那带着绿色草木之力的蒲公英和那惨白的闪电轰然对撞。   远远近近围观着的阴阳师们,都是吃惊到嘴巴现在可以无障碍吞苹果的状态……   没看错吧,那个和草木之力对撞的,是小妖怪萤草的武器,蒲公英?   蒲公英能挡雷?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你等着我这就去开始培养我家小萤草!   阴阳师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奇诡的蒲公英和闪电僵持的模样,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大概是受到了重建。   而这时候的萤草,固然心理上是呆滞于“我不就是画个符嘛,怎么这动静比孙猴子从石头里面蹦出来还吓人”这样一个客观事实,但是手上的反应那也是绝对的高效——   她正在双手结印,划出一个巨大的法阵腾空而起,浓郁的灵气被汇聚到了那个蒲公英之上。   而蒲公英与雷霆的正面硬刚,也因为有了大量灵气的支援,最后雷霆败退,云开雾散。   在蓝光之中,萤草看到了一个手上蓄满了妖力正要往自己额头拍的,坐在青灯上的漂亮女孩。   她身上的妖力磅礴并且暴躁,比茨木变回妖怪模样的那些妖力微有不如,但是也已经相当不弱,甚至到了能引动天雷的程度。   是青行灯。   现在的萤草当然不至于不知道,青行灯,是个什么级别的妖怪。   所以我居然还是个欧洲人?   但是没听说过画到ssr还会被雷劈啊……   不管怎么样如今既然雷霆挡下来了,那么开心就对了!   还没开心完呢,茨木在看清楚了到底是谁之后直接就出了声:“萤草!快阻止青灯!她引动雷霆灭不了你,现在要废了自己的记忆了!”   萤草面色大变,手上已经在开始蓄力。   但是事实上,似乎并不需要她做什么_(:3]∠)_   因为青行灯在听到茨木的声音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然后,诧异地开口:“茨木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被契约过了吗?”   茨木默默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小草儿,你这运气,略好,哈?”   萤草:“好点在哪啊?”   茨木指了指青行灯,尴尬地开口:“她是青行灯,那天小和尚给你说了吧,妖寮里面,大大小小的妖怪避免被蓝符抽中的办法,都是她直接刻到血脉之中的,青灯在阴阳师排的式神排行榜里面,相当靠前。”   萤草默默地扶住了自己的下巴。   我不是欧洲人。   抽中灯姐姐的这个是欧洲人没说的。   一张蓝符就入魂抽中妖寮boss级别的青行灯什么的……我得是欧皇,绝对收集齐了欧洲辣么多国家的皇室血统的,众望所归的欧皇。   看着青行灯这一脸的不明白,茨木也弱弱地解释了一下:“青灯我介绍一下,这是萤草,她会阴阳术,刚刚在用画符契约式神,试试看到底蓝符是个什么运作方式来着。”   这时候的青灯……   发现了不是自己突然就有了个主人,需要住在阴阳寮里面,跟着主人的人生观说打谁就打谁之后。   直接操纵着她坐着的那盏宫灯飘到了萤草面前,相当调皮地用宫灯的柄挑起了萤草的下巴:“哟呵小家伙。原来是你召唤的我呀。咱们妖怪里,何时出了个会阴阳术的小东西?”   萤草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青行灯的声音……   太妖了。   一种低沉的,魅惑的,带着一点点的骚人耳膜的痒。   麻酥酥的。   听说青灯化形,是在屋子里给别人讲故事,讲到了第一百个故事然后就青灯就成了妖怪什么的,讲道理,灯姐姐就您这嗓子给我讲故事我绝对能听一千零一夜啊!   甚至于青行灯那灯盏的手柄挑着自己的下巴,那也是一种相当……怎么形容……   相当勾人的挑法。   居高临下的青行灯,就光是垂下来的一双大白腿,都可以玩一年。   萤草觉得不行。   要完,啊不是,要弯。 第19章 阴阳师晴明   “青灯。”茨木好笑的拉了萤草一把,“你够了啊。”   把小草儿都魅的找不着北了。   青行灯只轻轻“哼”了一声,到底是把灯盏的高度降了下来:“来都来了,主人,咱们聊聊?”   那个主人念的,依旧是风情万种,女王风十足,一字三叹得萤草又忍不住抖了三抖。   不不不我哪敢做您的主人啊。   萤草默默给自己灌了杯凉茶,让自己不要这么怂逼地被这样一个女妖怪迷惑掉。   这才招呼着青行灯坐下。   青行灯却相当鄙夷地看了一眼那坐垫,也不从灯上下来,最多就是把灯的高度再往下调了调,哪怕是自己全都盘在了宫灯上也坚决不下来半步。   茨木扶着额解释——   她嫌脏。   妖寮的高层,偷火小能手,我们的青行灯大人,是个洁癖。   常年只坐那盏灯,哪怕是妖寮内部会议都从来不给老大面子,一双脚丫子绝对不会沾地,什么茶水都绝对不会入口的那种,最多就是啃点青灯里面的灯花。   哦,至于吃灯花怎么消化这种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人家都是妖怪了啃个灯花怎么了!   萤草捂脸。   你越这么说我越想把她拖下来……   一个从来不下灯的洁癖美少女被拖下来沾染尘世烟火什么的想想就很带感啊喂……   强行忍耐住自己的*的萤草看着青行灯:“您先给我解释一下,您刚刚被召唤出来,就要废掉自己所有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行灯抬手调整了一下那盏灯的位置,晃晃悠悠侧躺上去,更加风情万种地看着萤草:“我在妖寮里面的地位还行,有很多不能被阴阳师知道,免得让妖怪的处境更加艰难的消息,要是被阴阳师知道了,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其实不需要说别的秘密,就只是妖怪如何躲避蓝符召唤的这一条,如果被阴阳师知道了,那青行灯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万一被阴阳师研究明白了,要灯姐姐怎么面对变成别的阴阳师的式神的好朋友们?   并且也不只是青行灯会自废记忆哪怕是一个用力把自己拍脑瘫了也在所不惜——妖寮里,茨木已经没有了被契约的危险,但是说得上话的大妖怪们却也都有这个心照不宣的约定,颇有点谍战片里面宁死不屈宁肯去死也不要暴露组织的意思。   而事实上,也只有这些妖怪一个一个都那么遵守“我要是被契约走了一定不会透露妖寮的秘密”的原则,才会至少在妖怪和阴阳师们之间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而不至于让所有妖怪的化形地点都有阴阳师把守,或者让妖寮最后被阴阳师攻破,到底给妖怪们留了一个喘口气儿的地方。   萤草不由得开口问出了声:“这个废掉记忆的建议,是谁提出来的啊?”   青行灯靠在灯盏上,没说话。   茨木继续无语地,指了指灯姐姐。   灯姐姐笑的很妖媚:“我提出的建议,当然我自己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呀。”   萤草瞬间,肃然起敬。   针对萤草的肃然起敬,额,灯姐姐想歪了。   想歪了的灯姐姐就说了一句:“不用害怕,又不是让你自己变成白痴。只是酒吞呀茨木呀这种知道太多的,要是在阴阳师手下,命在别人手里说不好出点什么变故就会胡说,与其如此,还不如互相约定绝不透露。你们这些小妖怪能知道多少,被契约走了就契约走了呗。”   萤草:……   你怎么这么能耐呢灯姐姐。   你这言语之间鄙夷人的技能满级了吧?   明明是守护我们这些小妖精,辣么高尚的行为,你愣是要在解释自己废掉记忆的时候顺嘴鄙夷一下小妖怪这个真的好?   她不想再看青行灯这个明明有一把特别迷人的嗓子特别合适做一个解语花却非要做毒舌的糟心boss级妖怪,只默默地手上画了个法诀,就是把寄托了青行灯一丝妖力的一角神魂,拉出体外。   神魂被拉出来的造型,略有那么一点点的凶残。   仿佛萤草的身体上,长出了一虚一实的俩脑袋,还有相当一部分重了影。   基于画面太美,青行灯忍不住问道:“你干嘛呢?”   “研究那个蓝符上到底有什么奥秘啊,我在这蓝符上画了个符号,完事儿了我自己神魂里面也多了您的妖力,大概这就是如果您做了我的式神,就能够被我复活并且被我驱使的原因吧。”   “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   萤草懵逼地看着青行灯,理所当然的口气:“本来就是有些好奇蓝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操作方式才能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所以自己才换了几张蓝符打算自己抽着玩玩顺便了解一下,也没真的打算收几个小妖怪做我的式神的,即便是真的把那些妖怪招到这儿来,当然也得把自由还给他们呀。”   茨木迅速地抓住了重点:“你能解开蓝符契约?”   “还以为是多复杂的神魂契约,要费好大好大工夫才能解开。”萤草瘪瘪嘴,然后是一个不屑至极的微笑:“不就是强行划走最关键的那部分妖力么,就这么点本事,(ˉ▽ ̄~)切~~”   #这叉装的我给满分#   话解释完了,叉也装的差不多了,萤草闭嘴,手中掐着诀,小手指轻轻挑着那一角神魂,小心翼翼分离出属于青行灯的妖力。   就在萤草真的掐住了青行灯的那部分妖力的时候,寂静到了极致的屋子里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啪嗒”。   青行灯一直坐着的那盏灯掉到了地上。   而她自己也终于双足落地。   ——本身她常年就是用妖力控制着青灯漂浮在空中,坐在青灯上脚不沾地,这固然有灯姐姐本身是一洁癖晚期的原因,其中也少不了人家已经意识到了妖力这种方式如果能够如臂指使的话,她的实力应当能更上一层楼,这才逼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做这种精微的动作,以帮助自己修行。   事实上茨木的实力略比灯姐姐高了一线。   ——不是他们俩的妖力之间有鸿沟一样的区别,而是控制力上,茨木妖怪的外形能全然收敛起来,但是青灯却还是不能做一个正常的人类打扮——她始终还是控制不了一头蓝色的头发。   这就是高下之分了。   而这时候的青行灯,已经顾不上那所谓的修行,至于洁癖什么的,在所有妖怪的前程面前,都成了个屁。   她站在地上,咬着那水润得仿佛能够掐出水来的嘴唇,看着萤草手上的那个法诀。   如果能成功,困扰了妖怪们那么多年的“一言不合就成了别人的奴隶还无计可施”的问题,就真的……有希望解决?   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   有句话叫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不懂阴阳术的茨木和青行灯,就那么看着萤草一点点,如同做手术一样,小手指慢慢在自己的神魂和青行灯的妖力之间拨拉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而萤草还算是相当平静地,最后收回了自己的神魂,莹白手掌一摊,上面就是一团蓝光。   “喏。”她浅浅笑着,“灯姐姐,这就是你在我这里的所有妖力啦。”   青行灯手腕一翻就把那团妖力摄到手上,只暗搓搓揣袖子里,也不知道她是通过个什么办法,总之那团妖力就消失不见了,青行灯也不多言,也不坐灯上去了,一手拎着灯,急匆匆去了内间恢复妖力想自行感受一下契约前后的区别。   萤草也没有再管青行灯,只露出一个从容雍雅的笑:“外面那位阴阳师大人,你可以进来了。”   还没从青灯和萤草的契约就这么解开了的巨大冲击之中走出来茨木,听了这话,已经当机的脑子瞬间就重启了。   我了个去我怎么没感应到外面有人?   那问题就大球了——   条件一:外面有个阴阳师全程围观了萤草解决了蓝符契约的整个过程。   条件二:蓝符基本上已经成了阴阳师的立足根本。   问题:他有没有可能留萤草一命?   茨木觉得但凡是个脑髓无贵恙的阴阳师,现在最主要的做法还是一边发消息出去叫其他阴阳师过来,一边赶紧冲进来尽可能弄死里面不管是个什么品种的妖怪,然后再讨论这件事的历史意义。   更何况那位阴阳师在外面能呆那么久自己还感应不到,一定手段非凡。   想到这里,茨木妖力急忙放出,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人在,连只猫都没有。   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应错了的茨木再次细细扫了一遍。   依旧是没有。   他好奇地看向了萤草,做了个口型。   “你不是感应错了吧?”   萤草摇头,修长手指慢腾腾敲击着小几桌面,曼声道:“别麻烦了,您攻不破我的防御阵法,而我虽然也感觉不到您具体位置在哪,但是我能感觉到您身上那明显的玄门敛息术。也不知道您老师有没有给您说过,放敛息术的时候,术法本身的波动也得藏好了,免得从敛息术的波动就能让人知道您在哪了。”   外面传来“噗嗤”一笑。   然后是一个恼怒的轻哼声。   应该是两个人。   萤草笑着一扬手。   门开了。   外面是一个容颜精致,身姿挺拔,神态洒然的年轻男人,穿了一身浅紫色甚至有些偏向于蓝色的狩衣,因为角度的原因,现下整个天空都是夕阳西下的金黄霞光,他缓步走入,便如同一个携着光明走入的天神。   而那位天神手上不是阴阳师日常用来凹造型的折扇,而是一只小蝴蝶。   萤草起身,看向那位走进来的天神君。   天神君手上一收,那小蝴蝶倏然不见,他缓步踏入,相当绅士地带上了们,微微躬身,一个相当礼貌的姿势:“你好,我叫安倍晴明。” 第20章 白狐生蛾子(小修)   也不知诸位是否有忘记,在萤草粗略研究阴阳师游戏的世界观的时候,有了解到,最厉害的阴阳师,姓安倍。   这位安倍晴明……   是不是就是那位安倍?   萤草在琢磨阴阳师游戏的时候,茨木却对这位安倍报以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倒也不是因为萤草对他居然笑的这么好看的,作为一个男士的必然会发生的警惕之心,茨木很明显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而是因为……   方才,在萤草点明了什么人已经掩藏住了,但是敛息术却暴露了的时候,那“噗嗤”一声,和“哼”的一声,明明是两个人。   为什么进来的,却只有这一个安倍晴明?   茨木兀自警戒,萤草却慢慢悠悠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了茶艺爱好者茨木收藏的全套茶具,抬眼看了看晴明一眼,自己敛衣坐下,然后伸手一引:“大人请坐。”   晴明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女孩。   她虽然做了一个阴阳师打扮,但他用灵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来她身上的,细微得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的妖力。   晴明知道面前这个是一妖怪,虽然看不出是个啥品种,但不是啥正经阴阳师这一点还是能确定的。   并且,她画符的时候,别的阴阳师或许不懂然后会误以为那是阴阳术,但是也会那么一点点玄门道法的晴明,能看出来,那明明是道术,最多是和阴阳术有点像。   所以,他才过来看看到底是谁会那么正统的道法画符,为了隐匿行迹,还特地用了敛息术。   虽然最后还是被萤草当场戳穿了什么的……   而现在值得惊奇的是,萤草摆弄那一套茶具的时候的状态,非经名师指点,绝没有那等从容风范。   ——她的行为举止,没有半点妖气,也不像这地方的人一样各种动作都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的精确,很仙儿,很随意,但是看起来别有一股雍容风范。   倒和正常人喝茶不太一样,茶叶固然算不上是太好的品种,但水是萤草直接朝着外面打了个响指之后从茨木这临时歇脚处最中间的水井当中取出来的,火是她直接捏了个火球弄出来的,而整个泡茶的过程……   备器,选水,取火,侯汤,习茶,道道工序确实是半点无错,乃至于正经成天研究各种品茶看花的特殊技巧的平安京贵族少女,都未必能够做的这么流畅好看,乃至于,微微炫目。   ——炫目点在正常少女,如果不是真正的熟手,泡茶的时候终究还是要管一下火候,看一下水温,如果盖子太热了还会一不小心烫到手然后手忙脚乱之类。   但是萤草都没有这个问题。   水温火力那都是心念一动即可完成的事情,而各种器具的温度……晴明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哪怕面前是传说中的九幽地火,说不好她都能上手摸摸看。   所以,萤草那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各种茶具,最后相当漂亮地把茶倒到了五个杯子里,两杯分到了晴明与茨木面前的时候,晴明也好,茨木也好,那都是刚刚回了神。   晴明是觉得这女孩子深不可测,一定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茨木是觉得萤草都那么冷静,还那么漂亮地,浑身贵族做派地给晴明泡茶,他现在也不能坏了这个气氛非得问一下晴明还有一个人是谁。   萤草既然倒了五杯,但是现在一共也就是四个生物在这屋子里,还包括在内间融妖力的青行灯,也就是说,还有一人没出来这事儿,她心里有数。   那茨木就安心了。   既然在一路上都是萤草扮主人,他扮式神,那就接着扮下去呗。   至于萤草……她现在无比的庆幸,在自家师父的淫威之下,至少是学全了各种当时觉得没用的,只能用以装逼的古礼仪,虽然也就懂得个形式,各种动作到底有多么深切的内涵有多么高端的逼格这个她半点不明白,但是拿出来唬人装作自己是一个名门之后,那绝对是足够了的!   在晴明慢慢抿了一口茶之后,萤草才问:“所以,晴明大人来此何事?”   晴明放下手里的茶杯,做派也是相当的优雅:“想和阁下研究一下,抽符的特殊技巧。”   “哦?”   晴明:“什么时候,抽符能抽到天降异象,雷声滚滚的地步了?”   萤草:“那是因为我召唤出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式神,您也知道的,抽符这种事,我也不能控制具体会契约到什么玩意儿的。那式神不听话,想在契约成的前一刻引雷霆来劈死我,被我压下来了呗。”   “什么时候,萤草的蒲公英甚至能硬撼天雷了?”   “这萤草是有点神异,养她可耗了我不少功夫,接了那道天雷之后她便重伤了,倒是不方便给大人看了。”   “好吧,即便这些都能解释。”晴明含笑看着萤草,说着相当凶残的话,“什么时候,妖怪也可以做阴阳师了?”   萤草微微一愣。   “还有,妖怪什么时候学会了平民都半点不懂,只有真正的贵族才有些许研究的,茶道?”   晴明笑得像只狐狸,然后抬手,拿过了萤草手里的茶夹,相当有派地稳稳夹住了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被晴明这一串问句惊到的萤草甚至没有注意到晴明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拿走的她手上的茶夹。   “小妖怪,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晴明笑的相当随意,只是怎么看怎么狡猾就是了,“几个月来传得沸沸扬扬的让蓝符刹羽而归的妖怪,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茨木微微有点紧张。   晴明,不得不说,是一个相当强大的,乃至于让他们俩一眼看不到底的阴阳师。   如果他一甩手扔出几个特别能打的式神出来,他,还有不知道融合妖力到了什么地步的青灯,加一个不知道具体实力到底如何的萤草,能不能成功脱身,这个很难讲。   因为妖怪如果会画符,那对于阴阳师的体系来说一定是巨大的震撼,所以,要脱身不只是需要解决掉晴明,还需要晴明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这样才不会引来为了捍卫自身利益保卫蓝符赶来的阴阳师们,然后他们被围攻到死。   何况还有一个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的神秘人。   而茨木的紧张,直接体现在,他在桌子底下,默默握住了萤草的右手。   萤草能感觉到,茨木的手心里面,微微有点冷汗。   于是萤草便也知道了,今天这事儿,晴明要是抱有恶意来的,那就麻烦了。   她左手拍了拍茨木的手,面上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晴明大人到底阴阳术的修为还是不太够啊。”   “此话何意?”   “这不还没能看出来我是个什么妖怪么。”萤草轻轻摇头,看着晴明的眼神堪称慈爱——当然了,现在的慈爱,在晴明眼里,那就是原原本本的“傻小子,你在姑奶奶我面前还穿着开裆裤呐!”的羞辱。   萤草在小几底下把自己的手从茨木的大手之中抽出来,清淡开口:“有本事,你先看出我是个什么品种的妖怪来,再来质问我呀。”   说到这,萤草拿着茶夹慢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满含了笑意,接着说:“友情提示一下哟,我既然能和茨木童子……嗯你应该能看出他是一个收敛了浑身妖力的茨木吧,我和茨木平起平坐,我的种族,当然也不是什么提灯小僧独眼小僧。”   被拉过来做背景板的茨木那尴尬都要溢出了。   我特么还成了你装叉的神器了哈?   你就是和独眼小僧一样级别的萤草你装什么装啊!   晴明看着萤草,手上空空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晴明不自觉地便看向了萤草的手,看到她手里,有个茶夹。   一套茶具,是只有一个茶夹的。   但是问题是,茶夹不是在他手里吗?   晴明低头。   手里空空如也。   这年轻姑娘……报复心真重。   他拿到的东西,她一定要自己亲手拿回去了才算数。   但是……自己怎么根本不知道这个茶夹是啥时候被拿走的   并且更加严肃的问题是,她能拿走一个茶夹,谁知道能不能拿走别的什么?   而现在的萤草笑的更加开心了。   她放下茶夹,变戏法一样摊开手掌,然后,翩翩飞出一只小蝴蝶。   那蝴蝶才脱离了萤草的手,便受了惊一样钻进了晴明的宽大袖子之中。   萤草虽然没有伤害小蝴蝶一分一毫,但是晴明的内心,还是瞬间就万马奔腾了起来。   这年轻姑娘的道法造诣,怕是不低。   “阁下……”   话还没憋出来呢,青行灯从内间走出来了,人未到而声先至,丹唇未启笑先闻地一声“小草儿,那妖力融合之后我感觉有点虚,给我来个治愈之光呗。”   萤草:……   晴明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是根萤草么?”   而坐着青灯飘出来的灯姐姐,这才看到,屋子里多了个男人,陌生的男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晴明忍着笑再次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听了“安倍晴明”这个名字,青行灯瞬间就解除了警戒状态,没个正形地偏在了那盏灯的手柄上,幽幽道:“原来是你啊。”   “嗯?”萤草问,“灯姐姐,您认识他?”   青行灯那几乎都是半躺半坐着,风姿比她初见萤草的时候还要妖娆:“他人我没见过,不过安倍晴明这个名字,我倒是听我一个老友……嗯对了就是玉藻前,玉藻前给我说过,她有个同族叫葛叶,和人族生了个叫晴明的儿子。”   萤草挑挑眉。   呀哈?   小晴明你就是个半妖你和我装啥阴阳师呀→_→ 第21章 进口小蝴蝶   在青灯又一次妖娆无比的侧身躺在了灯上的时候,萤草用强大的意念逼自己不要正面看青行灯,同时也抬手捂住了茨木一双眼。   这特喵的绝对是魅术!绝对!   别看了!会瞎的!   在自己不敢看青行灯的时候,萤草还悄咪咪看了一眼晴明。   晴明已经把那小蝴蝶收了起来,却是满脸含笑地正面对上了青行灯,没有半点把持不住我不能再看下去了的态势,但是看样子似乎也并不是被魅惑掉了。   哟呵?   这阴阳师厉害哈?   堪比柳下惠的坐怀不乱呐……   难道是个弯?   不过弯不弯另说,从萤草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晴明其实,真的挺好看的。   唯一的毛病是怎么看怎么像一只狐狸。   被怀疑不是个直男的晴明对青行灯欠了欠身:“您认识玉藻前?”   青行灯掩嘴一笑,等手再放下的时候,就终于正经了起来:“认识啊,她虽然一直只说是我的好朋友,但我若真的要叫她一声老师,她也是担得起的。”   晴明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当年我们满天下的玩儿来着,一路上她教了我很多东西。”青行灯笑道,“我想叫她一声老师,她没答应。”   萤草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灯姐姐能好看成这样乃至于没办法挪开眼睛了。   玉藻前这个名字,萤草倒是在妖寮的各种典籍上见过,名列三大妖怪之一。   虽然……额,一共也没几个妖怪见过玉藻前,和酒吞茨木会创建妖寮这种风格不同——玉藻前不收小弟,漂游浪荡在世上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见得她有多大的妖力有多么强大的战绩,唯一的传闻是她据说是中原来的九尾狐妲己。   那么,如果灯姐姐和一只九尾狐亦师亦友,那身上沾染一点魅惑之术乃至于到了让人移不开眼的地步,那简直就是妖之常情。   也不看看人家九尾狐的种族天赋是啥。   萤草只是想,晴明……是白狐之子?   所以真的狐狸精天生喜欢和人在一起,中国聊斋志异里面各种狐狸精对年轻书生倾心相许然后书生渣男功成名就之后,找个道士把狐狸精收了什么的都算了,在这个奇诡的世界居然也有狐狸精甘愿嫁给凡人从此销声匿迹相夫教子然后教出了一个阴阳师儿砸这种事情?   是不是那位悲催并且倒霉的葛叶其实曾经被一个蓝符契约走掉,性命捏在别人手里那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自己已经被阴阳师召唤走了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的事实,然后主奴养成,最后斯德哥尔摩发现自己还爱上了那个阴阳师,以身相许?   狐狸精有那么多情吗?   萤草默默擦了擦自己因为开脑洞开出来的冷汗。   什么扑街文能写这种情节啊……   青行灯也没有管明显是不在状态的萤草,只对晴明笑着:“你来这干嘛呀?”   “一时好奇,来看看这位阴阳师。”晴明看了一眼萤草,接着说,“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召唤出了那么神奇的妖怪,又看看是个什么妖怪能引动天罚。”   “对哦……”青行灯的笑容略带两分不善,“你也是个养妖怪的阴阳师呢。”美目流转之间,说的话那也是凶残的一比,“你母亲和玉藻前没打死你?”   晴明面色不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折扇,悠悠道:“我和她一样。”   她,指的就是萤草了。   “和她一样?”   青行灯咀嚼着这句话。   就是说……晴明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阴阳师,至少应该是在召唤出妖怪之后,把妖力还给人家,让人家自由。   或者干脆,就没有用蓝符召唤过妖怪。   青行灯皱着眉:“不会吧,哪有阴阳师不养妖怪的。”   晴明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   “青灯大人可以自己看呀。”   晴明就那么胸怀坦荡的,把自己的命门摆在了青行灯面前。   看,或者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这对萤草来说还会是一个问题,她至少要想一下就这么刺探人的身体是否礼貌。   青行灯就直接是翻了个白眼。   看什么啊看。   她根本没那个看的能力。   妖力是一种狂暴的力量,她坐在灯上,精微控制着灯不要掉下来,这都已经是妖怪里面相当能控制住妖力的存在了,但是即便如此,要把妖力输入人的体内,在不伤害到人的前提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都是做不到的。   但是萤草却抬手,按住了晴明的脉门:“妖力狂暴,伤了晴明大人反为不美,若晴明大人不介意,我用别的手段看看可好?”   晴明相当的光风霁月:“自便。”   青行灯到底是叮嘱一声:“小心些。”   ——玉藻前是她的老朋友,看样子玉藻前和这小子还挺熟,如果本来晴明啥错误都没有妖怪也没养,萤草还在她面前把人家弄废了……这可没脸见老友了。   萤草笑着答应了,慢慢吞吞闭上眼睛,法力沁出,随后,手上一挑。   一只小蝴蝶被萤草挑了出来。   青行灯默默握住了身下的灯笼,而茨木也默默动了动体内的妖力。   他们都不大确定目前到底这情况……是晴明谎称自己没有养妖怪但是被萤草发现了他在撒谎,本身晴明过来就是包藏祸心,还是这妖怪另有隐情。   毕竟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邪乎——   首先,那只小蝴蝶身上……仔细看起来,是真的有妖力存在。   但是问题是妖怪如他们,成了妖怪之后就回不去原型了,青灯变不回灯盏,茨木也不会是那个被理发店收养的有右手的年轻人,偏偏面前的蝴蝶精……是蝴蝶原型。   但是不管是个什么情况,让妖力处于随时能用的状态绝对有其重要性与必要性。   谁能抢到一速谁就胜算更大嘛。   剑拔弩张的状态之中,晴明相当坦荡地耸耸肩,恍惚完全没有感觉到面前这俩大妖怪身上都要爆了的妖力,只对萤草说:“我就说我没有养妖怪,现在你信了?”   萤草只“哼”了一声:“算你过关啦。”她抬头看了看那只在空中飞舞的小蝴蝶,“道友下来喝杯茶呗,这飞着不累呐。”   道……友?   这是个什么称呼?   至少妖怪之间是从来不会用道友来互相称呼人的。   晴明却是眼前一亮。   这个称呼他熟啊。   来自中原的玉藻前和这只蝴蝶日常都是这么称呼的,说中原修仙的都那么叫。   如今看来,这小妖怪……也是来自那个据说是修仙圣地的中原?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随后那小蝴蝶晃晃悠悠扑扇了一下翅膀,便化成了人形:“你与我居然是同道中人么?”   萤草把那杯就是给蝴蝶精准备的茶推过去,嘴皮子翻动却没听到声音,很明显用了传音术:“都是妖族,怎么算不得道友了。”   蝴蝶精确定了那是道门的术法,这才含笑坐下。   看着蝴蝶精,茨木这才放下那颗警惕之心来。   那个“第二个人”不是别的阴阳师,就是这只蝴蝶精。   亏得他紧张了那么久,原来也是个妖……   萤草托腮,略斟酌了一下词汇,没有用从人穿越萤草这么不好解释的说法,想想自己从中原来这事儿也没有特别需要瞒着茨木和青灯,便随口道:“我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中原来的,您也是……”也是穿越哒?还是不穿越单纯漂洋过了个海?   “我啊……”蝴蝶精端走了那杯茶,只笑着说,“鉴真听说过吧。”   “东渡六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才成功了,成功的时候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的那个倒霉和尚?”   蝴蝶精点头:“我随他的船出的海到的这个地方,再之后海上有蛟龙肆虐,我自己走不安全,便再也没回去。玉藻前大人比我早一些……她是和徐福的船一块来的,不过她不太想回去。”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他乡遇故知吧。   如果说秦始皇的年代派出来寻找长生不老药的船只上误带了的玉藻前和鉴真和尚东渡顺便带来的蝴蝶精也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故知的话。   不过总之,面前这一只,就是进口蝴蝶,无疑。   萤草舔了舔嘴唇,叹道:“晴明大人还真是厉害……当真一个式神都没养。”   说这话的时候,她语气里都是敬佩。   ——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力量的诱惑之下保持本心的,正如中原修仙界,因为走魔道能在短时间之内得到强大的力量,于是哪怕修炼魔道会出现各种后遗症,修仙者们依旧会秉持着先爽一把再说的基本逻辑,不管是利用别人尸体,还是折磨死个人单纯提取人家死前的怨气用来炼制法宝,更或者是干脆一点血祭一整个城池的生灵什么的,总之基本逻辑就是自己爽了就好,哪怕外面洪水滔天,然后在修模的道路上狂奔着一去不回头。   美其名曰,为了力量。   萤草扪心自问过,如果她在一个魔道盛行的地界儿,多半也会随波逐流抱着“大家都那么干凭什么我不行”的基本逻辑该杀人杀人,而就以自己这种心态来看都养式神的这个地界,晴明能顶住“养妖怪能迅速变强”的诱惑,那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正在被萤草尊敬的晴明,现在只慢慢悠悠摇着自己的扇子,表情相当的温柔并且讨打甚至于还很嘚瑟:“我自己足够强大,当然就不需要养妖怪了呀。”   萤草内心的万马奔腾瞬间和那尊敬的情绪搅合在一起,难分难解。   #晴明你那么会装叉你妈知道吗?# 第22章 妖怪逃生史(虫)   “强大?”萤草眯起眼睛看向晴明,“阴阳术上的强大么?可是画符念咒的本事再强,在和别的阴阳师战斗的时候,那依旧只是辅助的效果呀。”   晴明笑着开口,语句里面那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也是显露无疑:“阴阳术上我有一些研究,但……道术我也懂一些吧。”   萤草二话不说掏出蒲公英朝着晴明就砸了过去,而那根不再特地装着“这是一根普通萤草的普通武器”的蒲公英上面,泛着的是独属于法术的五色光华。   让你装叉!   这一记玄门法术你能接下来算你厉害!   接下来再吹什么你也懂一些道术的牛!   而在围观群众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晴明手上掐了个诀,然后,手上也带着法术流转的光,他抬手,刚刚好抚到了那势不可挡的蒲公英。   蒲公英停在了晴明面前,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果然,老子天下第一啊。   那阴阳师游戏里面的主角多半就是你了……   本身是一半人族一般妖怪的特殊身份,阴阳术上有相当程度的造诣,甚至还懂别的阴阳师都一窍不通的道术,看起来本人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是上佳,不让这种人做游戏主角,那得是游戏开发商脑子有问题。   萤草默默收了蒲公英,慢慢吞吞开口:“葛叶大人□□的一手好儿子啊。”   竟然强行在这么个阴阳术盛行的地界教了一个本身有阴阳术的本事,真的要掐道家法诀也是似模似样的安倍晴明来。   “倒也不是我母亲,我的阴阳术都是玉藻前大人教的。”晴明笑着,“毕竟阴阳术脱胎于道术,玉藻前大人说阴阳术上要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登峰造极,不会半点道术那就是妄想,所以我也大略学了一点道术。”   萤草默默点头。   她七七八八也知道,阴阳术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当然绝对不只是抽符养式神,至少在原来那个世界,日本传统上的阴阳师,除了画符念咒之外,理论上还需要包括但不限于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异,施幻术等技能,哪里就是养个式神大杀四方就算完事了的。   这货虽然看起来颇喜欢耍帅和装叉,但是人生观还是很正确的嘛。   萤草沉声开口:“所以,如今是我这么个妖怪用你们的蓝符,我自己的术法,契约了个厉害妖怪出来,晴明君既然了解了,那到底要怎么样呢?为了你们阴阳术不至于在妖怪群里面公开,要让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吗?”   “我既然没养式神。”晴明笑,“你还不肯信我?”   萤草沉默。   这真的说不好的。   有时候涉及到两方势力对峙,这时候你是个好人坏人其实并不重要,这种时候,说的中二一点,那就是只有得失,没有对错。   他完全可以一边反对阴阳师养式神,一边反对妖怪了解了阴阳师的所有秘密,进一步无所畏惧,为祸人间。   毕竟以上俩事根本就不矛盾。   晴明见萤草不信,也只是叹了口气,幽幽道:“玉藻前大人带我去看过那些被阴阳师收服的式神,她是个道术相当不错的人……的狐狸,若是真的偷偷带着我去,我能看到的,绝对是最为真实的场景。”   这个萤草倒是不怀疑。   如果玉藻前真的是苏妲己的话,人家在殷商惹的三教弟子一通乱打,直接造就了今后几千年来的神仙格局的时候,咱们还连玩泥巴的资格都没有呢。   并且……阴阳师养式神之后,自己本身画符念咒驱邪捉鬼的本事都有式神代劳了,自然而然的,阴阳师自己的警惕性必然有所下降,萤草那是穿越过来一直没机会偷看,如果换了在这地界儿呆久了的玉藻前的话,看看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只听晴明继续说:“很巧,那是一个帚神即将被山兔吃掉的时候……”   晴明的声音很低沉,因为本身有白狐血统的缘故,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子勾引人沉溺的磁性,这一把嗓子本来应该给萌萌哒的小姑娘讲睡前故事,或者是扮演霸道总裁去忽悠情窦初开的少女,看她们捧脸痴汉笑,但是现在晴明却用这么一副嗓音,讲一个略有点凶残的故事。   好吧把略去掉。   这个故事太少儿不宜了。   ——那即将被抽掉妖力的帚神其实根本没有反抗的空间,就是在惨叫声里,险些被阴阳师抽掉了身上的全部妖力然后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除了那一枚帚神,那阴阳师手上的别的天邪鬼灯笼鬼一类,都在边上看着,颇有些事不关己反正还没吃到我,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至于被当做主力培养的妖怪们……那阴阳师养着的萤草还笑着给山兔说个什么“这次这个帚神你吃掉,下一个就得轮到我了哟”,而山兔也在用萌萌哒的声音回应着“没问题呀”。   山兔也好萤草也好,都没有半点要吃掉同为妖怪的生灵的恐惧,而天邪鬼与灯笼鬼,也没有自己就要被吃掉了反正“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的觉悟来一个“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甚至可以说,所有的妖怪都习以为常,而阴阳寮里面一片祥和,除了那个帚神的惨叫声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偷窥的小晴明和玉藻前之间,发生了一个短暂的争论——   还没有领悟到这个凶残的世界的本质的小晴明当然是要救下那个叫的好惨好惨的帚神来着,而玉藻前,只顶着那满是柔媚之意的嗓子,问了晴明一句话: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小妖怪,或许是帚神,或许是灯笼鬼,或许是天邪鬼被大妖怪吃掉,你救的过来么。”   小晴明当场就有点呆滞。   “你是要杀掉所有的大妖怪,让他们没法子吞小妖怪么?”   小晴明手里的法术闪烁的光芒都有些微弱了。   以杀止杀行不通的,他知道。   毕竟即便阴阳师们死活契约不到大妖怪,他们也会开始培养河童首无鸦天狗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常见的妖怪。   喂总是要喂的,看喂的是谁而已。   “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杀掉所有的阴阳师?这样世界也清净了呀。”   晴明:……   他手上法术的微光,颓然熄灭。   杀了阴阳师明显不对,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听话的坏妖怪,他们真的作恶起来,杀的人都是成百上千计算的,如果没有阴阳师,人会被怎么样的欺负,这真的很难讲。   至于让他们今后只用阴阳术不养式神。   那也是不可能的。   蓝符存在一天,他们就没有道理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的诱惑。   那时候的九尾狐玉藻前最后还是拍了拍晴明小傻子的脑袋,然后幻化成了个阴阳师的模样,正大光明敲了那阴阳师的门,强行中断了那阴阳师抽妖力的过程,又用一件阴阳师们难得一见的六星御魂换下了那小帚神。   玉藻前不知道是没有那个能力还是不想引人注意,总之就是没有强行从那阴阳师的识海里面把那阴阳师神魂之中的帚神的妖力拿出来,但既然有了一个交易,那阴阳师也不至于那么不要脸再把帚神带回去,在某种意义上,帚神也算是得到了自由。   但是晴明却在这之后大病一场。   “我知道。”晴明那好听的嗓子低低说着,“母亲只是不想让我看到妖怪最后是怎么死的,至少,不是正面看到。”   “但是……救下了那帚神又如何呢?”   “我还记得,那帚神跟着我们离开的时候,大妖怪们都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那些灯笼鬼天邪鬼,都是一脸的恐惧。”   至于在恐惧什么,其实晴明不说,在场的妖怪们也都能猜得到。   帚神可以不死了,那就该是他们死了。   总有一个要死的。   “正如玉藻前大人所说。”晴明默默合了折扇,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却从那坐姿当中能看出些许疲惫和无奈来,“我只要一日没想明白要如何调和阴阳师和妖怪之间的矛盾,那世界上,就依旧会每天死去很多作为狗粮的妖怪。”   萤草默默抬手,给晴明续满了茶。   她作为妖怪,当然毫无疑问要站在“起来,不愿做奴隶的妖怪”的一方。   而晴明的立场……应当要比她,艰难很多吧。   毕竟是白狐之子,这站人还是站妖,估摸着得让他父母打一架才成。   萤草心有点软,轻轻开口:“晴明君,我并不明白,那些被契约了的妖怪为什么在眼前有妖怪死去的时候无动于衷啊?即便大妖怪们因为自己不会成为被吃掉的那一方所以不会感同身受,但是连心有戚戚焉都不会有吗?还有,小妖怪们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   晴明深吸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语句打算解释一下,而青行灯已然是噗嗤一笑:“反抗有用?”   萤草却坚持着:“不反抗必死无疑,万一反抗有用呢?即便因为契约的原因不能对阴阳师下杀手,不听他的话或者阳奉阴违不成么?再说了,所有妖怪被契约之前都曾经自由过,难道他们就愿意从此就被圈养着?”   青行灯慢慢靠到灯柄上,幽幽道:“傻草儿,如果你是阴阳师,契约到了我这种妖怪,虽然契约限制,我不能直接动手杀了你,但我依旧不听你的话,各种反抗你的意思,撺掇着你手下的妖怪们作反,你会怎么样?”   萤草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第23章 我要契约你   自己契约过去之后要是还带着记忆,不想听话。   阴阳师会怎么办?   讲道理,在萤草知识体系和道德观念里面,暂时还没有这个问题的相关答案。   针对阴阳师游戏的了解,从自己翻各种朋友圈微博的记忆之中,萤草依稀记得有一句话,叫“一人升星,全家升天”,大概意思是,被阴阳师培养的式神们,大部分都是从最初级的状态开始培养的,从二星到三星要吃掉两个二星式神,三到四要吃掉三个三星,以此类推,最高六星。真的算起来,养一只六星式神,全程需要吃掉三百多个二星式神。   为了养成的乐趣考虑,阴阳师游戏里,听说绝大部分是从最低级开始养起的,也就是说,每一个成熟了的六星式神,都吃过三百余个妖怪。   培养被吃掉的式神的星级,也成为了阴阳师游戏的一个巨大坑点,而“肝游戏”这个词,才应运而生。   但是现实和游戏还是不同的——阴阳师召唤式神的时候,那式神总不可能都是和婴儿一样的完全新生,怎么着都是自带妖力等级和记忆,倒是也不至于和游戏里面一样从头养起,那……如何把在外面野惯了的妖怪变成家养的乖巧的指哪打哪的式神……   这题目实在是有点超纲啊!   难道要用爱去感化吗?   萤草尴尬地揉了揉脑袋。   青行灯笑着鼓励:“哪怕是你不知道,猜猜呗,我直说那有什么趣儿。”   萤草闭上眼睛,大开脑洞。   阴阳师游戏如何暂且不论,但是如何让一个野性难驯的野马变成口衔横骨乖巧的不行的战马呢?   萤草开的第一个脑洞是阉割,一般割完了之后野性也就去了大半了。   然后偷偷看了一眼美艳的灯姐姐,赶紧把这个糟糕的脑洞填上,茨木酒吞都算了,灯姐姐那毕竟是个姐姐……   换个联想吧。   如何让一个被拐卖了的妇女听话?   让她生孩子,用孩子拴住她,让她自愿做大山里的女人。   但是!   #跨种族是生不出宝宝的!#   #灯姐姐真的有生育功能吗?#   ……   ……   ……   “那个……”萤草在填上了自己第十八个脑洞之后,低着头,嗫嗫说出了一个最常规的也没啥亮点的办法,“或打或关,打到您听话为止,或许是个办法。虽然我不一定能做得到,但是这也是一个办法呀。”   青行灯不依不饶:“如果怎么打都不听话呢?”   萤草看着青行灯那似笑非笑的脸,终于想起来,青行灯以为自己被契约走了之后的反应……其实是,废了自己的记忆让阴阳师无话可问。   但是……   妖力并不是一个特别能够掌控的力量,甚至于借了别人的妖力好像也能用,所以废了记忆这种高精度的活计,对一点点炼气吐息,灵力全是自己修来的修道的人来说不太难,但是对于妖气入体才成了妖的他们来说,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变成把自己拍成白痴。   这样真的好?   “洗了记忆从头来?”萤草试探着开口,“可是万一用力过猛……”   拍傻了那可咋整?   萤草的未尽之意,青行灯其实是明白的。   是以,青行灯笑的也是相当的浅淡,修长的手指慢慢玩弄着莲花灯盏上的火焰,声音听起来却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确实,如你所想,抹掉记忆有可能会失败掉。但即便失败了,那最多也就是被召唤出来的妖怪变成白痴而已……他们不过是利用妖怪的肉身和妖力,至于有什么记忆,是否多愁善感,还能不能正常的思考,谁又在意那么多呢。”   “好用,不就得了?”   萤草狠狠打了个寒颤。   在小几下面的手,默默覆盖上了茨木的大手。   萤草抬眼,看向正在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茨木。   不自觉地便开了口,语带心疼:“你……”   你被阴阳师契约的时候,吃过多少狗粮,吞过多少同族,打过多少野生的妖怪?   萤草舔舔嘴唇。   不,她当然不是介意茨木曾经有过这些历史,这些话……其实她也并不想问出口。   以己及人的想,如果她是茨木,在没办法反抗,玉碎了也能被阴阳师通过蓝符契约复活回来,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况下,那还是坦荡一点好了。   该吃就吃,该打就打。   正如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杀手。   你不杀的话组织就杀你,那你在自己强大起来之前半点反抗余地都没有的情况下,你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是能力范围之内让死在自己手里的妖怪没有那么痛苦罢了。   她只是有些心疼,那个笑起来明丽清越,眼底波光潋滟的少年,有过那样不堪回首的历史。   狠心动手,该吃吃该杀杀是一回事,只怕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是会难受的吧。   茨木却笑着摇摇头,一手柔柔摸上了她脑后的长发,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仿佛早就知道萤草不会嫌弃他满手血腥,也不会质问他怎么会那么狠得下心吃了妖怪一样。   有些时候的有些无可奈何,大家都懂的。   萤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想说点什么,半晌,却只能点头,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   是啊,都过去了。   你自由了。   现在的茨木组建了妖寮,庇护了无数的小妖怪,还研究出了减小蓝符契约几率的办法,桩桩件件,便是赎自己当年杀过那么多妖怪的罪,也已经够了。   晴明突然开了口:“阴阳师,本不应该是这种人。”   青行灯挑眉,依旧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表情:“哦?”   “阴阳师守护的是人族的平安,养式神或者提高自己的阴阳术那都是手段,最终的目的应当是沟通阴阳,平息纷乱,让人与鬼各归其位。但是现在的阴阳师……却将养妖怪变强大得到更高的地位,成为了目的。”晴明严肃认真地开口,“这不对。”   萤草收回了自己的思路,从心疼茨木之中缓过来,却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晴明。   嗯,这样的人……   如果说晴明最后成为了最厉害的阴阳师,萤草绝对是服气的。   在这么个混乱的不行的世界里,能有个阴阳师这么想,哪怕只是想想,那也已经担得起一个“慈悲”了。   何况晴明还真的一个式神都没养。   萤草慢慢开口:“所以……你要如何呢?”   “我要一个清净的,有秩序的世界。妖怪自有生存之地,不会因为阴阳师们变得强大的愿望从而日日担心被阴阳师契约走之后被随意摆弄,阴阳师们也不能以蓝符养妖怪说喂就喂说返魂就返魂,而平民也能平平安安活下来,不会被发狂的妖怪侵扰。”晴明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措辞,最后憋出了一句——   “各归其位,各自平安。”   听晴明说这话,在场的妖怪们,都沉默了。   晴明其实做的相当的公正,这明显在拉他们入伙的态势,也没有许诺给妖怪多大的好处。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不管从哪方面想,对人也好对阴阳师也好哪怕是对妖怪来说,都是他们能接受的,一个相当理想的社会,所以才……格外的吸引人。   其实妖怪们求的也不见得是如何高的位置,也没有凶残到如果一朝翻身农奴把歌唱,一定要体验一下饲养阴阳师并且一言不合就把不那么强大的阴阳师喂掉的地步,他们想要的,真的不多。   能好好活下去就好,还要求什么呢?   不会前一秒才和好朋友把酒当歌人生几何,下一秒就被蓝符弄走了然后面对一个“呀又是一个花鸟卷,我得把她喂了给我已经养大了的那只花鸟卷升技能”的局面,对他们来说就够了,毕竟妖怪们普遍头脑比较简单,对人要求的高官厚禄名声地位什么的看的都淡的很,能让他们圈个地方安安生生活下去,不被人掌控,即可。   半晌,青行灯轻声问:“所以,晴明君要怎么办?”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不自觉之间,她用的是尊称。   这样的安倍晴明,哪怕算起来算是个年纪轻轻的晚辈,那也相当值得青行灯尊重。   晴明能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已经想了相应的解决办法,闻言便直接开口:“改善蓝符契约。”   萤草轻声道,“蓝符的体系存在了这么久,岂是说改就改的?”   晴明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从哪开始?”   “本来是不知道从哪开始,今儿过来就只是为了认识一下能契约到那么厉害的妖怪的阴阳师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既然是妖怪契约的妖怪,你对神魂和妖力都还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你还自己契约过了一只妖怪。”晴明终于从沉重的话题之中走了出来,露出了个狐狸坏笑,“我终于有了主意……嗯,从你开始。”   萤草没明白:“从我开始?”   晴明看着萤草,尽可能摆出一副忠厚老实干事男的形象:“我想契约你,你来做我的式神。”   萤草险些把自己嘴里的一口茶水全喷晴明脸上: 第24章 你是试验品   自愿被契约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这件事,回头再议。   现在的关键是——   萤草牙疼地开口:“那什么……蓝符契约这种事,难道是你愿意,我愿意,于是就能够契约了?你想要谁要谁?那岂不是……”   岂不是你抓了个妖怪,打到他或者关到他愿意契约,然后大家就可以签了?那妖怪的处境就尼玛更地狱模式了呀!   “封灵阵听说过吧,道法那一系的阵法。”晴明合上折扇,双手放上小几,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我就是来说正事儿的模样,“具体作用么……”晴明看了看边上的并不熟悉道术的茨木和青行灯,索性解释道说,“就是划出一小片空间来,断绝所有的灵气感应。”   萤草皱着眉头道:“所以呢?”   “想来小草儿你也知道。”晴明慢慢开口,尽职尽责地解释着,“这世上一切玄妙的事情,多多少少都和灵气有关系,不管表面上体现出来的是法术,阴阳术,妖力,咒术,追根溯源,都是灵气,封灵阵也因此能够断绝掉蓝符出去,寻到妖怪,契约掉它的这整条路。”   萤草点头,都没空去计较晴明这自来熟的称呼。   确实,所有神秘力量都和灵气有某种关系,所以她才能用玄门道术给姑获鸟一张脸,也能用道术骗过蓝符召唤。   萤草迟疑着开口:“你是想在封灵阵里面画符,因为蓝符带着的力量在阵内出不去,我要是在封灵阵之内,那蓝符就只能契约我了。”   晴明微笑。   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别说萤草了,青灯和茨木都听明白了。   晴明是拿萤草当试验品来着。   扮演阴阳师的角色,萤草已经契约过青行灯了,阴阳师这边会产生什么玄妙的变化,萤草自己清楚的很。   而作为被契约的一方,因为萤草本身还是个可以被蓝符契约的妖怪,她如果双方都体会一遍,再加上她懂得法力,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了解了阴阳术,于是乎就能比一般的妖怪更能感觉到自己在被契约的过程中的所有变化,从而,也许,可能,会找到蓝符运作的根本逻辑的奥秘。   如果事情能就此解决,当然再好不过。   即便解决不了,萤草能找到有那么一点半点的问题,也比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的好。   萤草默默喝了口茶。   试验品么?   唔……   要说萤草会因为自己被当做一个试验品或者是棋子从而生气,那也确实谈不上。   妖怪被不被蓝符契约掉,那真的是妖怪自己的事情,晴明本身是给个建议就成的位置,能亲自上阵愿意自己去契约萤草已经算是目前阴阳师群体里的叛徒了,人家都做到了这一步,没道理妖怪们的一方反而一点都不肯付出。   世上毕竟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妖怪们最后摆脱被契约被奴役的恐惧,总得有人去试试。   萤草长长叹了口气。   与其用妖怪的数量去填这个窟窿,采访一万个被契约过的妖怪,问问他们被契约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还不如她上。   毕竟法术的可控性强于妖力,她能够更加精确地感应到法力妖力乃至于神魂上的变化。   青行灯皱着眉头开口:“阵法什么的我不懂,但是照着晴明君所说,不管最后小草儿能不能了解清楚蓝符是个什么运转体系,她都会变成你的式神。是这样没错吧。”   晴明露出了一个迟疑的表情。   萤草突然一愣。   茨木本就握着萤草的手,自然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僵硬。   茨木于是直接问了出来:“你都能解开你和青灯之间的契约,怎么和晴明之间就不行了?”   萤草苦笑。   那不一样。   蓝符契约是霸道地劈开妖力妖力的一角,送到阴阳师的神魂之中,是不是要解开契约,决定权在画符的阴阳师一方,不在于被召唤的妖怪一方。   如果萤草一角妖力到了晴明手里,解开契约的地点就变成了晴明的神魂。   到那时候,如果晴明翻脸不认人……场面就美如画了。   茨木握紧了萤草的手,相当直接地开口:“那我们不能答应晴明君。”   萤草微微抬头,看向了茨木。   心里面有点触动。   和他走了这一路,萤草当然知道茨木有多想彻底研究透彻蓝符契约,让所有妖怪不至于头顶上永远有一把利剑随时会劈下来。   “面前就是最好解开契约的秘密的机会呀茨木。”萤草低低开口。   茨木却依旧是摇头:“有很多种办法可以看清契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用你赌上自己的前程去试。”   顿了顿,茨木的声音颇有些低沉:“你不知道……跟在阴阳师身边,会见识到多少他们把妖怪当个取乐工具的手段,会吃掉多少妖怪。”   萤草都要给茨木抖“我也不靠妖力活着,了不起这个身体不要了,我死一死然后做个鬼修就是,妖力束缚还能恶心我一辈子?”的大招了,但看看晴明,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好。   底牌翻出来就不是底牌了。   晴明却只是含笑抬眼,不看茨木,对萤草摊开了手。   那是晴明的一角神魂。   “拿着吧。”   萤草感觉这个地界的人都特么是变态。   你这给的真是爽快啊晴明君!   ——神魂这种东西,对什么体系的人来说都很重要,神魂不完整所有的修炼都只能暂停,要是捏碎了,要么你当场疼死,要么就从此变成白痴。   “我知道,你们不可能完全放心我的。”晴明笑着,慢慢吞吞把神魂的具体用法说了一遍,把那一角神魂往萤草的方向递了递,“我哪能什么许诺都不给,就要你做我的式神?”   萤草现在依旧不能接受晴明居然这么大方这么有谦谦君子的风范。   ——她如果被契约掉,性命就相当于握在了晴明手中,要杀要剐绝对是悉听尊便,这种情况下,要不是她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放弃妖力把自己返魂掉做个鬼那也是个漂漂酿酿的女鬼的底牌在,绝对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   但是茨木却不知道她有这个底牌,所以一定要护着她。   而晴明到底是个活人,对玄门的了解也只是基础,既然不是主修玄门法术不需要懂太多,玉藻前也不会巴巴告诉他还可以死了做鬼再修炼,在晴明不知道这个底牌的情状下,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神魂。   你的性命放在我手里你不放心,好,没关系,那我的性命,也放到你手里。   简单粗暴,却又行之有效的逻辑。   萤草没收,只垂下眼眸,柔柔一笑:“你倒是干脆,真想好了?”   “若不如此,我凭什么得你的信任?”晴明笑着,“妖怪和人总不能就这么乱下去,如果我一人之神魂能成为解决这件事的最开端,那又有何不可?最多不过是我给你解开契约之后你把神魂还我。”   萤草叹了口气:“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你没能解开契约呢,式神不可伤害主人,我那时候已然不可能打晕你,扯出你的神魂去拿回我的妖力。到那时候,为了不被你威胁,这一角神魂我是不打算还给你的,那样的话,你的修为,无论阴阳术还是道法,都不可寸进了。”   “那神魂就不还我了呗。”晴明依旧是相当的轻描淡写,“这主意终究是我出的,因为我的关系你才妖力不完整,我怎么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这样君子坦荡荡的晴明。   就这一份心性,就注定了他的成就不会太低。   萤草无奈摇头。   最终还是没收那角神魂,只拍了拍茨木握紧了自己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我手段多着呐,蓝符契约能管的只有妖力,我有的是脱身的办法,实在不行这一身妖力就不要了呗,我也不靠这个活着。”   言罢,笑着看晴明:“具体是什么办法就不告诉你啦,总之别想有其他的企图哟。”   晴明好笑地摇头,自己收回了那一角神魂:“玄门手段无数,我哪里敢有。”   茨木确实还有些不放心,看萤草笑的如此自然,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小草儿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事事都要他护着宠着的傻白甜。   至少她的手段,确实神乎其神,并非妖怪能有。   提醒可以,做主就不必了。   小草儿是能顶天立地的,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   等茨木不反对了,萤草这才问晴明:“你打算何时布阵?”   神魂没被萤草拿走的晴明笑的相当地开怀,只刷拉一下展开折扇,晃晃悠悠地扇着风,恍惚真正的王孙贵胄:“当然不是现在。”   “为何?”   “还没弄明白妖寮的主人到这是来干嘛呢。”晴明笑着扬了扬眉: 第25章 真正的土豪(虫)   茨木歪头看着晴明,半晌,无奈一笑。   “我不是妖寮之主,妖寮是吾与挚友酒吞一起设立的,妖刀姬,青行灯,姑获鸟她们都是妖寮元老。并非我一妖之功。”   “我知道。”晴明笑得相当之贱,“我问的是你到底要干嘛。若是我没遇上也就算了,既然遇上了,茨木大人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到底也不是什么独家消息,茨木还是说了:“阴阳寮最近会有一个交易会,这个晴明总是知道的吧。”   交易会,这也是阴阳师之间常有的交易方式。   毕竟谁手里都有那么几个闲置的物品,也有那么几个就是因为脸黑就是刷不到的东西。   比如能够增加式神速度的六星御魂,有的阴阳师脸白,就是能够一口气有个五六个,但是偏偏有的阴阳师奋斗一生死活出不来。   而交易会就应运而生。   其实也就是大家找个地方坐下,以物换物,如果实在是换不到的话拿足够多的蓝符或者勾玉乃至于金币,物主偶尔也会答应的初始交易模式。   毕竟这年代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商品社会,并不是拿着货币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的地界儿。   至少总得有个地方能够让大家互换妖怪碎片不是。   好容易百鬼夜行里面拿到了几个珍稀妖怪的碎片,五十个碎片才能换一个大天狗什么的……五十场妖寮组织的,会出现幼年的大天狗这种级别的百鬼夜行门票,一般的阴阳师早就倾家荡产了。   指望日常赠送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阴阳寮强制每日至少送出一枚碎片,但是毕竟人有私心,阴阳师们只要不傻,都会想办法,能送山兔的碎片就绝对不会送镰鼬,能送座敷就永远不会是青行灯。   所以,多半的手段,还是通过交换。   颇有些诚信的阴阳师自己约上几个好友,好友再约好友,就能形成大大小小的交易会,你缺酒吞我缺红叶,哪怕两个红叶碎片换你一个酒吞碎片也成啊,这种做法。   而这一次,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阴阳师组织的,因为人家人缘比较好,所以场子铺的有点开的,交易会。   晴明合上折扇,疑惑地看着茨木:“茨木君也是为交易会上的,那根竹管而来?”   ——这也是那位阴阳师很早以前就散发出来的消息了。   据说那个竹管里面蕴藏着极其大的妖力,如无意外里面正在形成一个青行灯级别的妖怪,还是从未出现的新的妖怪。   茨木点头:“毕竟那阴阳师都这么散消息出来了,总得过来看看,若是有可能,还是带回妖寮吧。”   ——那竹管是一个平安京边的一家农户在竹林里面发现的,大早上丈夫去砍竹子的时候就见到有一节竹管似乎在发光,看起来妖异的很,他心里害怕,竹子也没接着砍下去,因为家里就住在平安京边上,便联系了一个阴阳师这这那那一说。   那阴阳师水平不行,虽然是有心自己吞下这个看起来似乎是个宝贝的东西,但是特别害怕里面钻出一个大妖怪来他解决不了——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事儿,也就是前几年吧,平安京之中也有一书生,家里面一幅祖传的画突然半夜就开始发光,那书生害怕的紧,就叫来一个阴阳师解决问题。   能用“叫”这个词儿而不是“请”的阴阳师,水平能高到哪儿去呢?   于是,在那阴阳师来了的时候,那幅画也就突然展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阴阳师当场眼睛就亮了呀,当场就想要拿下这个好看并且神秘的新的妖怪。   那少女受不了那阴阳师看着她的堪称凶残的目光,因为心里害怕一抬手一个“归鸟”就放了出去。   谁能知道那阴阳师这么脆皮一个归鸟都受不了呢?   再后来啊……   后来那妖怪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叫花鸟卷,问了一路的大大小小的妖怪,摸到妖寮,成为了妖寮的成员。   基于有花鸟卷的前车之鉴,所以那阴阳师还是不敢独吞,怂兮兮把事情告诉了自己师父,一个特别能养式神的强大阴阳师,那位阴阳师便以全套能打式神的强大阵容围了那片竹林,然后采到了一根发着光的竹管。   然后那位强大阴阳师也不独吞那根竹管,直接组织了一场交易会,并且放出消息说里面会是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属性未知的妖怪,但是本身妖力波动很强大,即便不一定比得上酒吞大天狗什么的,但比初生的白狼姑获鸟什么的应当强大一些。   这样的评测,让诸多想得大天狗酒吞茨木而不得的阴阳师们,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当然了,那片竹林也被阴阳师们细细查探过。   然后什么都没有出现=.=   由此可见那并不是和萤草一样找一片蒲公英草地说不好就能遇上的草根,而是真的灵气所钟,加上身有大气运,总之怎么神秘怎么来,来头有多大就多大的大妖怪。   来头神秘的,草木化身的大妖怪……   于是想要这个限量版大妖怪的阴阳师的数量也增多了起来。   #至少在第二只同种类妖怪出现之前还是个限量版嘛#   萤草问:“晴明君,您方才说的,是茨木……也?那……还有谁对这个也感兴趣的?”   晴明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呀。”   “啊?”   “我母亲和玉藻前大人住一块儿呢,她们听了这个消息就赶我出门了。”晴明叹了口气,“她们说那竹管里面的妖怪可怜见儿的,没化生就被那么多人盯着,要我能带回去就尽量带回去,她们亲自养,但是这事儿如果妖寮要管,那她们就不管了,我帮着妖寮把那小可怜换走就成。”   萤草被亲自养这个词儿惊悚到了。   青灯和玉藻前也就是呆了一段日子,然后就浑身上下魅的不行,要是亲自养,还加上同为狐狸精的葛叶,那得能养出个什么样的妖精来……   好可怕qaq   还好茨木来了。   茨木却敏感地发现了问题:“帮?玉藻前大人与葛叶大人打算怎么帮?”   “茨木君若是想去交易会,多半是要扮成一个有主的妖怪吧。”晴明打量了一下茨木,笑道,“但,只能是‘扮’而不能是‘是’,若是有个万一,阴阳师们发现了是妖寮的茨木亲自到场,可能这事儿就不能善了了。”   茨木也不能说晴明说的不对。   毕竟这世上除了萤草这根奇葩之外,没有妖怪能够扮演“阴阳师”这一角色——因为身上的妖力都不能完全收起来,阴阳师们瞟一眼就知道你是人是妖了。   所以他唯一的可能,是扮一个有主人的妖怪,于是就存在了一些风险——单个妖怪被放出来出差这种事有,但是不会是太重要的事情。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那是你的式神,那也是个异族,重大之事绝对是不能交托的。   而很遗憾,在脑髓无贵恙的阴阳师眼中,拿下新的妖怪,绝对算得上是“重大之事”。   所以晴明才说:“或许茨木君可以同我去,扮作我的式神,或许我可以去了之后把那竹管带出来给茨木君,都成。”   说到这,晴明看看萤草,突然就笑了:“不过现在不用了。”   萤草低头一笑。   是,不用了。   她完全可以扮阴阳师,除了晴明这种有一个进口的修玄门道法的小蝴蝶在身边的特殊人物之外,那绝对是安能辨我是雌雄……啊不是,安能辨我是人是妖的。   “所以呢,东西就给萤草啦。”晴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个小箱子出来,很明显身上有个乾坤袋之类的物件。   小箱子被晴明推到萤草面前,伴着晴明的解释:“不用我扮妖怪的主人了,我带过来的东西也一并给你,若是用得上,也算我母亲连着玉藻前大人没白操心一回。”   萤草还没打开呢,先问:“若是用不上岂不是还得还你?”   “反正咱们约定的那件事儿要是出了岔子,你就得做我的式神了,要是用不上或者剩下点什么东西,就当我送我未来式神的小礼物呗。”晴明相当洒脱地大手一挥。   萤草瘪瘪嘴,把箱子打开。   她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青灯和茨木却都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各种带速度和带暴击的六星御魂,无一不是强化到了极致。   风水火雷的高级觉醒材料,都准备了三十二个。   晴明土豪一脸的平静:“因为御魂一般最珍稀的是带速度与带暴击的,也不知道那个阴阳师到底是缺了什么,我索性都带了一个出来,另外从麒麟那里得来的觉醒材料……这里面都是比较温和的,狂暴属性极少,用它来觉醒的话,妖怪一般不会堕入杀戮无法自拔,因为觉醒材料越多对妖怪今后的攻击力的增幅越强的缘故,我索性没带中级的出来。我想,阴阳师最多也就是求这些东西吧。”   给未来式神的,小礼物。   出手还真是一点都不大方呢!   26|2017.2.16      针对土豪送出来的这一箱子东西。   茨木虽然震惊于晴明的库存,但要说特别想要的话……倒是还好,他毕竟跟在阴阳师身边的时候觉醒过,御魂也都强化到了极致,所以不管是御魂也好觉醒材料也好对他来说都是浮云。   但是,灯姐姐……   人家虽然也有全套御魂,但是她因为害怕失去自主意识,所以没有觉醒过。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看重自己的脑子。   何况……灯姐姐要是失去了自主意识,那妖怪们避开被阴阳师召唤的法子怎么办呢,谁来刻入小妖怪们的妖力血脉之中?   所以,为了妖寮一直忍着没觉醒的灯姐姐,要说她对晴明口中说的那个狂暴成分不多,觉醒有很高几率不会陷入的杀戮的材料不动心,那多半是装的。   “青灯姐姐要是想要就拿去吧。”萤草也能看出青灯和茨木之间那一个觉醒了一个没有觉醒的区别,直接从里面挑出了青灯用得上的觉醒材料,“里面的东西确实狂暴成分极少,用于觉醒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青行灯有些犹豫。   这毕竟是用于换那根竹管的东西,要是刚好和那位阴阳师所求的东西撞了,那岂不尴尬?   萤草坚持着要把那部分觉醒材料推给青行灯,只笑着看了看晴明,开口:“晴明君挑这些东西的时候,没和葛叶大人或者玉藻前大人沟通过吧?”   晴明额角一跳:“嗯?难道我挑的不对?”   “当然。”萤草慢慢悠悠合上盖子,“不对。”   晴明冷哼一声:“那你说,那位阴阳师到底想要何物?”   “想要什么……”萤草说的很是意味深长,“阴阳师,也是人呐。”   “所以?”   “到那日再看吧。”萤草笑的温软,“晴明不妨和我打个赌,我们一起去那交易会,看看是我猜得对,还是你准备的东西没错。若是晴明君输了,这堆东西也别当做什么小礼物了,这就是您输给我的赌注,我若输了,赔晴明君一个和这盒子里的东西价值无差的法宝,你看如何?”   晴明当然是心有不服的答应了。   萤草这才又看向拿着一堆觉醒材料,知道拿了不大好,但不拿确实也违背了自己内心真意的青行灯,直接劝道:“青灯姐姐不必太纠结,依我看这些御魂呀觉醒呀,咱们自己收着就是了,用不上的,不过您要是真的不放心,反正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交易会后,您再觉醒呗。”   盖因萤草笑的实在是太胸有成竹,青行灯还是暂时认可了萤草的观点。   ——   而交易会当天   交易会上一般大家都会遮掩真实面目,毕竟有些时候,人呢,确实得有些*。   ——你好基友缺个带暴击的御魂,你有,但是他用来交换的代价你看不上于是不想给他,又不好直接拒绝,就装作你没有。   那……如果在一场好多阴阳师都来,并且你不知道谁会来谁不会来的交易会上,你把暴击的御魂拿出来换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被你好朋友看到了,今后是绝交呢还是绝交呢?   对吧~~~   或者是你终于攒了四十九个青行灯碎片,在交易会上拿到了最后一个,开心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难免在脸上带了点点“终于可以玩一年大长腿了”的愉快神色,然后同来交易会的阴阳师们哪里会猜不出你到底是得到了什么。   何况碎片这种东西,合成了就是什么记忆都没有的,单纯的一张白纸,爱怎么调.教怎么调.教的妖怪,如果人家半路拦了你抢了你的五十个碎片还把你打死了,自己养灯姐姐,那让一个死人找谁说理去。   所以说,在交易会上,你是谁我是谁,一律保密,大家都模糊了身份带着兜帽也好幕篱也好总之不要露出你的真面目,交换了东西之后走人。   这样对谁都好,不伤感情,也能减少社会斗殴。   所以,在阴阳寮的交易场所里,裹在袍子里的晴明坐着,听那上了年纪的阴阳师要的具体的东西,再看着边上一样裹在袍子里,装的很像一个阴阳师,双肩微微颤抖很明显是在嘲笑他的萤草,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如萤草所言,他猜错了。   那位阴阳师在大家都换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把竹筒放到了面前的小几上,并且表示,他不缺御魂也不缺觉醒,一把年纪了,符都很少抽了,什么出去多刷几个妖怪之类的追求都没了。   他的人生即将走向尽头。   ——要是在自己即将嗝屁的时候抽到了一茨木酒吞什么的,有心养成但是没了那个寿命,那可就长使英雄泪满襟了。   所以,他想要换的,是延年益寿的东西。   这种东西,在这地方,略有那么一点点的稀有。   ——最早时候的阴阳师传承来自中原,以《易经》为基础,道门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一些,烧丹炼汞的本事当然也有。   但是在这片土地上,妖怪横行,又有不知道是谁发明了用蓝符契约的这个体系,于是养妖怪就成为了主流,渐渐的,画符念咒的本事流传了下来,烧丹炼汞的,就是少之又少的人才会了。   而延年益寿的东西,除了正常的养生之法外,有且仅有的办法,也只能是用丹药硬堆了。   所以,一样按照正常阴阳师的需求,甚至连妖怪碎片都准备了不少的阴阳师们,和晴明一样,都懵了。   而茨木一听到了那阴阳师需要的是一个延年益寿的东西这话,忍不住捏了捏袍子底下,他握着的萤草的手。   萤草抬头,整个人裹在袍子里,头上还戴着幕篱,倒是看不清整张脸是个什么表情,只是茨木隐隐发现萤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于是茨木就不问了。   笑的这么贱多半是真的准备对了。   难怪这两天一直闷在屋子里,然后屋子里还成天高温,原来是弄这个所谓延年益寿的玩意儿来着。   阴阳师们看着那位阴阳师身前小几之上的那个竹管,固然眼睛发亮乃至于发绿,但是延寿的东西……   呵呵哒。   我要有那玩意儿早自己吃了怎么会留给你!   就在万籁俱寂乃至于针落可闻的环境之中,“咚”的一声,是瓷瓶和木质的小几碰撞的声音。   阴阳师们都看向萤草所在的方向。   随后,是萤草刻意压低了,却还挺明显是个女性的声音:“这里面是一枚当年徐福大人从中原带来的丹药,本来一枚能延寿二十年,不过……二十年的都被吃了,就剩下一枚残次品,只能延寿十年。”   话音才落,那些本来死死盯着竹管的眼神,有一部分就转向了那一瓶子丹药。   老态龙钟腰都直不起来的阴阳师尤其如此。   首先解释一下,丹药这种东西,是没有保质期的,甚至高级的丹药,成丹即是有灵,日子久了丹药还能自己修炼,药效只有更佳的。   至于老阴阳师们,只有不是过的特别惨死了反而是解脱的,谁不想再活五百年呢?   五百年没有,多一年也好啊……   而看着萤草忽然之间就成为了关注的中心的晴明……兜帽之内,那白眼都能翻上天了。   什么啊,你就是欺负在场的这些阴阳师们没见过真正的丹药不知道怎么鉴定这丹药啥时候成的丹!   你自己炼丹技术不过关,药效二十年的东西能被你磨成十年的,非得说不是你的错,是二十年效果的丹药都被吃了就留下个残次品。   更不要脸的是,还说什么徐福从中原带来的丹药……   扯谎也稍微有点水准好么,人家徐福明明是为了始皇帝长生不老的伟大梦想才出海寻找传说中的蓬莱,要是当年人家有这个东西,至于背井离乡么!   不过……   晴明也只能暗搓搓地翻白眼而已。   用一句沧桑一点的话来说,那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本来应该熟稔和歌、汉诗、琵琶、笛、香道、茶道等等装叉利器,研究中原传过来的道法并且和阴阳道互相印证的阴阳师,到如今就知道画符念咒养妖怪,谁会闲的蛋疼研究徐福当年搞毛线要东渡。   总之,举办了此次交易会的阴阳师当即就让身侧的侍童去取了那瓶子丹药。   不知道如何炼丹,这个是阴阳师们共同的问题,但是如何鉴定这个还是很简单的。   ——所有延寿的丹药上面都有浓得化不开的生气,那种生命的味道对于老态龙钟的老人而言,只要闻一口能让人身心舒爽。   简单讲,爽了就对了。   越爽越好。   爽了的老阴阳师大手一挥,侍童就已经把那竹管拿到了萤草面前。   大家都匿名的交易会好处就在于不会进行凶残到不行的杀人夺宝事件,既然尘埃落定,那就是客走茶凉。   萤草把竹管收到了宽大袍子之内,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握着那枚竹管,把声音逼成一线,传音进去。   “我叫萤草,你是谁?”   那竹管里面有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出来,被萤草的法力逼成一线,分别入了晴明和蝴蝶精连带茨木和萤草自己的耳中。   “我是,辉夜姬。”   那个声音很弱,带着一股软软糯糯的萌妹子的气息。   “你认识那个吹笛子的人吗?是他把我唤醒哒,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哪里去啦。”   都已经在往外走的晴明蝴蝶茨木萤草都微微一呆。   吹笛子?   晴明低低开口:   27|2017.2.16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啊不是……   是谁,在竹林里吹笛子?   在茨木的居所里面,青灯拿着觉醒材料去找个地方觉醒了,剩下的几个人,都陷入了“到底是谁在吹笛撩妹”这巨大的困惑之中。   而萌萌哒的辉夜姬小萝莉刚刚在几人……几妖的帮助之下从竹筒里面出来,正在房间里稳固自己的妖力,并且她被困在竹子里面,也只能提供那是笛声这么一个范围简直广到哭的消息,所以要找到到底是谁在吹笛子……   茨木已经决定联系一下妖寮的小妖怪们让他们查查那片竹林到底曾经有过什么妖怪了。   商量半天列出了一串有可能是那个吹笛子的人的长名单,然而萤草认识到自己谁都没见过的客观事实之后,气哼哼地去布置了封灵阵和召唤阵。   “呐,择日不如撞日。”她还顺便去换了一打蓝符,看着晴明,“主人~~~咱们今儿就契约了吧。”   晴明被萤草叫的那一声“主人”叫的心里恶寒。   但是面上一定要保持着自己高冷形象的晴明刷拉一下打开自己的纸扇装作自己很有气质的模样,然后轻咳一声:“不是说在你们中原,都是叫公子的吗?”   萤草:……   半晌,萤草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面复习了一遍古代女子行礼的模样,面带呵呵,对晴明微微屈膝:“小婢见过公子。”   表情之一言难尽,简直令人动容。   茨木:……   彻底忍不住了的蝴蝶精直接笑趴到桌上。   晴明:-_-||   ——   不管怎么样吧,到最后,萤草还是和晴明进了封灵阵。   阵外的茨木……心里面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扯淡了。   如果他们没能成功的挑战一番蓝符体系,最后萤草或者是晴明没有能够解开蓝符束缚,那萤草就是晴明的式神了。   把她从妖寮里面带出来,却没能带一个自由的小萤草回去,回头姑姑一定饶不了他都还没有那么重要,更关键的是……   萤草如果以后就是晴明的萤草,跟着晴明去他的阴阳寮了,就茨木自己而言……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担心她。   要是被晴明欺负了怎么办?   要是晴明今后喜欢上了养妖怪,逼她吃掉别的什么妖怪的妖力怎么办……什么的。   蝴蝶精轻轻拍了拍茨木的肩膀。   茨木回头。   “放心啦,哪怕最后真的解不开蓝符契约,小草儿选择了跟我们走。”蝴蝶精笑着,“那也有葛叶和玉藻前在呢,晴明不敢欺负萤草的。”   茨木轻轻点头。   葛叶到底给个凡人生了孩子,会偏向哪一方他不确定,但至少玉藻前……人家至少是三大妖怪之一,总不会不护着萤草的。   但是……他抬手揉了揉胸口。   还是闷。   好吧,茨木最后还是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说什么担心晴明欺负她都是屁话,这又好看又泼辣还嘴贱的姑娘才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何况她还是来自传说中修行圣地手段无数的中原,真的到最后鱼死网破……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舍不得这根小草儿。   能奶能打的小草儿,可以做妖怪也能做阴阳师的小草儿,和他有一样的解决掉蓝符的最终目标的小草儿。   一路走来,哪里那么容易放手?   茨木如何想暂且不论,如今的阵法之中,晴明在蓝符上画了一个桔梗印,蓝色的火焰吞噬了蓝符,再下一刻,一道蓝光就在阵法之中左冲右突,却死活不肯入萤草的身体。   好半晌,那蓝符终于冲破了封灵阵的限制,爆射而出。   茨木问:“这算什么……出错了吗?”   “封灵阵阵图简单,但是本身是个比较难弄的阵法,毕竟灵气无处不在,总是会有那么七八个漏洞,要是布阵的人法力不够,有个十七八个漏洞也是常有的事。”蝴蝶精指了指晴明边上的一打蓝符,“所以才换了那么多蓝符,一个个漏洞填过去,要么是蓝符看中了萤草,要么是最后所有漏洞都被补了起来于是只能契约萤草,反正可得等一会儿呢。”   果不其然,萤草也好晴明也好,都没有因为蓝光半路跑了而有半点惊讶,萤草直接一抬手,一道法力就糊住了方才蓝光出去的漏洞。   很快,一个青蛙瓷器咣当原路撞上了封灵阵里面,萤草刚刚糊上的那个口子,因为灵气的隔绝,传送也就强行终止,青蛙瓷器被成功地隔绝在外,那道被强行抽出来的妖力因为无处可去,拐了个弯就回到了青蛙瓷器体内。   蓝符,再次失效。   蝴蝶精手直接就覆上了青蛙瓷器的头,用法力封掉了它突然被传过来的记忆,等着回头直接全部打包送野外去。   反正除了萤草,别的所有妖怪晴明都没有养的心情,放回去就是了。   看到外面的青蛙瓷器,萤草不怀好意地开始秀欧气:“晴明君,我第一次画蓝符,抽到的是青行灯哟,还是妖寮里的青行灯哟。”   晴明黑着脸,在蓝符上写了“青行灯”三个大字。   然后,一个座敷童子应召而来。   晴明:冷漠.jpg   一样是供火的,打火机和灯姐姐那能是一个级别?   萤草忍笑忍的十分辛苦:“不如抽辉夜姬试试?”   然后,“辉夜姬”三个字。   应召而来的是管狐。   萤草实在是没忍住,噗嗤就笑出了声。   “那什么……都是竹管,没毛病。”   晴明深吸一口气,忍耐住自己拍死面前这个小妖怪的*,愤恨地在蓝符上画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大天狗。   在阵法外等着的蝴蝶精突然幽幽开口:“我觉得以晴明今儿的运气,多半会来一只鸦天狗。”   晴明霍然回头,才想怼自己家的蝴蝶精两句,便看到——   鸦天狗撞到了封灵阵。   茨木麻溜儿的转过去,笑的双肩颤抖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   ……   ……   抽不出ssr的晴明的脸色可以不带妆去演包公了。   萤草忍着笑,递上了一沓残破的符咒,想了想,又掏出了女孩子擦脸用的珍珠粉。   一脸正经的建议着:“要么,晴明你抽一堆残破的符咒来洗洗运气,要么,就给自己化个妆,说不好脸白一点就能抽到好的了呢?”   晴明嘴角都开始抽搐了。   索性一张蓝符就甩给了萤草:“反正封灵阵的漏洞还没补完,你抽抽看?”   萤草无比淡定地接过了符咒,笑着:“我抽就我抽。”   然后,萤草直接在符咒上用法力画了个叉。   一道蓝光出去,晴明驾轻就熟地补着阵法,好半晌,外面来了一只花鸟卷,依旧是一个抬手就要废了自己记忆的造型。   “小花儿你等等!”茨木赶紧开口,“记忆留着,召唤你的是自己人。”   撞到了阵法上撞得头疼的花鸟卷小姐姐揉了揉太阳穴,定睛一看。   嗯,是熟人。   茨木对他露出了一个“放心没出什么大事儿”的微笑。   等花鸟卷消失的那部分妖力回了她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才问了茨木:“茨木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咱们自己人,在尝试应当怎么样才能避开蓝符的契约。”茨木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还是看向了封灵阵之内。   花鸟卷这才注意到了阵法之中的晴明和萤草。   抽出了ssr的萤草笑的只有那么开心了……   徒留晴明一张臭脸。   萤草又拿起一张蓝符,晃悠着:“这下,是我抽,还是你抽?”   晴明扶着额头摆手:“你来。”   萤草笑着,手中又画了一个圈,蓝光又出。   第一次近距离观赏妖怪抽符的花鸟卷惊呆了:“这……怎么做到的?”妖怪何时能抽符了?   “他们说这是个什么道术。”茨木指了指萤草,“萤草据说学的是中原那边的道法,和阴阳术同根同源,所以萤草能抽符。”   花鸟卷还在迷惑之中,却见这次蓝光终于没能突破封灵阵的束缚,在阵法之中晃悠着。   终于,蓝光盯上了萤草。   “这……”蝴蝶精惊呼出声,“这可不是晴明契约了萤草。”   茨木也有些慌了。   抽蓝符抽到了自己怎么破,在线等急!   额。   还能怎么破?   萤草拦住了晴明要捅开封灵阵一角放蓝符出去的动作,开口:“咱们都错了,这其实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晴明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   不得不承认,萤草说的没错,自己契约自己,才是最正确的解决办法。   妖力是如何从妖怪身上消失,又是如何出现在阴阳师的神魂之中的,这整个过程如果是一个人或者一只妖所为,妖力的一角被蓝符强行劈开,最后又回到自己身上,这才是最为完整的抽符体验。   只是自己抽自己这事儿因为从没有妖怪能抽符,所以一直处于思维盲区,他和萤草都没想到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而已。   “来吧。”萤草心内默念。   随即她后背一挺,那道蓝光进了萤草体内。   一股强行在自己身上割一片肉的痛感,仿佛炸药一样瞬间袭遍萤草全身。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妖力,被剥离开了。   她被传送到了召唤阵中,而在传送过程中,那部分妖力消失不见,突然之间就感觉身体被掏空,但是下一刻,神魂之中就突然多了一团妖力。   萤草在召唤阵之中直接盘膝而下,手中打着法诀,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晴明舔着嘴唇,决定在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之前不要打扰萤草。   终于,萤草慢慢睁开眼睛,笑着说:   28|2017.2.16      就萤草的感应来看,自己画符契约了自己一回,妖力也就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但是就在这个置换的过程中,少了一点点东西。   阴阳师契约式神的过程中,阴阳师不知道式神少了多少妖力,同时,式神也不知道阴阳师会得到多少妖力,所以这部分一直没有被阴阳师或者式神注意到。   哪怕是萤草契约了青行灯,最后把青行灯的妖力还了回去的过程中青灯的妖力是有一些减少,但毕竟妖怪对于妖力的控制相对来说比较豪放,少的那部分也不是很明显,所以青行灯也只以为是传送过程中的损耗而没有多说什么。   若不是萤草自己契约了自己,这部分问题还真的很难被发现——那部分妖力微乎其微,如果不是感应超卓都不会发现,少了不会对妖怪造成什么影响,阴阳师也不能用那一小部分妖力来威胁妖怪。   但是问题是……这么少的妖力,哪怕是一日有成千的妖怪正在被契约掉,从而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可是那终究是一种相当驳杂的能量,它……到底能用来干嘛?   萤草才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在场的人也好妖怪也好都还没有怎么样呢,被萤草召唤来的花鸟卷突然出口说:“别的事儿也就算了,既然你们在研究蓝符……我倒是有个消息不可不说。”   萤草看向花鸟卷。   “我在被契约前一刻才得到的消息,姑姑不知所踪。”   萤草:!   “嗯,就是咱们妖寮里面,那个摆脱了蓝符的姑姑。”   “不。”刚刚觉醒完的青行灯拉开门飘了进来,“我刚刚收到一灯笼鬼的消息,准确地说,是这几日好多姑获鸟,都不知所踪。”   ——灯,是这个还没有电的世界里面人们普遍使用的一种工具。而在人鬼共生的世界,灯盏化形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常见,青行灯是罕见的大妖怪,而灯笼鬼就草根并且常见了。   而作为大妖怪的青行灯能收到小妖怪通过灯火传递的消息,简直不要更方便。甚至于青灯只需要把字条往自己那莲花灯火焰里一烧,大小灯笼鬼们就能收到消息然后帮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也正是凭借这个,本身并没有特别能打——相比于茨木大天狗这种凭借能打闻名天下的大妖怪,灯姐姐很多时候是被当做打火机使来着——不太能打的青行灯,毫无悬念地占据了妖寮一个相当重要的地位。   信息枢纽就问你怕不怕。   所以,在场的妖怪连带人都没有怀疑灯姐姐的信息正确性。   而一听这个消息,晴明就已经默默地拿出了一份阴阳师日报。   倒也不是现代报纸的大开版,就是一个小册子式样的玩意儿,就是大概记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东西。   第一页,就是《式神挣脱蓝符契约:阴阳师或成最大的输家》。   整篇文章的大体内容是姑获鸟与另一不知名的妖怪在一个废弃的民居之中暂住,蓝符没能成功召唤出式神的当天,那个民居之中爆发出了耀眼的蓝光,再之后,姑获鸟与那不知名的妖怪一并不知所踪,但是那位抽符的阴阳师可以确定,他那天并没有召唤出任何一根鸟毛来。   晴明幽幽道:“小萤草,如无意外,那不知名的妖怪,应该就是你吧。”   萤草觉得也没啥好隐瞒的了,便点头。   “确实,以你的能耐不暴露自己并不难,但……是姑获鸟摆脱了契约这事儿已经是被发现了。”晴明轻叹一声,“蓝符是如今阴阳师再重视不过的东西,有了姑获鸟的线索,他们必然要查下去,直到了解蓝符失效的原因为止。”   其实不用晴明说,萤草大概也能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的产品出了问题,并且很明显是在姑获鸟上出了问题,当然是要研究一下到底谁干的,到底怎么干的。   从目前的情况看,只有姑获鸟暴露了所以倒霉的只是姑获鸟,但是今后会不会连累到世上所有的萤草……   那得看蓝符制作的个人也好组织也好到底能不能发现他们其实已经抓到了那只姑获鸟,并且撬开她的嘴,或者说决定因素是姑姑是不是一只会在严刑逼供下就说实话的鸟。   这,就很不好说了。   萤草一直信奉的逻辑都是不要把自己会不会暴露寄托在别人会不会守口如瓶上,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在别人把事情完完整整说出来之前,先下手为强,把自己人救出来,干掉对手。   可是,救……鸟都不知道在哪,怎么救?   也就在这时候,青行灯忽然俯身,从莲花灯盏之中掏出了一张纸条。   “小灯笼鬼送过来的。”青行灯略感应了一下,“嗯,一个被阴阳师用残破的符咒契约了的灯笼鬼。”   茨木问:“它说什么了?”   “它说,主人让它传个话给妖寮。”青行灯打开小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姑获鸟们在黑夜山。   “这是何意?”   何意……   萤草毕竟还是人类的思维,脑子随便一转便明白了个中缘由,只开口解释道:“我要是阴阳师,定会让手底下的式神们发消息出来,吸引真正能破了那蓝符的妖怪过去,毕竟……能破开蓝符的我若是不想让那么多妖怪无辜倒霉,就只能乖乖去黑夜山救她们。”   “可是……”花鸟卷毕竟涉世未深,大多数时候都是把自己闷在画卷当中沉迷山水无法自拔,如今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逻辑,“你不去不就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若是小草儿不去,今后青灯可能就会一次一次收到姑获鸟被活活虐杀的消息。”晴明说这话的时候,都对现在阴阳师圈子里好勇斗狠,心狠手辣的风气绝望的很,“你忍心?”   晴明话语有些阴冷,导致花鸟卷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理解了。   他们抓的这批姑获鸟,里面是不是包括撕开了蓝符契约的姑姑,到底是姑姑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妖怪撕开了蓝符,其实都不重要。   你不来,那就接着杀,闹的沸反盈天。   人与妖怪势不两立,杀多少他们都得不了骂名,反而是为民除妖,但是那撕开了蓝符的妖怪,迟早会顶不住压力出现。   这是阳谋。   明显是计,但你不得不去。   果不其然,萤草还是沉声道:“不管怎么说,黑夜山都得去。”   茨木看着萤草,好半晌,还是表示认可。   毕竟,姑获鸟——不只是妖寮里面那只自带皮肤的姑获鸟——姑获鸟作为一种妖怪,她对所有妖怪来说,意义都挺重大的。   不是所有大妖怪都会对刚刚化生的小妖怪们和颜悦色,妖怪自己生出妖怪来的事例很少,各种化形的反而占据的比较多,而人类的孩子后来被逼无奈走上妖怪道路的数量也不在少数。   姑获鸟会照顾那些小妖怪,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怎么做一个妖怪,怎么活下去。   对引路人这种生物,妖怪们都念着她的好呢。   何况姑获鸟对人类的孩子也好,刚刚化生的小妖怪也罢,都不是那种带着利益和你今后一定能飞黄腾达的期待的好,而是温柔到了宠溺的地步,哪怕知道你个小妖怪资质限制,鸦天狗终究变不成大天狗,却依旧对你好的。   就只是这一点来说,姑获鸟绝对是妖怪界的全民姑姑。   茨木还是说了出来:“晴明君应该是知道阴阳师们都是从哪里换的蓝符的吧,不是说小草儿去换的这几张,而是大量蓝符,是从哪换来的。”   “知道。”晴明疑惑着,“你要干嘛?”   “我听闻,中原有一计,叫围魏救赵。”茨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如今便如深邃的寒潭一样,往外冒着凉气儿。   萤草迅速get到了茨木的意思:“咱们几个分一半人去那里,把那地方砸了。”   说这话的时候,萤草表情之淡定,言辞之随意,让晴明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现在基本确定了,萤草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暴力分子。   明明她利用鬼火能够群疗,但是却沉迷打架见死不救那种。   ——砸了人家蓝符的批发点大概能达到什么效果呢?   蓝符,毕竟是阴阳师目前的立足之本。   如果一个蓝符的重要据点被毁掉了,那当然能最大程度地引起阴阳师们的怒火,吸引到了足够大的注意力,毕竟蓝符是他们不得不保的东西,于是,黑夜山上等着围杀妖怪的力量相对来说就会弱一些,这样去救姑获鸟,当然也会容易不少。   这一样是阳谋,攻的一样是阴阳师不得不救之处。   “我去吧。”青灯妖娆一笑,“常年在妖寮里面都没怎么动过手,去砸人家据点还是蓝符据点这种事,我比较感兴趣。”   花鸟卷也是跃跃欲试:“我凑齐了全套铮的反击御魂好不容易的,去打打看嘛。”   晴明:……   好吧,不是萤草的问题。   你们妖寮的女妖怪,就没有一个不是暴力分子。   越好看越暴力。   萤草笑的很小家碧玉:“我本来也没想去呀。”她慢慢闭上眼睛,指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   茨木回了一个“黑夜山。”   “那再好不过。”萤草笑道:   29|2016.2.16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茨木和萤草去端了黑夜山。   萤草本来是想自己单枪匹马快去快回的,却被茨木的一个相当朴实的理由劝住了——   “那地方绝对会有很多人守卫,哪怕只有一个阴阳师在,一把撒开十几个式神你也吃不消,若是我陪你去,至少我一地狱之手过去,能省了你挥舞很多次蒲公英。”   听到这话的萤草只有那么想“叮~~~”死茨木了。   #你能单攻转群攻你了不起哦!#   执着地想自己去的萤草想了好久才一脸正经地说:“你一定不知道有一种草的套路叫做铮草。”——敢攻击我的都得被“叮”死那种。   茨木却满脸含笑地揉了揉这个小傻子的脑袋,然后理由依旧相当朴实:“我知道你有速度和暴击,可是你有全套的铮吗?”   又被嘲讽成穷鬼的萤草:……   你咋这么能耐呢?你咋什么都知道呢?   她气哼哼地偏头看向晴明。   嘿土豪!我知道你有别藏着掖着了!   晴明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其他位置的御魂也不难弄到手,我觉得那阴阳师应该用不到,索性就没带出来。并且我也觉得茨木和你一起去这样比较合适。”   “乖。”茨木相当满意地笑着,“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呀。唔……你不愿意带着我,难道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拖累你?”   拖累。   这世上有哪个妖怪敢说茨木是个拖累。   就茨木这个战斗力,萤草在大街上“叮”一个阴阳师然后茨木一爪子挠过去,绝对不夸张地说,街上一大半的阴阳师都得死于非命。   “毕竟你有一个妖寮。”萤草低低开口,“你需要庇护那么多小妖怪,要是跟我走,在这一路上出了意外……”   “妖寮不缺一个我。”茨木笑着牵起了萤草的手,“酒吞是百鬼之王,青灯也能庇护很多很多小妖怪,花鸟卷辉夜姬虽然还有些小,但很快就能长大,而最重要的是,对妖怪们最大的庇护,是帮他们解决掉永远悬在他们头顶上的蓝符,别的什么所谓保护都没那么重要。我和你一起去解决蓝符,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萤草还想说什么,手心却被茨木相当软和地挠了挠。   耳边是茨木低沉的声音:“再说了,千金难买我愿意。”   一时之间,萤草竟然无言以对。   当年自己装作是个正常人,读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所有过来人对自己今后专业选择的诸如“金融很赚钱,法官有地位,文史有逼格,数学真学霸”等等分析,在自己丢出了一个“可是我喜欢哲学呀”面前,一律丢盔弃甲。   这就是千金难买我愿意。   (虽然学哲学只是因为周易啊文王八卦啊什么的萤草早就烂熟于心,学这个比较容易混学分==)   茨木只笑道:“我一生从来随心所欲,想创建妖寮就去做了,想跟在你身边,我现在打算继续做。”   说这话的时候,茨木握紧了萤草的手。   萤草心里面微微有点触动,本来手上是在蓄力要挣开的,鬼使神差的,却慢慢松了下来。   怎么说呢,茨木变成了妖怪之后,也就剩下一左手了。   跟杨过似的。   但是很有力,仿佛他想握住的东西,就没有什么能从他手中逃脱一样。   萤草在茨木身边,微微仰头,   美少年的脸不管在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   那……好吧。   看在你颜值的份上,草姐姐带你玩。   茨木感觉着手上那小姑娘的手,从一开始的有点僵硬,到后来的默默妥协。   心里……挺高兴。   萤草沉迷输出不可自拔,到现在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治愈之光。   当然了,他自己也不是酒吞那种一发狂啸就自己回血的妖怪,纯输出不解释。   所以说,杀胚不要嫌弃杀胚。   茨木想的真的很简单——和萤草在一起,能让茨木感觉很舒服,妖力失控的时候萤草直接能帮他把角角按回去,受伤的时候即便不放治愈之光萤草用点草木之力都能把他的伤势治好,一切的一切,让茨木觉得,待在萤草身边,会感觉有莫名的安心。   那就不需要别的理由了,我不想离开你。   咳咳。   晴明刷拉拉开折扇,忽悠忽悠扇风了好几轮,(自以为)场面不再充满了你侬我侬的酸臭味之后,才开口:“那什么,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去,也微微有些不够。”   萤草&茨木:?   “你们确定,你们俩不用带个座敷啥的?妖怪打架拼的主要是鬼火,就你们俩单独去了,鬼火谁提供啊?回头地狱之手用不出来岂不尴尬?”   萤草果断摇头,解释道——   之所以她要坚持自己去,实在是因为妖怪太多的话,机动性不强。   毕竟飞天遁地的手段她都有,实在打不过的话跑了就是了,带着茨木一个或可跑得,可要是带的妖怪多了,总不能自己逃命让别人去死。   至于鬼火的问题……萤草思忖片刻,索性掀开了自己的一个隐藏技能点给晴明看——她打了一个响指。   晴明看到,萤草手指上,像是蜡烛一样,飘起来了一点火焰。   最为正统不过的,从地底提出来的幽冥地火。   “不就是鬼火吗?”萤草轻轻笑着,“我都能炼丹了,打个火有多难吗?最多就是我不攻击也不治疗了,直接点燃了蒲公英当火把使呗。”   当火把……   火把……   萤草不举着蒲公英反倒是举着个火把的画面……   晴明默默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安抚了一下受伤的小心脏。   嗯,一般的蒲公英鬼火一烧就没了,但是如果是这根曾经硬撼过雷霆的蒲公英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当火把使?   画面有点崩坏之类的,反正回头崩的也是别的阴阳师的人生观和他没啥关系。   随意了……   晴明于是弱弱应了一句:“好吧,你开心就好。”   ——   烧蓝符根据地这难度并不大,毕竟阴阳师们并不知道还有这个套路,守卫什么的都相当的薄弱,灯姐姐来了一发吸魂,花鸟卷再重点来几个归鸟事情就解决了。   于是乎,当日蓝符批发点的冲天大火映红了平安京的天,随后,花鸟卷乘着自己的画卷,青灯坐在自家青灯灯柄上,手拉手带着辉夜姬小妹妹给不少阴阳师带来了一点点鸡飞狗跳的小乐子,在平安京热热闹闹折腾了一圈,惹来阴阳师们发怒围剿,吸引回来了在黑夜山蹲守的几个家在平安京实在是放心不下的阴阳师,然后三个大姑娘小姑娘就潇潇洒洒回妖寮了自不必言。   而黑夜山那边。   ——黑夜山算是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凡人勿入的地界儿,因为阴气太重,盘踞着不少鬼怪,还听说曾经是个古战场,战士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天空,滋生出的鬼怪就靠吃里面的尸体为生,怨气积聚于是产生了更多疯狂的妖怪,怨气和暂时阴魂乱七八糟混在一起,就让黑夜山呈现出了一片暗沉沉的颜色,渐渐的就没有正常人能去什么的。   倒是阴阳师很经常组队过去刷妖怪。   才到了黑夜山,听了茨木这么一通介绍,萤草都疑惑了:“这地方的妖怪被阴阳师们杀了一遍又一遍,你们都不管的吗?”   “妖怪也分能管的和不能管的呀。”茨木无奈,“这里的妖怪绝大部分完全没有灵智,但凡是见到个活物都会动手,根本没法聊的。”   疯了的妖怪……   萤草觉得有些蹊跷,但还是按捺下来了好奇心,只说:“妖怪为什么总是疯我们回头好好查查,现在咱们还是直接进山吧,你觉得我们是飞进去好,还是走进去好?”   飞?   茨木问:“咱们能飞?”你又没有翅膀怎么飞。   萤草嘻嘻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飞?”   ——笑话,腾云驾雾绝对是修仙流基本款好吗,不会腾云驾雾你还修个毛线的仙!   茨木却拍了拍萤草的肩膀,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你飞过去,黑夜山深处要是真的有阴阳师在,人家又不瞎。回头一只姑获鸟直接被绑出来在你面前一根一根的拔毛,有意思?”   萤草默默想象一下姑姑被拔毛的场景……   本来呢,姑获鸟就是一种掉毛掉的厉害的生物——在妖寮的住所里面还有个小帚神成天给她扫地呢。   然后当场拔毛……秃毛姑获鸟……画面是有一点点美哈。   萤草觉得还是不要那个场景发生了。   太凶残太逗乐了。   她赶紧收回脑洞,摆正神色,往茨木那移了移,一伸手,就搂住了茨木的腰。   茨木当场就僵了,从身到心连妖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怎怎怎……怎么了?”   “不飞就不飞。”萤草坏笑道,“听说过土遁吗?想不想试试看?”   别说土遁了现在哪怕是拉着茨木上天茨木都没意见了。   揽着萤草的腰或者伸手把萤草拉到身后从而会碰到她是一种感觉,被她碰又是另一种感觉。   早知道她不是一个会美人投怀送抱的风格,但是如今被美人揽在怀里……   哪怕是吃土也是心甘情愿呀!   这flag才立了下来,便见萤草手上掐了一个诀,口中念念有词,展动身形,直接便缩到了土里。   #这特么是真吃土!#   从来没有这般体验的茨木觉得自己眼球都要瞪出来了。   在土里游走的感觉……好神奇!   30|2016.2.16   黑夜山深处,一片巨大的空地上,最中间是一块比空地略高的祭坛,但是细细一看,那祭坛的风格又……不那么正经。   ——排的是文王八卦的造型也就算了,最中间还完全挖空,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里面是有个什么大妖怪还是那就是个排污口。   在祭坛边上,有十二根白玉柱,柱子上刻着各种复杂的符文,柱子和祭坛之间用锁链链接,那些锁链上可以看到,流转的是四面八方汇聚来的妖力,最终那一大团妖力在祭坛正上方悬浮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妖力球。   至于姑获鸟……或者准确的说,姑获鸟们,都被困在一个角落里,单个的姑获鸟被锁在一个个的铁笼之中,身上也是铁链缠绕。   一片寂静乃至于死寂得怕人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祭坛。   在一堆姑获鸟之中,姑姑一脸茫然地抬头。   ——萤草走之后,她也不是在妖寮死宅的性格,本身自己出来走走也是常事儿,呆的寂寞了便带了个幕篱打扮成觉醒后的姑获鸟的模样,出来晃荡晃荡。   然后,就遭遇了一场围杀。   姑姑是能打这一点没错,但……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挺住兔子拉条、输出两波、座敷卖血,阴阳师再拉一个式神收割一波的攻击的。   何况那三波攻击都来自于妖刀姬。   没错,那围杀姑姑的阴阳师带了三只妖刀姬。   妖刀姬连砍六刀一般斗技场上就已经能够干死一枚主力了,如果是连砍十八刀……   那这个画面。   姑姑再厉害也经不起有心算无心呀。   这才束手就擒,被带到了这地方来,然后就感觉到了,自己头上的那根簪子,在微微的颤动。   这是萤草给她做的簪子。   不是开始那个随手而为上面还带着樱花花朵的簪子,是后来萤草仔仔细细抠了出来的,她都不知道萤草是用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手段,居然在簪子的尾部,画了一个小小的据说是阵法的花纹。   萤草那时候笑的可好看了:“姑姑姑姑,这簪子上面刻了个聚灵阵,你带着清心明目的,日子久了妖力还会增长哟。”   那炫耀的德行怎么看怎么娇俏,仿佛就在等着被她夸奖一样。   至于簪子会颤动……   小萤草也说过,边上灵气在稀薄或者是失去了流动能力的时候,簪子会有感应——在萤草的解释下,姑姑也知道了妖力说到底是来源于灵气,如果簪子动了,那就是妖力被封锁了的意思。   姑姑琢磨着,现在是簪子在动,那也就是说居然有人能封锁了这空间之内的所有的妖力?   什么人那么大能耐啊……   她相当疑惑地四处看了看。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姑姑才开始打量周围没多久,一阴阳师便带着一打蓝光闪现不停的蓝符走到了这一堆被擒了的姑获鸟面前。   “你们当真没有谁想说明一下,到底是谁曾经被蓝符契约了,最后却没有契约成功?”   一阵沉默。   那阴阳师也没指望就这一句话就能够让姑获鸟们说实话。   他只是慢慢坐下来,说的很是淡定:“那就一个个契约好了,最后契约不到的那只姑获鸟,就是被蓝符契约过但是最后失败的了。唔……即便你们之间并没有那只鸟也没关系,等你们都被喂掉了,再抓一批鸟试试,反正姑获鸟数量有限,早晚会被屠杀殆尽的。”   这凶残的话才说完,那位阴阳师便成功的得到了姑获鸟们的注意。   而他也相当随意地弹了弹手指:“所以说,知道那只鸟到底在哪儿的还是赶紧说出来吧。免得姑获鸟灭族。”   到底姑获鸟们并不是无脑傻白甜。   一只反应相当快的鸟当场就冷笑开口,牙尖嘴利:“蓝符契约什么妖怪完全看运气,我倒看看你怎么契约掉在场所有鸟儿。”   那阴阳师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了然的表情。   他直接开始抽符了。   第一只,没契约到。   阴阳师堵住了一个缺口。   第二次,还是没契约到。   但是七八张契约过后,那蓝符就出不去了。   要是萤草在场,就能认出来这是封灵阵。   可是在场的鸟儿们不知道呀。   看着左冲右突就是出不去的那团蓝光,看着最后还是有只鸟被契约了,然后直接突破了笼子出现在那位阴阳师身边。   大部分姑获鸟都惊呆了。   而那被契约的姑获鸟反应也是相当迅捷——在契约还没有完全完成的时候,她拔了自己一根长翎直接当做伞剑朝着阴阳师就戳了过去。   然后,整只鸟就相当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契约已成,妖力受限,式神不能对主人动手。   那只姑获鸟眼中一片死灰。   本以为自己的速度能在阴阳师用契约之力来约束自己之前弄死他,却原来……   难怪蓝符契约存在那么多年,难怪妖怪界才俊无数,却始终只能为人奴役驱使。   #妖怪必与蓝符制作者不共戴天!#   而那阴阳师,也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只缩成一团的姑获鸟,随即便看向笼子里锁着的那一堆,淡淡道:   “我说,你们里,要是有那只躲开了蓝符的姑获鸟,就赶紧站出来,我早就有了长成的姑获鸟,要你们也没什么用,当真要一个个都当狗粮被我喂了么?”   说话之间,那阴阳师已经是召唤出了一只吸血姬,一副我就喂给你看的样子。   姑姑打了个寒颤。   她心里……很纠结。   ——她能救下那只鸟的。   站出来供出萤草就可以。   可是……萤草又做错了什么?   犹疑之间,吸血姬已经啃上了姑获鸟的脖子,而那只被契约了正在等死的姑获鸟,也没有破口大骂什么“你出来啊,你为了自己害死那么多同族你好意思么你”之类的话,甚至眼睛里也没有多少怨恨。   真的只是在等死而已。   姑姑再偏头看了看一样被抓过来的姑获鸟们,发现她们的表情虽然不能说有多慷慨赴死,但是似乎也并没有摆出一副正在四处瞅瞅看看,很努力地在寻找那只逼大家只能去死的姑获鸟的模样。   但还是有些低低的锁链敲击的声音。   ——有些姑获鸟不太受得了这一幕,转了个身选择不看。   那位阴阳师看到有些姑获鸟不好好看现场表演,倒也不强求。他也知道,即便是看不到,心理上的压力也足够让她们崩溃了。   锁链叮当之中,姑姑轻轻闭上眼睛,问边上笼子的一只姑获鸟:“要是你,你会站出来吗?”   满心忧虑的姑姑没有感觉到,这话一出口,自己所在笼子边上能听到这句话的几只姑获鸟,都默默围了过来,试图挡住那阴阳师的视线。   “不会呀。”姑姑询问的那只姑获鸟回应的相当的轻松。   “可是万一真的连累了姑获鸟灭族呢?”   另一只姑获鸟低低一笑,开口了:“这关灭族什么事儿,那阴阳师尽信口雌黄,姑获鸟来源于妇人的爱子之心,想杀尽天下姑获鸟那就得杀尽天下女子,我倒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姑姑一愣。   哦对诶。   一着急,险些忘了。   她最开始询问的那只鸟低声笑道:“他不过是想抓了我们,放出消息来,吸引那真正能摆脱蓝符的妖怪出现再围杀而已。不过……我倒是希望那有希望摆脱蓝符的妖怪,是不是姑获鸟都好,聪明一点别被我们诱惑过来才好。”   “为何?”   那姑获鸟回应的很是理所应当:“我们的死活有什么要紧的,赶紧研究出蓝符的具体原因才是重中之重。”   姑姑还没有接着旁敲侧击问她咋那么恨蓝符,那只姑获鸟已然是不无难过地开口:“咱们天性喜欢年纪小的东西,年纪越小越稀罕,捡到孩子也好妖怪也好,都会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你……应该也捡过小妖怪吧。”   姑姑点头。   “你体会过,那种小妖怪见到你便如同见到了亲人,抓着你的胳膊不肯松手,但是突然之间一道蓝光过来……”那只姑获鸟的声音柔柔的,仿佛在逗孩子睡觉,“什么都没了的那种感觉?”   姑姑……虽然没见过,但是可以想——   刚刚还乖乖的抓着你卖萌的小妖怪,片刻之间,就成了别人的式神。   至于那小妖怪,会卖萌也好,会丑兮兮地哭也罢,都不重要了,面对他的不会是多温柔的抚摸也不会是多友好的主人,而只会是注定了做一个狗粮的命运。   谁让他是个小妖怪不能打不好用呢。   “我想,如果你有那个经历,你一定会恨死了蓝符。”那只姑获鸟低低笑道:   31|2018.2.17   姑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么凶残的经历……   她没有经历过,她更多照顾的是人类的孩子,但是那个小妖怪消失之后会遭遇到的事情,简直想一想就令人绝望。   “你就是那只鸟吧。”原来那只姑获鸟的声线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姑姑抿唇。   就在这时候,正在被吸血姬吃掉的姑获鸟,面色已经是渐渐灰白了起来。   在场的人也好妖也好,都能感觉到那只姑获鸟生命气息的逐渐消失。而他们都知道,吸血姬开始吸血,很快就会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什么场合,然后先吸个爽再说,只要阴阳师不阻止……那姑获鸟,就真的死了。   姑姑当时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边上那只姑获鸟的翅膀迅速穿过牢笼,按住了姑姑。   声音很是肯定:“你现在能慌乱成这样,只有可能是你确实被蓝符契约过,但是没有成功。对不对。”   姑姑骇然看着那只姑获鸟,哑声道:“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反应推断出来的。”那只姑获鸟浅浅微笑,继续说着:“不是你自己挣脱的蓝符,是那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露面的妖怪帮助你成功的,而你正在想,要不要把他是谁说出来,换我们一命。唔……其实我建议你别说,如果到了最后不得不暴露,你又不想被折磨太过的话,就自杀吧。”   姑姑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为什么要自杀”这几个字。   却见那只姑获鸟笑的很是洒脱:“我觉得,咱们死了也没什么关系的,那能破蓝符的妖怪总能研究出蓝符的奥秘来,到那时候,所有即将被契约走被喂掉的妖怪都能避免被吃掉的命运,这么看来,我们的死,其实挺划算的不是?”   姑姑猛然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那只姑获鸟,笑的依旧温柔。   她只说:“你只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不对?   眼睁睁看着同族去死的姑姑,最终,还是颓然坐下来。   她只低低问:“你们觉得呢?”   她知道,边上那么多鸟在呢,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然而这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四面楚歌的姑姑再四处看看,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被善意的眼神包围了。   边上的姑获鸟们,没有一只站出来表示“太君!我要检举八路军”。   这时候的姑姑,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姑获鸟的由来——妇人的爱子之心,欲生子而不得,最终那对孩子的所有期盼,凝结起来就是姑获鸟。   女人本是世界上情感最为细腻的生物,她们的慈祥悲悯乃至于对子孙的爱护……到了姑获鸟身上,那就成了……   为了怀里面的小妖怪能好好活下去不至于因为自己不能打就被喂掉,要她们去死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姑姑只听到,那只姑获鸟带着笑,依旧用那阴阳师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当然了,我说的那些话只意味着我自己,你愿不愿意,要不要说出来,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建议你不要说。”   队友高义如此……   姑姑终究是沉沉闭上了眼睛,一个“好,我不说”才要蹦出来,突然之间,在锁链叮当的声音之外,响起了一个“叮~~~”   吸血姬一颗牙齿,被相当精准地打断了。   如今已经满脑子都是对血的渴望的吸血姬愤恨地看向了那打扰她进餐的方向,与此同时,姑姑霍然抬头。   面上露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释然的微笑,只说了一句:“我看不必了。”   那一直在撺掇姑姑自杀保密的姑获鸟也看到了,远远的,萤草和茨木,携手,逆着阳光,款款走来。   “他们是……”   “高一点的是妖寮的创办者,茨木童子。”   那只姑获鸟点头。   妖寮庇护了好多好多妖怪,这个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一直以来她也算是一个能依靠自己活下来的大妖怪,所以也没有去妖寮怎么怎么样,因而只是耳闻已久,不曾见面。   ——这次被阴阳师带着拉条打火机连带仨妖刀围攻了一把才知道什么叫做团结就是力量,蚁多咬死象,还有得山兔者得天下。到这时候再想找个组织,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过这时候会来……   不愧是庇护了那么多妖怪的妖寮创办人,够胆色。   “矮一点的那小萤草又是……”那只姑获鸟又问。   姑姑闭上眼睛,苦笑一声:“矮一点的,就是你想保住的那个,帮助我躲开了蓝符的小妖怪。”   那只姑获鸟猛然睁大眼睛。   “她怎么来了?”   姑姑只叹一声:“她就是这样的妖怪呀。”姑姑闭上眼睛,现在心里满是一起死那也值了的洒脱,说话的语气都很是怀念往昔:“唔……她帮我避开蓝符的时候,险些自己被契约掉,自己去阴阳寮做牛做马。”   那只姑获鸟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萤草,说话的声音也是难辨心情:“她可真蠢。”   姑姑:……   我不许你说我家小草儿的坏话哼唧!   那只姑获鸟说的话,一字一字都有拉长:“可是,我也好想和一个这么蠢的小东西做朋友。”   姑姑轻轻噘了噘嘴。   她靠着冰凉的铁栏,静静看着茨木和萤草,最终,脸上慢慢摆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容十分好看,从嘴角慢慢起来,再到眼底,弧度美好,令人心醉。   姑姑轻声道:“我才舍不得把小草儿给你呢,她是我捡到哒,我的小草儿。”   ——   而萤草这边,要说她一眼就能看到了自家姑姑?   那是做梦。   她只看到了十几只姑获鸟都被锁到笼子里,而吸血姬手里还有一只。   看样子是当场刑讯逼供这种桥段来着。   这才二话不说一声“叮”就打断了吸血姬的牙,而那阴阳师才回转身来。   与那阴阳师同时出现的,是这空地上,四面八方,都来了那么几个带着式神的阴阳师,同时,天上也悬浮了几只能飞的式神。   所谓合围,当然是一个地方都不要漏的。   ——万一来的是大天狗,人家一言不合飞走了岂不尴尬?   萤草却握住了茨木的手。   茨木脑海之中,迅速展开了一副以萤草的感官和通过法力感应到的,四面八方的所有隐藏的或者现身了的敌人。   还有,作为封灵阵的巨大的乃至于不需要细细探查就能知道的缺口——   那口深不见底,也不知道尽头在哪的天井。   茨木对萤草修炼的所谓“功法”简直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妖力进步到了一定的地步,到如今已经算是妖怪之中的翘楚,走到这一步,自然也有想过作为妖怪……他还能怎么往下走,如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刚巧,萤草给他看了一个新的,更可以无限进取的天地。   茨木觉得,此战过后,一定要找机会问问萤草方不方便教他那些功法阵法。   ——此战过后。   茨木并不觉得他会折在这里。   倒也不是说他已经自负到了觉得所有阴阳师一块儿上都解决不了他的地步。   而是地遁。   妖怪体系可没有地遁这么神奇的能耐。   #有底牌的感觉真的是爽爆了!#   并且同时,茨木也并不担心能不能救出姑获鸟的问题——   阴阳师们抓了那么一大批姑获鸟,无非是想从已知的姑获鸟身上知道未知的那个有可能破开蓝符的妖怪到底何方神圣——那,既然目的只是逼萤草出来,小草儿往这里面一站,妖怪之身却带点点阴阳术的感觉,自然而然就已经吸引了大批阴阳师的仇恨,哦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了。   这时候姑获鸟什么的,早就不是关键所在。   哪怕只是在打斗之中想办法给姑获鸟塞把伞,她们一定能自己给自己挣一条生路来,别忘了姑获鸟整个族群本身在妖怪里面的排名就相当靠前,她们能这么倒霉的被抓了这么多,无非是因为阴阳师们带着豪华阵容有心算无心罢了。   “你应该就是那位破开了蓝符的妖怪?”茨木自己个儿开着脑洞呢,完全没意识到为首的阴阳师发话了,“或者,我应当尊称你一句阴阳师大人?”   萤草也懒得和那阴阳师磨嘴皮子,只捏了捏茨木的手心:“这地方的阴阳师和制造蓝符什么的绝对脱不了干系,杀了也不会睡不着的,你……能一爪子都挠死吗?”   茨木谨慎地开口:“我并不确定那些式神都带了什么御魂,阴阳师本身有多厉害,我只能保证我输出最厉害的一爪子。”   萤草揉了揉鼻子:“那就行了。”   她挑眉,看了看那个想要和她搭讪的阴阳师,感应了一下他身边的式神的强大程度,头也不回的问茨木:“我要你的地狱之手达到把所有敌人全部波及到的最好的效果,应该怎么办?”   茨木不假思索:“那你就想办法把一式神或者是阴阳师扒到只剩一口气去,我依靠地狱之手的溢出。”   被无视了的阴阳师看着他们俩正在旁若无人地商量战术,面上的微笑都险些没撑住:“我说这位妖怪阴阳师大人……”   “谁要用这么奇怪的称呼啦。”萤草轻哼一声,一蒲公英就“叮”了过去。   沉迷输出不可自拔的草总,挥舞着那用法力不用妖力的蒲公英,怼死了那一位阴阳师。   正面怼死的。   是真死,因为动作太快乃至于那位阴阳师甚至没有召唤出个带了薙魂的妖怪给自己挡一招的时间。   茨木:……   阴阳师们:……   阴阳师的式神们:……   萤草尴尬地挠挠头:   32|2018.2.17   茨木好笑地揉揉萤草的头发,挑眉看向那为首的阴阳师留下的几个式神:“你们几个的阴阳师都死了,还要和我们打么?”   为首的络新妇愣了一愣。   自由来的太猝不及防啊……   “我是妖寮的创建者,你们若是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到妖寮来。”茨木笑的很有领袖风范,“庇护你们的能耐,我妖寮还有。”   络新妇皱着眉头看了看茨木,再想想自己悲苦的命运,也不想找组织抱大腿了,一扭头就离开了。   徒留萤草一声轻笑。   “你这招揽妖怪的本事……还真是遗憾得很呐我的茨木大人。”   茨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怒瞪了萤草一眼,却没找到什么话反驳。   咳咳。   之所以他们这么随便说话都没有阴阳师阻止,主要原因还是在络新妇。   这个上半身人形下半身蜘蛛的女子,走了就算了,她还从身边同样刚刚失了主人的座敷身上捞了三点鬼火,一记“噬心食髓”召唤出了一堆蜘蛛就朝着在场所有阴阳师袭了过去。   而一团混乱之中,萤草都别说嘲笑两句茨木了,她当场亲上去阴阳师们可能都在忙着抵挡蜘蛛不能围观。   同样的,也没有人注意到,那最初要吸血姬去威胁姑获鸟的阴阳师,也不管结局会是谁输谁赢,麻溜儿地悄悄一蹭一蹭,磨到了柱子之后,跑了。   从不被发现不会引起注意的角度考虑,甚至连自家吸血姬都没收→_→反正哪怕是吸血姬被打死了也能复活回来,御魂和等级什么都不会掉,根本不需要担心。   不过话说回来,嘲笑茨木不会招揽妖怪是一回事,其实萤草也知道,以络新妇的经历,任何一个男人或者曾经是个男人的妖怪的靠近,可能都会让她浑身不适——   络新妇,也是一有故事的妖怪。   那个故事一点都不复杂,有点凶残而已——起因,是一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自己的丈夫。   发展,是那姑娘被自己的丈夫惩罚,丢到了一个全是蜘蛛的箱子里。   □□,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和一群蜘蛛的战争。   至于结果……也不知道是蜘蛛们吃掉了女孩变成了女孩的样子,还是女孩弄死了所有蜘蛛但难免沾染了蜘蛛的气息转而为妖怪,总之,再过了段日子,就有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巨大的蜘蛛的妖怪从盒子从里面爬出来,那妖怪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就是络新妇。   她的噬心食髓大招,怕不能重现她曾经经历过的折磨的万一。   总之吧,人家能召唤很多蜘蛛真的算不上是太麻烦的问题。   “叮过去。”在混乱当中,茨木捏了捏萤草的手心,把她从神游九天想着络新妇到底经历了什么的状态里拽回来。   回神了的萤草一言难尽地看了茨木一眼——基于阴阳师实在是太脆皮,萤草现在都不太敢叮了。   她只问:“我要是又叮死了怎么办啊……”   “没事儿。”茨木笑着,“即便力道掌握不好,死了一个还有别的可以尝试嘛。”   萤草:……卧槽你认真的?   她谨慎地看了茨木一眼,表情很正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好的……吧……   萤草一挥蒲公英。   “叮~~~”的声音,在一片蜘蛛和式神的战斗之中显得……倒是也没有那么明显。   叮中了的是一个兵俑。   简单讲,耐打抗造这种类型的,血条见了底,但是好歹是没倒下。   “真棒!”茨木拍拍萤草,施施然下蹲,右手的衣袖覆到了地面上。   这么一个下蹲的动作,在整个被蜘蛛扰乱的场合,倒是也没有多起眼,只是在一只鬼手拖着那兵俑入地狱的瞬间,阴阳师们表情都不对了。   下一刻——茨木毕竟是大妖怪,还有全套自带攻击属性的强化满级的御魂。   于是乎,大部分都倒下了。   ——万幸,被阴阳师们带出来打算群殴掉茨木和萤草俩妖怪的式神们,大部分都是攻击型的,血牛状的只是少数。   而这时候还活着的式神和阴阳师都看向了茨木,眼底的杀意相当的明显。   甚至还有阴阳师一边喷血一边掏出了个童男。   #一个童男倒下了,千千万万个式神会站起来!#   ——有经验的阴阳师看一眼就知道,来的俩妖怪,一个是萤草,一个是茨木。   他们都没有座敷自带鬼火的能力,萤草治愈茨木攻击,显然身上也不会带火灵或者招财猫御魂。   并且茨木刚刚已经挠了一爪子了,鬼火已经用完。   所以,只要童男献祭,把被茨木猝不及防弄死的式神们弄回来,面前的这两个就只会是一盘菜!   眼见着一只还活着的座敷童子正在卖血……正在福祸相生产鬼火,茨木赶紧开口:“点火。”   萤草却洒脱一笑:“为何要点火?补刀不就行了?”   茨木还没有开始解释他需要鬼火来一发地狱之手收拾残局不然椒图连线就不好玩了,便见萤草手上法诀一掐。   萤草真身,立刻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地,变成了若干个萤草。   每一个,都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场子中的阴阳师们。   茨木瞬间眼睛瞪到了最大。   ——卧槽你这什么黑科技!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萤草暂时还没有解释。   在阴阳师们都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响起来了一声“叮~~~”   那些阴阳师到死都不会忘记,被一声巨大的,带着回声的“叮”支配的恐惧。   总之就是萤草视野范围之内没倒下的都被补刀了。   而萤草再一次两两合一,最后还是在茨木身边的乖巧小妖怪的造型。   “你这是……什么……”什么神奇的技能?   萤草噗嗤一笑。   少见多怪。   ——道门的老祖宗是能够一气化三清的人物,三清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行动能力。   这法门传下来,后人当然有对前辈的研究发扬光大。   当然了,针对这种一气化三清多个□□之类的活动,最能发扬光大的,并不是玄门正宗打坐炼气的正统修士,而是邪魔外道。   尤其是草木成精这条道。   一颗土豆分成若干块,只要带了皮就能够生根发芽养很多很多小土豆,柳条分成很多段也都能长生大柳树,蒲公英留个根也能成长出新的蒲公英出来。   人家哪怕是没有开灵智,本身也能够自发□□有丝分裂。   “算不上什么特殊的手段。”萤草笑着走向了那群姑获鸟所在之地,“真正的高手还能做到每一个□□都能独立行动有自主的意识呢,我这算什么。”   茨木已经不想说话了。本书由cncnz为您整理制作   他只觉得,有生之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所谓中原看看道风大盛的地方,到底都有多少神奇手段,延年益寿的丹药有,画符念咒的本事也有,飞天遁地乃至于单攻变群攻的本事在萤草口中还是基本款,听萤草和蝴蝶精打趣儿的时候还听说有专门修鬼道的……   比这贫瘠之地好太多了。   茨木还在向往中原风光,而这时候萤草也蹲下身来,准备去解开困着姑获鸟的笼子和锁链。   “小心!”这是笼子里的姑获鸟。   这一声直接把觉得战场已经扫荡干净,应该没事了的茨木拉了回来。   而萤草,几乎同时,还听到一声虚弱的“你最好不要那么着急解开这个笼子”。   这是吸血姬那带着点点沙哑的女声,与此同时,萤草脖子上微微有点凉。   似乎是什么牙齿碰到了她的脖颈。   ——那吸血姬没死。   吸血姬主人半路跑了,没带上她,她刚刚……用自己弱的不行的生命气息,装了死。   这意味着什么呢——   吸血姬主人没死,自由就还没有回来,她早晚得被阴阳师召唤回阴阳寮,继续听阴阳师吩咐。   所以,不管吸血姬是否愿意,她都只能乖乖和茨木与萤草一战,战赢了之后当然是继续在阴阳师手下做事,要是战输了……   谁知道按照她主人的尿性,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萤草能感觉到,吸血姬尖尖的牙齿,离自己的喉咙只剩下一寸的距离。   于是萤草也就没敢动。   她知道,吸血姬的母亲咬了吸血姬一口,才让一个本来是人类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越残血越厉害的模样。   现在吸血姬就剩下一口气了,要是自己被吸血姬咬了一口……   萤草就别做了,做鬼修鬼道吧。   关键鬼道的修士都长的奇奇怪怪的,回头一点也不萌萌哒了那可怎么好!   这个时候还要关心长相真的大丈夫?   不管怎么样吧,就在僵持之间,萤草终于发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吸血姬搞毛线还要说话?为什么不是直接动手?   这有啥好威胁的。   你啃一口我就死了我哪里还有命救姑获鸟?   吸血姬却不知道萤草已经发现了端倪,牙齿依旧在萤草脖颈边上游走,轻声威胁着刚刚回火,现在已经蹲下打算再来一个地狱之手的茨木:“茨木大人最好也不要用那个地狱之手。”   已经蹲地上了的茨木,身上一僵。   ——最终,茨木还是没有催动刚刚恢复的鬼火打一记地狱之手轰死这个血厚的式神,但是也没有收手站起来。   茨木能看出来,自己催动地狱之手的时间间隔之内,吸血姬能够迅速攻击萤草,可能萤草都嗝屁了,他的地狱之手才会赶到。   要是这样……吸血姬是必死无疑,但是小萤草,那也成了小鬼草了。   所以,他不能动手。但是,也不能真的放松。   ——毕竟如果他这边先放松了,要是那吸血姬不讲道理非得现在就啃萤草一口……   萤草手段是很多,但是到目前为止,茨木看到的都是沉迷输出的手段,萤草的血条,也不知道到底经不经得起吸血姬这一吉。   眼见着场面陷入僵局,被控制在了吸血姬手中……牙下的萤草突然就笑了:   33|2018.2.17   吸血姬在萤草那一个“咬咬看”之下,愣住了。   而萤草也没有回头,没有强行要解开那个笼子刺激吸血姬,只是相当浅淡地开口:“我知道你不怕死,毕竟你的主人又不在这里,他只要活着,你死了一百遍他都有办法让你复活。”   这话倒是不假。   吸血姬毕竟是一种闲的没事就要去死一死的妖怪。   ——阴阳师打着玩的斗技场上,有一种做法,叫做反击流。   就是吸血姬和椒图配合,依靠吸血姬在低血量情况下有极高攻击的特性,加上椒图分散伤害的能力,配合以“铮”这一御魂能够反击的效果,站着让吸血姬被打,然后吸血姬反击,在低血量状态下点杀对面的式神。   对于这种套路,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低血量飙车的时候翻个车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常见。   而面对死亡,有主人的吸血姬死第一次的时候可能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慌,但是日子长了,也是死着死着就麻木了。   偶尔打一架如果不是血条见底,依靠卖血得到的强大攻击力打赢的还会觉得不习惯呢!   哦,你问没主人的吸血姬……   那死了就是死了啊还想咋滴?   萤草说完这话,只感觉着脖子上的尖牙没有往下扎,便知道了吸血姬是有兴趣听下去。   那就好。   我忽悠不死你!   她接着笑道:“你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个能复活我的主人?”   吸血姬微微呆了一呆。   你有……主人?   你一个能够摆脱蓝符契约的妖怪,居然会有主人?   那就只能是因为你自愿被契约了。   你脑子有病吧你!   咳咳……   说起来,吸血姬现在对自家主人无比忠心的样子,都是逼出来的。   拥有过自由的妖怪,在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主人,不反抗的都是少数,哪怕因为契约限制不能对阴阳师下手,冷暴力,能突两次绝对不突三次,能不出暴击就不出暴击什么的,那都是常事儿。   何况吸血姬还曾经是个人,一个在看起来正常的,幸福的,父亲疼爱母亲慈祥的家庭里面成长起来的,被娇宠长大的姑娘。   只是很遗憾,吸血姬的家庭,终究只是看起来正常。   ——吸血姬的母亲是个妖怪,因而吸血姬在一开始,其实和晴明一样是个半妖来着。   但是她和晴明又不一样:葛叶至少是一个能够控制住自己妖力的妖怪,晴明的道术和阴阳术又都是大师传授,论出身也是“安倍”这一个传承古老的姓氏,一出手就是全套强化六星御魂,怎么说都是高富帅行列的人。   而吸血姬的母亲却不是个特别有名的妖怪,也没有什么特别有名的能列入三大妖怪的好友,出身很普通的吸血姬的娘亲,不过是个曾经被阴阳师契约过,吃过很多妖怪,身上有很多妖力都不是自己积累来的式神,阴阳师死后她恢复了自由,和作为平民的吸血姬的父亲双双堕入爱河,强行在一起还生出了个女儿。   然后,在一起快乐幸福的过了几十年之后,报应来了——吃掉的那些妖怪的妖力最终还是暴动了起来,紫苏牛肉再也压不住那些妖力,吸血姬的母亲当场就失控了。   再来,就是咬死了自己的爱人,扑向了自己的女儿。却不曾想吸血姬的妖力资质比母亲强悍了很多,妖力被激活并且被咬的只剩下血皮的吸血姬,顺顺当当地,反口咬死了自己的母亲。   说真的,这事儿根本怪不得吸血姬,被咬到了那个份上,做什么都能归类成正当防卫。   只是从此,吸血姬就无家可归了,抱着母亲难受了一阵子的吸血姬也是无可奈何,落到了如此地步也只能一路流浪,最后因为身上带着妖力被蓝符带走,如此这般,终于成了一个被阴阳师圈养的式神。   在失去了一个家之后,她又有了一个家,只是那个家……   一言不合就会把妖怪喂掉当狗粮,蓝符契约到的式神如果不好用或者不符合预期就送到神龛返魂,觉醒之后的式神很多眼睛里就只剩下了杀戮意思,你想跑还无处可逃,即便是死了都能被复活回来的,家。   至于吸血姬自己,是如何从一个父亲母亲都宠着的小姑娘变成了需要听一个陌生人各种吩咐让你去打架你就不能去讲和的式神,在这个过程里到底吸血姬经历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说真的,她还是更愿意把自己当个人,并不想做满嘴是血地啃活物的妖怪。她还是更怀念一家三口的时光,而不是如今空有力量却孤身一妖的自己。   吸血姬闭了闭眼睛,收拾了一下自己颇有些凌乱的心绪,也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开了口:“你有没有主人都无所谓,至少我现在杀了你,比不杀的好。”   萤草轻笑回应:“那可是说不准的事儿。”   吸血姬没说话。   显然是等着萤草的下文。   萤草浅浅笑着,继续瞎编:“我家主人只有我一个式神,我但凡是有一点伤损,他都能给我找补回来,绝对不会让我吃亏,但是我看你身上似乎有很多旧伤……你主人,对你怕没有那么好吧?”   吸血姬抿唇。   主人对她好?   闹呢。   怎么可能。   也正是因为知道主人是个什么脾气,她才基本能猜测,如果放任姑获鸟们走了,她回了阴阳寮,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不然……她当然也恨蓝符,也希望妖怪有朝一日不再成为阴阳师的奴隶,她怎么会不知道能解开蓝符的萤草对妖怪的意义。   知道这些却依旧还是要咬死萤草,不过是害怕回去之后的惩罚而已。   说到底,妖怪的前途,能顾得上的时候当然会尽量拉扯一把,但是如果那和自己的死活联系起来,管不了就是管不了,说什么都没用。   也因此,吸血姬并不知道应当怎么回应萤草,才不会丢脸当场。   不过萤草也不需要她回应。   莹草只继续说:“恕我冒昧,让我先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呗,你的身体真的不正常。平时可能没感觉,但是偶尔,你就不觉得你的状态大不如前?”   吸血姬心念一动。   有,是有那么一点点。   身上的妖力偶尔会不听使唤,浑身的关节偶尔也会有被撕裂了一样的痛苦。   只是……让萤草检查?   靠谱吗?   尚在沉吟的吸血姬,听萤草解释着:“不用你放开我的,我只打一个法诀到你身体里看一看,放心,我不会动你的生命力,也不会随便来个治愈之光让你攻击力下降,你发现任何不对,可以随时把我咬死……那个法诀,能让你知道你身上的毛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不知道,你接不接受这种办法。”   好半晌,萤草都没有听到吸血姬拒绝的声音。   她知道,吸血姬这是答应了。   于是萤草直接一个法诀反手点到了吸血姬的额头上。   吸血姬突然深吸一口气。   身上……   又爽又疼。   疼的是旧伤——常年在斗技场各种卖血换攻击,身上没点旧伤都不好意思叫吸血姬,斗技场上萤草也好桃花妖也好的匆匆用草木之力的治疗,哪里能够精细到内伤也给你照顾周全。   下了斗技场。   大家都累,何必再麻烦呢。   反正也死不了不是么?   伤嘛,躺躺就好了。   于是渐渐的,就留了一堆旧伤。   至于爽的,是萤草指尖传递过去的,一股子温和的,能够抚平她身上旧伤的能量。   萤草轻声叹息:“你家主人没有半点你身上全是伤需要好好治疗的意识,再过个一两百年的,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这身体了。”   吸血姬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谁会在意这个呢,反正短时间内不影响使用。   一两百年后,自家主人可能骨灰都化了,她是旧伤缠身还是浪的飞起,都和他无关,他当然不会产生任何担心之类的情绪。   而对于主人死了重获自由的妖怪而言,身上有点旧伤,一两百年过后身子会废,那都还是小事,真正的大麻烦,是之前吞掉的狗粮——   妖怪被阴阳师契约了之后,怎么着都应当是吃过了很多很多妖怪,身上妖力并不是来自自己积累,难免驳杂,阴阳师死后那些妖力早晚有一天会暴动,短的一两年,长的几十年,总之,剩下的最后的能够让妖怪呼吸自由的空气的日子,不到百年。   对,不到百年。   包括创建了妖寮的茨木。   阴阳师们出于对妖寮做的事情的恶意,妖怪们出于对自己能摆脱蓝符契约的关心,都算过茨木到底还剩下多少时光。   ——这个茨木比较鸡贼,人家从恢复自由一开始,就在默默收敛自己的妖力,最终和一个人类美少年都没有什么区别,为的就是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妖力避免暴动,而也因此,茨木每露出一个正常茨木的外形,就意味着他的妖力要更不稳定一分。   即便收敛到了如此地步,现在妖寮的茨木来一个地狱之手身上的妖力就会暴躁一回,然后恢复那个人类美少年的模样的时间花费的也是越来越长,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茨木没有什么奇遇的话,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光了。   再之后,虽然不至于会死,但……   失去理智的茨木,作为和茨木一起创造了妖寮的酒吞,会不会下那个狠手索性给自己的好友一个痛快,或者茨木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刻会不会求同等级的,能让自己用最小的痛苦死去的酒吞给自己一个痛快,那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甚至于……   34|2018.2.17   萤草却不知道吸血姬到底在琢磨什么,她只轻声笑着:“你要是被茨木打死了,就会在你主人那边复活,你这么死着回去了便是办事不利,一个能放任你身上那么多旧伤的主人,你确定,他不会一怒之下把你喂了或者是拿到神龛里面返魂?”   吸血姬的表情已经相当的难看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阴阳师并不是一个真正靠谱的,会为自己好的主人,之所以一直没有造反没有跑路甚至是连不听他的命令的心思都不敢有,不过是……   无可奈何罢了。   终于,萤草抛出了她最大的倚仗:“要不我试试,毕竟我能能够破开姑获鸟的蓝符契约,或许也能够让你今后不再被你主人钳制呢?”   说到这,萤草又笑了:“不过这和检查你的身体不一样,我总得好好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契约,怎么帮你斩断你与那阴阳师之间的联系,那都需要时间,可我们总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一会儿阴阳师们闻讯赶来,咱们谁都跑不了。所以,要么你试试看能不能一口咬死我然后回阴阳寮,要么,你就干脆跟我走。”   “赌一把呗。”萤草的声音本来是再甜美不过的萝莉音,如今响在吸血姬耳朵里,却如同勾引人入地狱一样的女鬼来的相当有诱惑力,“妖怪活在世上,不是天生就低阴阳师一等,非得成为他们的奴隶,还给他们做牛做马的,你自己,应该也很想要自由吧。”   自由。   吸血姬死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赌?不赌?   如果赌,赌赢了,从此就是海阔天空的自在日子,再也不用过日常卖血换攻击,死亡都死成了一种习惯的生活。赌输了,没有弄死萤草,姑获鸟们都跑了,什么有意义的消息都没有带出去,那……自己回了寮,就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折磨了。   但是,如果不赌,一口咬死了萤草。回阴阳寮,又能如何呢?   继续给自家主人服务,打死各种妖怪,吃掉各种同类,熬个几十年的,阴阳师死后自己也是浑身旧伤,又能活几年,这辈子可曾有过那么一点半点的自在?   吸血姬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把自己的小尖牙挪开了萤草的脖颈。   萤草只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也不再多言,只抬手一个法诀强行破了困着姑获鸟的笼子,再从边上那倒了一地的各种妖怪中拎出了一把伞丢给了那只恢复自由的姑获鸟。   姑获鸟得了伞自然是如鱼得水,破开那些笼子简直不能更简单,待到所有姑获鸟都被救出来也给茨木与萤草道谢了飞走了,只留下萤草熟悉的姑姑和已经被阴阳师契约了,差点被吸血姬咬死,现在正在等着解约的姑获鸟之后,吸血姬依旧在原地,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萤草。   到最后,吸血姬终于是弱弱地出了声:“我……凭什么信你。”   萤草很想说姑娘诶你脑子是不是真的缺根弦?   现在你信我不信我真的重要吗?   现在鸟都走完了咱们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并且你那一口既然没有咬下来,已经是作出了你的选择了不是吗。   但是……   萤草叹了口气。   到底是个还没长成就变成了妖怪的小姑娘。   你就是还没有完整的成年人的逻辑,还不明白你自己的心,不明白你自己到底要什么。   好,我告诉你。   ——不然你个熊孩子永远是自己想不明白,得纠结出心理阴影来。   然而,在萤草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已经从笼子里出来的姑姑,借着自己本来就比吸血姬高了不少的身高,一点都不费力地拍着吸血姬的头。   然后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心疼地开口:“傻姑娘,你从一开始就输了呀。”   吸血姬迷茫地看着姑姑。   姑姑索性直接挑明了:“你的尖牙都已经到了萤草颈边了,为什么没有干干脆脆咬下去,反而是出言威胁了她?你杀了她不就完了吗?管她有没有主人能不能复活呢?”   吸血姬一愣。   却听萤草轻声说着:“你对阴阳师并不忠心的,甚至于你很有可能已经不知不觉地琢磨了很多如何摆脱蓝符契约的手段,听说居然有姑获鸟摆脱了蓝符,就特别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在阴阳师还没死的时候就恢复自由的机会,对不对。”   吸血姬觉得她没法否认。   何止是她呢?   蓝符契约出现了例外的时候,阴阳师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之对应的,在阴阳师的阴阳寮里面住着的式神们,谁又没有动那个“要是我是那只姑获鸟多好”的心思?   萤草索性把话说的更白一些:“你之所以没有瞬间咬下来反而选择了和我说两句话,不过是想要我的一个回应。想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让自己从吸血姬牙下活下来的本事,看看我能给你多大的好处,如果我不能给你摆脱契约的希望,那再杀了我也不迟,但是如果有希望,你当然会更愿意得到自由。”   吸血姬只能认了萤草分析的一点也没错。   这些念头……用个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完全潜藏在潜意识里,吸血姬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凭感觉去做了,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因果逻辑她不知道,但是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她,对怎么选择对自己更加有利这种事情,有着相当敏感的嗅觉。   “那……我还有一件事。”   萤草示意吸血姬直说。   吸血姬却没有看萤草,只对她刚刚啃的只剩口气的姑获鸟:“您……您不怪我刚刚差一点点就能吃了您吧?”   那姑获鸟被姑姑扶着勉强站起来,听了这话倒是微微一愣,全然没有想到吸血姬会问这个问题。   ——要说不怪呢,那也太圣母了,式神吃掉式神,或许在阴阳师这种事很常见很正常,乃至于做一个不喂式神的阴阳师那简直就是阴阳师里面的叛徒和败类,难以想象的异端。   但是要说怪……   谁还不理解喂式神是怎么回事儿呢。   你不吃式神的话那就是你被吃,你总不能真的无私到自己被吃了也无所谓。   半晌,那只姑获鸟也只能叹了口气:“茨木也曾经在阴阳师手下活着,也吃掉了不少妖怪,你且问问他,妖寮里面有谁会怪他吃同类的?”   “他和我……”吸血姬讷讷,“怎么会一样。”   ——他创建了妖寮,他帮了那么多妖怪,如今三大妖怪里面确实没有一个茨木,但是真的论地位,谁又敢小看了他去?   即便他真的这一两年之内妖力暴动最后死于非命,天下的妖怪都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茨木在试图解决掉蓝符契约。   他是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妖怪。   可是吸血姬自己……   不过是个被阴阳师契约了之后就认命了,然后杀妖无数,吃掉的也不少,再普通不过的式神而已啊。   那只姑获鸟只说:“你是阴阳师的式神,但是你自己,怕也并不喜欢吃妖怪吧。”   吸血姬点头。   不喜欢,哪里会喜欢。   既然吃了妖怪得了人家的力量今后又会反噬,那当然是从一开始就不吃,从一开始就靠自己最为稳妥。   不过是那阴阳师让吃,自己又不敢反抗,如此而已。   “那又怎么会不是一路人?”那只姑获鸟笑着揉揉吸血姬的头,感觉着她还有些许戒备,但是眼底里是个什么情绪几乎都能够看出来,心里也暗暗叹息。   吸血姬看起来,真的还只是个孩子模样,连萤草这么个萝莉身材都略微有些比不上,也就是那双翅膀看起来格外的违和些。   姑获鸟终究心软。   稀罕小妖怪,越小越稀罕。   既然危险已经除掉了,便也不想再怪吸血姬了。   “小萤草会帮我和她解除契约吧。”那只姑获鸟只问。   “我必会尽力。”萤草笑的很是可爱,倒也没有把话说满,只略想了想,抬手递了吸血姬一枚丹药,“不过那总得回妖寮再慢慢研究,我现在先暂时封印了你和鸟姐姐与阴阳师之间的联系。”她一个法诀分别拍到了吸血姬和姑获鸟身上,想了想,还是对吸血姬开口,“呐……你先把这个吃了。”   吸血姬还以为是个什么“你不听我话就立刻疼死”或者是“定期发作,没有解药就只能等死”的东西,才自苦了一番“都上了船了还能怎么样”,便接过丹药,二话不说地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从口中一路顺滑到了胃里,等药力终于铺开的瞬间,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无数温热的能量流转在经脉之中,一点点化开,那些旧伤都在慢慢好转。   她诧异地看向了萤草。   这是丹药。   她听她的主人说过的,来自中原,现在这边已经没剩下多少,能流传到如今的,都是最为珍贵的,千金不换的东西。   延年益寿的有之,治疗内伤外伤的有之,甚至是提高妖力或者是聚集灵气的,都有。   听说一枚延年益寿的丹药还直接换了一只很有可能和酒吞茨木大天狗一个级别的,还没有长成的幼生体妖怪。   这种东西,就这么眼睛也不眨的给我了?   或者是里面还加了点她不知道的东西?   但不管是加了什么东西,现在对自己来说,都不重要了吧。   以主人的脾性,自己若是回去了多半也是被喂了的命。   那还不如跟着她试试看。   能解开蓝符契约那绝对是好事。   但是即便解不开,那不管怎么说,也还是在临死之前爽了一把,体会了一下自由的滋味。   死而无憾。   吸血姬低低开口:“他们很快就会过来,若是原路返回,总是会留下什么痕迹,不巧碰上那么几个强大的阴阳师的话,难免又被一路追杀,总是不太好。”   茨木诧异地看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的吸血姬一眼,也没有说还有地遁这个大杀器,只说:“那我们该怎么走?”   “那儿。”吸血姬指了指那个祭坛:   35|2018.2.17   萤草笑着拍拍吸血姬的肩膀,笑道:“走哪儿离开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得把那个收了。”   吸血姬顺着萤草手指去的方向看去,失声惊呼:“那团妖力?你要带走它?”   “怎么,不可以吗?”萤草表情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手上只打了一个法诀,那蒲公英直接如同一个法宝一般,连连爆发出翠绿之极的颜色,断掉了那祭坛和石柱之间的联系,再下一刻,她便轻踏大地,浮空而起,直到与那团巨大的妖力球同一个高度,这才轻喝一声,“收!”   吸血姬看到,那一大团妖力,在萤草一个“收”字刚刚开口,就已经在逐渐缩小,凝聚,到最后,便成了一团龙眼大小的,上面颜色颇为驳杂的丸状物。   萤草拿着那丸妖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笑的一脸贼相:“这终究是个宝贝。里面至少是有上万妖怪的一丝妖力……要一点点分离出来,找到他们的主人,再把属于他们的妖力还给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儿了。并且这点妖力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因为又动了地狱之手,又是头上长角手上托球的茨木点头。   确实如此。   “还给妖怪们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呢,要让我把妖丹还给收集这妖力的蓝符制作的阴阳师……我都把他的据点端掉了,把妖丹还给他的话我总觉得我脑子有毛病。所以我就谁都不还啦,我自自己昧下这东西。”萤草贼兮兮地仰头看了在场妖怪们一眼,因为角度的缘故眼睛看起来只有那么迷人了,“不义之财见者有份,大家觉得怎么样?”   姑姑噗嗤一声笑了。   能纠结这种可笑的问题的,也就是萤草了。   战利品战利品,还从未听说过会归还的。   倒是吸血姬一脸正气地开口:“当然已经没法还了……那些在这里面有一丝妖力的妖怪,绝大多数是蝴蝶精独眼小僧雨女这些式神,它们被契约之后不是返魂就是吃掉……全都是魂飞魄散,什么都没留下,还给谁去?”   萤草突然,有点不想说话。   魂飞魄散。   中原修仙界,只要不是那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也不会魂飞魄散狠辣到这种地步,妖怪们又做错了什么?   而茨木,也一脸蛋疼地扶住了额头,却意外地摸到了自己的角……   又感应了一下自己身体里躁动的不行的妖力,本来心情挺好的茨木,瞬间就又灰暗了起来。   他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萤草是能平息他身体里的妖力,但是那毕竟只是暂时的,他早晚,还是要做出取舍——或者是带着这庞大的妖力等着近在咫尺指日可待的崩溃,或者是在妖力暴动之前把这些妖力都舍弃掉然后从头来。   从头开始,靠自己那必然是更好的选择,这本来也是自己遇到小草儿之前的打算,但如今……却看到了萤草似乎能够破掉蓝符契约,而小萤草自己……满地乱跑总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妖怪跟着,突然之间,这本来是要舍弃了的妖力,却突然有了用武之地起来,暂时,就不能不要了。   只是希望事情尽快解决,这样他散了一身妖力,可能还能找得到那活下去的一星半点的可能。   一开始其实还觉得死了也没什么关系,本身自己吃了那么多妖怪,可能早就是罪孽深重了,死了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遇到了小萤草……突然,就对这个对妖怪充满了恶意的世道,多了一点点别样的期待,突然就不能那么从容地去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茨木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努力把手上散发的妖力收回体内。   最终,虽然手上还是鬼爪子造型,茨木还是抬手,慢慢把萤草摊开的手掌合上,轻声道:“收下吧。”   萤草觉得茨木似乎状态不对,抬眼看了他一眼,才想说点什么,茨木却直接开口了:“我觉得吧……其实,如果付出这么点无关痛痒的妖力就能让妖怪今后永远摆脱蓝符束缚,我也好吸血姬也好,哪怕是已经死掉了的那些式神,多半都是愿意的,这东西不必分,你收着,再好不过。”   一时之间,萤草能从茨木那因为妖力躁动所以满是血丝的眼睛里面,看出绝望和绝望之中的一丝希望来。   萤草深吸一口气。   突然就觉得手上的这枚妖丹,重若千斤。   拒绝不得,也不想拒绝。   她还是握紧了拳头,只低低道:“好。”   ——   等阴阳师们赶到黑夜山的时候,茨木一行人当然也已经离开了。   满地尸首。   都是茨木那一爪子地狱之手的功效。   妖寮的那只被阴阳师契约过的茨木本身在阴阳师们内部流传的“提头来见给酬金”的排行榜里面排名挺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排名又蹭蹭蹭上去了好几个台阶。   当然了,验尸结果表明,对阴阳师和式神们造成伤害的,还有包括但不限于络新妇,萤草等妖怪。   同样的那个曾经被契约过但是不知所踪的络新妇,当然也是榜上有名。   至于用鬼火烧掉了蓝符兑换的地方,造成了重大损失的纵火犯青行灯与花鸟卷,人家本身也在排行榜上,到现在也就是排名往上升了升而已,本来妖寮的妖怪就是阴阳师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是就是neng不死什么的……   大家都习惯了。   但是,哪怕是杀出了那么多黑马来,伟大的临阵倒戈的,稳拉大量仇恨值的吸血姬的排名还是蹭蹭蹭到了第二。   ——固然大家都很想弄死妖寮的那些混蛋妖怪们,但是,吸血姬明显有着更为重大的意义。   毕竟式神一般来讲单独出门,一旦遇到危险了都能被阴阳师召唤回来,哪怕是死了都能够在阴阳寮里面复活。   但是吸血姬召唤不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契约过后的式神,也可以逃脱蓝符的限制。   那么,他们养了一辈子的式神,如果有一天,全都和那吸血姬一样说跑路就跑路,那这个世界的秩序,就真的彻底不对劲了。   所以,吸血姬必须被找出来,必须被用最残酷的办法,最可怕的刑罚弄死,杀鸡儆猴,让那些不听话的,心思已经大了的式神们,知道背叛了阴阳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当然了,第一名,当然是能解决掉蓝符的,化身千万的,手段无数的,看样子就很不好惹的,萤草。   毕竟吸血姬都只是因势而为,真正能够撬动蓝符体系的,是那个好像是从天而降,不知道怎么的就能解开蓝符的萤草。   得到了这个消息,带着自家蝴蝶精回家了的晴明,也只能无奈地拉开扇子,幽幽说了一声:“……他们可真的一点都不省事儿。”   玉藻前在躺椅上从从容容翻个身,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乱七八糟散在一边,她抬手拿了边上碟子里的一颗葡萄,修长手指慢慢悠悠剥皮,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老娘在度假的悠闲状态之中,闻言,也不过是把刚刚剥皮的葡萄放到自己嘴中,然后樱桃小嘴上沾染了些许葡萄的汁液,看起来总是……   格外的滋润。   这只九尾狐狸,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媚得让人找不着北的气息。   只听她说:“是那根小草儿?”   晴明点头。   “我想见见她。”玉藻前慢慢合上眼睛,“中原来的小东西,感觉真是……有意思得很呐。”   葛叶端着一瓶酒走过来,笑道:“见她也容易,她总没那么容易死的,回来了让小晴明带过来见见不就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九尾大人知道她是怎么让吸血姬不被阴阳师召唤回去的么?”   “这个啊……”九尾狐玉藻前挥挥手,“扫帚过来。”   即将被吃掉的时候被玉藻前救回来,在此之后一直在他们宅邸里面做卫生工作的,目前正在暗搓搓扫葡萄皮的帚神突然一抬头。   不过是看一眼玉藻前的样子,小帚神小脸都有点红了。   玉藻前却只是低低一笑,手上结了一个法印,“啪叽”拍到了帚神头上:“我不知道那小草儿学的是哪一系的法术,不过我知道可以用这个。”   被玉藻前拍了一个法诀的帚神突然打了个激灵。   “有什么感觉?”蝴蝶精笑问。   ——帚神不能觉醒,所以它也只能看着这宅邸里面堆积着的若干经过挑选,狂暴成分极少的觉醒材料流口水。   但是帚神扫地工,毕竟是玉藻前葛叶晴明加上小蝴蝶唯一的式神。   所以,作为这个“唯一”,帚神达摩蛋蛋还是吃了不少的,身上也有特地刻上去的聚灵阵,多年下来,妖力不停浸润,到如今……   他也是自己是六星,身上也全是满级六星御魂的帚神了呢!   一记大扫除弄死ssr绝对不是梦想!   #我一定是个假帚神#   而这时候,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妖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帚神仔仔细细感应了一下,柔柔的小受声便响了起来:   “那部分,被蓝符契约过所以没有了的妖力,现在虽然依旧没有,但是九尾大人却在上面种下了一点妖力种子,过不了一年两年的,那部分妖力就能重新长出来了。并且,也因为有了那点妖力种子,现在最多我原来的主人知道我在哪,但是要还想把我召唤回去,就难了。”   蝴蝶精表示了解。   晴明却琢磨了一下那个法诀的复杂程度,觉得自己掐不出来,和自己一个水平的萤草应该也是够呛,便道:“老师……那小草儿可能还没有厉害到这个程度,她布下的封灵阵还有十七八个漏洞呢。”   ——封灵阵到底能完善到什么地步,也可以看出本人的法力到底如何。   “十七八个……这修为有点低啊。”玉藻前露出了个嫌弃的表情,又想了想,“那可能,是这个?”   又一个法诀拍到了帚神身上。   帚神的回应是:“我感应不到我寄托在原来那位主人身上的妖力了……应该他也感应不到我了吧。”   玉藻前看向晴明。   晴明觉得这个像。   玉藻前这才抬手把帚神身上的俩法印收了,顺手撸了一把帚神的头,笑:“现在暴露太早了,不合适,扫帚你再多忍一段日子,很快就能真的给你自由啦。”   帚神脸红红地应了个“嗯,不着急的”。   其实帚神觉得,那部分妖力回来或者不回来都没有那么重要,玉藻前用一片六星御魂把它换了回来,那阴阳师但凡是懂点道理,都不会为了一个帚神得罪一个一出手就是六星御魂的大能。   当然,话说回来……   如果知道现在这帚神已经被养成了六星,那当然是呼朋引伴也想把帚神拐走的!   所以帚神暗搓搓地想:   36|2018.2.17   给吸血姬用的法诀,确实是玉藻前后来打出来的那个。   毕竟玉藻前活了多少年,小萤草又修炼了多少年,她那点修为在玉藻前面前根本不够看什么的,说出去也并不丢人呀。   并且吸血姬在终于感应不到阴阳师在哪之后,心情也只有那么轻松了。   到现在,满世界都在找他们的时候,一行四人……四妖都跳到了祭坛中间的通道之中,也已经平安落地。   之所以还是走这条路,倒也不是单纯到吸血姬才入伙就相信了人家说的话,说实在的,不管吸血姬说与不说,茨木也好萤草也好,本来也是想走这个通道的。   如果这个通道去往外界,当然没什么不好,大家就此脱困万事大吉。   即便这个通道去往的是收集这些妖力的阴阳师的住所,暗搓搓去看看,满足好奇心是一回事,同时万一能顺手看到什么秘密,然后揭开蓝符制作原因呢?   并且即便是要跑,也可以在地底下用地遁术呀。   所以说,进可攻退可守,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和速度,当然天下之大尽可去得,怼不过的话逃跑就好了嘛~   心态相当好的茨木加上萤草,连带刚刚脱困的姑姑和吸血姬,现在正在盯着那个祭坛中间的隧道的尽头,发着愁。   那地方,一条大河波浪宽。   哦不,准确来说,那是百川东到海,都超出了荒川之主的管辖范围了。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就在茨木萤草面前,有一只巨大的,八爪鱼模样的,怪物。   萤草有点懵:“这东西是啥?”   “是石距呀。”吸血姬还以为萤草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八爪鱼是个什么玩意儿,好心好意地解释着:“石距身上带着的御魂,相对来说是最好的,五星六星的御魂都很常见呢,我们今儿运气算不错。”   “不不不我知道这个是石距。”萤草轻轻拍了拍吸血姬的肩膀,轻声说,“我问的是,怎么那么多石距。”   “那么多?不就是这一个吗?”吸血姬有点不理解,“难道还有别的?”   说这话的时候,吸血姬相当的兴奋。   石距这个怪物,可比大蛇啊麒麟啊什么的,好欺负多了,并且打死了之后能拿到的御魂和觉醒材料,也比大蛇和麒麟加起来的都好。   所以,吸血姬的心态大概是……来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啊!   这种霸气态度。   萤草慢慢蹲下身来,手指轻抚大地。   在吸血姬以为萤草要召唤出地狱之手(……)的时候,萤草已然是轻喝一声:“起!”   随着这个“起”,起来的,是整片河面上,起来的,无数八爪鱼。   吸血姬也好,茨木和姑姑也好,都从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石距群——   数不清的八爪鱼就趴在海面上,没有正常打石距的时候会出现的宝船,而全身通红的八爪鱼,都瞪着那双满是血红的眼睛看着你。   场面十分壮观。   一行妖怪飞速退回了原来的通道。   到底要不要打,怎么打,打了要不要打死……面对阴阳师这件事或许还并不需要讨论。   但是面对一群似乎不明真相也没啥神智的八爪鱼……   茨木觉得他们还是要安排一下,是要先“叮~~~”还是吸血姬先去喝一口,或者是大家都积累一下鬼火,有火灵的御魂的也赶紧带上,确定是留鬼火还是集火打。   总之,商量一下战术。   隧道里很明显是一个商量战术的好地方——那八爪鱼再厉害,到如今,也不可能做得到能够到这相对较为窄小的洞里来和他们决一雌雄。   等安全了之后,茨木才干干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石距同时出现。”   萤草默默掏出了她放在怀中的那个妖力球,说了一句:“你们有想过,御魂到底怎么来的么?”   这个,在场的妖怪们倒都是知道的。   ——天地间的钟灵毓秀之气,凝结起来就是御魂。   那地方如果主杀,杀伐之气比较重,出来的就是带着攻击或者暴击的御魂,同样的,那地方如果是连小鹿男都喜欢的生机茂盛的地方,出来的就是带生命的御魂,如果格外坚硬耐造,那就是防御型的。   但是这些御魂一般来说,品阶都比较一般,最多三星。   因为要是更加钟灵毓秀一点,就能培养出活蹦乱跳的妖怪了,这种时候很少出好御魂的。   至于六星御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广泛出现的……   “我倒是听妖寮里有些一些妖力快要消散了的前辈们说过,一开始也没有六星御魂的,只是后来有阴阳师打死了一只趴在宝船上的石距,得了好些好东西,这才慢慢的开始有了六星御魂,再之后,还慢慢发现了可以打八岐大蛇,也能得到御魂。”   萤草掂了掂手中那枚妖丹,轻轻一笑:“你还真以为是沉在海底下的宝船被八爪鱼扒了出来然后被你们打啊……”   “难道不是?”   “海底下的宝船,哪来的?”   茨木不假思索:“阴阳师们都说是中原的商队。”   萤草轻轻拍了拍茨木的肩膀,一副“我暂时给你这个小傻子解释一下”的嘚瑟模样:“可是,中原没有御魂呀。”   茨木:!   你认真的?   萤草点头。   ——中原有法宝有法器,要什么都是自己打的,完全私人定制,并不需要靠打八爪鱼或者打大蛇来弄材料配一套。   茨木不懂就问:“不是中原的话……那是……”   萤草却不着急回答,只对姑获鸟道:“姑姑,用伞剑戳这东西一下,剖开。”   姑获鸟虽然不明觉厉,但还是相当精准地,一道剑气活活剖开了那枚最外面看起来驳杂的不行的妖丹。   萤草指了指手掌上的两枚半球,只说:“如你所见。”   ——表面上妖力驳杂的不行的妖力,到了最中心,居然是最纯净的白色,很显然是经历过什么洗涤的手段,妖怪身上太带有个人特色的那部分妖力,被剔除了。   至于是什么手段……妖力收集了之后就在那祭坛待着,也只能是祭坛自带的阵法有净化的作用了。   于是解释起来,就应该是漂浮在祭坛最上面的妖力精华,最里面是在去掉了所有各种不同品种的妖怪身上气息的,纯净的妖力,最表面刚刚粘附上去的,看起来五颜六色的玩意儿,是刚刚收集到,还没有剔除妖怪自带的气息的部分。   至于那些被剔除了的,就流进了祭坛中空的隧道,再出来,进了这群八爪鱼的身体,偏偏这些八爪鱼也不是各种因为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以一定会成为有灵智的妖怪的类型,被那驳杂的妖力一冲,再在体内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反应。   “就形成了六星御魂。”萤草瘪瘪嘴,解释着,“灵气所钟之地,当然也能养出妖怪或者好的御魂来,一般的逻辑……应该是有蓬勃生机的地方,就能孕育出草木成灵的妖怪,桃花妖什么的应该就是这样,而生机尽绝却又灵气所钟的地方,就能养出好的御魂来。”   “但是这世界上完全没有生机的地方实在太少,所以之前的六星御魂才不会特别多。”萤草指了指隧道之外的八爪鱼,“但是那些八爪鱼一大部分是不能变成有灵智的妖怪的,驳杂的妖力入了他们体内,乱七八糟的情绪和妖力直接摧毁了他们的神智,身体的外形也成了这种可怖的血红色,留下来的能量在他们体内一通消化,消化不了的结了石,就是御魂了。”   在场妖怪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萤草。   茨木突然想把自己身上的六星御魂都扔了。   结石?!   你说真的?   并且还是那收集妖力的组织也好个人也好,他们不要了的那部分驳杂的妖力集合起来的结石?   喵了个咪的怎么越想越恶心。   萤草相当友善地拍了拍茨木的肩膀:“没事儿哒!不要有心理阴影。”   然后换来茨木小哥哥一双大大的卫生球。   这怎么可能没有心理阴影!   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还用了辣么久!   萤草说的很自然:“中医……额,在这里应该叫汉方医吧,他们治病,有一味药,叫牛黄。”   茨木看着萤草。   希望她真的能给出一个用别人不要的东西凑出来的玩意儿,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太不能接受的事情的解释。   不然真的好想洗澡一百遍啊……   然后萤草摊手:“牛黄就是牛肝脏的胆结石呀,还有哦,什么夜明砂就是蝙蝠的粪便,明月砂就是兔子的粪便,那还是名贵的药材呢,人们病了该吃药的时候不一样在乖乖吃?还有用蜗牛的粘液呀,火山爆发之后的火山泥什么的敷脸的呢。”   37|2017.2.16   御魂的来源再凶残,那也凶残不过现在摆在几个妖怪面前的客观事实——那些八爪鱼必须死。   有些对身体上的损害,再是有妙手回春的手法,都是补不回来的。   比如对神智的伤害。   在妖力还没有侵害到大脑的时候,用点办法阻止妖力上行,那就还有救,但是一旦进去了,大罗神仙都是束手无策。   那么多妖怪被蓝符契约的时候的星星点点的负面情绪集中在八爪鱼身上,直接导致了它们虽然比起觉醒之后满是杀戮意志的妖怪略有不如,但那也绝对不会是能够微笑着给你问好然后让路的。   因而,既然唯一的出口既然全都是八爪鱼,那还是一路轰轰轰平推过去比较妥当。   但是……说真的,石距这种物种,打一个倒是也算不了什么。   如何优雅的打一堆石距,这才值得头疼。   所以说,石距太多了感觉也是甜蜜的负担啊。   “小草儿,能点火么?”茨木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妖力也再次暴躁了起来,并且隐隐的,萤草还能看出,茨木眼睛里带着血红的颜色。   “点火没问题,但你……你不能再动妖力了,一爪子一爪子过去,你身上的妖力全面不听使唤起来,我怕我的实力我制不住你。”萤草再一次握紧了茨木的手,给他平复着他身体里躁动不已的妖力,说的话也是忧心忡忡。   茨木苦笑。   他在那阴阳师手下呆的时间不短,吃掉了多少妖怪,吸了多少不属于自己的妖力,自己都不记得了。   其实能撑到现在妖力都没有暴动起来让他神志不清,也已经是自己很早就努力在收敛妖力了的原因。   到如今,石距血太厚一爪子挠不掉,强行挠又显然不现实,姑姑现在身上也有伤不适合动手,可怎么才好?   正在纠结之间,吸血姬开了口:“我来吧。”   听到这话,萤草也好茨木也好,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太多了,别说你只是个吸血姬了,哪怕是酒气全满的酒吞,连怼那么多也绝对是吃不消。   体力也好生命力也好都熬不住的。   吸血姬却径直道:“我记得,在黑夜山的时候,你准确的控制了萤草的生命夺取之能,让那兵俑真的只剩下一点点生命力,没错吧。”   萤草点头。   “打我一下。”吸血姬开口,“给我剩口气,别让我回阴阳寮复活,这一点你应该能做到吧。”   萤草舔舔嘴唇,拍了脑袋想好半天,终于想起来——   吸血姬不就是一个残血才能有强大攻击力的bug级存在么,她受到的伤害越大,本人越是疲倦越是重伤,爆发出的攻击力越是吓人。   相当抖m的存在。   但是抖m并不意味着她就真的不会累不会死呀……   “这有点危险。”萤草有点迟疑,“你的生命力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把控好,又是一个没防备被八爪鱼拍了一下,你回了阴阳寮重生,那可就麻烦了。”   “那就得看你了。我要是没防备被八爪鱼拍一下,你就得在八爪鱼拍到我之前,给我治疗一下,别让我被拍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吸血姬本来笑的还算是颇为轻松——反正跟在阴阳师身边,她早就习惯了带伤打架,疲劳战术,如今不过是给阴阳师打斗技打觉醒变成了打一堆八爪鱼并且爆出来的御魂还能归自己所有,激动还来不及,哪里就沦落到打不动的地步了。   萤草你莫要小看人……小看妖!   但是一琢磨,唔,其实她要平推过去这么一堆石距,疲劳和伤势什么的对她来说倒是问题不大,关键在于……还需要靠萤草在合适的时间给个治疗。   想到这里,吸血姬突然露出了一个怀疑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了,小萤草我没见你用过治愈之光,你……按照萤草的一般常理,应该是会用治愈之光的吧?”   萤草:……   什么叫按照萤草的常理啊你给我说清楚!   我一个草木化形的萤草我怎么可能不会治愈之光!   萤草真是费尽自己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用掉自己身上所有涵养,才勉强保持住了自己的微笑。   吸血姬小姐姐你在即将残血上阵之前能不能不要得罪这个阵营里面唯一的奶妈,啊?!   我只是不喜欢用治疗而已并不是我不会啊(╯‵□′)╯︵┴─┴   然后,萤草默念三百遍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强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地狱之光……啊不是,治愈之光的技能熟练度,最终,相当丢脸的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好的吸血姬你是对的,我技能熟练度真的有点问题,我还真的没用过治愈之光导致还有点生疏,要是你贸贸然上场然后我慢吞吞回忆一下治愈之光的具体用法……那你已经被石距拍回阴阳寮老家了。   “那什么。”萤草弱弱开口,“没问题,我保证你不死。不过在你上去之前我先问你一下哈……你的御魂是个什么配置,方便给我看看吗?”   吸血姬也没说什么,直接翅膀一抖。   六枚御魂掉到了地上。   两个攻击位加上一个暴击位一个速度位都已经强化到了极致,是铮。   另外两个位置,放的是组合起来能够带来更高攻击的轮入道。   “诶?原来吸血姬是带铮的吗?”萤草拎起宝光闪动的最为微弱的防御位的轮入道,仔细瞅了瞅,“防御位一点都没有强化诶,你主人可真穷。”   话音刚落,吸血姬的表情,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令人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一般,一点点地暗淡下来。   吸血姬只说:“吸血姬带铮被打,谁又不是如此呢,再者,也没几个阴阳师会给吸血姬强化防御御魂的,与穷不穷无关。”   ——毕竟,不受伤不残血的吸血姬,攻击力其实也比较一般,若不是以血换攻击的能力,吸血姬其实也不会那么得阴阳师看重。   若是式神不能打也没啥太重要的辅助价值,吸血姬说不好都没有站在萤草面前的机会——早八百年被返魂了。   也正因残血吸血姬的攻击力,斗技场上也好,平时打各种麒麟或是大蛇也罢,吸血姬下了场子,往往都是伤痕累累。   而能把她的攻击力发挥到最大的御魂,无疑是能够在攻击之后反击的铮——你打我呀,你只要打不死我,我就吸死你。   至于受伤会不会疼什么的,就不在阴阳师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并且……带有这种个人特质的吸血姬,哪里还需要带有防御加成到了极致的御魂?   他们还怕敌方攻击不够导致吸血姬的反击程度还不够强烈呢!   所以,才会有吸血姬自嘲的“带铮被打,大家都一样。”   听了这话也琢磨出了具体原因的萤草,也只能是轻轻拍了拍吸血姬的肩膀,并不再勾她想起那些被大蛇被麒麟乃至于被斗技场对面的式神怼的一身是伤的记忆,只默默从虚无之中,拎出了晴明送她的那个箱子,低头翻找着,终于在找到了之后,露出了一个颇轻松的笑。   “带什么铮啊,按照我的想法,你被石距打一下就没命了,还反击个什么啊,呐,带这个。”   吸血姬看到,萤草莹白的手掌心上,躺着两枚“轮入道”御魂,一枚暴击位,一枚速度位,从上面闪耀着的光芒判断,应当都是强化到了极致。   轮入道,能让式神连着攻击两次。   萤草这里有两枚,她的生命位和防御位本身也都是轮入道,刚好凑了一套。   对妖怪来说,被残血的吸血姬连啃两口,绝对非死即伤,此处的石距,大部分都是还未完全长成的,血条厚也是厚的有限,只要控制得当,也就是两三口就能解决的事儿。   毕竟吸血姬也并不是一个花瓶式神——她那个长相也注定了不是花瓶那个类型的。   接过了轮入道的吸血姬,一错眼就看到了,萤草拎出来的那个小箱子里,放着很多阴阳师可能奋斗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宝藏——   全都是或者是暴击位或者是速度位的御魂,上面宝光流转,和那两枚极品的轮入道,别无二致。   她相当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这些东西……”哪来的?你是去洗劫了哪个阴阳师家族的御魂库吗……   看吸血姬的表现,萤草好笑地摇摇头:“我之前不是骗你说我有个主人,我死了也没关系的嘛,他就是个对妖怪没有那么凶残的阴阳师,本来呢,按照他和我的打算,我确实是要做他的式神,我们一起琢磨出蓝符到底有个什么秘密,从而改变妖怪处境的,而我答应他的那时候,他就送了这个小箱子里面的东西给我当见面礼。”   她指了指那个箱子,耸肩:“后来出了点意外,我自己做了自己的主人,他也没把这箱子东西要回去,想来,以他的出身和师门,这点东西也不过小意思而已。”   而,已。   吸血姬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自己的下巴。   什么自己做了自己的主人,萤草身上有太多她看不懂的点,这个她暂时倒是不着急关心,主要是……   这么一箱子东西,是个什么……见面礼?小意思?   那萤草你要是真的做了那个神秘阴阳师的式神,是不是人家给你的蓝达摩和白达摩都准备好了,你直接一口一个蛋蛋吃下去直接走向妖生巅峰啊?   讲道理,本来呢,吸血姬还觉得自己就这么一个激动就背叛了自家主人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妥当,要是在石距手下死掉了回阴阳寮,那面对自己的绝对是背叛之后的暴风骤雨,被喂了被返魂可能都是好的,折磨到死去活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能才是自家主人的画风。   但是现在看看萤草对这些东西也是不屑一顾的壕气,乃至于想到差点就签约了萤草的那个“主人”,吸血姬也觉得……如果有能耐熬过石距这一关,就萤草和她背后的阴阳师表露出的强大,说不好真的能庇护自己,让自己过个那么一日两日的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生活?   倘若如此,想来,死也无憾了。   萤草看着吸血姬那暗搓搓下了决心的表情,终究是从容一笑——   38|2017.2.16   到如今,吸血姬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用轮入道确实比用铮好。   于是……   爱面子的吸血姬坚持着,道,“我用完了会还你的。”   萤草却噗嗤一笑。   她扬了扬手,指着外面的一打石距:“谁还稀罕那点御魂呐,送你啦。”   吸血姬却一脸严肃:“说真的,你打再多的石距,说不给你六星御魂就是不给,这事儿就是这么邪乎。”   ——要换了个脸黑阴阳师,现在立刻就能和吸血姬抱头痛哭。   可是那是萤草。   她还没说什么呢,茨木已然是摇头,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羡慕的语气:“你是没见过,她那个让人无话可说的运气……”   吸血姬“嗯?”了一声。   “她会阴阳术,也能够契约妖怪。”   “所以?”   茨木捂脸:“所以,她第一次,抽中了青行灯,第二次,抽中了花鸟卷。或许我们打石距十个也出不了一个六星速度,但她……就是很难讲的一件事情了。”   吸血姬看着笑语晏晏的萤草,从萤草的笑容里知道茨木说的绝对不假。   她艰难地偏过头去,并不想和这种欧皇说话。   而萤草也暂时不急着说话,她只低头在箱子翻找着,最后拎出了个不怎么会用到的魍魉之匣的速度御魂,拿起吸血姬那个防御位的轮入道,手上掐了一个法诀,防御轮入道瞬间就华光四射,与此同时,魍魉之匣上面的宝光也暗淡了下来,最终崩成了飞灰。   速度快到来不及阻止。   吸血姬急忙把脑袋扭回来,跺脚道:“你怎么就……那可是六星速度,还是强化到了极致的!暴殄天物!”   “不就是御魂嘛。”萤草把轮入道递给吸血姬,颇为无所谓地笑着,“这就心疼啦,放心~我回头给你弄一打出来。”   吸血姬只问了一句“你怎么弄?”   然后,萤草伸出手,手掌心上,躺着那枚凝聚了万千妖力的妖丹:“我不是刚刚才给你解释过,御魂到底是怎么来的么?”   看着那枚妖丹,吸血姬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是哦,石距身上的御魂,不就是那些妖力渣渣聚合在一起才产生的,现在所有的妖力的精华,就在萤草手里的妖丹里。   所以御魂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几乎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好吧。   吸血姬还是默默告诉自己一百遍,不能和土(欧)豪(皇)一般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行径固然是有那么一点点……哦不,是根本就相当的浪费,但是萤草这种为了自己更安全哪怕是六星御魂说强化就强化了的做法,还是让吸血姬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的。   “得了,动手吧。”萤草直接打了一个响指,响指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尖,就多了一团火。   她点燃了自己的蒲公英。   “要是我回复的不及时的话,你随时自己回生命力,鬼火随便用。”萤草最后在吸血姬身上打了一个跟着晴明学来的“言灵·星”。   吸血姬已经不想做什么表情了。   这就是一个打火机奶妈连带阴阳师的综合型草。   人家不只是会画符念咒,必要的时候人家的蒲公英还能当火把用。   但是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的火把,吸血姬最后问一句:“你那个蒲公英……鬼火这么烧着真的没问题吗?”   萤草笑:“没问题,你还没见过它正面硬抗天雷呢。”   然后,吸血姬眼睁睁地看着萤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根枫叶,“叮”了她一口,那残血状态的控制简直不能更优秀了。   说1%的血就不会是1.01%!   果然萤草的蒲公英能用枫叶代替!   于是乎,吸血姬终于得以用最为狂躁的状态,直接抱住了一只八爪鱼,轮入道也很给面子地开启,吸血姬连着啃了两口。   那八爪鱼血红血红的身体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萤草眨眨眼,看着凶残的这一幕,恶狠狠吞了口口水。   她现在无比的庆幸,自己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强行说反了吸血姬。   不然被咬那么一口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生花强悍一点还是吸血姬的血袭强悍一点……   额……总之吸血姬小姐姐赛高!   而在吸血姬连啃两口的下一刻,那只剩口气的八爪鱼被茨木一爪子挠了下去。   随后,八爪鱼固然是魂归地府,而水面上一大片的八爪鱼都受到了溢出伤害的影响。   ——御魂全满血条几乎全空的吸血姬固然丧心病狂,但是茨木暴击出的地狱之手当然也是相当能看的。   并未,也正因为怼死原来那只八爪鱼消耗不了多少攻击,所以针对水面上的八爪鱼们来说,就直接意味着,每一只都承受了来自茨木的,完整的地狱之手的关照。   水面上飙血飙了一大片的场面简直不能更凶残了。   然而,更凶残的是,坐在地上的茨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爪子,再不复半点活人模样的,黑长直的鬼手。   茨木知道,这时候也只能如此,姑姑身上毕竟有伤,劈开个脆皮的妖力精华或许没有问题,但是要去正面怼石距,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萤草咬牙,既然如今不好也不能阻止茨木攻击,她也只能伸出手来,微微俯身,轻轻按了按茨木的肩膀。   茨木身上突然一紧,再下一刻,他感觉到的是从萤草手掌心传来醇厚到可怕的他不熟悉的力量,那股力量长驱直入,直接护住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经脉。   这大概就是萤草口中的所谓法力吧。   不管怎么说,也正因为经脉被萤草护住了,所以妖力在身体里四处冲撞带来的刺痛感突然就消失不见,仿佛一点问题都不曾有。   茨木抬头,才打算笑笑说个谢谢,却看见萤草脸色白的可怕。   “姑姑现在身体状况不好,靠吸血姬一路打过去基本不可能,所以还是要靠你的地狱之手。”萤草惨白着脸,低低开口,“偏偏你的妖力刚好在这时候就暴动了……我只能用法力暂时护住你的经脉,打完了这一波,回妖寮再说。”   一边说话,萤草一边腾出手来,又挥了一发枫叶。   她拦下了一只八爪鱼即将拍向吸血姬的爪子。   吸血姬反身扑了那八爪鱼一招,一记鲜血之拥,血条回来了大半,随后,吸血姬就感觉到了绿光一闪,又是一声“叮”。   叮的……并没有很有技术含量。   因为吸血姬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那种因为极度缺血液于是产生的对鲜血的渴望。   才要给萤草喊话,表示一下不是残血状态的自己可爆不了这么强悍的杀伤力,便听到萤草开口了:“你按照你的节奏来就好,我要让茨木每一击都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所以你打那些八爪鱼的时候都只能让八爪鱼剩下一口气,万万不可打死,所以你的攻击不需要特别高。”   听到这话,吸血姬有点牙疼。   萤草的意思是……她不仅能控制让自己的生命力,也能够控制住让自己那么一个攻击之后八爪鱼能只剩口气?   吸血姬不信那个邪,直接扑向了另一只八爪鱼。   又是刚刚好,只剩下了一点点血。   这时候也只能感叹着丫头到底有多么强大的控制力了。   萤草开口:“茨木,现在。”   于是乎,地狱之手与治愈之光是同时发出光华的。   地狱之手目标是八爪鱼,依旧相当于茨木用完整的地狱之手对所有八爪鱼发出了攻击。而治愈之光是直接朝着吸血姬去的,吸血姬又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有所调整。   无一遗漏。   如果说一次两次是意外,在吸血姬第五次把一只八爪鱼打到只剩下一口气,而茨木连着出了第五个地狱之手的时候,吸血姬才发现——   一片血海。   所有八爪鱼,都沉到了水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成片御魂,想着,居然就这样打完了。   还以为自己要连战好久呢。   茨木脸色倒是还算是正常,只是萤草眼见着打完了,直接就软软坐了下来。   好悬没扑茨木怀里。   “小草儿……”   萤草封印掉了茨木身上的所有妖力,灭掉了蒲公英上燃烧的鬼火,涩涩开口:“我就说咱们今日没那么容易脱身。”   “嗯?”   “吸血姬快回来。”萤草眼眸深深,看向了他们出来的通道,说,“有人来了。”   ——在黑夜山遍寻不到那毁了祭坛的茨木和萤草的阴阳师,终于是从那个祭坛往下,他们一直认为这是个排污口的通道,寻了过来。   姑获鸟看了看现在茨木的情况,咬牙握紧了自己手上的伞剑:“你们走,我拦着。”   茨木摇头:“本就是为了救你来的,如今我们走了算什么?”   萤草舔舔嘴唇,只道一声“得罪”,便宽大袍袖一笼,茨木姑获鸟连带吸血姬都被她罩到了袖子之中。   袖里乾坤术。   萤草摇身一变,依旧是一个年轻女性阴阳师的模样,只是脸色还是有点白就是了。   #本座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我是玄门弟子!#   #我能伪装成敌军!#   她浅浅笑着。   我倒要看看,你们对着我这么一个“阴阳师”,拿出的会是意大利炮呢,还是意大利泡泡糖。   39|2017.3.1   等阴阳师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就是一个仙侠剧截图——绿衣少女宽袍长袖,足间轻轻踏在水面之上,各种金光闪闪的御魂都围着她飞舞旋转,最后百川东到海一般,乖乖自行飞到她广大的袍袖之间。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也不知是哪位阴阳师吞了一口口水。   萤草本就是一个扮美的打算,于是相当好看地收了衣袖,身形微转,落到了那群阴阳师面前,虽是面色苍白,但还是咬咬牙行了一礼,面上多了点点在世家长大的年轻姑娘,因为常年在家里宅着很少出门,于是很少见到这么多陌生男人的羞怯和紧张,声音也是再萌不过的萝莉音:“诸君过来是打石距的?那可抱歉了,这里的石距被我打完啦。”   ——这种行为,也不能说不符合“女性阴阳师”的人设。   毕竟阴阳师还是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偏向于男性的职业,毕竟这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年头,同等条件下有男女可选,那多半还是偏向于培养男性阴阳师多一点,而女性的地位,基本等于被圈养的金丝雀——在平安时代,贵族女性以家族为后援,如此才能确保自己的社会地位,若无保护人,其社会地位便岌岌可危。而在婚姻之事上,女子若被男人看到容貌,也基本等于那个女子需要立刻嫁给那个男人。   女性阴阳师虽然限制相对来说比较小——毕竟有本事的人嘛,总是相对来说有更大的自由度的,但也并没有自在到如同现代女性或者是妖怪界的女妖怪一样能和汉子正面杠的地步,她们的阴阳术,更多是来自于父兄的教导。   而能有闲心去教育自家女儿或者是妹妹,那也绝对是高门世家,并且那女儿或者妹妹也绝对是最为招人疼的类型,把小姑娘养在家里好好教了一番阴阳术,蓝符勾玉什么都是可劲儿让她随便花,最后培养出的小姑娘就会在阴阳术上体现出相当优秀的品质,真的打起架来,阴阳术和式神的等级都相当巾帼不让须眉。   但终究还是被大环境下把女孩子当金丝雀来养的影响,于是阴阳师小姑娘们虽不至于和正常的金丝雀小姑娘们一样根本见不着外人,但相比于比较耐打抗造经常出门的男性阴阳师来说,多多少少就会多那么一点两点的娇憨和羞怯。   萤草的羞怯,来的刚刚好。   ——这也是一开始晴明给萤草说过的,她看起来虽然身上没有妖气,能抽符能强化御魂,阴阳师能做的她都能做,但还是不太像一个正常定义上的女性阴阳师的原因。   晴明的原话是:“你不会害羞。”   萤草:……   老娘不给你看看我的演技你还以为我是当红小花呢!   不就是害羞么!   唔……这演技飚起来的效果,大概是,在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刚刚干完了一大波石距,然后在你面前说着这么软软糯糯的话的时候,在场能保持脑子清醒的阴阳师,确实也没剩下几个。   这地界也是有各种聊斋志异风格的传说的,妖怪变成美人来哄骗青年男子,然后嫖一把就走,或者没嫖成愤愤离去什么的故事。   比如茨木美少年化成美女勾引渡边什么的→_→   那些故事,在场大部分阴阳师们大都听过,不过多半一直都没有很能理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他们在荒村野店也愿意幕天席地的来一炮,但是看了现在这漂亮小姑娘的模样……   其实那些男人会中招,真的是不奇怪的。   当然了,那也是大部分而已。   还是有个脑子清楚的阴阳师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那么多石距你怎么打完的?你的式神呢?”   萤草那自然并且迷人带着一点点羞涩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秒。   这话也点醒了一部分有点晕乎的阴阳师。   对吼。   你靠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萤草舔舔嘴唇,想——   首先,一定不能放出袖子里的茨木姑获鸟连带吸血姬。   人家就是追着茨木萤草姑获鸟吸血姬来的,现在那几个妖怪都出现了偏偏少了一个萤草多了一个阴阳师,那太惹人怀疑了。   何况阴阳师手底下大妖怪都是有限,怎么说也得能召唤那么几十甚至几百的灯笼鬼啊提灯小僧之类的狗粮,自己现在除了袖子里这几个能打的,可什么灯笼鬼都召唤不出来,一问就露馅了。   那……   萤草暗暗在心底里说了一声“晴明对不住了……”   然后,她笑的一脸天真,说:“就这样呀。”   这样?   是怎样?   阴阳师们看到,萤草对着水面画了个符咒,一个“急急如律令”开口,再就是双掌一合。   “啪”地拍了一下巴掌。   再下一刻,水面上就波涛汹涌,两面完全相反的波澜相互撞在了一起,把一只漂浮在水面上的八爪鱼尸体活活暴力拍扁了。   她回头,嘟嘴,低头对手指,解释道:“我哥哥不让我养妖怪,他说阴阳师应该注重的是阴阳术的修炼,妖怪只是次要,所以我打了那么多御魂,只是为了强化御灵……”   御灵,这是一种……很多时候对于阴阳师们来说,只要不是遇到太强大的敌人,一般来看也并没有那么用得上的技能。   因为兔子跳一轮来两轮输出之后一般对面就不剩下啥了。   养式神弄御魂这样比较划算,不是真的大佬一般御灵的要求也不会太高。   但是阴阳师们也都知道,有那么几个阴阳师流派,因为传承的是最完整最强大的阴阳术的造诣,所以是真的,相当有原则的,不养妖怪。   比如新近声名鹊起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他的御灵就是一只炫酷的不行的青龙,曾经有阴阳师不知好歹非得撺掇晴明上斗技场,从而证明养御灵是没有前途的养妖怪才是正道。   然后被晴明的青龙教做人了。   ——青龙反击,眩晕全场。   然后晴明先手就把对面阴阳师收拾了,这么一招下来,那阴阳师也不好意思接着打下去。   斗技场上人家一个式神都没有就把你收拾了,还接着打你真的要脸?   并且即便真的要接着打下去……谁又知道晴明还有什么手段?要是当场来个魅惑或者是别的什么让你丢脸丢大发了的行为,你今后还好意思再在阴阳师界混下去?   于是乎,从此之后,安倍晴明固然是一战成名,而养御灵似乎也是一条出路这件事,也渐渐在阴阳师之间传开了。   而阴阳师们也有听说,晴明其实有式神,但是那个式神是直接用符咒化出来的,随便做个剪纸,一个阴阳术下去,那小纸人就会变成绝色美人,和万物成灵之后被蓝符契约掉根本不是一个体系。   总之就是此式神非彼式神的意思。   而面前这个姑娘,形容举止都那么像一个被娇养着长大的,最近才被家里长辈放出来自己看看天下的阴阳师……她虽然因为刚刚干了一架于是脸色微微有点白,却还是能就那么踏波而立,看来教养她的家族也好师门也好,绝对不是无名之辈。她要想打八爪鱼,想来都不只是波浪互拍压死八爪鱼,别的手段也一定会是层出不穷到令人恐惧。   总之,如果可以,尽量还是不要得罪比较好。   阴阳师们尚还在琢磨到底是哪家贵族养出了一个靠阴阳术都那么牛叉的小姑娘,萤草已经是开了口:“你们怎么不说话呀……你们真的是过来打御魂的吗?”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又低头对了对手指:“可是……可是它们都被我打完了耶。”她还噘着嘴想了想,最终是从袖子里随便掏出来了几个御魂,相当不舍地看了那几个御魂好几眼,才巴巴把御魂递了出去,“那最多分你们一点喽……我御灵太弱了,哥哥说这样不好,所以我真的不能给你们太多。”   仿佛给了那么几个都已经在割她的心头肉一般,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了。   已经有阴阳师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妈哒!   萌的有点着不住……   “小姑娘我们不要你的御魂。”为首的阴阳师确实也因为萤草用法力遮盖了身上所有的妖力流动,加上在遇上了晴明这么一个真·阴阳师过后,萤草对如何扮演一个女性阴阳师有了自己的体会,所以那位阴阳师根本也没有怀疑萤草是个妖怪,他只是在问,“你有见过几个妖怪从这里出来吗?嗯……一个和人的外形差不多的茨木,还有萤草、吸血姬、唔……应该还有姑获鸟。”   因为人家不要御魂,萤草终于摆出了一个心情甚好的微笑,偏着头好好想了想,说的一脸天真:“他们都不让我说的。”   这就是“我不告诉你我见过他们”了。   以少女之娇憨,这样一不小心就暴露了的说话风格,“憨”的刚刚好。   “我们都不要你的御魂了……”为首的阴阳师仿佛一个在哄骗小孩子跟他走的拐卖妇女儿童罪嫌疑人,“你索性就告诉我们呗,这样你就能把这些御魂都带回去强化你的御灵了。”   萤草又是噘着嘴琢磨了一小下下,最终贼兮兮地开口:“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能告诉别人哟,我答应他们不乱说的。”   那阴阳师忍住心里狂笑的*和揉一把面前这个小姑娘脑袋的冲动,一脸严肃正经地点头:“我们绝对不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萤草这才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他们朝那里去了。”   阴阳师们才要呼啸而去,突然就有个阴阳师还是有些怀疑地看了萤草一眼,终于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不由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萤草皱着眉头看了看那阴阳师,甚至还有一点点害怕面前的大哥哥分分钟变成怪蜀黍一样后退一步,但还是保持了最为基本的涵养,低低开口:“我姓安倍,但是名字不能告诉你……”   ——倒不是萤草没那个能耐现场瞎编一个名字,实在是女子闺名不能乱说不然就真露馅了。   那阴阳师觉得这丫头反应倒还是正常,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奇怪,最终也只能是相当绅士地一笑:“安倍?安倍晴明大人是你什么人?”   “你问这个干嘛?”萤草噘嘴,一副已经生气了的模样,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脚尖在地下绕圈的同时,嘟嘟囔囔开口,   40|2017.3.2   小姑娘气鼓鼓地看着你,眼底里面全都是强行装出来的勇气,但是在那色厉内荏的背后,却满满都是不怎么出门交际见到陌生人之后难免的的紧张,而那一张脸本来是刚刚打了一架的苍白,现在却憋的红彤彤的,仿佛富士山上熟透了的苹果。   十分之好看。   被这一幕正面砸中的阴阳师童鞋,看着萤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于是就抬起手来,想像揉自家小妹妹一样碰一碰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   却在他手抬起来的时候,萤草吞了一口口水,猛然后退一步,相当畏惧并且警戒地看着她,而萤草身后,若隐若现出现了一只朱雀模样的玩意儿。   怎么看怎么像御灵。   #天知道那只是萤草搞出来的幻影#   但幻影也是能唬人的,尤其是在大家见识过晴明的青龙之后,对传说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有了一些最根本的畏惧。   于是,那阴阳师赶紧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开玩笑,这姑娘可是一人单挑了那么多石距的存在,要是那朱雀模样的东西给自己一下,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   他强行保持了自己的微笑,运转着自己所剩不多的智商,开口言道:“我姓杉山,名德玖,家住平安京,仰慕安倍大人已久。”   萤草这才放松了一点点。   杉山这才继续说:“杉山私以为安倍小姐孤身在外实在不妥当,如今既然御魂都打完了,不如杉山送小姐回平安京,可好?”   萤草:!   我,了,去?   求求你啊你接着去追萤草好不好,怎么巴巴地倒要送我去平安京?!   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托腮……)   萤草还没有懵逼完呢,便听杉山解释着:“这一路上实在是有些乱,你这么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连个式神都没有,又刚刚打完了那么多石距肯定累坏了,就这么回去真的不安全。”   萤草内心腹诽不已——安不安全关你屁事!求放过啊我只是想溜……   那阴阳师却显然感觉不到她的腹诽,只相当温暖地笑着:“反正我过来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索性,我送你回去呗。”   萤草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节奏被别人掌握在手里的酸爽感。   她觉得这样不行。   再这样下去谁知道自己会暴露什么!   节奏必须在自己手上!   计定,萤草抬头,一脸懵懂地看着杉山:“杉山君,你们不是来找那些妖怪的吗?怎么,不需要了?”   杉山相当无奈地一笑,一副“我基本已经放弃了”的表情,道:“那我问你,你遇到那几个妖怪,是在你开始打石距之前,还是之后。”   这话,很明显也是里面有坑——   如果是之前的话,那或许还可以说是茨木他们面对强大的女性阴阳师,并没有节外生枝和她动手,而是用哄小姑娘一样的语气让她让路并且没有抢夺她的石距。   解释起来似乎没有逻辑问题对不对,但是,如果是“之前”,那么下文完全可以是“你再厉害打石距应该也是花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吧,他们早就走远了,我们不必追了。”   那么如果是之后呢?——如此,固然是意味着茨木他们没有走远,努力一把说不好还能追上。   但是,这就说不通了,萤草现在这么一个体力耗尽全身乏力的状态,从茨木或者吸血姬的角度考虑,当然是先怼一发再说呀,讲道理哦,你脸色差成了这样,真的能从茨木那杀人无数的鬼爪子手下活着?   那如果这两个都不是太好的选项的话,或许……不骗了,怼怼看?   萤草很快就掐掉了这个想法。   毕竟她法力用光了暂时还不能硬“叮”,茨木现在状态不好,吸血姬虽然号称自己能够疲劳战,但还是怎么看都有点点打累了的样子,姑姑更是刚刚经历过一劫,没法正面肛。   还是靠骗,这样比较稳妥。   她再斟酌了一下利弊,轻声说:“之前。”   果不其然,杉山接下来就是一番“多半也追不上了,我就不追啦,你们想追就追下去吧,我护送安倍小姐回平安京”的说辞。   这话出口,有几个阴阳师也连连点头,纷纷表示他们也不想追萤草了,送小姑娘家家的回去比较重要。   萤草几乎是眼前一黑。   傻孢子们并不是真的智硬啊(>_<)   他们倒也不是畏惧茨木的战斗力,害怕追上去然后难免和茨木正面肛——   这世上总是有个等级之分的,常年在黑夜山上守阵法过着苦逼生活的阴阳师,自然是能力不怎么样,式神不怎么样,即便是论脸白也白不到哪里去的存在,被茨木一爪子弄死算不上是太大的问题,那个拿着吸血姬去威胁姑获鸟的,都已经是平安京里临时过去主持大局的存在了。   ——从跑路的速度也能看出这货心机和审时度势的能耐也都相当不错。   但是,发现那位阴阳师都没怼过之后,后期赶来的阴阳师们,比之于之前已经扑街了的那一票,自然是有更高的战斗力,不至于和茨木对上就被茨木一爪子挠死。   而这世上常理,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在场的阴阳师们,是能带着三个妖刀姬去生擒姑获鸟的优秀阴阳师,他们自忖即便是遇上了茨木一行妖怪,只要速度过关,还是可以一战的。   只是,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还得考虑的问题是,能不能有那个机会打。   ——打一只石距会花费多长时间,不带式神地打石距会花费多少时间,算算便知。   人家早就跑远了。   更何况……   一个看起来这么娇憨的小姑娘,安倍晴明就能那么放心让她出来?   身上再有阴阳术又如何,没那个能耐,依旧是个被卖了也得给人家数钱的命!   如果她说谎,她并不是安倍晴明的妹妹,那有没有可能她和茨木他们是一伙的?控制了她就基本等于控制了茨木?   如果她没有说谎,能有那么个机会和高冷的不行,从来不和你们这些养妖怪的阴阳师一般见识的,但是怎么看怎么都是前途无量的,甚至得到了阴阳师界的最大的大佬——贺茂忠行——青睐的安倍晴明搭上线,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阴阳师们真是越琢磨越觉得或许不追了才好,于是到最后,竟然有一小半的阴阳师决定跟着杉山,所谓“护送小姐回平安京”。   萤草默默闭上眼睛。   #能不能不要这么助人为乐啊大兄弟们!#   再多说两句一定要拒绝什么的,难免引人怀疑。   小姑娘不太敢见陌生人是一回事,但是在和陌生人好歹是个人,她若是孤身一人回平安京,那面对的可是各种妖怪。   妖怪是异族,没有被驯养过的妖怪,在一个常规阴阳师眼里,都可以概括为……   非我族类,都是敌人。   到这时候,她也只能用自己剩下不多的法力,给茨木传了个音:“只能暂时如此了,见到晴明咱们再另做打算。”   说到这,又叹了一口气:“我恢复法力倒是容易,只是你身上的封印就有点费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宜再动手,我们……是暂时不太方便解决掉面前这些阴阳师,且走且看吧,我寻机会离开就是,即便寻不到,晴明并非不识趣之人,即便真的到了平安京,也必不至于拆我的台。”   萤草袖子里已经被封印了妖力,并没有狂暴之意直冲脑门的茨木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这种场景,当场和阴阳师们怼起来绝对不是上策,也只能一路走一路看了,偏偏自己妖力还作死的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真是不凑巧。   才和茨木单方面说完,萤草终于浅浅一笑,微微躬身:“那就有劳杉山君与几位啦。”   讲道理,萤草这说一句话就得想好久的德行,要换了现代的背景或者哪怕是中原修仙界的背景,那都是相当惹人怀疑的。   可是,这里是平安时代。   小姑娘们一般来讲都看不到外面的男人,在家里面见个客人都得穿着繁复的不行的十二单,足不出户那才是姑娘家家的正常画风,再是个并没有那么多限制的阴阳师,那首先也是个小姑娘,在见到陌生人的时候反应慢了一点,那都是可以理解的正常现象。   所以,杉山在没有看出萤草有为难的表情的时候,是对自己的判断有那么一点两点的怀疑的——   毕竟这件事,确实有一点奇怪。   首先假定面前这小姑娘真的是安倍晴明的妹妹,打石距之前就遇上了茨木。   那这件事情就可以理解为,或许是因为茨木巧舌如簧,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安倍小姐真的是全因为巧合才过来打石距,然后就赶巧遇上了茨木,因为不想和他为难,这才让路。   但是,让路这种事……安倍小姐会让路,可不意味着茨木他们能穿过这么一个石距群。   石距都是失去了神智的八爪鱼,完全没法讲道理的,茨木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并且……   杉山又问出口了:“安倍小姐是从何处来的?我们原路回去吧。”   原路。   原路在你身后啊少年!   萤草在心底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这心机深沉的年轻人,真的不考虑改名叫柯南?   ——她现在还真不能说自己是从那个隧道来的,毕竟隧道尽头是黑夜山上的祭坛,撒了一个谎也不知道要多瞎编几个才能勉强掩盖过去。   不过想想,阴阳师们似乎也并不奇怪她随便指了一个“茨木离开的方向”,也对,毕竟从水路离开对妖怪来说并非不可能——别的不说,就茨木这么一个妖寮的创办人的身份,叫个鲤鱼精随时等着,带他们走,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但是这对于一个人类,对于自己现在必须装成一个人类的妖怪来说,如何扯谎,就成了一个技术问题了。   所以,这很明显又是杉山的另一次试探——如果萤草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是从哪来的,那她其实是说了谎,并不是晴明的妹妹,她自己和那些意图反抗蓝符的妖怪是一伙的的可能性又多几分。偏偏现在茨木妖力暴动,自己独立难支,贸然跑路可能会被雪女之类的控制式神先手解决掉,那一路上,可能就真的开启地狱模式了。   不过……   萤草再次感叹了自己会法术这个技能点到底是有多么的好用,然后浅浅一笑,长袖一拂,一个咒语出口,身上便是一轻,足尖轻点,然后轻轻松松就踏上水波,亭亭而立。   轻功世无双,铁掌水上漂。   她轻声笑着:“我朝着那个方向来的,你们跟上哟。”   说这话的时候,萤草其实是相当恶毒地想着:   有本事跟我来啊?!   不是要送我回平安京么!我倒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从水面上离开的本事!   咳咳……   杉山没那个踏水的技能点。   不过聪明的少年总是能创造奇迹。   他召唤出了一个雪女。   萤草目瞪草呆地看着,雪女一个暴风雪糊下来,整片水面,就那么愉快地,冻上了。   杉山笑着走到了冰面上:   41|2017.3.3   萤草在一处已经废弃了的民居刚刚让帚神打扫出来的屋子里,感应了一下所谓护送自己回平安京的阴阳师和他们放出的式神们,心累的无以复加。   一开始,监视的意思倒是不明显,但是在走了两天之后,那些去追茨木的阴阳师们一根毛都没有捞到,于是乎,送自己回平安京的阴阳师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不对了。   ——既然连茨木和姑获鸟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有一个可能,是茨木他们跑的异常的快并且收拾痕迹收拾得异常干净,而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说了谎。   并且现在,萤草也知道,按常理,正常人都会觉得她在撒谎的可能性大一些。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再能隐匿行迹,姑获鸟掉毛掉那么厉害,总不会一点都没剩下,这是其一。   其二……若安倍家有女待嫁,再封闭再限制女性的社会风气,至少,和安倍家相熟的家族,都会知道有这么个姑娘的存在,而如果是个还有点能耐,有强大的力量或者是美貌的女孩子,从婚姻市场上的卖价考虑,还有家族会想办法给自家闺女弄个才女佳人之类的名声出来。   而萤草怎么看都是个适婚的姑娘家,也不像是有隐疾或者是不能见人,为什么他们从来不知晴明有个妹妹?   这实在太值得奇怪了不是么?   刚刚遇上萤草的时候,他们能暂时信了萤草的邪,首先是因为阴阳师们被那凌波而立的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的样子震撼到了,其次是萤草还刻意卖了一个娇憨的人设,怪蜀黍大哥哥们都暂时陷入了一种“顺毛撸了一把小萝莉”的爽感,这才让他们一时之间没有能够想那么多,险些就真的呼啦啦追过去了。   那会儿,本应当是萤草最佳的跑路时机。   谁知道杉山居然就残留了一些智商,还那么豁得出去的说什么茨木也不追了送妹子回家比较重要,点醒了一些阴阳师过后,这就很难做了。   或许他们会去和安倍家相熟的家族问一问晴明到底有没有一个妹妹,或许会以一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态度送自己回平安京与晴明相见,然后看晴明会不会认这个妹妹,总之,只要结果出来,萤草就有可能会被迫面对若干阴阳师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而萤草知道,现在的茨木也好,姑姑也好,都是经不起这些的。   关键现在还没法跑。   地遁这种办法对阴阳师来说固然是闻所未闻,但也只能用在别人没有防备的时刻,如今阴阳师们在她身边随时戒备,妖怪们能感应她的气息所在,虽然不知道你在土里干什么,但是却能一路追踪你,若如此,地遁又有什么用处呢?   “茨木。”萤草纠结了小半天,还是把声音逼成一线,传到广袖之中的茨木耳中,“我想,咱们现在这个场景,我只能现在就给你调理调理身体里乱七八糟的妖力,虽然危险了一点,但也别无他法了。”   “怎么做?”   “我学道的日子并不长,会的手段有限,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教你走鬼道。”   茨木却没听懂:“鬼道?”   “我们把生灵分为人魔妖鬼精灵六种,都有修炼之法,修鬼道能调理你身上躁动的妖力,也能让你身上停滞了很多年的妖力继续进步。”萤草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资深卖安利的推销人员,“唔……说白了就是法术,你感兴趣吗?想学吗?”   袖子里的茨木,瞬间就来了精神。   茨木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更进一步的希望,是渺茫到令人绝望的。   ——他毕竟被契约过。   契约过的妖怪,身上妖力是不完整的。   要是缺少个丢了也没啥关系的阑尾,或者是其实也不怎么用得上的小脚趾,那或许还并不影响什么,但是呢,被契约了的妖怪们丢了的那部分妖力,却到了能让阴阳师用之要挟妖怪,让妖怪必须为他们服务的地步。   那很显然不会是丢了也没关系的东西。   关键部分妖力不全的妖怪,基本等于一个残疾人……残疾妖,固然还能够吸取妖力慢慢成长,但是突破瓶颈的难度比之于没有被契约过的妖怪就要凶残很多,这个问题在阴阳师那里一开始也是解决不了,甚至也因此,养式神的进程还为此停滞,但后来渐渐的,就有阴阳师研究出了用狗粮堆出来的强大妖力,帮助自己豢养的妖怪强行冲破瓶颈的办法。   升星狗粮从此出现。   而对于茨木来说,他现在妖力已经是到了六星满级,身上的也是全套六星强化到了极致的御魂,若是还想进步……   唔……其实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他主人还活着,那么,确实是有一个办法的。   升七星。   这也不是茨木异想天开,确实是有阴阳师那么干过——   阴阳师群体里面有一个故事流传着,那个故事的发生时间,是在三大妖怪的说法还没有出现,蓝符也只是刚刚在小范围之内被使用的年代,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特别厉害的阴阳师。   那阴阳师一日突发奇想,要给自家的式神升七星试试看,而他又是一个行动力强大的人,于是乎,努力了一辈子,终于弄出了一个六星满级的式神,加上六个六星的狗粮。   到那时候,那阴阳师也是行将就木,在将死之际,他决定要来一发前无古人后可以有来者的行为,即,喂出一只七星式神来。   正所谓,一人升星,全家升天。   在六个六星式神的怨毒目光之下,那位六星满级得到了超脱。   据说七星式神出现的当日,方圆百里之内,天雷地火凄风苦雨纷纷卷起,道道雷霆直接把那阴阳师的住所轰翻了不说,那式神还正面硬扛了一番儿臂粗的天雷,在天雷锻体的过程之中,身上的妖力得到了洗涤,看样子再也没有了今后早晚妖力会爆掉然后失去神智只知道杀戮的问题,甚至于……   那相当开心地看着自家的崽崽变成了七星式神,今后完全可以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阴阳师,下一刻,却感觉到自己和自家崽崽之间的关联,消失了。   而那世上第一个七星式神,在吃掉了六个狗粮并且消化掉了妖力同时硬撼完事了天雷的第一刻,就不再受蓝符契约的限制了。   高空中的层层雷云迅速地飘走,然后就是霞光万丈。   天空裂了。   那七星式神什么都没来得及给自己曾经的主人说,就仿佛受到了那天空上的裂缝的牵引一样,飞走了。   走了……   了……   ……   天空的裂缝也很快合上。   徒留那位养出来了七星式神的阴阳师在风中凌乱,最后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凶残的事实,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昏了过去。   也是可怜,这货本就为了七星式神奋斗了一辈子,到如今……   煮熟的鸭子,没了?   镜花水月,鸡飞蛋打,不管怎么说,皆是一场空。   那七星式神是不是去了传说中的仙界,到底过上了怎样没羞没臊的生活,有没有得到所谓的长生,固然成为了千百年来阴阳师们都很津津乐道并且写出了千八百篇论文去研究这件事,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基本可以确定的——   千万不能给你的式神升七星啊!!!   不然回头你哭都没办法哭啊!!!   (这直接导致了后世的阴阳师游戏根本没有七星设定什么的……)   不管怎么说吧,升七星的前提,是茨木的主人还活着,因为吃妖怪这件事,那必须得是被契约了的妖怪被自家主人强行抽出了身上的妖力,喂给你,你才能吃。   吸血姬能直接啃姑获鸟脖子,首先也得是姑获鸟被契约了,主人允许了,然后在姑获鸟身上打了一个不能反抗的法诀,这才让吸血姬啃了个爽的。   不然若是一个式神说吃就吃,阴阳师出门办个事,回了自家寮之后发现,一个式神趴在庭院里面,打着嗝剔着牙摸着自己吃多了看起来有三个月大的肚子,说你养的那些宝贝儿式神我都吃掉了哟……   或者是一个式神特别的厉害,悄悄跑出了自家的寮,然后去隔壁阴阳师家里叼了个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小鹿男烤了吃了……   那画面也太美了不是么。   到时候把那个吃货式神千刀万剐又有何用?   不管怎么说吧,听到了自己身上的妖力还能继续进步,自己身上暴躁的妖力也能最终解决的茨木,当时是小心肝儿扑通扑通地跳着,都快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姑姑和吸血姬你们暂时不要学这个。”萤草最后叮嘱着,“妖力结构不一样,学了有害无益的,现在茨木的问题更大些,你们我再另想办法。”   也在袖子里的姑姑和吸血姬也表示了理解。   萤草这才说:“我现在就把法诀教你,你听好……”   茨木用自己最后一点理智,干巴巴地打断了:“等等,我转化妖力需要多长时间?”   ——太久了这教与不教都意义不大,对他们的现状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改变,还不如不要节外生枝。   萤草沉吟着:“全部转化掉你身上的妖力少说也得有个三五年的吧。”   茨木&姑获鸟&吸血姬:……那你说这个有何意趣?!你们回平安京问晴明能回个三五年?!   却听萤草一个大喘气儿,接着说:“你也不需要全部转化完,三五天的分量转化掉,暴躁的妖力没有那么多,你就能和我刚刚遇到你的时候一样用妖力而不用担心失去神智了嘛。”   要不是边上就是阴阳师,他们不能说话声音太大也最好不要显露出身形来,茨木都想奔出去,一个小拳拳直锤萤草胸口了。   说话不要大喘气儿!   我要有心脏病迟早被你个小妖精吓唬死!   ——   咳咳。   这边厢,萤草在教茨木如何解决掉自己身上暴躁的妖力,而平安京里——   “妹妹?”晴明慢慢悠悠饮一口酒,看向面前一脸殷切的阴阳师,笑的很有点狐狸的狡猾风采:   42|2017.3.4   为何要告诉你有没有妹妹。   这个问题……   晴明一问出来,就已经决定了不管那阴阳师说了何种程度上的“原因”,他都没打算给个什么答案。   嗯,他没有妹妹。   不管是他父亲安倍益材的正夫人,还是他自己的生身母亲葛叶,都没有成功给他造个妹妹出来。   而他认识的人里面,都有自己的身份,总不至于用安倍晴明的妹妹这个幌子。   至于认识的妖里面……唯二能收发自如身上妖力,让阴阳师也好人也好,都把她当个人的,第一是玉藻前,第二就是萤草。   不过玉藻前即便是骗,那也一定不会说自己是个妹妹啥的,别的都不说了,光辈分就对不上,玉藻前自己会别扭。   至于萤草……如果是她的话,在不知道萤草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之前,就不太方便这么随便拆她的台了。   最终,在听了那阴阳师掰扯这这那那的,包括“她在打石距但是这样并不安全啊管好你家妹妹啊”,“她有可能和妖寮混到了一起这样一点都不好”,“你妹妹长的好好看我有个好朋友想问问嫁不嫁”之类的理由或者原因,晴明都是一概微笑,然后,只说了四个字——   不告诉你。   调皮的一比。   那阴阳师见晴明这边反正是不会提供什么太有意义的消息了,也只能告辞而去。   不过也不是晴明不说就完全没有办法的,毕竟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平安京之内与安倍家关系不错的家族也不少,安倍家也有各种仆从侍女,问一问不就知道了,那么一个大活人,所用的衣料食物脂粉奴仆,过女儿节的时候安倍家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那都是可以查出来的事情嘛。   ——   那阴阳师自己去调查安倍小姐的事情暂且不言,而萤草这边,又离平安京近了一些,依旧是暂时住在一家已经废弃了的民宅之中。   她毕竟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无知少女,这种被人名为保护实为押送的状态,总不至于能安安心心睡下去。   在榻上躺平,也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   而本就没睡的萤草在黑暗之中皱了皱眉,她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似乎那么一人,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   没有拿式神出来,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在做什么?   或者说……是什么事情,非得让一位阴阳师,这大半夜的来自己这么一个未婚女子的房间?   萤草舔了舔嘴唇,想到了一个令人浑身发颤,但是又真实的不行的结论——   迷。   奸。   萤草知道,现在他们对自己到底是不是晴明的妹妹一定有所怀疑,但是不管是与不是,都不影响他们来做这件事,对他们都有好处。   首先,如果自己真的是晴明的妹妹,以晴明在阴阳术上的造诣,和在传统阴阳师之中的地位,不管是谁娶了他的妹妹,那今后一定是前途无量,迎娶白富美一定能够带来人生巅峰。   但是同时,就自己这么个背景,这么个阴阳术修为,没任何理由会看上这群阴阳师。   #有本事你们也单挑那么多石距呀#   所以,唯一的办法也就是趁着自己现在身体状况还没有完全恢复,那个强大的哥哥安倍晴明也不在自己身边,赶紧迷晕掉,然后生米熟饭。   这年头的姑娘家,身体被男人碰了,哪里有不嫁的道理呢。   其次,即便自己不是晴明的妹妹,那就是个敌军了,做什么都不会受到谴责的。   这样的话,进可得阴阳师新秀的妹妹,退那至少也是得了一个能卖萌会阴阳术的优秀女孩子,怎么样不好呢。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想到这种事还是有些坐不住,她只能是相当不放心地叫了一声“茨木”。   袖子里的茨木,也“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也没休息。   ——这两天他也不敢好好休息。   现在的茨木也才熟悉了萤草给的法诀,身上的妖力绝大部分依旧暴躁的不行,是以萤草也没有解开他身上大部分妖力的封印。   弱鸡状态的茨木虽然没法打了,但对这个世界的思维逻辑怎么说都比萤草熟悉一些,总不至于让她真的抓瞎。   毕竟萤草这在刀尖上跳舞……不,在刀尖上作死的德行,让他也没法安心,至少……他如果能保持神志清醒的话,若是一不小心穿帮了,他能和萤草一块儿想点办法补回来,总不至于死的迷迷糊糊。   知道了茨木还醒着,因为法力还未完全恢复,手上能掌握的力量终究不多,难免心里有点害怕的萤草,不知怎么的,居然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在极度地寂静之中,萤草感应到,那阴阳师在可以拉开自己房门的位置,停住了。   然后是一句低低的“急急如律令”,似乎是放出了一个式神。   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窗户被打开了一个小缝。   那是一个象鼻状态的玩意儿,直接喷出了紫色的迷烟。   才闻了些许,萤草就迅速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食梦貘的迷烟。   且似乎喷了一次还不太够,她能感觉到那阴阳师甚至放出了座敷供火,看样子还想多来几轮。   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的屋子外面,来了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二话不说就想把那小姑娘迷晕,再之后想要做的事情……   那就真的很禽兽不如了。   萤草迅速琢磨了一下现在自己能用的手段,然后恨恨握紧了身下的床单。   蒲公英不能用。   大威力的法诀因为法力还没休养过来暂时不好用。   萤草咬咬牙,袖子一动,把茨木放了出来。   这时候妖力全然被封印了的茨木,别说鬼爪子和头上长角了,他现在看起来甚至根本不会让人误会成妖怪。   清秀的不行的美少年,身上半点妖力都没有,画个妆出去勾引谁都不成问题的那种。   被召唤出来的少年郎并不知道萤草这是要做什么。   才要开口问,却也知道不能弄出不该有的声音来打草惊蛇。   黑暗之中,萤草握到了茨木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衣领口。   随后直接打了一个响指,点燃了屋子里的灯。   同时响起来了那小姑娘仿佛要被什么人欺负了乃至于有那么一点点的要急哭了的声音:“啊啊啊你是谁!!”   那大半夜来妹子闺房的阴阳师才打算让自己那堆效果命中堆到了丧心病狂程度的食梦貘再喷一轮迷烟,听到了这一声几乎以为自己暴露了的时候,屋子里灯光突然亮起,一个男人的身影被投射到了窗户上。   原来还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好的很啊,自己现在进去就是英雄救美了!   那阴阳师直接就破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了花容失色的安倍小姐,一头青丝软软垂在身后,气的浑身微微颤抖,一双眼睛如同受惊了的小鹿一样看着面前的独臂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水来了。   而那独臂男子,唯一的一只手抚在安倍小姐的衣领上,眼看着下一秒就是酱酱酿酿如此如此地做那不可描述之事。   美人即将受辱,正常人的反应应当如何?   反正那阴阳师是一句急急如律令就过去了。   而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怎么就到了人家小姑娘的衣领之上,并且看这个态势自己怎么就要在姑娘家的指导下去欺负姑娘家的茨木一脸懵逼。   那个符咒自然不能把茨木如何,人家妖力不在了但生命力依旧是个强悍的大妖怪,那符咒才哪跟哪呢。   但这时候的茨木,耳中却听到了萤草给自己的传音。   也就是一个字:“倒。”   还没有弄明白萤草是在闹哪样的茨木还是很配合地装作自己被这一记符咒弄晕了过去,趴倒在萤草塌前。   ——没别的地方趴了,萤草的塌最软,朝着别的地方倒万一摔着了那咋办。   于是,在那阴阳师眼中,就是那独臂男子好巧不巧朝着安倍小姐倒了过去,纤纤弱质,即便能够用术法借助水流之力把那些石距拍死,那么一个大男人的一百多斤让一个小姑娘扛起来还是很凶残的。   正在深恨自己下手怎么就没看准方向把这臭男人拍偏,萤草就已经是惊呼一声,奋力把那独臂男子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推,还看起来恶狠狠地给了茨木一个狠的。   茨木的身体于是就平平朝着那阴阳师过去。   那阴阳师到了这时候,都还在给自己所,这或许是人在惊慌之中能爆发出足够强大的力量,所以安倍小姐才推动了这么一个大男人。   当然了,对于一个正常人的反应来说,眼看着要被一个物体正面砸中,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接住。   于是他就接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茨木胁下穿出了一把匕首。   然后避无可避地,断了那阴阳师借住茨木的右手食指。   血腥气慢慢散开。   阴阳师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男子汉大丈夫,断了个手指头本来是不至于如此的,毕竟后世的日本黑道,一言不合还剁人家小指头呢。   但关键……这是个阴阳师。   画符念咒,没了食指,可如何是好?   而这时候,萤草手上打了一个法诀,先把茨木化成小纸人模样,这才掀开被子光腿站到了地上,一把刀指着那阴阳师的喉咙。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装自己一个萌萌哒却突然被欺负了所以气呼呼的小姑娘人设:“你说,你大半夜闯我的屋子,到底要干嘛?”   而就在这个时候,杉山的门开了。   杉山都没有管萤草屋子里有谁,更不在意那个阴阳师的死活,只冷然开口:“我已查实,安倍晴明不承认自己有你这么个妹妹,你还有何话好说。”   这话出口的同时候,萤草看到,整个民居之中,阴阳师们带着式神,一言不发地围住了自己。   杉山手中拿着折扇,风姿翩翩地走到了萤草面前。   靠着自己的身高挑起了萤草的下巴,冷冷道:“说,茨木他们在哪,我饶你一命。”   萤草感应着自己身上目前能用的法力,想想现在妖力还被封印着,解开封印之后就会杀戮入脑必死无疑的,目前被变成小纸人的茨木,和袖子里虽然能打但却是个单攻的吸血姬,姑姑……休息了这么多天,或许可以用,但姑姑一口气怼这么多,显然也不符合基本法。   还是不要怼了,接着忽悠吧,再撑个一天两天的下来,茨木能动妖力就万事大吉了。   萤草眉目一转,露出了一个震惊乃至于懵逼的表情:“他不承认我是他的妹妹么?”   那声音哀痛欲绝,仿佛下一刻萤草就能昏厥过去。   杉山突然心里一揪。   小姑娘随后软软坐在了地上,垂下了头,声音难过的都要哭了出来:“是了,晴明大人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妹妹。”   43|2017.3.5   什么叫做,晴明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八卦,毕竟是一个经久不衰,男女皆宜的话题。   而一个刚刚崛起的,本身就带着神秘气息的阴阳师的家里面的八卦,还是个哥哥不认妹妹,妹妹苦逼兮兮地刚刚发现了这个事实的狗血八卦。这对于阴阳师们来说……   就如同后宅妇人突然听到了皇后娘娘要出墙,或者是在翰林院多年郁郁不得志的进士们突然得知了金科状元的作品是抄袭而来,即将被撸掉状元名声一样,是一件相当刺激,甚至到了令人血脉贲张地步的事情。   萤草坐在地上。   默默擦了擦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   “你们杀了我吧。”她仰头看着杉山,一副你爱咋咋地吧反正我哥哥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何意趣的样子,“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杉山舔了舔嘴唇。   他是一个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人。   派回平安京调查的阴阳师最终没能从晴明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只能从安倍家族下手。   而该死的问题是,这年头的婚姻,大家都是走婚的。   走婚的意思,就是男女都是跟着自家母亲和同母的兄弟姐妹住在一起,男人夜晚潜入女方家中,发生关系之后闹出的人命也是跟着母亲住,如果男方和女方什么时候合不来了那也是说分就分,也正因如此,虽然他们调查出了安倍晴明的父亲家里,那位正夫人并没有生一个闺女儿下来,安倍父亲也不记得自己没有女儿,但那意义也不大。   ——谁知道晴明的亲娘是不是和安倍家家主干一票就走,然后默默生了个晴明和这丫头下来?   或者谁又知道是不是生晴明之后,晴明母亲和某男人又堕入情网干了一票,然后把着小丫头生了出来?   所以,调查到晴明亲娘,这件事才会得到澄清。   至于晴明的亲娘……她是谁,她在哪,从哪来到哪去,很遗憾,都成谜。   ——有说法是晴明的母亲是乡野之中见不得人的女子,不过是生了个晴明这般人品气度的儿子。   也有一种说法,说晴明的母亲是山中成精了的白狐,与晴明的父亲不过是露水姻缘,完事了之后晴明的父亲再也没有见过那白狐。   如果是前者,晴明现在在平安京孤身而居,并未把母亲带在身边,这天下之大,实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去寻了晴明的母亲,问一问您肚子里有没有爬出来一个女孩子来。   如果是后者,山中白狐……那更难找了,更没法查证了_(:3」∠)_   于是乎,晴明不承认,晴明的母亲无处可寻,甚至晴明父亲其实也都已经有段日子没见着自家的妻子了,种种原因综合起来……   其实杉山也没有很确定萤草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毕竟这一路走来,从头到尾,萤草那乖巧的不行的小姑娘的人设是没有崩过的。   所以才有了这大晚上的,放任一个早就喜欢上这么乖乖巧巧小姑娘的阴阳师过来刺激一下萤草的底线,然后自己再突然出现,给一个近乎于肯定的“晴明没有一个妹妹”的结论,看看萤草会不会在心神失守之间,真的说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然而,这一切的打算,都在萤草一个仰头之后眼中含泪,什么都不肯说反而只来了一句“你杀了我好了”之下,崩了。   从面前这丫头的表现上看……   往玛丽苏小说上思考,这个故事可以是兄长嫌弃妹妹太弱,妹妹气的不行非得证明自己很厉害于是单人刷了一波石距;   往狗血伦理剧的角度发展,那也可以是妹妹喜欢上了什么外面的男人和那男人私奔,但是奔到了一半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其实并不值得,于是妹妹怒而分手,刚刚好就遇到了石距打了一波,打完了之后觉得好累啊还是在兄长的庇护之下舒服,这才想回平安京;   往家庭妻妾之争的方向去看,甚至可以是晴明的母亲与这丫头的母亲都看彼此不顺眼,但是一次偶遇让这丫头与晴明认识了并且彼此之间比较欣赏,但是又因为两人母亲互相不顺眼或者是曾经互相对彼此动过点什么阴私手段的原因,产生了小丫头觉得晴明是她的好兄长,但是晴明母亲又因为被小丫头的母亲阴过一把所以恨乌及屋。   总之都是可以解释进去的嘛……   顷刻之间,杉山自己都能开出七八个脑洞,想到各种或者离奇或者惊悚,或者神秘或者心酸的版本来。   也正因为杉山自己都能脑补那么多,所以他也知道,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小丫头,如果是编的,那从这一路上瞎编过来都能让人怀疑不起来的态势,她能想到的各种版本绝对不比自己能想到的少,并且故事编的也绝对是恰到好处,以假乱真,令人听的欲罢不能。   如果是真的……哦不用如果了,假作真时真亦假,他根本不能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_←   杉山无奈揉了揉眉心,迅速马上地换了一个策略。   “杀了你倒不至于。”他只淡淡笑着,“你也知道,我们是追茨木而来的。”   萤草仰头看着杉山,没说话。   “既然茨木没抓到,有可能是你给我们指路指的不对。”杉山狞笑,“若你真是晴明的妹妹,我们少不得也得给他个面子不能对你如何,不过如今连晴明自己都不承认他有你这么个妹妹了,我们……就可以对你用点手段,逼你说实话。”   萤草还是没反应。   她双目无光,呆呆看着杉山,一副自己还沉浸在自家哥哥不认自己的噩耗之中,对外界的所有事物都不想关心的样子。   ——萤草其实清楚的很,之所以杉山还愿意和自己说话,不是因为他是个话唠,而是因为杉山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谎。   毕竟……若是确定了,那哪那么多废话,绑起来打一顿不就完了?   说到底,不过是害怕自己若真的是晴明的妹妹,却因为种种原因晴明不想承认,若是他就这么贸贸然冒犯了自己,兄妹之间闹点小脾气常见,但若是有外人来欺负,总没有哥哥还会向着外人不给妹妹出气的道理。   所以,自己现在接着扮一个小姑娘就是了,只要这晴明妹妹的人设不崩,折磨那都是扯淡,最多吓唬吓唬。   而吓唬这种事……又不会少块肉,你随便吓唬,本座无所谓得很呐~   看着萤草这个双目无光生无可恋脸的杉山,说真的,要不是怕得罪晴明,他现在绝对是想活撕了她的。   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好歹给个反应啊亲!   你狗急跳墙了,那就是图穷匕见,你要是这时候抱着我的大腿哭诉,哭诉过程中说那么个一字半句的,那我也有可能从你说的话之中找到半点蛛丝马迹,甚至于你现在哪怕只是表示一下恐惧,我也能够小小让你吃点苦头让你说实话。   你特么什么都不说!   ——杉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在这小丫头的位置上,说谎也好是真的也好,都会是个心神失守一言不发的表现。   若是说谎,不说话是因为既然撒谎了就要一撒到底,什么都不说的话最符合一个一直以来尊敬仰慕的兄长突然就不认自己了的崩溃的状态。   若是真的……对一个小姑娘来说,现在说不出话来反而是正常现象。   杉山咬紧了嘴唇。   又出一计。   他合上手中纸扇,慢慢开口:“绑了。”   话音方落,杉山便已经转过身去,似乎不忍心看到萤草被折磨的样子。   而也因为这个转身,他把自己的背后都露了出来,似乎就是在勾引萤草现在暴起,控制住他,拿他当人质,然后杀出重围。   阴阳师拿了绳索上前,而萤草依旧是连挣扎都不曾有,别说现在开始动如脱兔正面硬肛了,她甚至是仰头的角度都不曾变化,一副我最崇敬最仰慕的哥哥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何意趣的德行。   然后心底里暗暗冷笑。   笑话,现在反击?   你当我傻?   你自己是转过去看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露出了最大的空门的样子,但这些天我和你各种试探与反试探,你是个如何心思缜密心机深沉之人,会不会犯这种错误,难道我不知?   再说了,你要演戏也得豁得出去呀。   你自己转过去有啥用啊你还得把式神收起来才能勾引我动手啊。   你看看现在那么多严阵以待的各种控制类式神是开玩笑的?   别的不说,就那么好几个雪女随时会来一场暴风雪,好几个食梦貘已经准备好了喷我一发的德行,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管我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你们都能在我施法的前一刻,把我冻成冰块然后我当场被迷晕。   我若是真的暴起了,然后被你们制住了,那才是真的我暴露的时候。   既如此,都演到了现在了,收手也没机会了,还不如从从容容继续演下去。   我赌,你不敢真的对我如何。   ——唔……杉山还真的不能如何。   晴明有多强大,现在最有名的阴阳师贺茂忠行大人有多重视晴明,他那条青龙到底有多强大的能力,乃至于他自己那些观星宿、相人面,测方位、知灾异的手段到底有多神乎其神……   都让人得罪不起。   但是不能真的动手,那就……吓唬吓唬吧,万一有奇效呢?   人嘛,不试探试探底线怎么行呢?   他挥挥手,一个木箱子就被端了出来。   背对着萤草的杉山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莫名的阴森:“你知道,络新妇是怎么成为络新妇的吗?”   听了这威胁的萤草……倒是不害怕,她有点小纠结。   现在是依旧表示老娘什么都不在乎了,你要把我做成络新妇也好做成傀儡师也没问题总之就这样吧反正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比较合适,还是现在恢复了正常然后一脸惊慌,看看彼此怎么继续演下去比较正常?   总之,萤草现在很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该动一动了,却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动起。   于是看起来还真有一种迷之懵逼。   不过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不用纠结了。   倒也不是杉山真的能豁出去下令把她绑着丢箱子里任由她被蜘蛛活活分食,而是因为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原来,还有人敢把我的妹妹,做成络新妇?”   44|2017.3.6   晴明来了。   这对于杉山来说也是始料未及的。   你都不承认了你还过来搞毛线啊!你要是承认了那大家万事大吉我供着你妹妹然后送回平安京不就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你过来也不知道围观了多久之后才出声表示这个妹妹是你的,真的不是撒谎?   说真的,有的脑洞是不能开的,既然开了,就会忍不住想要解密,想要依靠自己过人的智商,在重重迷雾背后,找出那事实的真相出来。   而现在确实相当接近事实真相的杉山,现在看萤草怎么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就是不应该是晴明的妹妹,应该是她手里有晴明的什么把柄,然后晴明不得不帮她圆谎,这才符合自己脑补出来的真相。   于是杉山麻溜儿地作了个大死:“晴明大人,你如何证明她真的是你的妹妹?”   晴明:……   怎么说呢,这必须是个好问题。   和有关部门要求证明你妈是你妈一样的好问题。   但是有关部门是有关部门,你算是哪根葱?   于是晴明也懒得看杉山,只在萤草的屋子里面四处瞅了瞅,熟悉了一下演戏环境。   然后看到了再明显不过的,意图对萤草图谋不轨,被萤草剁了一个手指头,现在正坐在地上给手指头止血的阴阳师,已经被变成了小纸人掩人耳目,即便萤草今儿个真的被带走了,也能够在两天后变回来另想办法救人的茨木,还有萤草因为听到了“晴明居然不承认我这个妹妹”这一噩耗然后心神失守掉到地上的刀。   当时的晴明只有那么想仰天大笑,感叹一下老天对我不薄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队友能把剧本给你写完了并且在蛛丝马迹之中给你一些提醒,然后你只需要按着她写好了的剧本往下演来的更棒了!   我根本不用动脑子!   #萤草你真是个神队友o(n_n)o~~#   他慢慢拿起了茨木小纸人,一张狐狸俊脸上露出了一个怕人至极的笑,那声音也是凉得让人恐慌:“就是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想玷污我的妹妹?”   虽然晴明只是在拿起小纸人的时候状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但那个笑容实在是太过瘆人,那阴阳师直接被吓唬的后背一寒,本能地想要偏过头去,不想看晴明那个笑,也不想听到他那虽然带着男子的温雅,但到现在却因为暴怒而更多是君王般盛气凌人的语调。   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晴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施了个术,让他连一根眼睫毛都没法动弹。   只见晴明慢慢把茨木小纸人收到袖子里,再慢慢蹲下身去,把萤草掉到了地上的刀捡起来,然后,一双寒凉到了极致的眼眸,看向了那位阴阳师。   一刀下去。   一声惨叫。   那阴阳师疼得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针落可闻的屋子之中,只响起了晴明一句轻飘飘的:“就你也配,呵。”   在场的阴阳师们,都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发凉。   这,才是安倍晴明。   尊贵,优雅,自如,强大。   令人心折。   晴明再不看那哀嚎着的阴阳师,只直接转身到小几边上,慢慢悠悠拿起一张纸,折了折,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想到了还没有和杉山打招呼,这才回头看向杉山,然后相当儒雅的微微欠身:“您是……”   这么一连串动作,可以说是很羞辱了。   把你视若无物的,你算是什么东西的羞辱。   唔……杉山仔细说来也能算是个风流少年郎,虽然晴明视他如不见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也不肯弱了气势和礼节,于是也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爽,从从容容地回了一礼:“杉山德玖。”   晴明却似乎只是礼节性地问了个名字,完事了之后那也不想再管这是三三得九还是三四十二,只回头拿起了刚刚他折出来的小纸人,嘴角轻轻一勾:“你要我,证明我是她哥哥?”   杉山还没来得及回应,晴明已经把手上小纸人一弹。   小纸人翩翩飞出,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娇俏少女。   那少女蹲下身去,给萤草松开绑着她的绳子。   这时候的杉山……他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小纸人变人,这明显是同根同源的术法,这时候还说晴明和这小丫头没关系,那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并且细节也很对的上,即,妹妹不如哥哥。   晴明弄出来的这个小纸人可是四肢俱全,生命气息无比完整,真的就和一个活人并无区别。   但是那小丫头弄出来的,是个断臂少年暂且不说,那少年身上作为“人”的生命气息都少的很,大晚上看不出来,但可以想象如果是到了白天,她弄出来的小纸人当然是能一眼就看出来并非人类。   所以说……夹杂了谎言的真相看起来更加像一个真相。   杉山相当不甘心地看着纸片人变的娇俏少女解开萤草的束缚,然后对晴明和萤草分别一礼,最终身形一晃,变回纸片人原形。   全程行云流水,与活人竟无半点分别。   而晴明已经是蹲到了萤草面前,一副兄长趁机教育妹妹的模样:“呐,都说了力量不够强大的话出来会被欺负,你看看你现在不就被欺负了?”   萤草这时候眼角已经是多了两滴将掉不掉的泪珠,却真的如同一个和哥哥闹脾气的小姑娘一样,噘着嘴恶狠狠地偏头——   我不理你!   哼唧!   然后眨了眨眼,两滴泪珠滚了下来。   看那小模样就招人疼的很。   晴明也是宠溺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当真和一个哥哥一样,相当轻柔地给萤草擦掉了脸上的泪珠。   “哥哥~~~”萤草抽抽鼻子,到底是服了软,憋出了那小姑娘明显受了欺负,见到了自家亲人然后委屈的不行的声音,仰着头看晴明的小表情也是委屈的一比,“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晴明心里狠狠一哆嗦。   别介你这么一撒娇我还真想把你当妹妹……   我的妈你能演成这样杉山还不信你……必须得说这少年确实心机深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心里腹诽归腹诽,清明还得捏着鼻子继续演下去——于是他轻柔地把萤草扶起来,笑着哄她:“好啦好啦,哥哥帮你出气。”   本来看着这兄妹之间萌萌哒的互动,看的自己都想有个妹妹的杉山后背忽然一紧。   出气,出什么气?   自然是自家妹妹险些被丢进盒子里被蜘蛛咬成络新妇的气。   他赶紧澄清:“可是……晴明君,那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你有一个妹妹,我们才……”   言下之意,这个误会是你自己造成的,到现在反而来怪我?   晴明一声冷笑,说了一句:“且不说我原话的意思是不承认也不否认,也不论她与我确实同母所出,即便我真的否认了现在想承认,那,你又能如何?”   一股寒气从杉山的脚底直冲脑门。   是啊,又能如何?   既然晴明拥有着比你强大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的能力,那么他当然对你生杀予夺,这就是所谓力量至上。   不服?   等你能打过晴明再来讲道理。   也正因为这种不优秀死了也活该的极道文化已经深入杉山的正常思路当中,这才导致了即便是到现在,杉山都能给晴明对他动手,用尽折磨手段找出八百种理由。   然后最多就是怨念自己不够强大,引颈就戮。   然而晴明却并不是一个我有力量所以我说什么都是对的的信奉者,他只是冷冷淡淡开口说:“这些都不说了……就我理解,你的意思是若她不是我安倍晴明的妹妹,就活该被你们欺辱?”   杉山一愣,而萤草……萤草相当诧异地抬眼看向晴明。   少年你三观好正!   我确实是想好好恶心恶心他们的。   我手段无数,不管他们是有人想要半夜对我行那龌龊之事,还是用曾经折磨络新妇的办法来折磨我,那意义都不大,我当然至少是有护着自己的能耐的,但他们这种行事逻辑,若是别的女孩挡了他们的路,岂不是白白被他们糟蹋了然后丢箱子里活活被蜘蛛啃死?   看着萤草诧异的小眼神,晴明也是带着兄长对妹妹的宠溺,抬手,轻轻刮了刮萤草的鼻子:   “他们得罪的是你,受委屈的也是你,你自己亲手处置,好不好?”   萤草偏头看了看那些阴阳师,却撅了嘴:“不好。”   “为何?”   “我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呢。”   晴明露出一个“这算啥”的笑容,相当轻松地抬手,抵住了萤草的后背。   一股和法力相似的力量涌入萤草身体。   萤草回头看晴明:“哥哥……”   晴明露出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随便用。”   萤草这才满意,然后用晴明给她的力量,在手上画了一个法诀,轻喝一声“定!”   定身法。   然后萤草对着那个箱子就是一记符咒。   箱子破了。   蜘蛛爬出来的前一刻,萤草仰头看晴明:“哥哥,这样好不好。”   他们想要把我做成络新妇,既然是个未遂……   那我就凑合凑合让他们啃两口得了。   “你觉得好,那就是好了~~~”晴明笑的无比的妹控,   45|2017.3.7   萤草本以为自己见贺茂忠行,应当是一个她穿了那复杂到不行同时怎么说也得有个二三十斤的十二单和服,拖着长长的裙摆,为了不让自己过于失礼,还得按照平安时代的仕女的一般风格,在脸上涂了铅粉或者水银粉,用幻术强行给自己弄出个七尺青丝来,和源氏物语电影里面的仕女一样因为衣服太沉站不起来所以还得被侍女扶着,晃晃悠悠上车去阴阳师大人家里“拜见”。   毕竟人家是目前为止最有名气同时阴阳术理论上也应当是最为精通的阴阳师,并且在晴明口中,这位贺茂大人也并没有用蓝符养妖怪,无论是阴阳术上的造诣还是对妖怪的尊重,人家做的都是相当无可挑剔。   对这种人物,尊敬一点也应当是理所应当。   但是万万没想到,才和晴明连夜回了平安京,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刚刚走进晴明的居所,在院子里的巨大樱花树下,就看到了仨生物。   而晴明低低在自己耳边说:“那位老人,就是贺茂老师。”   萤草定睛看去——   其实晴明讲老人的时候,萤草都本能地要反驳。   毕竟从形象上论,贺茂忠行固然是已经两鬓微霜,看起来却并不给人一种“这货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的衰老之感,要说是晴明的师父或许都有些过分,若晴明和他坐在一起,那最多也就是个师兄与师弟的关系。   了不起就是师兄这头发上有点毛病少年白头嘛,你不要嘲笑人家老,这种。   而贺茂忠行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子泰山……富士山崩于前都不会眨眼的稳重气度,论衣着,也并没有这年头的阴阳师各种复杂的饰物,不过是一身洗的都有些发白了的狩衣,手上握着一把纸扇,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一桌一扇一抚尺而已”的简练与高深莫测之感。   万事底定,从容不迫。   萤草觉得在这种人面前自己得夹着尾巴做人。   自己下决心装孙子的时候,萤草一错眼,就看到了贺茂忠行对面坐着的,嚣张地根本就不会夹着尾巴的,更不知道装孙子为何物的,九尾狐玉藻前。   那狐狸精穿着女性见客的时候一般会穿着的十二单,晃悠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跪坐在席子上。   两位大佬正在下棋。   然后在小几边上,还坐着一个乖乖巧巧的小萝莉。   小萝莉坐在竹管上晃晃悠悠地飘着,然后小手撑着小下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的很认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能这小小年纪就看懂玉藻前和贺茂忠行的棋局。   但是不管懂不懂,至少辉夜姬小妹妹到底还是到了玉藻前身边,然后被玉藻前像祸害青行灯一样祸害了,正在朝着浑身上下都是魅惑这条路上狂奔这件事是基本可以确定的。   这自然而然的让人移不开眼去的该死的美感……   于是萤草偷偷瞪了晴明一眼——   你个混蛋说话不算话!   说好的辉夜姬放在妖寮不带来给玉藻前玩呢?!   你看看她现在这身上那股要命的不自觉之间摆出自己最好看的模样的德行!   一个画风被带跑偏了的灯姐姐都已经让人把持不住了还来一个辉夜姬你是要上天啊……   晴明尴尬地笑了笑,干干解释着:“那个什么……辉夜姬和青灯一块儿到了妖寮的,只是后来青灯想了想,觉得她还是跟着大天狗学妖力的运用比较好。”   额……   跟着大天狗,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辉夜姬身上的妖力来自月亮的太阴之力,说她是月亮的女儿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而对操纵太阴之力的能力,这地界上排第一的首先得是大天狗。   天狗食月嘛,要论月亮能好怎,太阴之力能好怎,确实没有比大天狗更加合适的人了。   可是大天狗暂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着,谁知道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吹笛子或者是撩妹子(或者是撩汉子),让大天狗做奶妈,显然对辉夜姬小妹妹来说也过于凶残了一点。   “那怎么倒到了这?”萤草问。   “既然大天狗找不到了,青行灯就退而求其次,想到了玉藻前。”   “这是个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逻辑啊……”   “青行灯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什么苏妲己有个老相好死了之后在月宫做玉兔。然后呢,青行灯还听说,玉藻前和苏妲己是同一只狐狸。所以就得出了一个玉藻前应该也很熟悉太阴之力的运用方式。”晴明一脸的无奈,声音压的更低,“再之后,她就把辉夜姬打包打包送过来了。”   萤草: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槽多无口怎么办?   嗯,这番话,也都有其出处和道理……   苏妲己和玉藻前不得不说的那些事这都不用说了,苏妲己的老相好梗……   略想想萤草也猜到是谁了。   伯邑考。   之所以被误以为是老相好,原因在于伯邑考为了老爹的自由,给商纣王献宝,王后苏妲己觉得这少年郎有意思,然后就把他留在宫中教自己琴技,很有一番耳鬓厮磨。   至于兔子梗……后来伯邑考被剁成肉酱做成肉团赐给西伯侯,西伯侯不敢反抗只能是吃了自家儿子,等回了西岐当然要把儿子吐出来啊,吐子,可不就是兔子么。   然后这世上身份比较高也比较青史留名的兔子,当然不是拉条尬舞兔,而是月宫仙子怀里的那一只,捣药能手兔。   所以,按着青行灯那对中原之事有点了解但又没有特别了解的逻辑,作为玉兔老相好的玉藻前,当然就是教导辉夜姬的最好老师了呀。   #全程思虑周全,令人动容。#   #灯姐姐你难道不知道最关键的是伯邑考是被苏妲己弄死的吗,还有伯邑考人家被封了紫薇大帝啊,放着帝君之位不要去月宫做个宠物真的不是脑髓有贵恙?#   “我知道了这前因后果之后也是哭笑不得,本想过几日把小丫头送回去,但她突然就不想走了。”玉藻前自然也是听到了晴明这番解释,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出声。   萤草看向辉夜姬,柔声问:“为什么呀?你在妖寮被欺负了?”   小妹妹笑的倾国倾城美颜盛世,那声音软软嫩嫩地仿佛刚刚出锅的奶黄包:“没有人欺负我,只是……狐狸姐姐答应我教我吹笛子~~~我就,就不想回去了。”   说到吹笛子,萤草能看到,辉夜姬的大眼睛都闪过了那又是期待又是向往的光芒。   她还是没能忘记那个吹笛子的人呢。   如果人找不到的话,自己学着吹,吹笛子的时候也能够想起来那个用笛声把她叫醒的人吧。   不得不承认,这样,其实好像也没啥不好的。   人家小妹妹自己愿意嘛。   萤草最后还是不得不感叹一下晴明那谜之主角光环——   这院子是他的。   简单讲,晴明虽然是一个抽不到ssr的非酋,但人家就是能在自家院子里摆一个辉夜姬。   (还能摆了一个即便是到了现在,阴阳师游戏都还没有出,但一定是ssr级别的玉藻前)   #所以人家才是平安时代最伟大的阴阳师啊#   玉藻前却不知道萤草自己在脑补什么,既然解释清楚了辉夜姬的事情,便把话题拉了回来:“我听说,妖寮在想办法改变蓝符,而你有办法能破蓝符,那姑获鸟和吸血姬身上的蓝符限制是你解决的,没错吧。”   萤草也迅速把自己的思维从关心自己从阴阳师手底下抢回来的小妹妹中抽离出来。   然后心虚地看了看就在一边坐着,看着棋局并未说话的贺茂忠行。   当着这一个阴阳师你都能说出这种话,玉藻前到底站哪边?   她斟酌片刻,觉得还是说实话妥当一点,于是只道:“是。”   玉藻前幽幽一笑,不再说话,只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接话的是贺茂忠行,而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德高望重的阴阳师,说话的语调就颇为……颇像一个抓住了学生谈恋爱的年级组长,“打破这个世界已有的秩序?”   萤草条件反射地一个哆嗦。   她固然是修仙之人,但也还是伪装成了一个正常长成的小姑娘,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读下去的那种,年级组长の威慑,对她来说还是挺吓人的。   她只吞了吞口水,告诉自己一百遍现在明明自己没有错,错的是把妖怪当奴隶的阴阳师,这才开口:“是如何,不是如何?”   玉藻前好笑地看着萤草这一副本来是自己有道理,但还是莫名的有些心虚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慢慢扣上了一把团扇,似笑非笑开口:   “你可有想过,要是有一天没有了蓝符,并不是每个阴阳师都能有贺茂大人或是晴明这种阴阳术上的绝佳天分,若不能以妖怪打妖怪,人族又要如何才能压倒妖怪呢?若是有一天妖怪把人族当做奴隶,倒把阴阳师当式神养着,说喂就喂,那,又该如何收场?”   萤草忽然一愣。   本能地就要用“我是个妖怪,我活的痛快不就好了,何必管他人的死活?”的歪理来反驳掉。   玉藻前却仿佛已经能料到她会这么强词夺理,也懒得给她说这话的机会,只继续说:   46|2017.3.8   妖怪不再被控制之后人咋办。   这个问题玉藻前固然是对萤草说的,但……其实也就是借着对萤草说话的机会,问茨木。   谁让茨木才是妖寮的创始人,他说了才算呢。   萤草才是真·小透明呀。   然后么,茨木确实没想到这里过。   并且讲道理,这事儿其实也不该是现在去思考——你没有办法要求一个现在还看不到半点让自己活得松快些的希望,处于劣势的妖怪,去思考如果有一天妖怪压了人类一头的话,对人类会采用什么样的政策。   且不论严格来说此处可以用非我族类管他去死来搪塞,即便是要管,那也不是现在管。   太远了。   正所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也可以说是,在我任内不出事不就完了,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呢。   ——对没错,我死之后。   在萤草出现之前,茨木对自己早晚会有一天妖力爆体,冲击经脉,进一步失去神智,要么死在自己挚友手里免得给这世界造成麻烦,要么被阴阳师围剿最终死了还被打那么一点两点碎片出来凑成新的茨木这件事,有了充分的认知。且茨木自己也基本能确定,他死之前蓝符是不会得到解决的了。   在萤草出现之后,固然看上去她似乎有办法解决掉自己妖力即将暴动的问题,也终于有那么点点蓝符或许被解决掉的可能,但是再在之后,这事那事的纷至沓来,才到平安京又去黑夜山,从黑夜山出来更是眼睁睁看她因为自己身上妖力突然出问题所以只能装成人类与那些阴阳师们斗智斗勇,此种情状之下,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能让茨木静下来,去思考一下,如果妖怪最后赢了,人怎么办。   但是话说回来,茨木潜意识里,也并不想人活的太惨。   他毕竟曾经是个人,既然有了这个曾经,就意味着只要不是被逼到绝路上,他当然也不至于恨人类恨到觉得所有人都该死的地步。   能有两全之法,谁想在蓝符解决之后基于妖怪被奴役多年的恨意让你后和人开战,最终死伤惨重呢?   其实,从历史上论,人与妖的关系,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僵的。   ——远在蓝符还没有出现的年代,人与妖之间……其实一旦接受了妖怪们长相的奇形怪状的这个设定,人是可以和妖怪在一个屋檐下正常相处的。   有的人家会在家里好好养个能带来福运的座敷童子,山兔大晚上在街道上撒欢,被人指出吵到他们睡觉了之后,也会乖乖回山里去不再打扰人间,就是铁证。   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个相当甜美地开始。   凶残的转折点是蓝符的出现。   蓝符来了,喂掉的返魂掉的,觉醒后不再有灵智只知道杀戮的妖怪多了,自然而然,妖怪和阴阳师,甚至于妖怪与人之间,就不死不休了起来。   正如人不能忍外族侵略的时候把自家女人变成他家女人,把自家男儿当他家奴隶一样,有思维有灵智有好多都是被人逼的只能做妖的妖怪们,又如何能忍那毫无来由的一道蓝光,从此之后就“你是我的奴隶,我说什么你都得听话,你之前的妖生不管是仇人还是爱人都没有了意义,今后我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我的所爱你必须舍命去保护,你从一个自由的妖变成了一个不自由的奴才”?   你对妖怪如此,你用觉醒材料而不管他们是自主意识占上风还是杀戮意志占上风,你用蓝符契约掉他们导致妖力不完整影响进阶,再用升星狗粮来填补问题,给人家的身体留下了今后妖力会暴动的隐患,你还逼人家妖怪吃掉它的同族……   说个不好听的,你自己吃人肉吗?你乐意被变成只知杀戮的工具吗?你愿意被人无来由地去掉身上一个部位?   千年之后的中原,连剃个头都不愿意。   那……你若是不能,凭什么对妖怪如此?   都这样了,你还指望一旦蓝符被破,妖怪会放过你?   这世界哪有那么甜。   所以说,玉藻前那蓝符破后妖怪会把自己受过的所有委屈返还给人的说法……绝非危言耸听。   到那时候,妖怪和人打红了眼,就不会分辨谁养了妖怪谁没有,谁是阴阳师谁不是了。   巨大的仇恨之下,人被暴怒的妖怪直接毁了所有文化,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茨木也好萤草也好,都很清楚,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蛋,更不是所有的阴阳师都应当被弄死。   ——要怪也只能怪制作蓝符的人。   一旦蓝符制作出来,总有阴阳师会心生好奇然后用用看,用了蓝符得了妖怪做打手变得强大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只要顺便再证明一下在自家院子里养妖怪除了一些妖怪长的确实不好看之外并没有什么旁的毛病,那用蓝符来契约妖怪这类行为,一定会在阴阳师之间流传开来。   觉醒材料、升星狗粮、同种妖怪互喂,都是如此。   逻辑就是——只要某种手段让某个阴阳师能力飞速增长,就怪不得别的阴阳师有样学样,毕竟养妖怪的成本比起好好修炼阴阳术的成本,低太多了。   也因此,能和晴明或者面前的贺茂忠行一样不养妖怪且能站在阴阳师群体之中不显得自身太弱的阴阳师,完全担得起德艺双馨的阴阳师这一称号。   他们的德,在不以妖怪为奴隶的坚持和高尚,他们的艺,在不养妖怪也能碾压一众阴阳师的修为。   且除了晴明与他老师之外,也还有好多阴阳师世家也不准子弟用这种明显不平等的蓝符契约养妖怪的——   比如大天狗提过不止一次的源博雅。   人家靠的就是强化御灵和修炼阴阳术,炼得强大的诛邪箭行走四方。   所以说,都不说灭绝人族了,即便只是阴阳师内部,要全面把阴阳师们一棍子打死,晴明也好,博雅也好,乃至于那么多古老的阴阳师世家都无故躺枪,人家也很冤的。   但是……茨木突然眼前一亮。   源博雅,靠着阴阳术,甚至能和眼高于顶的大天狗交友。   可见传统阴阳师并不是没有保护人类的能力,他们只是暂时被蓝符带来的短期利益遮蔽了眼界,真正的阴阳术才暂时地衰微而已。   人类有句话,叫做破而后立。   茨木想,或许破了蓝符,暂时是会有一些混乱,妖怪们必然会有大的反弹,但真正的阴阳师理应可以自保,能留下阴阳术的传承,来了这么一次破而后立之后,对于阴阳道的发展也好,对于妖怪们今后的前程也好,反而……会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他做的没错!   茨木终于理顺了整个过程,正在琢磨应当如何措辞,将自己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证据一一摆开,给玉藻前做一个完美的证明蓝符完蛋掉妖怪们得到自由阴阳师们从此无妖怪可养并不是一件坏事的演说的时候,萤草却偏头,想起了晴明拉他们入伙的说辞——   他想要,一个各归其位的世界。   那,什么叫做各归其位?   萤草毕竟还不理解这个世界,也不能真的和茨木一样联系世情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写一篇论文出来然后和纵横家给君王献计一样叨逼叨叨逼叨一长串听起来就让人头疼的话。   所以,她直接试探道:“蓝符必须破,但如何保全大多数人……玉藻前大人既然已经开口,当然是有解决办法了吧。”   玉藻前?   玉藻前她瞬间收了刚才质问茨木与萤草时候的咄咄逼人,笑的十分的柔和温雅,甚至身上那入骨的魅态都收了七七八八,一副“你递话头递的不错”的模样。   眼睁睁看着女人变脸的茨木:Σ(°△°|||)︴   原来……玉藻前是在等这个答案?   你不是在问我会怎么办,而是想让我问你怎么办?   那老子想那么多是闹哪样啊……   萤草却在小几底下,默默伸手,握住了茨木的手。   递一个“狐狸多智,先听她说”的眼神。   茨木憋着自己对玉藻前的不爽,冷静地想了想,还是认可了萤草“先听”的建议。   毕竟晴明的玄门道术是这狐狸精教的,妖寮的智囊青行灯也和玉藻前是个亦师亦友的关系,甚至连辉夜姬这么个小萝莉现在对她似乎都是好感度满满的样子,她看起来甚至和阴阳头贺茂忠行还是老朋友,光就这些来看,就已经可以证明,玉藻前很明显并不只有魅惑君王做个祸国妖姬这么一个技能点。   毕竟他们狐狸精一家,根本没有套路可循。   三尾妖媚,妖狐看脸,管狐忠诚,性格虽然各有不同,但都是相当聪明的妖怪。   谁知道面前的九尾又是个什么样的画风?   只见玉藻前柔柔笑着:“办法当然有。”   萤草相当上道地接了玉藻前的话头,问:“什么法子?”   “阴界之门。”   47|阴阳师职责   阴界之门这个设定,对茨木也好,对贺茂忠行也好,都是相当陌生的。   所以玉藻前不得不进一步解释一番——   人与妖怪僵持多年,绝不是现在才出现的问题,具体表现为,一会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一会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和宅斗似的。   如今有蓝符在,人占上风,如果哪天蓝符不在了,那就是掌握了力量的妖占上风。   人占上风妖怪不好过,但是妖怪占上风……就妖怪被蓝符奴役多年的情况上来看,不管那妖怪曾经是个人,还是曾经是个庇护人的神,在自己也有被蓝符拘束被契约奴役的情状之下,都没有那个立场拦着妖怪复仇。   欺妖太甚,兔子急了还套环呢。   所以,人与妖的决战在所难免,等到两方打生打死最终都红了眼的地步……   无论是从萤草的认知,还是从玉藻前的认知,打到最后伤了天和,两败俱伤,都得不了什么好结局。   “所以……”萤草低低道,“您才想到了阴界阳界分开,设下阴界之门,妖怪不轻易入阳界,人类也不轻易进阴界,彼此各安。”   玉藻前点头。   死仇已成,至少百年内,是没办法继续愉快地让人和妖怪在一个屋檐之下生存的。   那还是分开吧。   妖怪有妖怪自己的地方,人也有人的生活之地,最多就是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至于今后要不要再交流,幼生的妖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会不会寻求阴阳师庇护,可不可以签订相对来说比较平等的契约,那都是今后的事情。   玉藻前说到这里,抬起眼眸,瞟一眼不怎么说话的贺茂忠行,再看一看若有所思的茨木童子。   今日邀贺茂忠行过来下棋,又特特让晴明去找茨木过来,本就有让现下最厉害的能说了算的阴阳师和能把妖怪们团结起来的大妖怪聚在一起,当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的打算。   玉藻前笑着,抬手点了点她与贺茂忠行下了一夜的棋盘。   她持的是黑子,且似乎并不很擅长棋艺,一条大龙被贺茂忠行砍的七零八落,横亘在棋盘之上看起来十分地凄惨。   而她似乎也不在乎这个,只从自己的棋笥之中抓了一把黑子,也不管对弈的规矩了,只是一颗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连成一条大龙,刚刚好就平分了整个棋盘。   贺茂忠行想要阻止玉藻前这花式不认输的毁掉棋局不要脸行为,茨木却突然抬手,用鬼爪子拦下了贺茂忠行。   这棋局谁赢谁输的,茨木根本不在乎,他只觉得此计可行。   玉藻前抬起那双眉眼,此刻的她看起来好看归好看,却是半点魅惑之意都没有,穿着十二单本来就显得尊贵厚重,而现在的她还带着一股不可侵犯的,为上位者的威势,令人不可逼视,甚至于她说的话,感觉上可信度就高了很多:   “我在东瀛呆了好几百年了,冷眼看着阴阳师和妖怪之间的恩恩怨怨,自问对你们这的各种风俗习惯也有了些了解,最终,也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二位,以为如何?”   如何?   看看贺茂忠行和茨木的表情就知道了。   这个法子,是可行的。   ——世上的千百种难事,很多时候欠缺的就是一个想法,想法有了,要做起来,其实也容易的很。   茨木很快就想到了之前晴明和萤草玩的那个“封灵阵。”   阴界之门其实也可以是一个巨大的封灵阵,隔绝灵气进出,当时茨木也看到了,那蓝光在阵法之中左冲右突始终是出不去,最终只能契约到萤草身上。   那很容易就可以更进一步去想——   要是那阵中没有一个萤草,蓝符岂不是谁都契约不到?   那,只要找到一处奇绝险怪之地,设下这样的封灵阵,即便损耗大些,也似乎……只要能彻底隔开蓝符,那妖怪,就基本等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了不起就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活下去,不招惹人类,便也没有被蓝符契约的危险,这样问题不是就解决了?   想到这里,茨木忍不住兴奋开口:“封灵阵!”   “封灵阵有漏洞。”萤草皱着眉,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填补起来,绝非易事。”   ——那一日,晴明和萤草,少说也是用了十七八张蓝符,才堪堪填补了一个并不大的封灵阵上的诸多漏洞,完成了萤草自己契约掉自己这一壮举。   若是一个能够隔开两界的阵法……又得花费多少工夫?   玉藻前只笑着:“我已想好了,两重阵法,哪怕多一些漏洞也没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玉藻前也从袖中拿出两张手帕,就着一边还未熄去的灯火灼烧了第一张,烧出不少黑焦的漏洞来,只道:“这是第一重阵法,漏洞重重。”   在场的人类和妖怪们都点头。   她又烧了第二张。   然后第二张手帕就覆盖到了第一张上。   她摇着身后的狐狸尾巴,依依笑道:“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即便是同一个人设下的封灵阵,出现的漏洞都会不一样,只要这么双重覆盖下来,就彻底没问题了。”   这话说完,茨木与贺茂忠行不懂阵法倒是反应的很正常,至少玉藻前讲的很是深入浅出他们都能懂。   但是……   晴明那一脸“我了去这特么也可以”的神色,实在是太过显眼,甚至到了引人注目的地步。   “怎么了?”辉夜姬萌萌哒地问出声,“这个办法很好呀,我就没有找到有毛病的地方。”   是很好,一点毛病都没有。   只是……晴明想到自己当着茨木和萤草,为了堵住封灵阵的缺口于是连连撕开蓝符,抽到的那些堵心的小妖怪,再想想萤草召唤出来的花鸟卷,完成了一场运气上的碾压的事情。   有点心塞。   “这脸白丢了!”和“算了非酋的脸丢就丢了吧,反正抽不到大妖怪也没啥价值。”的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在晴明脑海之中拉锯着,一时之间竟然不分胜负。   晴明只觉得,我真蠢,真的。   而萤草……   她暂时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那天没想到用两个带着漏洞的阵法的事情感到羞愧。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一首歌的旋律。   《百鬼阴阳抄》。   就这个世界和阴阳师游戏的谜之相似度,现在也基本可以断定,那个最厉害的,姓安倍的,在游戏里面被当做主角的阴阳师,是安倍晴明无疑。   而蓝符、勾玉、石距,ssr乃至于花鸟卷辉夜姬也是可以一一对应。   至于为什么没有玉藻前……   谁知道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为阴阳师游戏的手游同人曲《百鬼阴阳抄》,里面应该有一些东西可以参考一二。   比如里面有一句是“阴阳两界,唯有吾等方通行”,还有一句是“守阴阳两界,护八方稳固”,指的,就是阴阳师的职责。   至于到底细节如何,最后是晴明一人守着阴阳两界的大门,还是晴明守阳界,玉藻前守阴界,或者是有点别的什么说法,其实都不重要了。   只要阴界之门可行就成。   不过……萤草直接直白地说了出来:“此等机密,您既然告知了我们,想来应当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们帮把手的吧。”   玉藻前毫不避讳地点头。   直说了:“贺茂大人连着小晴明都已经答应了,今后贺茂家族和安倍家族,会守着阴界之门,护阳界平安,也保证阴界之门不会损坏。”   贺茂忠行依旧是一张一丝不苟的严肃脸,只沉沉点了头。   萤草瞬间就有点肃然起敬了起来。   我为祖国守边疆,那是你自己的道德情操高尚的缘故。   但是能许诺你一家都如此,如今这个时代必然是经过了家庭会议才决定的,一家人都有这么高的觉悟,几乎可以上升到“高义”的程度了。   “至于守阴界不让妖怪侵扰人族,也不让阴阳师跨界抽符……”玉藻前沉吟着,“此事过后我会回中原再与此地不相干,妖寮里面那么多大妖怪自己研究出个章程便是,我不干涉,你们妖怪在阴界自己秩序如何我不管,不过人类死后鬼魂去往何处,我倒是要荐一位大妖怪纵览全局。”   “谁?”   “这也是我需要拜托你做的事情了。那妖怪如今正在红枫林深处的阴气浓郁之地锻炼妖力,我不日将开始准备阴界之门,倒要烦你去把她寻回来。”玉藻前看着萤草,笑道,“她叫阎魔。”   说话的同时,玉藻前还抬手,把一卷画像递了过去。   阎魔……   据玉藻前给的图卷来看,阎魔是一个坐在一团孽云上的,美艳风格的妖怪。   这也很符合玉藻前的画风。   和她交好的,且不说青行灯小姐姐和辉夜姬小妹妹这种颜值担当,哪怕是现在已经是个上了年纪之人的贺茂忠行,年轻时候,必然也是一个帅哥。   #所以说玉藻前大人你确定你不是看颜值选队友?#   #啊这么一说我好像顺手把自己也夸了一遍呢23333#   48|跳跳一家人   阎魔来管人类死后的鬼魂……   从感性的角度来看,萤草哪怕是根本没见过阎魔如何,从这个名字上看,也觉得人家应该很合适做这件事。   谁让你叫了这么一个霸气名字呢?   至于从理性的角度看……   这不还没见着阎魔嘛,见到了再说呗。   “我见到了她,说什么才能取信于她?”萤草只问。   “这个。”和玉藻前的声音一起过来的,是玉藻前递过来的一份书信,“她看了,自然知道应当如何做。”   萤草看了一眼茨木,二妖通过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就都点头。   玉藻前又道:“若不嫌麻烦,其实我挺希望你们带辉夜姬一块去的。”   辉夜姬托着一张小脸迷迷瞪瞪地看着玉藻前,看起来十分的天真无邪不解世事:“为什么呀,红枫林那边阴气那么重,疯了的帚神涂壁天邪鬼那么多,听说跳跳一家还遭到了妖怪袭击最后也变成了妖怪呢……”   然后小姑娘还坐在竹管上,相当不甘心地对了对手指,委委屈屈地说:“狐狸姐姐就忍心我过去被那些疯了的妖怪欺负啊。”   面对小姑娘卖萌这一幕……   如果玉藻前是一个阴阳师玩家呢……她现在就应该是掀桌咆哮了——小妹妹你是个ssr啊,你在你的幻境里面想要敌方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啊,你会害怕那些疯了的涂壁和天邪f4这真的大丈夫?   (不过如果是河童副本里面的天邪f4那就另说了)   但是既然是玉藻前这么个中原进口的大妖怪……   老娘在中原撒娇撒的无往不利神鬼辟易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玩泥巴呢。   我才是撒娇界的祖宗!   所以,冷眼看着辉夜姬撒娇的玉藻前,其实还是很呛小妹妹一句“我忍心啊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之类,但是考虑到人家小妹妹可能没有自己这么强大的承受能力,想到了这些天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那眼睛里面亮亮的,想她在竹管里面被困了那么多年,对什么事情都有一种天然的好奇,也因着这份好奇多了的一份天然呆……   玉藻前最终还是没有凶残到底,只保持了自己作为一个淑女的基本素养,露出了一个相当温柔的笑:“都不说茨木了,即便只是萤草和你在一起,你就不会被欺负到的,放心。”   辉夜姬鼓起腮帮子垂下眉眼,又小心翼翼略略把竹管往上调,看到了端正地跪坐着的萤草,最终是轻轻哼一声,算是承认了,茨木如何暂且不说,萤草……她有一种迷之信任,觉得萤草是一定会保护她的。   她和萤草毕竟那么深切的渊源——她被困在竹管之中的时候,萤草是第一个能够和她搭上话的妖怪。   小鸡仔还会对自己破壳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叫妈妈呢,辉夜姬虽然不至于和小鸡仔一个级别的智力,但是对萤草有好感,那是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更何况,敏感纤细的小姑娘,在被阴阳师们带走供着的时候,传进竹筒的声音,有一些是“这妖怪是养着比较好还是索性办个交易会送走比较好”和“要竹子里是个好看的小姑娘还真不太忍心带她去杀妖怪染一身的血呢”的或者是讨论或者是调侃的言辞,也有阴阳寮里面妖怪被喂掉的时候传来的惨叫,然后……   问他们是谁,没有回应。   问你们会不会吹笛子,没有回应。   问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还是没有回应。   无人搭理,仿佛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到后来,辉夜姬都不想说话了,只默默加固了竹管不让他们破开,装作自己还没有成长完全不能破竹而出的模样。   你们都不亲亲抱抱举高高我的,我不理你们啦,我一辈子也不从竹管里出来啦。   那时候的辉夜姬,确实是这个打算。   如果不是萤草最后联系上了她的话,人家小妹妹可能自闭到死了。   说起来,辉夜姬一生最有好感的生物,首先当然是用笛声把她唤醒的妖怪,然后就是答应了教她吹笛子,也是尽可能教她运用妖力的办法,帮她一点点强大起来的玉藻前,再往后排,就应该是第一个用言语和她交流的萤草了。   玉藻前见她不辩了,这才接着解释:“你过去主要是因为七月十五月圆之夜,你毕竟现在是个妖怪的身体,在阴气浓郁之地吸收月华之力对你有好处。再有呢……你跟着萤草,他们也能安全些,毕竟在你的幻境之中鬼火绝不会断,也就不用……”   说到这,玉藻前忍不住看了萤草一眼,好不容易抑制住了自己的笑声:“就不用某些妖在打架的时候不叮也不治愈,非得把自己活成个不需要耗费生命力就能提供鬼火的座敷童子。”   萤草:……   你这话让我怎么接?啊?   她咬牙切齿,只强行平复自己的气息,把思路用在正事上:“辉夜姬我带过去也无妨,必保她平安,只是……跳跳一家是怎么回事?”   玉藻前却不正面回应,只道:“妖寮消息灵通,知道的应当比我多吧。”   萤草看向茨木。   茨木抿了抿唇,低低道:“年前我听青灯说过,是有这么一家子从人变来的妖怪。”   ——跳跳一家是在妖怪界都已经传出名了的可怜人,本来呢他们仨都是人类,兄妹三个相依为命过的也没什么不好,后来,就被一群没有灵智的狂暴状态的妖怪袭击了。   被袭击过后的跳跳一家本来是已经挂了,和若干被狂暴的妖怪袭击了的正常人一样。   但是呢,跳跳一家居住的地方,又是阴气凝聚的枫林。   这阴气一入体,全家人就都变成了僵尸。   而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一家人的团宠番茄,嗯,也就是一条狗。   番茄本来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妖怪袭击的时候没有在家里,于是逃过一劫,等回来之后发现一家兄妹三个都变了模样,跳跳哥哥还说什么让番茄走了,他们今后不需要他了什么的,其实也就是……到底跳跳兄妹已经死掉了,番茄这么一个活物在他们面前,总归是不太好的。   谁知道番茄那只傻孢子……额,那只傻狗一口就咬了跳跳哥哥一口,咬了僵尸是个什么效果……总之狗狗番茄变成了一只僵尸番茄,还另外得了一个名字叫做跳跳犬。   现在一家僵尸和狗狗正在枫林深处过着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生活。   无论是人,是妖怪,一家人都能够在一起,这也是悲剧之中剩下的半点恩情了吧。   听说跳跳妹妹依旧喜欢撸毛什么的……   茨木在给萤草和辉夜姬讲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的时候,萤草正在红枫树下,蹲着把鸡扒出来。   嗯是的,鸡。   萤草毕竟是一个哪怕修道了也抵挡不住口腹之欲的货色。   今天的菜品是叫花鸡。   据说黄蓉直接骗到了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欠三掌的那个神奇玩意儿。   香飘十里绝对不是开玩笑。   而这样的香飘十里……   萤草总觉得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己的衣带。   嗯,和服现在萤草穿的还是不太习惯,这松松垮垮地穿着要是被什么东西挂了,那个比较容易走光。   于是她动作相当小地回头,便看到了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品种未知的,小奶狗。   ——原谅萤草针对狗的认知。   在她看来实际上除了哈士奇和藏獒别的一律认不出来是个啥品种来着。   那小奶狗咬着她的一角,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她手上刚刚出炉的,热烘烘的叫花鸡。   萤草突然挑挑眉。   叫花鸡是一道名菜,炖狗肉也是一道名菜呢!   茨木看出了萤草眼睛里的意思,于是乎,茨木就一脸和蔼地,接过了萤草手里的鸡腿,啃了一口。   吞下了这才慢悠悠说:“你别想杀了这小东西吃肉。”   萤草气哼哼地看着茨木:“为什么?”   茨木耸耸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跳跳一家的能力都很不错,没必要为一口肉打起来。”   跳跳一家的能力……萤草倒是七七八八的知道,人变成妖怪之后,就会有一些不一样的能力。   比如茨木的地狱之手。   至于跳跳一家,比如跳跳哥哥就能放棺材。   棺材的作用是起死回生。只要跳跳哥哥有一点点死了的妖怪的妖力,存在棺材里,足够长的时间过去之后,那妖怪就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萤草也知道,那个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基本等于神迹的起死回生,在这个连轮回台都不知道在哪,阴阳两界还没有区分开,人鬼共生的世界,实际上是一件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那些存有自己手底下式神所有的妖力的阴阳师来说——只要留有半点妖力,童男献祭能有“一个童男倒下了,千千万万的式神站起来”的神奇效果,只要供应了足够多的鬼火,那么就能够让桃花妖定点复活一个式神,甚至是阴阳师自己的阴阳术,都能够在式神死了之后形成一个式神虚影继续给自己服务。   不管怎么样吧,萤草最后还是基于对起死回生这个技能的最基本的尊重,叹了口气,给狗狗掰了一个鸡头连带鸡脖子下去。   跳跳犬欢呼一声就开始啃。   既然吃不了狗肉,萤草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自己两三口吃了根鸡腿之后,就抬手拍了拍跳跳犬的头。   顺便把手上的油蹭掉。   和声道:“慢慢吃。”   狗通人意,跳跳犬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手似乎并不带着什么恶意,于是也没有反击,只任由萤草摸着。   “你也喜欢摸毛毛吗?”这声音听起来很……很清脆,很明显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萤草看向辉夜姬,眼带疑惑:“辉夜姬你刚刚没说话吧。”   “没有啊。”   也对,这是两个不一样的萝莉音。   茨木拉了拉萤草的衣服,指了指萤草身后。   萤草回头。   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平举着双臂,一蹦一蹦的。   要这是个末世背景,现在基本可以开始跑了。   这是跳跳妹妹,僵尸版。   49|又见黑夜山   跳跳妹妹是个好客的好姑娘。   在确定了萤草并没有对她家番茄怎么样的时候,跳跳妹妹相当热情地邀请萤草三妖去他们家玩。   并且说完了还摸了摸鼻子,很是可爱地笑着:“以前我们还是人的时候可能会比较害怕妖怪,但是我们变成妖怪之后就不怕你们啦。”   徒留萤草茨木那脸懵逼着不知道应当摆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心大的姑娘哟,感情你从人变妖之后最大的体验就是从此不会害怕妖怪啦因为你也变成了个妖怪。   这是个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好吧,看人家萌妹子这么盛情难却,并且他们确实也对这枫林人生地不熟的,总是得找个生物至少了解个地图啥的,如果能得到阎魔的消息就更好了。   毕竟玉藻前给的全部介绍,也就是“反正阎魔就是去了那里,至于具体在哪……我要能找到她直接传讯过去就得了,还用你们干嘛”的甩手不干风,仿佛把事情丢给他们之后她就彻底放心了一样。   萤草倒是也弱弱问了一句:“我要是没找到怎么办?”   玉藻前眉毛都没动一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你去管那些死了之后到了阴界的灵魂?”   萤草当场就赌咒发誓表示自己掀翻了枫叶林也一定会找出阎魔到底身在何方,哪怕是绑也要把阎魔绑回去!   开玩笑我算哪根葱我去管阴阳轮回!   不过,所有的问问路要个地图了解一下情况的打算,在到了跳跳妹妹家里之后,落空了——跳跳妹妹抱着跳跳犬回到了家里,然后人去楼空还整个屋子都是打斗的痕迹,跳跳哥哥的棺材放了一地又被劈了一地的德行,跳跳妹妹当时表情都不对了。   这时候你还好意思打听阎魔?   至少让人家冷静下来把俩哥哥找到吧。   “你哥哥会不会不在家呀?”萤草好心地问出口来。   跳跳妹妹摇头,满屋子地找他哥哥:“没有啊,哥哥变成妖怪以后都不需要吃东西了……根本没有出过门的。何况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他不可能这么贪玩的。”   话才说完,跳跳妹妹也不再看会客间是个什么样子,直接抱着番茄就转到了屋子里去。   登堂入室还到人家房间里面到底不合适,跳跳妹妹一时情急也没有点灯,不好和一个突然就找不到亲人了的姑娘计较这些,萤草还是摸出火石把灯点上了,然后便与茨木和辉夜姬一起凑合凑合就在外面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辉夜姬降下竹管的高度,抬手吸了一块被劈碎的棺材到了手上,皱着眉头细细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又拿了一块别的地方的棺材碎块对比了一下,这才发现了,那些黑色的棺材碎片,似乎有几块格外的黏糊。   她捻了捻手指,觉得还是不对劲。   颇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辉夜姬索性召唤出了自己的幻境,在柔和的月光之下,细细看了看自己嫩如白葱的手指尖。   手指尖是黑的。   辉夜姬把那块棺材碎片拿到鼻尖闻了闻,有点腥味儿。   血的味道。   “草姐姐,你快看……”   萤草还没凑过来呢,番茄就冲了出来。   舔了舔辉夜姬翻出来第一块棺材碎片的地方,然后汪汪汪地叫着,也不管辉夜姬手上的东西了。   跳跳妹妹跟着出来。   番茄这会儿也不再琢磨碎片,飞快跑到了跳跳妹妹身边,嘴巴咬住了跳跳妹妹的裙角就把她往那几块棺材碎片那儿拖。   不明所以的跳跳妹妹被拖到那儿去,然后番茄就舔舔那几块碎片,再蹭蹭跳跳妹妹的脚面,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萤草走过来,看了看茨木手上的黑血,又看看发出悲鸣的番茄。   索性蹲下来直接拿起一块棺材碎片问番茄:“这是跳跳哥哥的吗?”   跳跳犬汪汪两声,仿佛听懂了一样急切的不行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是还是不是……”茨木也蹲下来问。   番茄还是又点头又摇头的,仿佛在做头部运动。   萤草:……   番茄你怎么就是不会说话呢……我跟你讲你这种灵兽在我们那儿早就修炼成哮天犬了。   萤草揉着头,问:“那我们扩大范围哈,这是跳跳一家的血没错吧?”   番茄点头。   “我问你这是不是跳跳哥哥的血,你点头了,那就是说……至少是这里面有跳跳哥哥的血。”   番茄汪汪汪地叫了,看起来萤草是猜对了。   茨木皱着眉头问:“里面还有跳跳弟弟的血?”   番茄叫的很大声表明他们猜对了之后,依旧去咬跳跳妹妹的衣角,咬紧了就往外拖。   这回跳跳妹妹都看懂了——这就是让她去救她的两个哥哥的意思。   但是问题是……   她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在哪儿啊?   萤草小声开口:“看来应当是颇强大的妖怪和跳跳哥哥与跳跳弟弟打过一场,我们或许……可以朝着妖力移动的方向去看看。”   “你有那个感应妖气移动方向的能力?”茨木问。   也不怪他奇怪,到目前为止,他了解的萤草属于的是中原的体系,中原的阵法呀炼丹呀什么的她绝对是门儿清。   但是也正因为这一份门儿清,对妖力的使用,操控乃至于感应,萤草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白。   萤草却笑着:“本来我对妖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但是赶巧,晴明既然顶了我哥哥的名,便多多少少教了我一招阴阳术。”   “阴阳术?”   “灵视。”萤草手上掐了一个法诀,一句急急如律令出口,突然之间,天地就换了一片光景。   那是一个能看到妖力轨迹的世界。   ——   跳跳哥哥在哪儿?   在一处山谷之中。   山谷位置不大,但是却有着一大片妖怪,也因为地方小而妖怪多,所以看起来相当的拥挤,在山谷上面,布置了一个限制妖力的阵法,在妖怪们踏足的土地上,也在几个关键地方埋下了几根桩子,隐隐成了一个阵法的模样。   再细细看去,那片空地上的妖怪的状态都不太好,身上的妖力也没有很强大,甚至于在若干妖怪之中,还有不少因为身上妖力的缺乏所以看起来无比的疲倦乃至于萎靡不振的小妖怪。   边缘处也有妖怪在想办法突破上面的限制妖力的阵法或者是地面上那吸取他们妖力的阵法,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一大片死寂的绝望。   刚刚被丢进来的跳跳哥哥的情况也没有很好。   他举目四望,周边都不是啥特别厉害的存在,大妖怪如茨木酒吞当然是根本没有,哪怕是次一些的姑获鸟或者是妖狐那都是绝迹,萤草首无这些都相当少见,大多数的还是帚神天邪鬼。   感觉着自己身体里的妖力正在一点点流向大地,被汇集起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倒是还剩下一部分没有被带走的妖力,但是却一点也动不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还罢了,其实跳跳哥哥偶尔也会想,他们一家人就是一群没有理智的妖怪冲击之后妖力入体这才变成妖怪的,那么如果身上妖气一点都没剩下,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变成人。   妖力什么的,有与没有都能和家人好好相处的话,跳跳哥哥是真的不介意那么多的。   他介意的问题是……   自己脑海里,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暴躁的,上一次暴躁的时候,自己就打伤了身边的跳跳弟弟来着。   当然了,跳跳弟弟刚刚也是眼睛红红地喷了自己哥哥一口毒气。   更可怕的事情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也只能尽可能离跳跳弟弟远一些,希望自己下一次暴躁的时候不会伤害到自己的亲人。   在清醒与暴躁交织的过程中,跳跳哥哥不由得起来了一个相当凶残的猜想——   他们家里突然产生变故的时候,就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妖怪冲到了自己家里,随之而来的是乱七八糟的妖气,他们兄妹三个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变成了现在的僵尸妖怪的样子。   那么现在自己在妖力流失之后,很容易就会陷入暴躁的杀戮状态,会不会时间长了,自己也变成当时那个没有理智地冲进活人家里,给活人带去妖气把他们变成妖怪的一方?   跳跳哥哥赶紧摇了摇脑袋,把那个可怕的猜想压了下去。   不不不这不会是真相。   明明自己从被丢到了这个地方之后,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帚神啊盗墓小鬼啊什么的死掉了的,都死掉了哪里还能有去祸害人的机会呢?   但是话说回来了,是无声无息的死掉然后让跳跳妹妹孤身一人……一妖带着番茄惨兮兮的活下去,还是偶尔清醒偶尔疯狂地活着但是好歹在清醒的时候能看一眼跳跳妹妹确定她一切都好?   妹控跳跳哥哥陷入了巨大的为难当中。   其实若是萤草或是茨木在场,应当就能认出来,笼罩在他们身上,抽取他们身上妖力的阵法,与黑夜山上收集妖力的阵法,别无二致。   应该也是同一批人所为。   至于收集了妖力要去做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50|人死钱没花   也就是这个时候,茨木萤草带着跳跳妹妹,寻到了这一处山谷。   看到了满谷都是,最下层可能已经填满了妖怪的尸体的凶残景象。   俩妖怪一眼就能看出,有阵法在拦着那些妖怪反抗,同时地面上也有另外一个阵法,在抽去着妖怪身体里的妖力,也因为妖力的流失导致了妖怪们身体力量的不平衡,好多小妖怪都在慢慢变得狂躁,然后在彻底疯了的时候开始攻击身边的妖怪,再被群起而攻之打死,而在这个过程中溢出的所有妖力,依旧是被那个古怪阵法收集起来。   “这阵法之中的妖怪,只怕最多熬过一个月,便会妖力彻底被吸走,死于非命吧……”茨木低声道。   萤草摇头:“别拿你当标准。”   “嗯?”   “那都是些身上一共就没多少妖力的妖怪,经不起这阵法源源不断地吸取妖力。”萤草叹道,“最多七天,必死无疑。”   ——茨木和小妖怪,当然没法比。人家被阴阳师主力培养过,绝对是阴阳寮里面阴阳师最宠不过的式神,又是觉醒又是各种狗粮从来不断,一路轻轻松松上了六星,一拳能捏爆世上绝大部分妖怪,再加上创建妖寮之后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妖力,甚至能够收敛到了除了缺了条手臂之外别的任何地方都与自己妖力入体变成妖怪之前别无二致。   妖力又强大,对妖力还有一定控制力的妖怪,在这阵法中,顶一个月是问题不大的。   但是那些小妖怪才哪跟哪,顶一个月那基本是妄想……   跳跳妹妹却没有在听萤草与茨木说话,她只是在看着那些困在阵法之中的妖怪。   她变成僵尸之后视力极好,能在万千妖怪之间,在这么远的距离都看到自家憔悴损的哥哥,以及哥哥身边那些已经死了或者即将去死的妖怪,甚至于因为山谷本身并不大,那么多妖怪挤不下,于是不少妖怪踩着的,都是妖怪的尸体。   跳跳妹妹喃喃开口:“如果妖怪都被集中到了这个地方的话,也不怪最近周边的妖怪少了那么多了。”   少了,那么多?   “最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茨木突然问。   跳跳妹妹也知道自己冲进去多半是解决不了问题,边上这俩,一个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阴阳师,但是身上又有淡淡的妖气,一个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大妖怪。   至少比她厉害。   比我厉害的都是大大!   跳跳妹妹很快就在自己动手救哥哥和忽悠这两个比自己厉害的人救哥哥之间选择了后者。   于是乎,跳跳妹妹仔细想了想,迟疑道:“一个月前这里妖怪其实不少的,只是后来渐渐的就……番茄都找不到可以和它玩的小妖怪了。”   一个月前?   茨木与萤草对视一眼。   彼此都有点心虚。   那刚好是他们从黑夜山出来,阴阳师们大乱,甚至萤草还忽悠了一圈杉山德玖的时候。   并且,手段很是一致啊,之前在黑夜山里面收集了那么多各种妖怪的妖气,在这个地方也是收集妖怪的妖气。   一定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黑夜山里面做的还是相当隐秘,要的也都是够格被蓝符契约的妖怪的妖气,还算是比较挑嘴,并且从还只是在蓝符契约之中取那么一点点,靠的是蓝符的大量使用,带来的集腋成裘积少成多。   但是现在这里,倒是有点荤素不忌连天邪鬼那点妖气也不放过的胡吃海塞的本质了。   是有点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或者是那收集妖气之人最后还是等不了了吗?   要不要这么饥不择食啊……   茨木叹了口气,道:“先救了再说吧。”   萤草也点头。   二人对视一眼,萤草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蒲公英,对着镇压妖力的阵法之间的一个点“叮~~~”了一下。   那个阵法有所颤动。   萤草道:“阵法关键点就在那,对着砸就好了。”   这时候身上妖力已经听话了的茨木立刻下蹲,一个地狱之手就朝萤草标记了的地点轰了过去。   阵法告破的同时,萤草双手抱定蒲公英,一个旋转:“治愈之光!”   ——沉迷输出无可自拔根本没有用过治愈之光的萤草,生平第一次动了这个群疗技能,对象……对象是上千的小妖怪。   我要让全天下知道老娘也是能奶的!   一奶奶一片!   还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死了好还是疯了好的跳跳哥哥感觉到了动静,猛然抬头一看。   也算是兄妹血脉相连,他看到跳跳妹妹站在萤草身后,相当兴奋地看着他,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一股庞大的草木之力注入他的身体,被带走的妖力已经是没有办法,但是瞬间他就觉得身上多了些力气,至少是没有刚才那么挫了。   如果说跳跳哥哥还算是冷静,那么已经快被吸干了,被萤草麻溜地补充了一番生命力的小妖怪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小妖怪自然有小妖怪的生存智慧,从地狱之手引起的直接挠破了那个结界开始,他们就知道,应当是有大妖来救他们了。   至于那位大人是被谁请过来救他们,还是自己路过,心情挺好又觉得他们可怜然后顺手而为,或者是这里面的谁和那位大人有点什么亲属关系或者是老友关系从而出手……那都不重要。   反正他们留下来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是给来救他们的大妖怪造成一些麻烦,人家也未必稀罕自己那一句谢谢,那还不如索性赶紧跑免得给真正的大能碰撞带来麻烦。   这地方毕竟那么多妖怪呢,当然有厉害人物坐镇,那位大人这二话不说就破了他们的防守,接下来当然是妖怪和式神之间的碰撞。   战斗余波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于是乎,小妖怪们也就尽可能的做鸟兽散,甚至还差点直接造成了踩踏事故。   ——“差点”的原因,并不是妖怪们充满了智慧乃至于还有绅士风度排队离开避免了踩踏,而是,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罩子就笼罩了整个山谷。   出不去了。   顺便出不去的还有刚刚接应到了自己哥哥的跳跳妹妹,和已经打算和这里的驻守人员干一架的茨木萤草。   而在那个巨大的阴阳术构成的罩子之外,歪歪扭扭爬过来的,是一个……人首蛇身的生物。   人首蛇身这个设定萤草倒是不陌生。   毕竟传说中的女娲娘娘可不就是人首蛇身么。   只是面前这个却没有传说中的人族之母来的那么浑身上下都是duang,duang,duang的特效。   爬过来的人首蛇身君浑身上下都是怨气,整个人看起来暗黑的不行。   然后露着一口毒牙,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嘶”、“嘶”之声。   发现萤草的袖子里实在是一个宽广的空间,并且这样藏着也不会被自家主人发现的吸血姬,索性一直在萤草长袖之中稳固妖力,听到了这熟悉的嘶嘶声,便忍不住开口:“小萤草……这只清姬我认识。”   吸血姬说,这清姬,和她是一个主人。   清姬勉勉强强算是一个能打的,如果是阴阳师刚刚跳进抽符养妖怪这个大坑的话,一般不会太随随便便喂掉的式神。   如果是已经跳进这个大坑很久了的话……那还是换御札吧,御札多了还能从神龛直接兑换那种求而不得的珍稀妖怪呢。   而之所以这个妹子说不出话来……吸血姬说,清姬是他主人的第一个式神。   第一个式神过的日子往往最为苦逼,参加的战役必然是最多的,吃掉的狗粮数量不少并且多半还相当的杂。   也因此妖力也会更加杂乱,失去理智堕入杀戮的可能性更高,而这只清姬,目前是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那种。   ——这种情况下的式神,作为她主人的阴阳师要是还活着呢,那当然是还能制住她不至于让她暴走杀人,但是要是阴阳师一死……   平安京多起杀人事件,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阴阳师突然死亡来不及“处理掉”自己的式神们,然后被杀戮意志占据了身体的式神们就暴动了,这直接导致了若干阴阳师群起而攻之给那位匆匆挂掉的阴阳师收拾残局。   但是群起而攻之也总是有个集结过程,集结起来之前,那妖怪多多少少是杀过那免得一个两个人的,妖怪会无理由杀人的臭名声,从此而来。   早些年,对人类友善一点的阴阳师呢,在自己快要嗝屁的时候也会把自己的式神都喂了达摩,然后含笑而去,这样对他的式神们虽然凶残了一点,但是至少对平安京的平民来说还算是足够的友善。   对自己的式神是不是足够的友善这就另说了。   但是后来……一个阴阳师自己觉得自己要断气了,于是按照惯例把式神们都处理掉。然而,遗憾的事,后来这货没死。   这特么就悲剧了。   人死了钱没花完固然值得悲伤,但是人要是还没死钱花完了,那就不是悲伤了,撞墙的都大有人在。   再进一步的发展,就是阴阳师们普遍都持有了一个“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的破罐破摔观点,都不处理了由他去吧。   所以茨木才能从阴阳师的手下活下来。   不然就妥妥成为一个被达摩吃掉的茨木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清姬,即便是她主人死掉了,她也恢复不了自由。   在她的概念里,已经没有“自由”二字。   她疯了。   说这话的时候吸血姬的声音里面还带着一点点怅惘与庆幸。   怅惘的自然是身为妖怪的前途渺茫,至于庆幸……无非是庆幸自己不是第一个式神,至少现在是保住了理智而不是只知道服从主人和杀杀杀。   51|尬舞拉条流   清姬死死地看着萤草茨木吸血姬辉夜姬几个。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有智商的妖怪了,自然她主人给她下的命令也是简单的很——   谁来,盯着谁。   他们要是动妖力你就往最广泛的范围喷火去,什么都不用想。   已经僵持好半天了。   茨木和萤草固然是没有大动作,而清姬当然也因为他们没动,所以也一直都保持着焚身之火蓄势待发,只要他们动妖力就分分钟开始喷火的状态。   这样已经失去理智的妖怪,既然已经没了感觉,本身当然不会觉得疲倦或者是陷于“状态不好”的困境之中。   而茨木与萤草并不想和这个清姬玩“谁是木头人”这么无趣的游戏。   茨木作势要蹲下去,看清姬是个什么反应。   清姬果然身体前倾,一副“我要喷火了的节奏”。   茨木站直了身体,清姬也就恢复了原状。   “看来,是不准我们动妖力了。”萤草低低道。   其实说起来,茨木一行妖怪……确实并不怕一个只知杀戮的清姬,哪怕是个六星满级顺便生命加到顶的,也不会怕。   了不起就多挠两爪子呗。   反正辉夜姬跟着呢,实在不行开了幻镜,自然鬼火不断。   他们怕的,主要是清姬那蓄势待发,他们一旦有大动作就会喷出来的那一口焚.身之火,以及焚身之火过后的蛇毒。   ——固然,茨木是个大妖怪,攻高血厚,放在我方那就是砍向鬼子头上的一把大刀,放在敌方那就是再标准不过的boss,总之绝对是一拳超人,清姬要一口火喷死茨木,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同时,萤草的血量,那也不是清姬喷一口火就能够烧死的。   甚至于吸血姬与辉夜姬,都不需要担心。   但是在场的小妖怪就完蛋了——因为焚身之火是持续性攻击,清姬死了,蛇毒影响还在。   若是正常对垒呢,茨木和清姬还可以拼一把谁的速度比较吓人,谁调动妖力比较快速,看是地狱之手先掀开清姬的裙摆,还是清姬的焚身之火先出口。   ——回合制游戏从设计的程序方便性考虑,速度数字化,自然是优雅的你来我往,先后出招,看起来仿佛排好了队一一动手,不存在双方同时出手看谁比较快的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真实的世界不存在比实操速度的情况。   而清姬只要焚身之火出口了,再把她挠死一百遍,都没意义了。   火焰自然会烧到小妖怪身上,茨木和萤草要救那些妖怪的目的,也就不成了。   客观上说,固然“地狱之手到达之前清姬焚身之火都不能出口”这对于茨木的要求比较高,但至少从各方面战力对比上论,茨木绝对完甩清姬八条街,若是双方平等比赛,茨木并不是没有可能玩赢这一把“速度与激情”。   但谁让现在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比速度呢——此刻在清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口,茨木却连妖力都还没有调动起来,此种情状,地狱之手绝对不可能快于焚身之火。   并且清姬还有一层保险——   她身上有一个看样子似乎是阴阳师设下的保护结界。   这种结界的尴尬点就在于,能吸收一定的攻击。   要攻击清姬,可以吖。   打破结界先!   ——这一层保险,直接给清姬喷焚身之火创造了再好不过的条件。   算无遗策,大抵如此。   萤草并不能想到妥善的解决办法,只僵硬地转头,看了看茨木。   茨木也露出了一个并不轻松的神色。   只听茨木低声说:“我与吸血姬动手,吸血姬你先扑掉那层结界,然后我再放地狱之手,再然后……”茨木看向萤草,“能不能掐准时间,在清姬喷火给小妖怪们造成伤害的同时治疗他们,刚刚好让治疗抵销掉伤害,就看你了。”   吸血姬点头。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现在,她只能是一个给茨木创造攻击条件的角色。   总不能茨木用能一爪子挠死的攻击轰爆那层结界,然后自己满生命力冲过去,给清姬啃了一小口子吧。   但是萤草这个头就没那么容易点下去了。   她的治疗,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快了的话在伤害还没有造成的时候就治疗了,那就白治愈了。   但是哪怕是比那一口火慢了微微一个瞬间,小妖怪们也会死掉,毕竟他们的生命力确实是扛不住的。   所以,必须是同时发生。   茨木小哥哥你是不是太高看了我一点!   吐槽归吐槽,萤草也知道,在场也没有别的更靠谱的能保住这些小妖怪的命的人选了。   她只能苦笑:“我尽力。”   也正是在茨木不动声色也不动妖力和萤草商量战术,以免触动清姬那边的焚身之火的时候,一群小妖怪里面,一妖力相当低微的小兔子悄悄爬上了山蛙的后背,叽叽咕咕给山蛙小声说了几句话。   妖力一样不咋地的山蛙连连点头。   然后小兔子转身给了食发鬼一个眼神。   食发鬼点头。   你对面是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疯子的好处就在于,她是真的只会按照命令行事,说让注意着外来者的妖力波动,人家清姬就真的没有半点注意力放在小妖怪身上,全身心盯着茨木几个外来的。   ——不过也没办法限制小妖怪们动妖力,一来这阵法既然是为了抽去小妖怪们体内的妖力,自然是小妖怪们动妖力动的越是勤快,抽起来就更加的顺畅,限制他们动妖力根本不好操作。二来……那么多小妖怪呢,清姬注意不来。   而不成为关注对象的好处就在于,小兔子能很快调动自己身上的妖力并且不被清姬发现。   然后,几乎是瞬间。   小兔子“holahola,山兔”一声出口,山蛙在兔子的指挥之下,跳了一波尬舞。   ——要不怎么说这是一个并不科学……并不修真的地界呢。   萤草一直以为各种加速啊加攻击或者把别人的速度降下来之类的作用,不过是游戏里面为了给大佬们创造各种打怪流派的条件。但是在山兔尬舞的同时,她居然真的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了很多,调动妖力都顺畅了不少。   当然,也只是妖力。   萤草几乎要内牛满面了。   山兔姑娘你能不能有一个别的什么起舞方式把我的法力也调动起来啊qaq!   哪怕你和舞法天女一样来一段我也捏着鼻子看了!   毕竟我这妖力水平和你一样的渣啊调动我的妖力意义何在?!   当然了,不熟悉这个世界的打架的套路的毕竟只有萤草。   茨木,一个熟悉各种套路,当年在斗技场也是无往不利,一拳超人一样的存在。   吸血姬,一个只要你一刀没弄死我,那我就是你永永远远的梦靥的残血战神。   辉夜姬……辉夜姬固然还没有那么实在的实战经验,但人家也是有老师教导,跟着晴明围观了多场斗技,对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心知肚明。   所以还真的就只有萤草是个靠法力且不懂套路,还不能被山兔拉条的小可怜。   在场几个能打的妖怪都能看出,现在的情况,小妖怪都出手了,再纠结怎么打如何打都已经意义不大了,赶紧动手才是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   ——最快动作的是辉夜姬。   小妹妹也就是挥动手中的竹枝,麻溜儿地释放了幻境。   然后她就知道没她啥事了。   狐狸大姐姐说了的,我放完了幻境之后美美哒地看你们打就好,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和你们打生打死啊。   自然,吸血姬也好茨木也好,不指望让一个小妹子来打输出。   首先扑出去的还是吸血姬。   然后,清姬身上的结界,破了。   分前后顺序,自然留给茨木的时间就不大够,于是他这时候才来得及捞辉夜姬的三点鬼火下蹲,便眼睁睁看着清姬即将喷火。   然后,食发鬼突然转身,散开了自己的头发。   一记真实之颜过去。   清姬呆滞一时,身上那汹涌磅礴下一刻就能够从最里面出来化为焚身之火的妖力,居然被食发鬼吓了回去。   #真·老子靠脸都能吓死你啊!#   萤草对这个奇诡的世界的打架办法彻底不想说话了。   她这时候也只能是握紧了自己的蒲公英,法力运转到极致,随时准备着万一清姬成功喷火,自己需要估算火焰灼烧小妖精的时间点然后同时释放治愈之光,保证小妖怪们能留一条命。   脑子放空全力戒备的萤草,这时候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念头——   还是做一个输出比较愉快啊,做奶妈心好累。   所以萤草为什么要自带治愈技能……   52|阎魔速第一   不管怎么说吧,食发鬼这一推条,本来时间微微有些来不及的茨木,终于能够顺畅从容的一个地狱之手下去。   然后……如果没有出意外呢,清姬已经是扑街然后去阴阳寮重生了,但是和茨木的地狱之手同时起来的,是清姬身上闪现出的浓到不可忽略的绿光。   是萤草的治愈之光。   茨木颇有些不甘心,也不管敌方是来了个什么妖怪,只是自己迅速重新开始捞了三点鬼火,再次动起了地狱之手。   而这时候知道自己动手反而会让场面更加混乱,于是只在一心一意维护自己幻境的辉夜姬回头。   远远的,看到了三个妖怪,正在看着这边。   一根觉醒过后的萤草,头顶上有两个小小的角,因为觉醒过所以眼中也有点点杀意,身上的妖力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手上本来应该是生机盎然的蒲公英现在是一种将要枯败下去的黄色。   萤草旁边站着一个座敷童子。   辉夜姬仔仔细细辨认了一下,终于确定了那是个座敷童子。   毕竟座敷自带福运,一直以来都是人们很乐意养在家里的一种妖怪,本来也是穿着一身红衣,身后漂浮的鬼火还会带着那么一两个礼品状的东西,但这个座敷身后挂着的是骷髅头,这让辉夜姬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两点的不适。   还有一个妖怪……   辉夜姬皱着眉头。   狐狸姐姐说,她要找的是阎魔。   是不是就是这个,和萤草与座敷混在一起的阎魔啊?   辉夜姬皱了皱眉。   这个阎魔给她一种不舒服的压力感,她不喜欢。   不管怎么说,敌方萤草这一把治愈之光,还是给清姬带来了缓冲的时间。   茨木到底是六星满级的大妖怪,那一击确实已经达到了妖怪能达到的最大威力。   但是那根萤草既然能作为阴阳师派过来的式神,自己当然也不会弱小到哪里去,清姬的整个生命力,再加上萤草的治愈值,是足够让清姬现在还剩下口气来喷出那地狱之火的。   但也就是剩口气而已,一口火刚刚喷出,从地狱起来的鬼手就已经把残血的清姬拖下了地狱,溢出的伤害甚至让远远的,也被茨木定义为“敌人”的萤草和座敷连带阎魔,都喷一口血出来。   这直接导致了觉醒过后的萤草匆匆忙忙挥动手中蒲公英玩命给自己来治愈之光。   清姬是如何扑街,茨木要如何怼那在此留下的几个式神,萤草并不关心,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掐自己的时间。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就感觉不到,自己身上那几乎是本能,并不需要动脑子,一个念头过去都能触发的治愈之光了。   “是阎魔的封印。”辉夜姬娇娇柔柔的声音传过来。   与此同时爆发出来的,是辉夜姬催动自己的幻境将范围扩到最大,给了在场的成千上万小妖怪们一个防御加成。   但是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辉夜姬小妹妹只能给你提供防御加成,人家并不是能自己缩到画卷里,全面治疗,花鸟相闻的花鸟卷。   阎魔的封印……要是换了平时,关键词一定是玉藻前给他们说的,他们需要去寻的阎魔,但是在要护着小妖怪们的如今,关键词就变成了封印。   封印是个什么样的技能,萤草七七八八也算是知道。   妖怪根据不同的品种,自然而然就有各种力量,诸如茨木的地狱之手,自己的治愈之光,辉夜姬的昆山之玉,而这个力量,对阎魔来说,就是单个地,让地狱之手治愈之光都不能释放的能力。   好吧。   萤草心里只能是暗骂一百遍生花呀治愈之光啊在关键时候都不顶用,还是自己修炼出来的法力靠谱,然后干脆利落把蒲公英一收,手中法诀连打。   用法力使用出来的阴阳术构成的,晴明巴巴教了她的“言灵·守”,护住了大妖怪小妖怪们。   ——封印确实可以让阴阳师也动不得各种复杂术法,但是阎魔对她这么一个妖怪用的封印,当然不会是限制阴阳术的那种。   自然,也没有人知道,面前的萤草其实也并不是不能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阴阳师。   于是乎,焚身之火撞上了结界,然后颓然熄灭。   在结界之内的小妖怪们,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是个妖怪,但是却能够打出阴阳术的萤草小姐姐。   萤草现在,心有余悸。   还好自己是个好学的乖宝宝,还好晴明也不觉得阴阳术是什么太复杂的机密,她能学的晴明都有教。   ——事实上晴明因为本身阴阳术来的也相当容易,贺茂忠行对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当然是倾囊相授,而以玉藻前从中原来的背景,人家还能针对贺茂忠行教授的阴阳术来给晴明量身定制属于他的术法,既然来的容易,没什么“这是独门秘诀不可外传”的情况,晴明教萤草那也是相当的慷慨。   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于是乎萤草真的扮作晴明妹妹出去,至少在阴阳术上,绝对是能得平安京中的阴阳师们一片“安倍家的公子与小姐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呢”的称赞。   这么一说就扯远了。   打怪现场,刚刚解决掉了清姬的茨木漠然回头,终于从从容容看向站在结界之外,方才抽冷子给萤草来了一记“封印”的,阎魔。   还有萤草和座敷。   萤草也带着浅淡地微笑,看了过去。   阎魔,是他们来枫树林深处,阴气凝聚之地的最主要的目的。   当然了,正如这世上有无数个萤草一样,世界上当然也有不止一个坐在孽云上的,叫做阎魔的妖怪。   所以萤草当然也对玉藻前提出了这个疑惑,表示我们找回来的阎魔要不是你想象的那一枚阎魔这可如何是好?或者要是有别的阎魔冒充你想找的那个阎魔,又应该怎么分辨?   然后玉藻前就剔着指甲幽幽开口:“我要你们找的那个阎魔身下的那团冤魂之灵组成的孽云是阎魔一个一个凝聚的,那些死了的魂魄的生前遗愿,不平之事,都被她一一解决,这才用了那些魂魄的力量。你看到她,一定能认出她来。”   萤草当时就觉得玉藻前说的那个阎魔姐姐是个真绝色。   要有一团纯由魂魄构成的云能撑住阎魔姐姐的体重,即便阎魔姐姐是个魔鬼身材,那团云也应当聚集个上万人的魂魄。   唔……在这个魂魄无处可依的年代,找个上万的孤魂野鬼,其实并不难。   难点在完成那些乱七八糟的生前遗愿和不平之事。   快穿小说写破天了也最多解决十个世界里面十个人的不平事,阎魔姐姐要一个一个解决过去,花费的经历和时间乃至于其中需要的智慧和耐力自不必言。   有如此大毅力,也见识过如此多的人世悲欢离合,她可能对人对妖的理解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也可能是因为那一份了解,所以玉藻前才会那么确定的说什么如果要找一个妖怪来给死去的人的灵魂分类管理并且看情况安排轮回,首选必然是阎魔。   ——那个位置或许不需要太强大的力量。   事实上在玄门之人的概念里面力量反而是相对比较次要的事情,力量不到可以靠丹药去堆,靠法宝撑场面,实在不行给你一个能打的护卫也好后台也好总之都是办法,但是如果没有那份心胸气度,让你坐了那个位置,就是害人害己。   管死去的鬼魂甚至是管轮回的妖怪,必须熟知人情世故,必须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套路,必须明辨是非,必须给还活着的时候作了很多孽的人应当有的惩罚,给善良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安稳的下辈子。   这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叫做“公平”的保险。   如果轮回台让奸宄小人做了帝王将相,反而让宽厚之辈受苦一生,那轮回台的作用又体现在哪里呢?   至于为什么能认出来……   萤草那会儿只觉得玉藻前这个狐狸精卖关子卖的讨厌死了,并且还说自己要是带了个错误的阎魔回来还请她不要生气。   玉藻前自然是摇着大尾巴表示你不可能带错人。   看着面前这个方才封印掉了自己的治愈之光的阎魔,萤草突然明白玉藻前到底哪来的自信说她不会看错。   ——并不是每个阎魔都能有玉藻前提名了的那一位有那么强大的毅力的。   至少面前这一位,固然是细腰美貌腿玩年,但她身体下的那朵云却散发着浓到化不开的怨气,一朵云上满是含怨而死并且失了神智的魂灵,带了怨气却又无处发泄的魂灵互相撕咬,偶尔还有那么一两个骷髅头浮现出来,表现的相当凶残。   孽力冲天。   萤草不知道面前这一枚阎魔的那一团云是她真的杀了上万生灵成功凝聚,还是本身是在个万人坑或者别的什么地界意外得到,只是因为觉醒之后阎魔本身倾向于杀戮,带动了那些魂灵的情绪于是显得那么凶残。   但是不管是什么,这样的阎魔,不配去管轮回。   茨木捏了捏萤草手心,问:“是咱们要找的那个阎魔么?”   萤草摇头:“不是,动手吧。”   茨木笑了,那个笑容里面带着自己作为妖寮创办人,六星满级大妖怪的自傲。   没办法不自傲。   讲道理,茨木才是单攻之王,论单攻,他从来没有怕过谁,哪怕是自己的挚友酒吞,只要酒气没有全叠起来,谁死谁活都还是另说之事。   ——茨木和坐在一团怨气之上的阎魔几乎是同时对对方发出的攻击。   茨木当然是地狱之手了,至于阎魔,也是着急忙慌地从身边的座敷那里取火再次启动了封印技能。   在阴阳师游戏里面,阎魔是速度第一的式神。   在大家都用的是二号位速度御魂并且都已经强化到了极致的情况下,茨木的速度依旧没有拼过阎魔。   53|太阴结界卡   月亮姐姐……额不是,阎魔大人。   那位阎魔大人先手,封印掉了对面阎魔的“封印”。   茨木终于成功一爪子捏死了对面阎魔,溢出的伤害还让敌方的萤草和座敷都扑街倒下。   在再也没有什么式神阻拦的情况下,小妖怪们都终于该跑的全都跑了,跳跳兄妹也与茨木表示了感谢,跳跳哥哥到底是身体有些虚弱,被跳跳妹妹搀扶着走掉了。   而萤草这边,她在看到这位月亮姐姐的第一刻,就确定了她是玉藻前提到的那枚阎魔,因为这一枚阎魔给人的感觉……固然这位阎魔身上还是有点点肃杀的味道,看起来也是相当干练以及很明显的雷厉风行,但是至少她所到之处,没有和封印了自己的治愈之光的那位阎魔一样,来的那么怨气冲天。   她身下的那团云一样是由各种魂灵凝聚出来的,但萤草能够感觉到,那一大团云之中的所有冤魂,都是心悦诚服,对凡世再无牵挂,自愿把所有的力量都交给阎魔来使用。   和玉藻前描述的,她想要的那一位掌管轮回之妖的症状……额不是,个人特点完全吻合。   七七八八已经确定了对象了萤草对面前的阎魔大姐姐盈盈一礼,开口问道:“您认识玉藻前吗?”   阎魔靠在一轮弯月上,笑着:“认识。”   妹子声音多属娇俏系,笑也好哭也好听起来都像是银铃随风而响,但是阎魔大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是真·低音炮·女王音。   茨木走到了萤草身边,把一封信递了过去:“我们是来给您送信的,她说看到了信您就明白了。”   阎魔接过了茨木递过来的书信,才打开便笑了:“你们来的还真是及时。”   “嗯?”   “辉夜姬要吸收月华之力,玉藻前也希望我带着太阴符咒回去。”阎魔把信递了过去,“过几日的鬼节若是天气好,会有帝流浆流出,大量太阴之力会从月光之中流散出来,这对辉夜姬也好对弄很多太阴符咒的计划也罢,都是最合适的时候。”   帝流浆,是一个对妖怪们有好处的东西——六十年一遇的七月十五,月亮阴气达到最盛的时候,月华精气凝聚而成的帝流浆会流向人间,形状如同无数橄榄,万道金丝。   具体功效么,简单朴素的讲,就是没有妖力的生灵会拥有妖力,有妖力的生灵妖力会更加强大,反正就是生死人肉白骨,有病治病无病防身。至于用来炼器什么的,无非是提供妖力,不过是相比于用蓝符收集或者是把小妖怪们打死了收集的那么驳杂的妖力,来的更加纯净,对任何妖怪都没有副作用的可以直接吞噬。   而玉藻前在信上,也介绍了一下为什么她需要太阴符咒。   ——炼制阴界之门有需要,别的材料都七七八八了,欠一些太阴符咒,她还在信上说了,若是能在这阴气浓郁的地方趁着帝流浆流出的时候制造一波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行那也没关系,最多就是拿几个好点的御魂去和阴阳师们换就是,重点还是给辉夜姬小妹妹一个亲近月华之力,熟悉月光本源的机会。   至于炼制阴界之门所需的其他材料,就阎魔介绍着,就他所知,包括但不限于九幽地火,上万勾玉,水火风雷四种麒麟的精血,各种精确到副属性且需要强化到极致的御魂。   因为玉藻前有收集各种要求很是严格的各类东西,不符合她要求的御魂什么的都堆在她的宅邸——现在是晴明的住所里,所以自己手黑的不行的晴明大人才能一出手就能有那么多御魂和觉醒材料。   萤草默默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那若是照这么说,也无怪玉藻前早就想好了阴界阳界分开的办法,却多少年不见实施了。   萤草自己就强化过吸血姬的防御位御魂,也知道强化御魂到底是一个怎样麻烦以及拼概率的工种。   若是要精确到副属性,确实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金钱在上面。   “清姬既然已死,只怕驻守在此的阴阳师也快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去我住所坐坐吧。”阎魔见解释完事了,便只操纵着身下的月亮虚影转了个弯,“你们远道而来应该也累了,好好歇歇,过两天鬼节到了,寻个僻静些的地方给辉夜姬吸收月华之力,再收集一下帝流浆再做成太阴符咒就是。”   “阎魔大人且等等。”眼看着阎魔就要走了,萤草突然道。   说话间,她已经是掏出了自己的蒲公英,往上面摘了一朵小伞,手指一弹就把那小伞弹入收集妖力的阵法之中,再催动阵法,自己那团妖力终于消失不见。   收集起来的妖力本来就驳杂,带着萤草妖力的蒲公英小伞被弹进去,也没激起什么特别的浪花来。   阎魔问:“你这是……”   “我们总得知道他们收集妖力到底用来干嘛。”萤草笑,“您与茨木大人这样的妖怪的妖力太过显眼,哪怕是用辉夜姬的都有不妥,用我的妖力,感应最终他们收集起来的妖力的最终地点,再合适不过。”   阎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赞了一句“心思细腻”便走了。   倒是茨木好笑地看一眼萤草,低下头去和她咬耳朵:“终于不贪心地自己昧下好东西啦?”   萤草怒瞪茨木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嘟嘟囔囔:“黑夜山是因为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嘛,再说了这东西留一个记号就好了,留太多巴巴便宜了他们。”   说这话的时候,萤草微微低头,一副第一次事情做的不尽如人意于是带着点点不开心的小姑娘生气了的味道,再细细一琢磨,还有那么一点点你再说我叮你了啊的气急败坏乃至于要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娇气感。   茨木默默摸了一把自己现在跳的有点快的小心脏。   小萤草越来越萌了啊啊啊!   ——————   咳咳。   话分两头,枫林深处,有一阴阳寮。   那是个相当不错的小院子,院子最中间是一棵合抱大小的枫树,枫树下,鬼女红叶正在给搬了个小几坐下喝茶的阴阳师跳舞,而那阴阳师手上拿着一把纸扇,慢慢晃悠着,和一边正襟危坐的杉山德玖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嗯,红叶在跳舞。   毕竟红叶是个美艳的女鬼,长于跳舞,若能忽略掉那身上挥之不去的妖气,确实可以当个舞姬使。   清姬阎魔连带萤草座敷,就是在这个时候复活回来了的。   才回来,自然几个式神都得给自家主人复命。   而几个式神的主人,那坐在主位上的阴阳师,说的话倒是没多少杀气:“有结界,有萤草用治愈之光,有阎魔封印那根萤草的治愈之光,清姬依旧没有能喷一口火,那些小妖怪,还是都跑了?”   如今整个妖生里面也就剩下了杀戮和服从主人命令两件事的清姬,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家主人,她唯一的神,心情并不好。   于是她赶紧伏到了地上。   然而神智失去了大半的清姬,固然因为她与主人之间神思相连还能听懂,当她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并没有给自己辩白的空间。   当然,在场能说话的,并不只是有一个清姬。   阎魔抖了抖,想说点什么,想解释一下那根萤草真是哔了动物园的封印掉了治愈之光还能用阴阳术来给个结界护住小妖怪根本不走寻常路,这件事其实是天之亡我非战之罪,并不是我方太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   然而,没敢。   若是个平时交好的妖怪,若主人是一个宽厚一些的主人,这个情求了也就求了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一来,清姬是主人的第一个式神,当年穷困潦倒之时,蓝符还没有被广泛应用的年代就被契约了的那种,用的觉醒材料之中也是暴躁之意满满,早就没有了正常的思维,自然也就没有了要和寮里面的各种妖怪打好关系的意识。阎魔心疼清姬归心疼,但是在主人盛怒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个帮自己一个并不熟悉的式神的思想觉悟。   这二来,阎魔也知道,自家主人并没有那么讲道理。或者换个说法——他眼中只有利弊,没有对错。清姬实际上并没有做错什么那又怎样,既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那就是失败了。   只有利弊没有对错,什么东西没用了之后就被丢弃掉,这在成年人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阎魔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成为了一个“东西”之后,还是一言难尽……   阎魔低下了头,神色莫辨,只说:“是。”   那阴阳师慢慢悠悠合上纸扇,“啪嗒”一声,那纸扇就轻轻落在了小几之上。   阎魔心里一寒。   清姬伏在地上的姿态更低了。   正在给阴阳师起舞的红叶,舞姿略略顿了一顿。   似乎是想停下来看看清姬是个什么下场,但是又知道自家主人并不喜欢他没有叫停的时候自己停下。   红叶继续起舞,只是多留了个心眼儿听着。   清姬依旧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阎魔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要说点什么来救场。   甚至是原来正在和清姬的主人聊天的杉山德玖都坐的更直了。   主位上的这个阴阳师是他的老师。   游荡于民间的伟大阴阳师,芦屋道满。   他生气起来,杉山德玖相当含蓄地看了伏在地上的清姬一眼,默默在心底里长叹一声。   多半是废了。   芦屋道满却只是相当平淡地喝茶,然后如同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地开口:   54|红叶想复仇   红叶再想强行保持淡定,在这种场合下,都愣了一秒。   她停了下来,呆呆看了看不知道在发生什么的清姬,看看同样处于震惊到懵逼状态的阎魔,再看看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儿的芦屋道满。   心里,还是略有那么一点点的震撼。   她是芦屋最近才用蓝符契约到的妖怪,在这个阴阳寮里面,地位相当特殊。   她本来可以做一个能派上用场的杀神,但是却因为自己乖巧,芦屋道满偶尔有个那么点聊风花雪月的兴致的话她也能很快跟上节奏举一反三,于是就被那芦屋道满当做了解语花一般。   直到一日芦屋拿了一堆觉醒材料过来,但再看看边上一堆或者疯了或者虽然没疯但是觉醒了之后还是看起来很能打很暴躁但是温柔气息就基本为零的式神,还是觉得……兢兢业业一生,培养出来的能打的式神那多了去了,不欠一个红叶。   还是留着吧,不觉醒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什么杀意都没有,陪自己说说话也成。   但是现在么……   芦屋道满说这句话,多半是已经觉得清姬确实是个不好用的式神了,既然已经不好用,再留着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索性喂了干净。   拒绝的话,红叶虽然想说出口,但到底不敢。   红叶甚至是连给伏在地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清姬一个心疼的眼神都没有很敢给。   她只是咬咬牙,想了想一直好喜欢好喜欢自己,自己隐隐也有些欣赏但还没来得及答应他的爱慕的妖寮创始人酒吞,想了想吃掉了式神之后会给自己留下的隐患,想了想今后即便这人死掉了自己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早知如此,就不要吊着他看着他的傻样了,答应了多好。   红叶忍住心头酸楚,终于还是带了最为妖媚不过的笑,坐到了芦屋道满身边:“大人想要我吃?”   芦屋笑着抬手刮了刮红叶的鼻子:“想吃否?”   红叶仰头,一副很享受主人的爱抚的样子,眼睛里都满是一个被圈养的小姑娘对自己唯一的监护人也好话事人也罢的依赖和仰慕:“大人说想,那就是想。”   芦屋满眼疼爱地,摸了摸红叶柔软的长发,洒然一笑,抬手一记束缚类的阴阳术就打到了清姬身上。   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碰上红叶的一刻,红叶身上微微一抖,然后红叶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表露出半点因为被他碰了所以觉得浑身不适的神色。   而在芦屋抽取清姬身上妖力,无暇他顾的时候,红叶默默地抬手,撸平了自己袖子里起来了的,因为触碰所以产生的鸡皮疙瘩。   而清姬茫茫然抬头,在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妖生之中唯一信任的阴阳师大人为什么突然就对她动手了。   下一秒,清姬实在是忍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突然加到她身上的巨大的疼痛。   阴阳师的整个精神都灌注在抽去清姬身上的妖力之中,暂时没有注意到就坐在身边的红叶。   而红叶,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告诉自己不能惊呼出声,不能有半点面前有个同为妖怪的存在正在面临消亡的恐惧,不能有半点对芦屋的怨恨。   然后,红叶眨了眨眼,甚至不敢深吸一口气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两滴水珠落到了自己跪坐而下的席子上。   红叶长长的袖子拂过那两处水迹,于是,再无人知晓。   她只露出了自己最为好看的微笑,以自己本身略矮于芦屋的身高,一脸崇敬地看着芦屋:“那么大的妖力,大人当真给我吃?”   芦屋笑的很是爽朗:“当真。”   红叶欢喜下拜:“多谢大人。”   一团不属于自己的妖力让红叶浑身突然一震,随后,是妖力虚浮,自己的妖力蹭蹭上升。   红叶甚至都感觉不到绝望,她只是想起了自己的来历,想起了妖怪的宿命。   其实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不曾杀人为乐,不过是和魔王有个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妖力入体才成了所谓鬼女。   阴阳师用蓝符契约了妖怪过后,无数式神都得听其号令,自己便是养尊处优,骄奢淫逸,要做什么都有式神可以代劳,仿佛天生的上位者。   但是妖怪的一生,却要么是在阴阳寮里面成为阴阳师手底下的式神,要么就是做野生的妖怪,被阴阳师带着兔子带着火去围杀殴打。   凭什么啊……   红叶最后小心翼翼瞟了一眼清姬妖力被抽走之后剩下的渣滓,而在角落蹲着的帚神很快就过来把残渣清理干净。   她打起精神,仿佛从未自艾自怜过,对自家主人明媚一笑:“我再给您跳一支舞?”   芦屋轻轻拍了拍红叶的胳膊:“不必了,吸取小妖怪妖力的阵法既然破了,我总得过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又坏我打算。杉山同我一起吧。”   红叶只柔柔应了个“是”,随后便躬身送芦屋与杉山出门。   阎魔给了红叶一个心疼的眼神,自己去休息了。   满脸是笑的红叶瘫在席子上,默默告诉自己,今生若有可能,必然要手刃了那个衣冠禽兽方得痛快。   不过现在,她也只能默默祈祷那几个坏了阴阳师的事儿坏的大快人心的妖怪,有足够强大的隐匿技巧,莫要被抓到才是。   正在神游天外的红叶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勾着自己的衣角。   她回头。   刚刚清理走了清姬剩下的痕迹的帚神怯生生放下刚刚牵着红叶裙角的手,鼓起勇气正眼看着红叶,然后一个正太音响了起来:“红叶姐姐,我们跑吧。”   红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帚神低下头,对手指:“我最近感觉我的妖力已经膨胀到了极限了。”   红叶愣了愣,终于了然。   被契约的妖怪,因为身上妖力少了一块的缘故,基本上等于一个“残疾人”的设定,正常的妖怪积累妖力能够自己自然而然变得强大,但是被契约了的妖怪,在妖力到了极限的时候就不能再积累了,这时候就会被阴阳师喂几个微微弱一层的妖怪,用强大的妖力让妖怪强行进阶。   而这个过程,就被叫做升星,注定被喂掉的妖怪,叫做升星狗粮。   小帚神觉得自己的妖力已经到了极限,就是需要用另外比他妖力低一层的妖怪去强行推他再进一步,然后他就能够成为更大的妖怪的升星狗粮。   简单讲,就是他已经成为了这阴阳寮里面不知道是哪个妖怪注定的一盘菜了。   可是小帚神不想做一盘菜。   本来他是个小妖怪也没有什么办法的,但是在刚刚收拾干净清姬大人的痕迹的时候,他却看到了,红叶大人在哭。   明明是吃掉了一个厉害的妖怪,妖力蹭蹭上涨,为什么红叶会哭。   小帚神不能觉醒,杀戮的意志当然也没有充满了他的神智,还能思考的帚神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红叶大人不想吃妖怪,也不想在这个阴阳寮再活下去。   反正近日就快变成狗粮了,帚神这才铤而走险,觉得怎么说也得想办法,逃了才是。   “可是……”红叶轻轻拍了拍帚神的扫帚把儿,叹道,“我们和他有契约呀,他不管在哪,直接召唤我们我们就会过去了……又能跑哪去呢?”   帚神跺了跺脚,说:“我听灯笼鬼说,妖寮里有一根萤草能破开蓝符契约的。”他死死牵着红叶的裙角,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说着,“那是一只本来都要被契约走了的姑获鸟,生生被拦了下来,那契约姑获鸟的阴阳师,连根鸟毛都没捞到。我们去妖寮吧,他们会救我们的。”   红叶神色一动。   这事儿,她知道。   自己还没有被契约的时候,听酒吞提到过。   毕竟爱慕她的酒吞,和茨木一块儿创建了妖寮呀。   酒吞说,那其实是一个很好看也很厉害的小妖怪,茨木已经陪着她去平安京了,正在想办法破掉蓝符契约。   说那话的酒吞笑的很爽朗,一头红发看起来也是格外的豪气万丈。   他笑着:“红叶你不想进妖寮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破了蓝符,妖寮还在不在,都不重要的。”   红叶绝望地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没有见到蓝符无效的那一天。   还有,见到酒吞。   话说回来,阴阳寮里面的妖怪们也有提过摆脱了契约的妖怪,不过不是姑获鸟,是吸血姬。   曾经和他们一样,同在阴阳寮做牛做马的吸血姬。   那萤草不知道怎么忽悠的她就背叛了芦屋道满,本来蓝符契约嘛,那吸血姬到了天涯海角,阴阳师心念一动都能够把吸血姬召唤回去,根本没有跑的空间。   但是芦屋还是召唤失败了。   为此还气急败坏地抛出了天价勾玉悬赏吸血姬的人头。   ——不管那屏蔽了妖怪和阴阳师之间的感应的妖怪是个什么做法,只要吸血姬一死,契约还在,就一定会在阴阳寮重生。   那样,吸血姬就会承受来自芦屋道满的滔天怒火。   但是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看来吸血姬是真的成功了。   自由。   现在想想这个词语就觉得内心酸涩。   红叶想起妖怪们在谈论那吸血姬的时候,寮里面的酒吞喝一口酒,悠悠长长叹息一声:“怎么那会儿不是我去吃姑获鸟呢?”   青行灯抱膝而坐,身边就是那盏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说了一句:“我倒是不想去吃姑获鸟,现在我比较想去妖寮。”   55|契约辉夜姬   青行灯这话一出,整个寮里都沉默了。   妖寮创始人茨木对全天下的妖怪宣扬的“希望妖怪能够摆脱蓝符契约”的话,还是太牵动人心了。   既然能站起来做个自由的妖怪,谁又愿意跪着做个奴隶呢?   说这话的时候,寮里的青行灯想到的,其实是妖寮那个据说有洁癖,据说因为洁癖于是都不怎么动手打架,从来不从灯上下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谁的面子都不给,妖力全靠自己积累而来的灯姐姐。   寮里的灯默默想着,那才是一枚灯应当有的正常生活。   而不是让阴阳师在自己面前打散别的妖怪的妖力,在一片血刺呼啦之中吞下那带着别的妖怪的味道的妖力。   恶心的让妖几乎要吐出来。   “去不去妖寮另说。”那时候的红叶只坐在席子上,托腮看着外面本来广袤无垠,在阴阳寮中却只能看到一角的天空,轻声道,“我想见一见那根萤草。”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那吸血姬一眼,从此过上自由的,不被人支配的生活。   然后我一定去见酒吞。   你不是喜欢我吗?   刚好,我也喜欢你。   她慢慢把自己的思维拉回来。   轻轻拍了拍帚神的扫把头,相当现实地开口:“你知道妖寮在哪里吗?”   帚神晃悠着脑袋哐哐哐地点头。   “可是我们要是到妖寮之前,主人就回来了呢?”   许是即将被当成狗粮喂掉的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帚神,这时候他看起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黑化的倾向。   “红叶姐姐,要不我们干脆,杀了主人吧。”   红叶皱了皱眉。   “不是直接杀。”帚神鼓起勇气,一字一顿说着,“那破坏了妖怪收集妖力的阵法的妖怪,应该很厉害。”   不用帚神再说什么了。   红叶低声说着:“我们,去帮那妖怪一把。”   ——他们是不能直接对阴阳师动手,但是……哪怕是抢了阴阳师带的座敷供给的鬼火,那破了收集小妖怪妖力的阵法的妖怪只要不至于智商太不好或者攻击力太低,那都能够让他们迅速占据一个有利的战局,然后……   让芦屋老贼死于那毁了阵法的妖怪手下!   红叶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   话分两头,红叶和帚神已经在琢磨事情的具体实施办法,另一边,在萤草茨木吸血姬休整了两日之后,终于到了七月十五。   按照中原的说法,这是中元节,正是阴气大盛,百鬼夜行的时候。   嗯这个地界的百鬼夜行是幼年妖怪们大晚上的被放出来走红毯,阴阳师们拿着福豆砸,砸死了之后能拿碎片。   相当贵族化的活动。   但是阴气大盛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当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额不是,总之就是金黄的月亮就和一个巨大的蛋黄一样挂在天空上,然后在一个特定的时刻,似乎有根针还是个什么玩意儿戳破了那个淡黄。   于是乎,万道金光,就从月华之中流溢了出来。   月华之力本身就是再纯净不过的力量,这是妖怪唯一能够直接吸取不会带来任何后遗症的妖力,比之于式神通过吃掉别的式神,利用本来属于别的妖怪的妖力来变强,通过这种自然的馈赠的办法简直健康的不要太多。   也因此,而以月华之力凝结成的太阴符咒,对妖怪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东西。   因为没有杂质。   但是太阴符咒却并不是很常用,或者至少是,如果有别的什么结界符咒可以选择,阴阳师们一般都不会考虑用太阴符咒。   所以一般来看,太阴符咒多半是阴阳师们用来合成别的结界的基础材料,只要不是那种穷的合成不了只能直接用太阴符咒的,一般还是太鼓啊葫芦酒啊这种东西,在增长妖力的同时候能够带来旁的什么收益,这才是阴阳师们青睐的结界卡。   反正都是妖力增长,妖力是否纯净对阴阳师们来说也是意义不大,能有额外的收益的话当然是别的结界符咒优先。   嗯……这么一说就扯远了,我们还是来看今夜的帝流浆——   万道金光之中,枫叶林阴气聚集之处,冉冉升起一轮月亮。   辉夜姬挥着手上的竹枝,布开了一个极大的幻境,笼罩了红枫林的一大片地方。   那幻境之中,有一轮圆圆的月亮,因为同样是来源于月光的力量的牵引,阵法覆盖范围之内,所有帝流浆便如同百川归海一样,从月亮中出,再到辉夜姬幻境之中的月亮之内,而就在幻境最中间的辉夜姬,一张萌萌哒的小脸微微仰着,看着幻境之上的那一轮月亮,小胸脯也是一起一合地,似乎在吸取什么。   给辉夜姬护法的阎魔只感觉到了,辉夜姬的气息正在步步攀升。   帝流浆,是六十年才可能有一次的奇景——而也就是这么六十年一次,如今已经渐渐势微的妖怪,也会得以补充。   毕竟人家那“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的作用绝对不是吹牛,至少在这一波帝流浆之后,能产生出很多的草木成灵的妖怪,山中本来无缘得妖力入体的生灵仰头吞掉半点帝流浆,自然也能成灵。   没有灵智的尚且能有灵成妖,何况本就是幸运的宠儿的辉夜姬?   ——她刚好在自己幼年,最需要这东西的时候赶上了好时候,同时没有被契约过,妖力完整。   这种条件下,也没有妖力膨胀到了极限之后不能再进一步吸取妖力,只能依靠升星狗粮来一波度过瓶颈之后才能继续进步的限制,是以,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按照阴阳师给妖怪分的级,辉夜姬已经是从二星攀登到了三星。   这只是半个时辰,帝流浆,理论上是能流一整个晚上的。   就在幻境中间的辉夜姬,当然也感觉到了自己气息的变化。   这才理解了玉藻前口中那“在阴气浓郁之地吸收月华之力对你有好处”的好处,到底是指什么。   茨木哥哥说他当年第一次吃掉别的妖怪,就是二星变三星的时候,吃下去的两个灯笼鬼,还带着点点因为本身是火焰化形,所以特有的热度,烧灼着喉咙。   基于从触感到灯笼鬼的惨叫声都太过吓人,那时候还没有理解这个世界凶残本质的茨木哥哥,还有好几天睡不着觉来着。   而现在在大家庇护之下的自己……   辉夜姬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只想,自己真的是一个幸运的人呢~~~不用吃掉那些小可怜灯笼鬼就能进阶了!   如果遇到了那个吹笛子的人的话那就更幸运啦。   ——幸运的辉夜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正在那原来吸取着别的妖怪的阵法之中起出来的收集的妖力然后抬起头来的芦屋与杉山连带与他们住在一起镇守阵法的阴阳师们,看到了她自己在枫林之中祭起来的幻境月亮与天上的月亮交相辉映的场景。   两轮月亮,美不胜收。   杉山与芦屋对视一眼。   俩人其实都想起了那一次那个竹管被一个出手就是延年益寿的丹药的神秘阴阳师换走之后,平安京之内偶尔会有的那么一个两个阴阳师,契约到的竹管之中的妖怪。   不是管狐!   那小姑娘好看的不行怎么可能是管狐!   讲真,那丫头坐在竹管上张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弱弱地开口,说自己叫做辉夜姬,说自己可以释放幻境,说在幻境里面鬼火不会断掉,说自己是被一个笛声唤醒的,她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笛声,很想见到吹笛子的人的时候,多少阴阳师心都化了。   觉醒材料都给人家一挑再挑,生怕弄点什么能够影响这丫头的神智免得让她看起来都没有那么萌,给她能准备红蛋白蛋的升星狗粮免得她嫌弃狗粮味道不好,甚至一些过于难打过于血腥的战斗都在尽可能不带人家小姑娘上因为怕吓到人家。   亲闺女不解释!   放在庭院里面都放成盆景了!   总之,平安京里面自从来了这么个辉夜姬,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多了多少宴会,来了多少围观的阴阳师,最后把人家小妹妹都逼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出来,拿最好吃的蓝达摩诱惑都哼哼唧唧地表示不要见人啦你们坏坏。   哪怕是那句你们坏坏,都能萌杀一群阴阳师。   所以说,妖怪们固然是一种相对来说比较让正常人感觉到害怕,乃至于会让阴阳师们去聚集力量把其打垮,但是就这种萌的令人发指的好看妖怪……阴阳师们还是对之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善意的。   正所谓颜值即是正义,大抵如此。   然而,杉山……没有契约到辉夜姬。   画多少张蓝符都没有←_←。   而现在,这幻镜,这月亮,这纯粹的气息……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附近妖怪就是辉夜姬啊!   不得不说,杉山动心了,想要了。   是没错,这种野生的妖怪按照套路,确实他们最多也就是打死了吸取妖气,最多拿到个碎片,但是,到底有那么一个东西,叫做封灵阵。   杉山既然认识那黑夜山之中设下阵法之人,这个阵法如何弄当然也是会的,把辉夜姬强行带回去,在阵法之中契约不就好了。   阵法之下,老子当然是当然是想要万年竹就能得万年竹,想要辉夜姬就是辉夜姬。   就是这么自信!   56|螳螂与黄雀   就在杉山才开始动身的时候,就在阎魔暂时的居所之中,萤草和茨木在头碰头看着的一个白瓷碗内部,一团精血突然动了动。   那团妖力精华,位置动了。   朝着辉夜姬所在的方向,去了那么一段距离。   茨木与萤草对视一眼。   “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了。”   萤草莹白掌心上,躺着那从黑夜山拿出来的妖力精华。   那团精华慢慢浮空而起,最后悬浮在半空上,然后,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并没有半点妖力放出,那团妖力正在不停地吸收由真月亮释放出来的太阴之力,吸取的力度之强,甚至到了百里之内再无半点帝流浆多余的效果。   也亏得是阴阳师们赶巧把这阴气凝聚之地的大小妖怪都抓了一波,茨木一行妖怪把他们放了之后,小妖怪们也都不敢再在这地方呆下去,于是再大范围地吸取帝流浆,实际上也不会对着地方的妖怪的正常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而这也是萤草必须把辉夜姬送走让她走远点去吸收帝流浆的原因。   我这团妖力动起来,整片林子的帝流浆都会被我吸过来,别白白耽误了你的修行。   然后,在芦屋与杉山那边画面就美了起来——   本来,天空上有一个月亮。   进一步呢,疑似辉夜姬的妖怪撑起了幻境,起来了另一团月亮。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但是你解释一下……又有一团月亮升起来了是什么鬼啦!   并且那一团月亮为什么吸取帝流浆的速度如此的丧心病狂?   现在问题来了——我应该去寻哪个月亮?   这个问题,也困惑了与芦屋及杉山同行的阴阳师连带式神们。   两个月亮,一个纯净,干干净净的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懵懂味儿,想来它的主人,也应该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一个带着点点驳杂的味道,看来这个月亮的主人应该是吃过很多妖怪,妖力乱七八糟的一比。   “那妖力比较驳杂的妖怪,或者是有主人,或者……”芦屋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来,“就是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萤草了,倒也不是那萤草自己吃过多少妖怪……只是,她拿走了黑夜山上的那团妖力精华。”   不说还好,既然这么说了……   杉山猛然深吸一口气。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还是在怀疑晴明到底有没有一个妹妹。   固然晴明比之于他不知道强大到了哪里去所以正面问简直就是作死,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怀疑。   毕竟,晴明是一个不养妖怪的阴阳师,那萤草从出现开始也一直都在抵制蓝符,至少从这件事上就可以合理怀疑,晴明和那萤草若是知道彼此,那必然是携手共进的队友。   若萤草真的用某种不知名的办法能够隐去身上的所有妖气,变成一个小姑娘的模样,那……似乎晴明也很是有理由暂时认了这么一个妹妹啊?   并且说起来,就晴明那么能打,阴阳术精通到了那么丧心病狂的地步,当日他想认了这个妹妹,那自然是息事宁人对他们这些侮辱过自己妹子的人小惩大诫然后就飘然而去,即便是不认,人家单纯想揍他们一顿,他们也并不能说什么。   谁让人家拳头比较硬呢。   于是乎,现在在我们杉山童鞋面前,就是一个,要么是自己想要了很久的辉夜姬,要么是去看看是不是能遇上那倒霉的萤草,确定一下妹妹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真是一个比较纠结的选择。   然而就在他和自家老师商量到底是往哪边去的时候,红枫林之中,升起来了另一轮月亮。   仿佛月亮开会……   也不知道今夜的红枫林,到底有多少大妖怪在暗搓搓地吸取帝流浆。   并且还特么都和月亮有关!   杉山满头黑线。   在辉夜姬和那混蛋萤草之间挑选一个已经是令人崩溃了,现在还来一个是要上天吗?   芦屋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难道,第一个月亮,不是辉夜姬?”   “嗯?”   杉山也闭上眼睛用阴阳术去感应了一波。   “都是月华之力。”杉山表情也不对了起来,“我们都没见过辉夜姬的幻境到底如何,而这两个月亮……一个空灵纯粹,另一个完全和月亮气息一致。只听说辉夜姬的幻境足以以假乱真……”杉山指向了刚刚升起的那一轮,“这才是最以假乱真的吧。”   有一个阴阳师弱弱地表示了反对:“但是辉夜姬本身就很空灵纯粹,也不能说最开始那个月亮看起来就不像了……芦屋大人您说是不是?”   芦屋道满摆了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   几个阴阳师都在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升起来的月亮之下,悠悠长长地,传出来了吹笛子的声音。   笛声。   辉夜姬成天说要找的一个吹笛子的人,现在就在月亮之下响起了笛声?   阴阳师们瞬间就激动了。   这才是辉夜姬!   即便不是,也能勾引辉夜姬过去!   芦屋道满直接转身:“既如此,我去寻萤草了,诸君随意。”又着重看了一眼杉山,“你去把辉夜姬抓了,回头我们在封灵阵里面契月她。”   杉山点头。   他知道,芦屋是一个多强大有多少手段的阴阳师。   即便安倍晴明在也不怕!   ——   另一边,在刚刚升起的月亮之下,大天狗大人风姿韶秀地在月光之下铺开席子,相当慵懒地半卧着看书,边上的小几上除了一盏用鬼火点燃了的灯盏,再无它物。   万年竹就在大天狗身边吹着笛子,而就坐在大天狗对面的酒吞童子放下手上那个巨大的酒葫芦,打了一个巨大的嗝。   大天狗嫌恶地皱了皱眉。   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说酒吞阁下,不就是你家红叶走丢了嘛,她那么能打一妖怪能出什么意外,你至于这么失魂落魄的?”   酒吞又喝一口闷酒,没说话。   只接着打嗝。   看样子还要往大天狗的方向倒过去,非得恶心恶心这随时都一身如雪白衣,鞋底抬起来都能和别人家的鞋面比干净的洁癖大妖怪。   ——确实也是自家鞋底比别人家鞋面还干净。   谁让大天狗和青行灯一个德行,从来都是离地三尺靠飘行动,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   不过说起这个,大天狗要飘起来,也不完全是因为洁癖。   额,至少他的洁癖完全没有到妖寮里面那只青行灯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大天狗一定要飘起来的主要原因,是他矮。   在阴阳师游戏里面的鲜明感受就是,漂浮起来的大天狗,并不比黑晴明高到哪里去==   妖怪化形之后基本上身形固定,人家再是三大妖怪之一,再有着俊美如同天神的面容,再有着良好的贵族修养一举一动无不好看至极,再能够让妹子们看脸就是一阵尖叫,那也改变不了他确实是一个矮子但是还喜欢从高处看人的设定(摊手)。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喝醉了的酒吞想到了大天狗落地之后比自己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自己的头发还能给自己增加相当不错的身高的时候,笑的只有那么开心了。   而这个笑容到了大天狗眼中……   怎么说呢……一个正常人看到了一个喝的七七八八的醉汉,突然疯了一样开始笑,会做什么?   有多远离多远啊!   这种人要是下一秒吐你一身你找谁说理去啊!   所以,大天狗虽然已经是个妖怪,但贵族出身,人的基本逻辑还在,于是赶紧的手上一挥,连人带席子都往后退了好远。   酒吞哪里不知道大天狗在防备什么,不过也懒得多说话,只狂放不羁地白眼一翻,再看坐在一边吹笛子的万年竹。   一副吐不到大天狗身上了吐你个小妖怪(?)身上似乎也是个好主意的德行。   万年竹笛声不断,自己个和大天狗一个德行连人带坐垫也往后飘了三尺。   “无趣!”酒吞嘟囔一声。   要是红叶还在……   她才不会让我喝这么多。   想到这里,酒吞更是心底发涩。   寻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红叶的踪迹,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红叶被蓝符契约,传送走了,到了哪个阴阳师的寮里去,那……若是寮里有别的红叶,她就真的完蛋不解释了。   “辉夜姬怎么会喜欢听这种笛声。”酒吞也不想明面上再提红叶了,只仰面就地躺了下去,嘟嘟囔囔,“这声音吵的我头疼。”   这躺下去的姿势,和若干次变成美少年骗了人家贵族儿郎的钱袋,估了满满一酒葫芦的酒吃醉了之后就直接就地躺平一样,不修边幅。   却带着一股子即便老子不修边幅我也能卖狂放人设的落拓感,这种情场失意的狂霸叼拽霸道总裁人设,在酒吞身上体现的简直不要太形象生动。   但一般的霸道总裁总是要拿着手机打电话这才能装“天凉王破”的叉,酒吞却又省略掉了这么一个过程。   因为他自己看起来就极具危险感。   倒也不是因为醉汉喝醉了之后鬼知道他会吐还是会拉着你表白或者是强行抱着你和你拥吻的危险,而是在于,醉了的酒吞,身上的酒气,堆了四层。   拥有酒吞的阴阳师们都知道,这种堆了四层酒气的酒吞,是真正意义上怼天怼地毫无压力的百鬼之王。   比之一拳超人茨木童子那也是毫不逊色的那种。   所以被吐槽笛声吵到了大佬的万年竹颇有些不确定地看了大天狗一眼。   “别理他,接着吹吧。”大天狗默默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看着手中书卷,似乎都有觉得酒吞的酒气熏到他了,“如今既然有了个辉夜姬在吸收月华之力,我们少不得改个计划给她打个掩护,所以你需要在这吹笛子,吸引那些收集妖力的阴阳师们过来,然后么……”   大天狗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道:   57|一场御魂雨   大天狗让万年竹吹笛子,能吹出来的当然不只是阴阳师。   还有辉夜姬。   ——对于远远的正在吸收帝流浆的小萝莉来说,即便那笛声缥缈,细的不用心去感受基本是听不到,但那也已经是如闻天籁了。   她停下了自己吸收帝流浆的过程,问给她护法的阎魔:“阎魔姐姐,你听到了吗?”   阎魔坐在孽云幻化出来的弯月之上,笑:“想过去?”   辉夜姬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眼底的向往都快溢出了。   “你确定是那个唤醒你的吹笛人?”   辉夜姬很用力的点头:“我好想好想见到他的!”   “你走了,幻境能保持多久?”   “挺久的吧……至少一炷香时间是能有的。”辉夜姬对手指,想到了萤草给她说的——   我之所以不和你在一起吸收帝流浆,首先呢,是因为我祭出那一团妖力之后吸取的频率太快,会影响到你,其次,如果这山里有别的阴阳师,我们同时祭出月亮,能分散他们的力量,这样对你对我都会比较轻松。   彼时的辉夜姬也问:“他们的力量分散了,我们的力量也分散了呀,我们没打过过来的阴阳师怎么办。”   “傻姑娘,你这身体又不能真的吸收一整个晚上的帝流浆,你觉得差不多了,找地方隐匿起来就好,我和茨木不需要你担心。”那会儿萤草还笑嘻嘻看着边上的阎魔,“阎魔大姐姐那速度多块啊,不会让你吃亏的。”   于是辉夜姬就理解了——多升一个月亮起来,就能多分散一下力量,萤草那边要面对的阴阳师势力就不会太多,能收集更多的太阴符咒就更能帮助到玉藻前姐姐。   嗯就是这个逻辑一点没错。   所以她答应了。   现在她自己觉得月华之力已经够了再吸也吸不下去,该分散的注意力也都分散了,事儿既然做完了又刚刚好又听到了吹笛之人,我应该是可以过去看看的,吧?   如果不会给萤草带来麻烦的话。   ——辉夜姬小妹妹如是想。   而看着辉夜姬那向往的不行的小模样,阎魔本来也是见惯世事的心也是不可避免地软了软,便笑着揉了一把辉夜姬的头发:“成,那我们走吧。”   辉夜姬开心地点头。   收了竹管直接坐到了阎魔的那一轮幻化出来的弯月上,阎魔只说一声“坐好”,便腾云驾雾而去。   速度是真快……   ——   另一编,芦屋道满终于是看到了萤草。   隔很远,小心翼翼,连气儿都不敢喘大了的状态看到的。   这时候,在芦屋心里面,第一个反应,是惊艳。   唔……妖怪们都不会希望自己长的太丑(巫蛊师那种审美另说),而在能倒腾自己容颜的范围之内,妖怪们都会尽可能给自己捯饬捯饬免得太过难看。   姑获鸟有了人脸都会自我陶醉三秒钟呢!   而在一群会倒腾自己让自己变得好看一些的妖怪之间,萤草并不是最美颜盛世的妖怪,比腿她比不上青行灯妖刀姬阎魔这一大批长腿能打小姐姐,比萌她也没有会给河童放爱心泡泡的鲤鱼精,坐在竹管上托腮卖萌的辉夜姬,甚至于会哼歌的山兔。   虽然作为一个阴阳师,看久了各种妖怪的样子之后,芦屋也已经是审美麻木了,除非是看到传说中能让一国帝王为之倾倒的亡国妖姬九尾狐,或者是自己似乎读了很多书也很有阅历走了解语花路线的刚刚契约到的红叶鬼女,别的式神,至少……   十七八个萤草芦屋是有的,确实也没觉得谁谁谁长的很好看谁谁谁一般。   他惊艳的,单纯是被月光洗礼之后,驳杂的妖力被分离出来,留下最纯净的力量的壮观场景。   ——那些被洗掉了的驳杂的妖力,抱团在了一起,然后下雨一样往下掉御魂。   很显然,月光洗礼与八爪鱼吃掉了那些驳杂的妖力然后在体内聚合变化最后变成了御魂的过程有一种谜之相似性。   且这个过程还不用毁掉八爪鱼的神智。   同时因为妖力数量庞大的缘故,掉下来的御魂都是金光闪闪,肉眼可见,级别挺高,和石距没有半点区别。   而和御魂一起掉下来的,是被吸收到妖力精华之中的月华之力,凝练之后也在往下掉的各种四星五星的太阴符咒。   御魂雨&太阴符咒雨。   暗搓搓围观的芦屋,好不容易才扶住了自己的下巴。   我了去!   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儿!   这一晚上的成果堪比别的阴阳师打一年的石距!   本来看到了萤草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洪荒之力直接就要拿出自己的四十米大刀,和面前这个应该是创建了妖寮的美少年和据说是能变身能伪装阴阳师打入敌人内部能一口气叮死所有阴阳师的萤草正面杠一把的芦屋道满,最终还是默默告诉自己,手是要动的,但至少不是现在。   等她弄完了再说吧。   ——反正妖怪身上最多也就是六个御魂位,她哪怕是出了八百个六星御魂也没用,同时太阴符咒也是需要时间才会完全把其中的力量散发出来,总之这些都不是能迅速提高妖力的东西,等她弄完了之后再动手,还能顺便抢一把!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并且芦屋还想到了就放在自己阴阳寮的好几团表面上还有一层驳杂力量的妖力精华。   这时候的他严肃认真的认为,茨木死不死无所谓,萤草必须活着跟着我回阴阳寮!   带回去囚禁起来给老子下御魂雨!   ——说真的,芦屋道满尚且是这么一个反应,眼睁睁看着萤草就那么布阵,祭出妖力精华,然后就乖乖巧巧坐到了自己身边,笑嘻嘻地说要请你看雨,然后下一秒就下来了一场御魂雨的时候,茨木能按捺住了自己那已经快要跳到喉咙口的小心脏,那确实是相当不容易的。   请你看一场御魂雨,真的是阴阳师世界之中再美丽……哦不,再刺激不过的话。   而这时候的茨木再侧头看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萤草——她一张小脸微微仰着,看着那一团妖力精华,因为就坐在自己身边,甚至是眼睫毛都纤毫毕现,而她身上还有着因为是草木化形之后散发出来的微微清香。   茨木一时之间没忍住,往萤草那边蹭了蹭。   赏心悦目。   秀色可餐。   茨木的思维瞬间就回到了还在阴阳寮里讨生活的时候。   自家阴阳师主人契约到自己时他还算不上是一个特别能打的妖怪,那会儿是主人的姑获鸟带了自己一段时间,和自己一块来的,是一根萤草。   那萤草是个实打实的小妖怪,至少和面前这个不怎么锻炼过妖力但是手段无数的暴力款不是一个画风,当年那根草看谁都是怯怯的,说话声音也是小小的,才到阴阳寮就特别害怕自己被吃掉,就各种揪着自己这个大妖怪的袖子不肯放开,依赖的不行。   被揪袖子的茨木……茨木也很无奈啊,你被不被吃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决定于我们主人啊!你对我卖萌卖软没用你得对主人卖不是?   唔……后来萤草活下来了。   不是靠着卖萌,靠的是运气——寮里面刚刚升了五星的大萤草,在主人急于给寮里的姑获鸟去怼天怼地的时候,刚巧就是少一个五星狗粮,急红了眼的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萤草很合适,再想到自己反正现在也不怎么用萤草了都是用更加强大还不费火更重要的是还不用担心他沉迷输出的惠比寿,喂了大萤草似乎也不会影响平时上斗技场。   于是大萤草死掉了,小萤草不至于被大萤草吃,而萤草返魂其实也换不了多少御札,主人大手一挥,就凑合凑合留着吧,什么时候觉得需要了再说。   情况就是,茨木日常被萤草拉着袖子各种依赖,一口一个“茨木大人”,要真是个霸道总裁风格,说不好就真的喜欢这种依赖风格的小可怜了。   可是那时候的茨木,并没有觉得那根萤草身上有哪个点戳自己萌点让自己喜欢的不行。   甚至再后来……阴阳师死了,那萤草恢复自由,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多少年来茨木都没想过。   ——如果不是遇到了面前这根萤草的话。   同样是萤草,他还是更喜欢这种沉迷输出……哦不是,是这种能和他站在一起,手段无数并且能共同实现理想的款。   他并不需要一个菟丝子,事实上和酒吞是好朋友,崇尚力量且觉得这世界上他挚友第一他第二的茨木,当然会更喜欢一样有着强大力量的草霸霸,而不会是草妹妹。   想到这里,茨木就着自己已经相当靠近萤草的体位优势,深深吸了一口气。   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他凑到了萤草耳边,笑道:“认识你真好。”   #做这事的时候你们有考虑过也在看御魂雨的吸血姬的感受吗?#   ——不过也不需要考虑。   吸血姬现在也在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对阴阳师也好对式神也好都有着要命吸引度的奇景。   御魂面前管他娘的秀恩爱!   58|接吻的艺术   萤草本来是在看着御魂雨并且随时准备调整一下阵法让雨下的更猛烈一些的,茨木这么一凑过来,她觉得耳朵痒的不行。   于是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再偏头打算给茨木严肃认真地说一下不要随便吹老娘的敏感点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然后这么一偏头。   就碰上了。   按照小言的套路,那就是茨木碰到了萤草的唇,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脑子哪根筋不对,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小把。   这一舔就出事了。   妈哒好甜。   茨木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舌头灵巧地动了动,根本没费力就游鱼一样窜进了萤草口中,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用嘴。   萤草觉得自己都要被吸缺氧……缺二氧化碳了,脑袋都当机一时。   而对茨木来说,就是萤草口中的清淡香气,也一样弥漫着让人迷醉的草木清香,让人舍不得放开,偏偏萤草又因为脑子当机也没那个把茨木推开的想头,于是俩妖怪就保持了这样一个姿势。   正在围观御魂雨的芦屋知道,这是拿起手里的火把烧烧烧……哦不,这是最好的动手的时候。   这时候的茨木与萤草的防御能力和警惕性都是最弱的!   芦屋轻轻念动咒语——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阴阳师能指挥的式神其实有限,刚刚开始走进阴阳师这个世界的年轻人们,即便是天才那也只能指挥那么三个式神,甚至有大量阴阳师从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那么一只苦逼兮兮的盗墓小鬼或者是提灯小僧之类。   ——根本没有后世阴阳师游戏里面为了留住玩家于是一开始就一定会给一只单攻三尾狐给一个三星雪女那么甜。   然后后来,渐渐能控制的式神也多了起来,一个变三个,三个变五个,但是要更多呢,特别优秀的阴阳师或许可以努力一把控制六个不过这样就会相当手忙脚乱式神也会不听使唤。   从保险计,芦屋召唤出来了五个式神。   本来是要拿姑获鸟大天狗茨木加上能封印茨木的阎魔带个座敷一路突突突弄死了账的芦屋,默默把姑获鸟大天狗这种能平砍过去的式神,换成了雪女食梦貘加一个能把人砸晕的山童。   这也是不想伤害那个能下御魂雨的萤草的想法了。   为了今后源源不断的御魂,来吧!   满心刺激觉得自己都要呼吸不过来了的芦屋,根本没有感觉到,座敷自带的鬼火,似乎少了三点。   萤草和茨木肩头,相当不引人注目地,掉落了两片红枫叶。   红枫林中掉落点红叶,根本算不了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那一片红叶,却让萤草面色忽然一白,随后,在御魂雨的金光之中,微微有绿光一闪。   是萤草自带的,被攻击了之后就会返一部分生命力的生花在萤草受到攻击之后,自然而然就开启了。   萤草终于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脑子也重启成功。   她伸出手臂去,揽住了茨木的脖颈,舌尖探出,既是试探又是提醒地在茨木唇角轻轻一舔。   茨木可耻的觉得自己身上有个什么地方在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变化。   小混蛋!   都有人开始攻击我们了你还这样!   茨木眼一闭心一横,反手揽住了萤草,两人现在完全是一个面对面的体位,不过茨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下半身离萤草远了一点免得失礼,嘴上终于是把舌头从萤草口中退出,却还是维持了接吻这个姿势没变。   在茨木变化体位的过程中,终于是用他那宽大的袍袖遮住了萤草的手。   萤草手上迅速打了一个法诀,被茨木吻的略略红肿的嘴唇轻轻摩擦着,低低开口:“急急如律令。”   茨木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好。   死丫头你念咒就念咒吧你就不能微微离开一点我的嘴唇再念咒啊?!   反正那个远远窥视眼看着要攻击我们的也看不出你微微离开了我的嘴唇你靠这么近是要死!   这种摩擦的感觉……真特么要命……   而随着萤草的咒语,遍地金光之中,萤草身上泛出来的那点金光其实并不明显,而那金光还是默默笼罩笼罩在了她自己连带茨木再加上就坐在不远处的吸血姬身上。   就在这时候,暴风雪来临。   萤草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晴明给她科普过,以阴阳术弄出来的罩子,再渣也能顶一轮攻击,而就雪女这种级别的式神,一般用的都是给她加效果以提高被冰冻住概率的御魂,攻击力不会特别强大。   至少这一□□风雪,是一定会落空的。   至于再之后。   反正阴阳师打架最多就是放一个控制类式神,顶过去了之后就是我方的表演时间了。   #年轻人,你的想法还是太拿衣服。#   ——   话分两头。   辉夜姬那边,不得不说,阎魔的速度,在妖怪界确实可以排第一。   这直接体现在,以杉山为首的阴阳师势力还没有到达大天狗给他们设定的战场的时候,阎魔带着辉夜姬就已经到了。   于是,本来已经是摩拳擦掌准备收割一波人头的大天狗和酒吞,阴阳师的人头暂时还没拿到手,收获了一个萌妹子倒是真的。   萌妹子跳下了阎魔幻化出来的月亮,连竹管都没坐,蹦跶蹦跶地到了几个妖怪面前,仰头看着高大的酒吞和强行高大起来的大天狗,大眼睛水灵灵地眨巴眨巴着,问:“几位大人,刚刚是谁在吹笛子呀。”   万年竹停下了自己的笛声,站了起来:“是我。可是你是……”   辉夜姬于是就笑的很开心:“你当然不记得我啦,我只是来给你说你吹的笛子很好听哒。”然后就低头,对了对手指,“我一直都特别想见你一眼,想知道吹出那么好听的笛子的人到底是谁,现在我很满意,嗯,就这样。”   看着萌妹子那一连串萌萌哒的表情和动作,万年竹已经到了口中的“我又没有见过你,你怎么会听过我吹笛子呢”的生硬回答,硬生生是憋了回去。   并且,万年竹确实想起了自己刚刚能化形,但是身上的妖力还不明显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小女孩。   那是个人类小女孩,那时候年纪小小的,自己在竹林之中吹笛子,她轻手轻脚地进来,就靠在自己身边的竹子上,然后还忍不住说了一声“吹的真好呀”。   值得一提的是,她靠着的那根竹子,是自己的本体。   所以万年竹才能感觉到她身上香香软软的呢~~~   再之后……妖怪的寿命毕竟比人长了太多太多,万年竹自己并不怎么觉得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只是习惯了自己吹笛子然后小姑娘在一边托腮听着,听着听着,小姑娘就成年,嫁人,生孩子。   那小姑娘第一次怀孕之后还来过竹林,摸着肚子给腹中的孩子说竹子叔叔吹笛子吹的很好听。   只是有点可惜,那个孩子最后没能健健康□□下来,小姑娘很难过很伤心,靠着自己的各种想象,给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画了若干画,从小时候画到长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家里人才觉得这竹林里面应当有什么邪祟,冲撞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再之后,就不让她再来了。   等万年竹再见到她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变成了老婆婆,老婆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而那时候的万年竹毕竟是一个妖怪,也没有出现在老婆婆亲人面前,只是远远的吹了一曲子,算是送老婆婆上路。   这年头连阴界之门都还没有,阎魔和判官也还没有去掌管阴间轮回,孟婆固然是能够弄出孟婆汤来,但既然还没有轮回转世的体系,人死了之后依旧没有投胎的希望,魂魄要么是萦绕不散,最后妖力入体变成妖怪,要么就是消散在天地之间。   所以万年竹知道,那个一开始就蹬蹬蹬跑到自己的竹林里面,一脸向往地说自己的笛声好好听,很明显相当喜欢自己吹笛子,等到成年之后还会带着孩子来看自己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妖力入体也变成了妖怪的一员的话,那就应该是真的,不在这世上了。   再说了即便妖力入体,也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小女孩模样的辉夜姬。   那明明已经是一个已经好老好老了的婆婆。   所以万年竹就问出来了:“你……你是谁?”   辉夜姬仰头笑着说:“我是在竹管之中长大的,是您的笛声把我叫醒的呢。”   竹管之中……   万年竹尚在沉吟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天狗已经是飘过来,轻轻揉了揉辉夜姬的头,笑:“你和你竹子哥哥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们先做一下正事,好不好?”   “正事?”   大天狗温柔地笑着:“我们是过来打阴阳师的,就是那些把小妖怪聚集到一起然后杀掉他们的阴阳师,我能感应到,他们已经过来了。”   “这样啊。”辉夜姬皱起了眉头,也想起了山谷里面那些小妖怪的惨状,“那我帮一帮大哥哥你怎么样?”   大天狗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问:“你要怎么帮我们呀?”   辉夜姬想了想,掏出了自己释放幻境的竹枝,一个龙首之玉释放开来。   小几之上的鬼灯并没有熄灭,大天狗也没有感觉到鬼火的减少,但是身边的场景,就已经变成了辉夜姬的幻境。   毕竟辉夜姬放第一次幻镜不费火。   而已经过来,看到了面前一群大妖怪的阴阳师们,才远远站着,小心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发现根本正面杠不过面前这一看就很厉害的大天狗和酒吞,正准备开始跑就已经被辉夜姬那巨大的幻境笼罩而下,甫一回头便发现——   路没了。   辉夜姬坐在竹管上,慢悠悠飘过去,托腮看着面前的阴阳师们,问: 第59章 杉山的叛变   看到了辉夜姬幻境的那一刻, 万年竹直接就愣住了。   ——辉夜姬的幻境之中,挂满了画。   婴儿在摇篮里面睡的香甜的样子。   小姑娘骑在一个年长男人的脖颈上笑嘻嘻的手中拿着风车的样子。   少女刚刚长成,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娇羞掩面而笑的样子。   似乎是嫁了人的少妇对镜梳妆,就剩下一个穿着十二单留了七尺长发的背影,背影怎么看怎么窈窕淑女的样子。   ……   万年竹能认出来,那些图, 就是特别喜欢自己吹笛子的那个老婆婆……那个小姑娘, 为了纪念自己的孩子画出来的那一批。   几乎是不可控制地,万年竹忍不住想起了竹林之中,那个蹬蹬蹬跑过来的小姑娘, 那一声如闻天籁的“吹的真好呀”。   说真的, 现在的万年竹再想起来当年那小姑娘清脆的风铃一样的嗓音,也特别想给那个小姑娘说一句, 你的声音比我的笛声好听。   想到这里,万年竹眨了眨眼,忍住了自己心里对那小姑娘隐隐的怀念, 同时还看到,那一堆画像里面,还有一张,主角不是人。   是一杆清脆的竹子。   不管辉夜姬是什么来历,她的幻境里面,有那个小姑娘给自己的孩子画的从小到大的模样,是基本确定的。   但是为什么……会有一杆竹子?   这是意味着那根竹子是困着辉夜姬的那根竹子吗?可那个小姑娘只是一个平民, 那时候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年之后,一个在竹管之中长大的妖怪的来历,还把它和自己女儿从小到大的样子放在一起?   明明大敌当前,忆及故人,万年竹还是相当不靠谱的,拉了拉辉夜姬的衣角。   辉夜姬回头:“竹子哥哥?怎么了?”   “那些图,是谁画的?”   辉夜姬笑的瞬间就很像一个被宠着长大的娇气姑娘:“是我母亲哟,她给我画的,我从小到大的,我样子……”   万年竹循循善诱:“你不是在竹管之中长成的妖怪吗,难道这杆竹子……是你母亲?画出来的竹节,是她怀着你的时候的模样?”   辉夜姬赶紧摇头,甜甜一笑:“怎么会~”   “那是?”   “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听过一个隐隐约约的笛声,恍恍惚惚感觉着那应该是在一片竹林里面,应该……那根竹子画的就是这个场景吧。”辉夜姬笑着说。   “你都说了你在母亲肚子里,那你怎么到竹子里的?”   提到曾经困住自己的竹管辉夜姬一张小脸都要皱成了一团:“我不知道呀,前一刻还在母亲肚子里伸足踢腿,后一刻就完完全全没有感觉好像是沉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竹子中了。”   这样啊……   万年竹陷入沉默。   那个小姑娘没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原因,可能还真是在竹林里被个什么东西将她女儿的魂灵摄入竹管之中,胎儿变成死胎了。   至于这杆竹子……或许是母女连心,不知道怎么的她就画出了这根竹子和辉夜姬想象之中从小到大的样子放到一起,或许是笛子先生和她没出世的女儿,都成了她一生最大的牵挂和遗憾。   一时之间,万年竹心底里都有了无限的怅惘和悲伤。   不得不说,这种临阵溜号去聊天的行为……要不是辉夜姬放了幻境之后战场就没她啥事了的话,那是一定会和本职是奶妈但是沉迷输出不可自拔的萤草一样被打死的。   ——不过还好,反正队伍里的主输出也不是辉夜姬和万年竹。   队伍里的主输出,明显是装了六星强化满针女自己个也是六星满级的,大天狗大人。   从头说起的话,大概就是辉夜姬问出是不是你们在杀那些小妖怪之后,阴阳师们就已经露出一个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   那必须是啊!   不然酒吞和大天狗至于在这用万年竹勾引我们么!   到现在这剑拔弩张眼看着要打起来的情况你还指望我们用忽悠大法骗过去吗?!   ——于是,本着先下手为强的理念,阴阳师们立刻开始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而值得一提的,是杉山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于是他调出来的五个式神分别是椒图童男童女桃花妖座敷童子。   一副老子放弃了一切的抵抗你有多大的攻击都来吧的德行。   当然了,阴阳师那边调出各种式神开打的时候,大天狗这边,已然是凭借自己过人的速度,先下手为强地来了一波羽刃暴风。   即将卖血即将开始控制甚至是拿起了自己的四十米大刀的所有式神,都在大天狗的羽刃暴风之下,变成了风中凌乱的犀利哥。   再下一刻,该扑街的都扑街了,脆皮阴阳师们也倒了大半。   一地扑街货之中,杉山还站着。   不得不说,摆出了几乎全奶妈阵容的杉山,才是真真正正的肉牛流。   倒也不是他自己的阴阳术造诣优秀到了什么地步乃至于狗子一个大招尚且解决不了,而是在羽刃暴风之中,椒图分散了伤害,童女牺牲自己献祭了杉山,童男戴了薙魂始终给杉山挡着攻击,同时桃花妖也不管自身情况如何,一心给主人增强生命力,座敷卖血换火到了几乎自残的程度。   于是椒图死了,童女死了,桃花妖死了,座敷死了,生命力简直逆天的童男还活着,被那么多式神保护着的杉山,也活着。   并且看样子杉山还剩下三点鬼火,完全可以指挥童男来一个献祭。   在场几个妖怪都清楚的很,若是这么一个献祭成功,那么刚刚大天狗一个大招下去带来的优势,就会丧失殆尽。   ——因为一个童男倒下了,就这种群攻的场面,千千万万个式神站起来,大天狗还真未必来得及再来一波羽刃暴风。   于是这时候,尚未出手的酒吞打了个酒嗝,举起了自己的酒葫芦。   对准了在一地阴阳师躺平了的尸首之中,还站着的杉山。   这也是酒吞和大天狗说好的了。   初始的三点鬼火给你用,反正本大爷打架不需要鬼火,你撸一发羽刃暴风之后我看看谁没死补个刀就成。   才要指挥童男献祭的杉山,听到酒吞发话了:“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诶不是拿错剧本了不好意思。   身边围绕着四团酒气,眼看着下一秒就能喝到死的酒吞说的是:“你大可让童男复活。但是我一定在童男献祭的下一刻,打死你。”   这话一出,杉山表情都变了。   酒吞不对着童男反而对着自己,这个很容易理解。   毕竟自己有不止一个童男,酒吞怼死面前这个的时候,足够自己再召唤出来一个然后让他献祭了。   而酒吞特别强调的童男献祭的下一刻,才会打死杉山,也就是说,童男献祭之后能换到别人复活的范围,不包括杉山。   这就相当于杉山自己用生命给自家同伴活回来赢得了时间,然而,在此之后,同伴们会不会弄个桃花妖或者童男来救自己一命,就得看队伍凝聚力了。   简单讲,也就是自己先放弃生命去换队友活回来,再等队友复活自己。   ——如果你的队友靠谱的话。   靠谱,那当然是靠谱的。   至少现在,队友们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毕竟辉夜姬幻境没撤,大家无路可逃只能硬怼,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杉山才要装成一个烈士,决意牺牲了换队友复活的时间的那一刻,大天狗已经是拍了拍和万年竹说话都说完了的辉夜姬,笑:“把幻境收起来。”   辉夜姬甜甜一笑:“好!”   杉山口中即将念出的指挥童男献祭的咒语,被他活生生吞了回去。   跑不了的时候或许会硬怼,如此可能还会复活自己加强己方力量,若跑的了……以那些阴阳师的操行,杉山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死亡,就是玩真的了。   杉山闭上眼睛,只思考了一下到底怎么办,然后就收起来了也是剩个血皮的童男。   我活着就是了!别的人管他去死!   我既然信不过你们,那我就不可能堵一把你们那不可信的人品来救人。   既然如此……此时不叛更待何时?   杉山抬头,看向了大天狗和酒吞,态度瞬间就变得无比谦卑:“在下可以告知二位大人是何人在收集妖力,制作蓝符,奴役妖怪,不知如此,二位大人是否可以留在下一命?”   大天狗与酒吞对视一眼。   这倒是……意外之喜。   制作蓝符之人彻底完蛋掉,妖怪的处境暂且不言,面前靠自己到了六星满级地步,没有茨木那个被契约过的历史的狗子与酒吞,那绝对是能从中获益的。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老子做百鬼之王做的好好的然后一言不合就去阴阳寮做牛做马了! 第60章 断火的下场   对杉山的叛变, 大天狗和酒吞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他们来红枫林的目的,本来就是追查蓝符制作之人, 杉山这明显是瞌睡送了热枕头的做法,相当准确地抓住了两个大妖怪的萌点……不对,□□点……也不对,哎呀总之就是这个点了嗯你懂的。   其实说起来,大天狗和酒吞已经在一起追查蓝符制作之人很久了。   在追查蓝符制作人之前, 玉藻前给他们都发过请柬, 与他们见过一面,并且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基于大家并列三大妖怪的所谓情分,也基于玉藻前在传说中那必须是一个年轻漂亮倾国倾城的妹子, 还有这世上有不止一个酒吞也有不止一个大天狗但是玉藻前似乎数量并不多的好奇, 大天狗和酒吞都来了。   然后玉藻前就讲述了自己那个设立阴阳两界,让妖怪和人类阴阳两隔, 人类死后被接引入阴界,再弄个轮回台之类的设定与六道轮回相连,如此人也有了个轮回, 死后魂灵不至于只有消散掉或者是变成妖怪这两个选择,对于妖怪来说,完全隔绝了灵气的阴界之门也能避免蓝符再契约到他们然后一言不合开始奴役的宏大设想。   听完了计划的俩妖怪都并没有觉得这个思路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样对人也好对妖怪也好都有相当高的接受度,除了从此阴阳师似乎只能正常修炼阴阳术,没有了养妖怪的可能所以力量可能会削弱一些之外,从其他任何方面来看, 都算不上一个坏主意。   于是,大天狗与酒吞也就本着“既然同为三大妖怪,我们当然也不能看你瞎忙活然后我们接着浪”的基本准则,相当友善地问了玉藻前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的帮助,能帮忙的他们一定尽力。   然后玉藻前就相当顺当地表示其实并不需要帮助,妖力也就是打架控制治疗最多加上复活这几种用法,对布阵或者是用法力收集材料什么的还是不要太为难两位了,要是两位真的闲得慌,其实可以去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混蛋制作了蓝符奴役了妖怪,然后neng死他。   当时大天狗就不明白了问:“那个……玉狐狸啊,阴界之门完事儿了之后蓝符不就自动失效了么,你还查那个人作甚?”   “恶心。”玉藻前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我也不必被派遣过来平了这妖怪被奴役的事儿!我被困在这地方好几百年的,不让他付出代价我岂不是亏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玉藻前那张强行装作自己是个御姐的脸,终于有了点点小萝莉的不开心乃至于闹脾气——   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中原和那个谁谁谁逍遥呢哪里会到这破地方来把自己折腾成一个妖怪!   虽然十二单很好看虽然樱花也很美和歌有一种迷之韵律但是我孤身一狐到这地方来我就是不开心我就是恶心你这种奴役妖怪的行为怎么地!   讲道理,生气的玉藻前甚至还有一种意外的萌感。   于是大天狗也好,酒吞也好,一时之间还真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并且话说回来,玉藻前的话语里面固然是清楚明白地说明了,她仅仅只是讨厌蓝符制作之人,那完完全全只是个人恩怨,并不影响阴界之门的设立,但是大天狗和酒吞自己在对蓝符制作人的基本态度上,和玉藻前也没差。   即,他们也很讨厌。   并且还可以合理推断,妖怪们少有不讨厌那个始作俑者的,或许善良温柔一点的妖怪可能会纠结一下是不是要放过跟风抽符的阴阳师,但是不管你自己性格是暴烈是冷静,是温柔是血腥,蓝符制作人这个群体,都!必!须!死!   于是酒吞和大天狗就自然而然地结伴而行,去查蓝符制作之人的行踪了。   一开始确实没啥思路,但是后来,茨木通过妖寮的渠道,给同为妖寮创始人的酒吞发了个消息。   ——蓝符制作人在收集妖怪们的妖力,用途未知。   有了线索的酒吞再细细一个排查,大天狗那边自然也用了自己的势力,终于查到,红枫林深处,似乎也有一波阴阳师在打小妖怪的主意。   既然都是收集妖力,酒吞当然也就产生了兴趣想过来看看。   这才有了后续的,他们一路上过来,遇上了万年竹,一路拉他入伙,赶巧那些小妖怪都已经得救,阴阳师们还没有过来查探现场,就在附近等着阴阳师们过来打算一网打尽的时候,好巧不巧就遇上了月亮开会,大天狗认出了一个是辉夜姬,觉得有点意思,琢磨了一下就基本知道了两个月亮是为了分散阴阳师的力量,于是就顺手帮了一把,把自己曾经吃掉最后也没能吐出来的半块月亮捏成了圆形祭了出去,还让万年竹吹了一把笛子伪装自己是辉夜姬。   这就是前情提要了。   至于杉山投诚之后,俩妖怪当然没有甜到二话没说就信了,而是相当直接地让阎魔来了一波封印,杉山在封印之下连式神都用不出来,自然只能好好听话。   如此,俩妖怪相当愉快地把杉山打包了,准备去平安京好好商量怎么解决掉蓝符这件破事,并且邀请阎魔与辉夜姬同去。   想到之前与茨木萤草分手的时候,茨木和萤草也表示了“你们直接回去就是,我们这里不需要担心”,阎魔看了看现在妖力涨了好多,确实需要找个清净地方好好熟悉一下涨起来的妖力的辉夜姬,点头答应。   这才迤逦而去。   而萤草和茨木那边——   暴风雪当然破不了那个护罩。   再之后,萤草也好,茨木也好,当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茨木和萤草本身就是坐着接吻的状态,而茨木自己个的袖袍本来就足够宽大那空荡荡的袖子,垂在地上,是再合适不过地,暗搓搓来一发地狱之手的体位。   唯一的困难,无非是全靠妖力,根本找不到躲在暗处的芦屋到底在哪而已。   萤草深吸一口气,法力探出,依旧是贴着茨木的嘴唇,轻且迅速地开口:“东边,百步,但是有好几个生灵在,我并不能确定是具体是谁。”   “那在暗处帮我们的红叶呢?”茨木呢喃着,摩擦着萤草的嘴唇,“伤害到她就不好了。”   自己做那个磨人的小妖精的体验,和被磨了一磨的感觉,终究是天壤之别。   被茨木的嘴唇磨了一磨的萤草脸色蹭蹭蹭就红了起来,强自镇定道:“她和那几个式神不在一起,你只锁定了那个区域就是。”   茨木低低嗯了一声。   注意到了萤草那姨妈上脸的表情,心知小丫头终于还是有点妹子在这种事情上应该有的反应。   茨木自己,其实有一个装作美少女去骗平安京的美少年的放浪不羁的个人爱好,人家既然能扮作美少女,当然也知道小姑娘在各种场景之下应当有的正常反应。   而就这种,被强吻了,又有点欲迎还拒伸出舌头的样子,多半是对那个男子有那么一点两点的喜欢,但是后来又脸红……那就应该确实是动心了之后的一点点娇羞。   一般来讲,这种娇羞过后,应该就是恼羞成怒一段时间,至少自己是不能和她正常交往,更不要说这么亲密的唇齿相依了。   心念电转的同时,茨木空空的手臂已经是垂了下来,朝着萤草指示的方向,就着初始的三点鬼火来了一发地狱之手,毕竟是坐着亲吻的体位放出地狱之手本就不需要正常的一个深蹲右臂入地,动起妖力来也有御魂雨带来的驳杂的妖力扰动所以感应不是很真切,所以看起来还真是相当隐秘。   而打出地狱之手的下一刻,趁着萤草还在装作和自己亲吻暂时管不了外面是暴风雪还是枫叶雨反正老子要亲完再说的状态,赶紧把舌头撤出来,牙齿上下一嗑,对着萤草的唇角轻轻一咬。   “呀!”   萤草吃痛,一把推开了茨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愤怒。   色厉内荏地开口:“你混蛋!”   ——小奶猫被撸了一把肚皮觉得自己被侵犯了但是心里面又暗暗有点爽其实实际上是想扑上去敞开肚皮再被撸一次,然而为了自己小奶猫的尊严必须装作自己很矜持很害羞不是一只随便的猫的色厉内荏。   舔了舔嘴唇,茨木心情相当愉悦。   愉悦地站起来,身形一动就把刚刚被欺负了的小萤草拦在身后,看着蹦出来举着锤子即将哐哐哐砸下来的山童,半点防护措施都不做仿佛对自己的抵抗能力十分的自信,露出大脑门来给你砸的豪放。   却在妖力窜动的下一刻,山童手上突然就一软。   也就是哐当砸了一下而已,茨木几乎可以算是毫发无损了。   ——这件事情描述起来,其实是山童自己都已经准备了来一波大的,在妖力运转到了极致什么都到位了就差带鬼火开大招的时候,芦屋那边却突然发现鬼火没了。   初始八点鬼火,雪女费三,怎么现在,就只剩下两点?!   换句话说,有三点鬼火,是被谁用了?   小风吹着,芦屋后颈一凉,又正值七月十五的鬼节,实在是有点闹鬼的意思……   玩了一辈子妖怪的芦屋,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被抢火了吧~   打石距最恶心的就是你不仅带狗粮你还抢火!   后来我就固定让我的六星姑姑上了,一脸冷漠←_← 第61章 进击的帚神   心里面直呼见鬼的芦屋一时之间也来不及琢磨自己的鬼火到底去哪了, 只在急急忙忙指挥座敷放火。   ——当然不是为了山童,人家那一锤子都已经砸下去了, 现在再让山童砸显然也不来不及,芦屋的所有打算,是现在赶紧让座敷供火之后让阎魔封印掉茨木。   不然一个地狱之手来了大家都顶不住!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耽搁,茨木偷偷打出的地狱之手,终于到了。   ——地狱之手的对象, 是座敷童子。   说起来, 在芦屋的藏身之地有这么多式神加上芦屋自己,确定芦屋道满的正确位置其实是基本做不到的。   所以茨木相当洒脱地瞄准了生命力最弱的式神,想着不管是谁反正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对生命力最弱的攻击总是不会有错的。   嗯, 确实没错, 甚至还不得不说,茨木的运气很好。   座敷刚刚来了一波祸福相生, 三点鬼火才幽幽地到了座敷身后,而也因为祸福相生这个几乎是自残的效果,他现在面色实在是不好看, 妥妥处于首先自损八百的状态。   刚刚卖了一波血的座敷甚至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已经是被地狱之手一爪子正面挠中,扑街当场,溢出的伤害让刚刚准备来一波封印的阎魔连带还在思考鬼火到底到哪里去了芦屋,都喷了一口血出来。   没死,但重伤。   不得不说,游戏之中一般的角色当然是剩下个血皮也能够正常输出, 最后拼一把谁的血皮比较强悍,但是游戏毕竟是游戏,换到了现实世界之中,只要不是吸血姬这种伤势越重我越high的奇葩式神,一般来讲,重伤到了如此地步的阴阳师也好式神也罢,是不能再强行违背自己的身体本能站起来再撸……再战一波的。   于是,既然现在敌方已经基本失去了战斗力,茨木与萤草连着一直都没能有机会啃一口的吸血姬,终于能够施施然走过来,出现在了芦屋面前。   不敢说芦屋就是制作蓝符之人——芦屋的阴阳术修为也很显然并没有到这个程度,但是至少,利用蓝符收集妖力的黑夜山上,芦屋带着吸血姬啃了姑获鸟,那就意味着他至少是和制作蓝符之人有个什么联系,甚至是那人手下的得力大将。   总之,既然如今芦屋落到了茨木手中,再查清楚是何人所为,就已经算不上是太难的事情了。   然而这时候,已经是处于劣势的芦屋终于是眼中精光一闪,然后表情就镇定了下来,从从容容地默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向茨木,居然还相当礼貌地弯了弯腰。   茨木其实有想过,在芦屋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会有点什么反应。   瞬间跳反能招的都招了的叛变、或者是我自愿加入蓝符制作这一组织并且为养妖怪的事业奋斗终生何惧一死的坚贞、或许是一个我死了又如何我身后的势力总是会为我报仇的狠话、乃至于你现在虽然赢了但是你在我眼里面依旧是一个应当为阴阳师服务的奴隶的坚持,其实都在茨木的接受范围之内。   但是已经重伤的芦屋却是一言不发,只露出了一抹……仿佛是阴谋得逞,万事底定,反正扑街的一定会是你的从容微笑。   茨木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   和萤草待在一起久了,渐渐的也习惯了要是有点事情觉得不对劲就偏头和萤草眼神交流一番,而现在的茨木再一偏头,才刚刚看到就站在萤草身边的吸血姬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不对,便已经是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知觉。   萤草亦然。   再下一刻,茨木也好,萤草也好,身体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何方。   而这时候的芦屋咳出了一口喉中鲜血,看向了刚刚用符咒制住了茨木和萤草的吸血姬,随后就是自嘲一笑。   “果然,最后还是用了那位大人的符咒。”   又是无限遗憾的一个叹息:“为何我就没能生在中原,见识一下那上天入地皆可的修仙界呢?”   ——吸血姬用在茨木和萤草身上的符咒,叫传送符。   顾名思义,自然是能将人也好物也好,传向一个已经固定的地点的东西。   这事儿从头说起的话,其实远在芦屋带着吸血姬去黑夜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若是真的有妖怪过来的话自己立刻麻溜儿的跑路的打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强行来救那些姑获鸟的,必须是强大的不行的妖怪。   平时风格就比较稳健的芦屋,那当然不想正面杠啊。   所以就给吸血姬塞了两个符咒,表示你有机会往他们身上一贴就成,我们收拾不了他们,把他们传送到固定的地方,自然有能收拾他们的来把事情解决掉。   谁想到自己半路这么一跑路,好好的吸血姬就跳反了。   在这里也不得不感叹一下萤草到底多能忽悠人……   总之吧,这吸血姬一跳反,原来准备好的把那妖怪传送走的计划,也就崩了,二号队伍也没能成功追击到打了一架的茨木萤草吸血姬,于是乎,黑夜山一役,首先的失败必须是吸血姬的跳反,其次的失败,就是杉山错误地认为安倍小姐必然知道什么,到最后安倍什么都没说,他们这才是真正意义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吸血姬跟着跑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萤草给吸血姬用的,并不是一个太强大的隔绝办法,那个术法当然有效果……要是吸血姬一辈子绕着芦屋走呢,自由妥妥的能够到位。   然而无巧不成书的是,茨木与萤草作了一把大的,把吸血姬也带到了红枫林,偏偏芦屋也在红枫林这边收集妖力,那芦屋当然会死命催动自己神识之中属于吸血姬的那部分妖力,终于,在茨木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成功联系上了吸血姬,给吸血姬下了用之前塞给她的传送符把这两个我们打不过的混蛋弄走的命令。   让茨木与萤草被那位大人弄死从此没有御魂雨可下,总比我现在被打死强!   而刚刚送走了萤草和茨木的吸血姬,再抬头看向芦屋,眼睛的失焦就已经很明显了。   ——芦屋强行催动自己神识之中吸血姬的妖力,力图找回自己和吸血姬之间的联系,终于还是给吸血姬的身体造成了一些损害,到现在,吸血姬的神智终于还是被全盘摧毁,这时候的她,和那个被觉醒材料弄疯掉了的清姬,并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吸血姬小姐姐,自己再向往自由,现在也都没有了意义。   她的妖生,兜兜转转,有过服从也有过反抗,然而到最后,还是只剩下了主人的命令,和杀戮的意志。   这也是绝大部分被契约之后没被喂掉的式神最后的走向。   都是命。   这时候的芦屋,因为解决了茨木与萤草,看起来心情还真是不错,看着吸血姬都没有自己怒砸上万勾玉悬赏她的性命时候的杀气,反而是抬手拍了拍跪在自己面前的吸血姬的脑袋,顺着她白色的长发,仿佛手底下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   吸血姬也是温驯地任由芦屋撸着毛,本来已经万事底定,但是……芦屋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基于刚刚毛骨悚然之后就丢了三点鬼火的恐惧,芦屋还是查了一下自己的鬼火数量。   我了去是真的有鬼吧,喵了个咪的座敷死前弄出来的那三点鬼火哪去了?!   懵逼的芦屋听到了沙沙的风声,月光之下,红枫林中,下了一场红枫雨。   红枫雨之中,远远的,走来一个一身红衣的,艳丽无双的,鬼女红叶。   一双眼睛再也没有平时给他跳舞陪他说话时候的婉转娇柔,而是无比冰冷地,盯着芦屋道满。   芦屋感觉气氛不对,急急忙忙尖声开口:“红叶!你要做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芦屋也已经知道了,自己那几乎能够决定胜局的三点鬼火,到底去向了何方。   被这个贱人取了,先下手为强提醒了萤草与茨木!   否则萤草怎么会那么机智地来了一波结界避开了雪女的攻击?!   被芦屋呼唤的红叶并不靠近芦屋,也不说话,只是眼底的冰冷慢慢凝聚成了杀意。   “式神不能对主人动手的你忘了?!”这时候已经是重伤并不能动手的芦屋几乎都已经是在怒吼了,“你杀我之前你自己先会被反噬而死的!红叶你想清楚!阎魔你快动手啊杀了她我给你喂达摩!”   阎魔咬紧牙关,死扛着没有动手。   那边的红叶却只是幽幽一笑,月夜之下,看起来特别像一个真正的女鬼。   她也不废话更不看阎魔,只抬手,一记红枫就打到了她身边的帚神身上。   而被红叶正面一击的帚神却露出了一个解脱一样的笑容:“谢谢红叶大人。”   红叶什么话都没说,偏头,不愿意再看帚神死前的笑。   她……其实知道帚神在谢什么。   阴阳寮里面,有个灯笼鬼,帚神每次看到它,黑的不行的脸都会多多少少泛上来一点点红光……和酒吞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个表情,一样一样的。   酒吞总是说愿意为自己献身,虽死无憾。   虽然不知真假,但现在,这小帚神,是真的很愿意为了灯笼鬼的自由,放弃自己的一切。   红叶闭上眼睛,听到了微弱的不行的一声“砰”。   她只在心里低低祝福帚神,一路走好。   此时,帚神既然已经死了,附在帚神身上的红枫娃娃也就相当顺当地爆了开来,成功让芦屋扑街当场。   ——囿于蓝符束缚,她并不能对自己主人直接动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对帚神动手,只要帚神身上被附上红枫娃娃再把它打死,红枫娃娃就能爆出来的等同于她全力一击的伤害,如此,解决一个已经被茨木挠的只剩下血皮的芦屋,绰绰有余。   只是现在想想……   忽悠自己拿出勇气来逃离阴阳寮帮着别的妖怪逃出掌控弄死主人的是帚神。   说服自己偷三点鬼火让山童只能出普通攻击的是帚神。   最后看到茨木和萤草还是出事了,咬咬牙出了让红叶用红枫娃娃炸死芦屋这个主意的,还是帚神。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在这小帚神还活着的时候,给他想要的自由。   红叶蹲下身来,默默合上了帚神双眼。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那只灯笼鬼的。” 第62章 遍地洒狗粮   酒吞再次见到红叶的时候, 红叶正在睡觉。   妖寮的据点遍布各处,酒吞迷红叶迷成这样, 当然自己能告诉红叶的都有告诉,而红叶虽然没有正式加入妖寮,但既然妖寮主张在庇护妖怪,他们就绝对不会拒绝给红叶的一些帮助。   再说了,红叶所需要的帮助, 不过是通知他们妖寮的创办人酒吞大人一声而已呀, 这种事情……   酒吞大人迷一个红叶鬼女迷的上天入地说摘月亮绝对就去联系大天狗啃一口的样子,若面前这位大人真的就是酒吞大人喜欢的那位红叶。   若如此,帮了红叶的一个大忙让酒吞大人急吼吼赶过来, 也能看一场大戏嘛。   所以消息就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妖寮妖怪们, 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快传到了在平安京晴明的住所之中暂住的酒吞那里。   酒吞当场就坐不住了。   事实上任何有关红叶的消息都能让我们聪明冷静睿智大方(茨木童子语)的酒吞大人分分钟变成一个脑子里只有酒和女人的智障。   于是听杉山讲蓝符制作人的故事的活动强行中止了下来。   ——对于酒吞来说, 人家当然还是心疼红叶居然被一个阴阳师契约掉了,在那个阴阳寮里面过着没有自由的日子,还被逼吃掉了清姬那乱七八糟的妖力, 最后还用打死同伴爆一把红枫娃娃这种凶残的办法来解决掉芦屋才能得到自由。   受了大委屈了我的小红叶儿!   于是,我们的酒吞·百鬼之王·红叶迷弟·童子分分钟就想飞回红枫林里面搂紧他的妹子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并且表示你虽然今后的妖力不完整了主人又被你弄死了,靠自己不能进阶靠狗粮又没个主人的话今后你的妖力实在一言难尽,但是我一定会做你最大的后盾,以后你想怼谁就怼谁!   不得不说,到这时候还想着红叶以后妖力不能进步不能上六星不能怼天怼地怎么办的直男酒吞……   活该追不上红叶。   毕竟……红叶小姐姐虽然给酒吞发了消息,但是她毕竟没有不要脸到用妖寮的资源来远程和酒吞打情骂俏, 仅仅发一句“小吞吞我想你啦”之类的无脑话来调情——   她只是相当客观地描述了一下在红枫林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见鬼的事情,自己又是怎么听了帚神的劝告决定为了寮里面那么多妖怪的自由更关键的是为了自己的自由,一定要用红枫娃娃怼一波芦屋道满最后也没有留活口,她还把萤草收集的一大堆御魂加上太阴符咒还有那一枚妖力精华都通过妖寮的专线快递给酒吞寄了过来。   这一串消息完了,到最后才是一句轻飘飘的“酒吞大人可安好?”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再正经不过的问好,我们的酒吞大人都已经是在满身满心地开始冒粉红色的小泡泡,可耻的兴奋且坐不住了。   之前的红叶何曾对他这么温柔过还问你好不好!   不行了老子要过去,立刻,马上,现在!   ——而现在的局面是,蓝符制作人到底是谁到底想干嘛,只需要撬开杉山的嘴就能够知道,然后就可以直接去找那蓝符制作人,糊那人一脸的羽刃暴风或者天翔鹤斩之后,妖怪的自由这一伟大的事业就能相当愉快并且顺畅的完成。   并且,本来还以为让杉山说实话是一件难到哭的事情,毕竟现在只有杉山那么一个活口,他要真的说谎的话只要编造的谎言足够像实话,还真没有人看出来。   然而面对这一问题,妖怪们眼睁睁看着玉藻前给杉山丢了一个媚眼。   从此,画面就变得十分的美好。   杉山就连自己几岁开始不尿床都抖出来了,都这样了你还会怀疑在蓝符制作之人上他会说假话么?   所以,如今,大家都觉得——   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这种情况下,酒吞追了那么多年红叶,红叶一直高冷女王着,如今好不容易松口了,让酒吞大大方方去找红叶呗反正也不欠这两天~   何况萤草和茨木不见了也得过去找找人不是。   于是,妖怪们达成一致之后,有序地离开了杉山的屋子。   随着玉藻前的离开,杉山也终于从魅惑状态缓过来。   然后一脸懵逼地看着空空的屋子,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什么没有说。   于是杉山终于打消了跑路的冲动。   毕竟,一来现在自己身上有阎魔的封印,二来那个强大的,曾经在斗技台上靠一条青龙都几乎完虐了自家芦屋老师的晴明还在每一个能跑出去的口子放了一只小纸人,三来……谁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制作蓝符那位大人还容不容得下他。   算了,既然跳反了,还是老老实实跳下去吧,若如此得了晴明大人青眼,也算得上是另一条出路。   而妖怪那边,酒吞终于用着玉藻前友情赠送的传送符,一气传送到了红枫林中,轻轻松松找到了芦屋的住所,避开了吸血姬的逡巡,翻墙而入。   而就在那院子里的大枫树下,红叶靠着树根,睡的正香。   ——红叶还是个人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睡床的,毕竟人类在野外没遮没拦的睡觉容易被风吹个风寒头痛,但是红叶变成了妖怪之后,意外地发现自己在红枫树下睡着的话身上的妖力会不自觉地往上提高,这才养成了在红枫树下睡觉的习惯。   而现在的红叶穿着一身相当素雅的白裙,枕着那大枫树露出来的树根,白裙上落下了片片枫叶,到底她和红枫树有着一些联系,所以总感觉……枫叶落在红叶的身上,都显得格外的轻柔,仿佛害怕吵醒了它们的红叶大人。   轻柔安静的同时,还调皮且强迫症地落的相当均匀,仿佛给红叶盖了层被子。   酒吞注意到,红叶的鼻子边上也落了一枚枫叶下来,随着她的呼吸一晃一晃的,十分调皮。   酒吞呼吸和脚步都放轻了,只轻手轻脚地坐到了红叶边上,轻轻拿起了就在红叶鼻尖不远的红枫叶。   然后酒吞对着那片枫叶轻轻一吸。   嗯,对了。   就是她的味道。   是她。   红叶浅眠,酒吞再轻手轻脚到底也有一些动静,她很快就从黑甜乡之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酒吞本以为红叶醒过来之后面对自己依旧会是那么一个冷漠的表情表示小姐姐我才不会对你摆好脸色呢哼唧。   却不曾想,红叶那艳丽无双的脸上,在刚睡醒的迷茫慢慢褪去之后,露出了一个堪称倾国倾城的微笑。   这两天酒吞一直和玉藻前待在一起,理论上对美人应当是免疫了才是,但是红叶这么一笑,酒吞却突然觉得……   不,他不想觉得了。   他只俯身下去,对准了红叶的额头,落下一吻。   红叶轻轻闭上眼睛,声音是酒吞从来没有听过的轻柔:“你来了,酒吞大人。”   一瞬间,酒吞都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本大爷来了。”   ——   这世上有人久别重逢,自然也有人……水深火热。   刚刚经历了一场传送,现在眼睛有点花也看不清情况的萤草闭着眼睛琢磨着,芦屋最后露出的既然是那么一个“我好遗憾你这么一根萤草最后不能只给我下御魂雨了”的自己一定会被弄死的表情,那么,此处可能有大能。   而吸血姬用的还是传送符。   所以说我中原和东瀛真的一衣带水吗?   阴阳术也用我们玄门的急急如律令,晴明的桔梗印怎么看怎么有我们玄门阵法的味道,他身边有只进口小蝴蝶还有只进口玉藻前就算了,喵了个咪的连我的对手,都会用封灵阵和传送符!   带着内心无限的os,萤草揉了揉眼睛,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才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讲道理,黑夜山上是蓝符收集起来的些许会被妖怪和阴阳师两方都忽略掉的妖力,红枫林里是正在被收集妖力生不如死的小妖怪,那么被本来是芦屋的式神的吸血姬阴了一把,传送到的地方,也应当全是妖怪,或者是妖怪的尸体这才是正常的画风。   ——所以他们在一堆被吸干了妖力的妖怪尸首组成的尸山之上,也就可以解释了。   “真是造孽。”萤草低低道。   茨木先站了起来,这才对萤草伸出了手,只道:“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他们有多丧心病狂了,先起来。”   萤草抬眸看向茨木,不可避免的想多了——   妈哒这混蛋嘴唇还有点肿!   看到你的嘴唇我就想到你占了我的便宜!   她恶狠狠地瞪了茨木一眼,想靠自己起来,却发现自己布阵又收集帝流浆搞御魂雨弄的身上法力都耗空了,妖力本就渣的不能用,猝然传送过来还真的有点腿软。   “哼!”   再下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  萤草相当没出息地抬手握住了茨木的手站了起来。   茨木强行憋住了已经到嘴角的笑。   #看她发脾气还挺好玩的#   茨木带着坏笑开口:“呐,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吧,你自己突然偏头过来怪我喽?何况后来你不也舔了一口么。”   一时之间,萤草竟然找不到话去反驳。   唯有继续恶狠狠地瞪着茨木而已。   可以说是十分的憋屈了…… 第63章 相柳与八岐   突然一言不合就亲上了这件事, 确实不能怪茨木,即便要怪, 那惩罚最多也就是萤草拿小拳拳锤你胸口。   谁让萤草自己其实也并不抗拒这样的接近呢?   茨木喜欢萤草口中那样清香的草木气息,萤草又何尝不喜欢茨木身上那干燥的清爽,带着一点点凉凉味道的妖力?   总之大家就这么凑合着吧,你让我着迷我让你舒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乎,萤草别扭了一小下就不再纠结了。   毕竟研究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有什么人更重要。   ——此地并没有什么太过神奇的阵法或者是阻隔的东西在, 完完全全就是一片死地。   被丢进来的各种妖怪,妖力被吸干之后留下来的尸首,头顶上与平安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太阳, 然后, 还有的就是因为这地方腐肉太多,导致草木都很是繁盛。   这么看来, 也不知道在这里的那位大能到底吸收了多少年的各种妖怪的妖力。   可是,到底吸取这些妖力能干嘛啊……   萤草皱着眉头,挑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就地坐下, 开始感应此地蒲公英。   她毕竟是草妖。   红叶一个人族少女妖力入体和红枫有了一些联系之后,在红枫树下睡觉都能够让枫叶自觉地轻轻掉到红叶身上,均匀地给红叶当被子盖,萤草再正经不过的蒲公英化形的妖怪,想要联系这地方的蒲公英并且借助它们的视角,也算不上是太难的事情。   “我在妖力汇聚的地方看到一个男人。”萤草闭上眼睛,细声细气地说着, “身上有法力的波动,和玉藻前一样一样的,是一个我打不过的存在。”   对于这个回应,茨木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中原与此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早些年有徐福为了寻找传说中的蓬莱岛东渡,再后来又有鉴真和尚为了将佛教纶音传入东瀛,前前后后又有若干遣唐使前往中原大唐去学习那边文化礼仪,乃至于阴阳术都是脱胎于中原那边的道术,大唐兼容并包,哪怕是身为外族的遣唐使,都能在大唐做正经公务员。   得了大唐一应文化传承的东瀛,且不说女子衣裳服饰乃至于各种文字这种相对比较细节的事情,只是说从整体上看……   平安京学的就是人家大唐四四方方如菜畦的长安城。   有了交流,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修炼的过来,也算不上是太奇怪的事情。   萤草说了那话之后,又顿了好一会,这才道:“不,等等……这好像不是一个人……它好像有八个脑袋。”   八个,脑袋?   茨木有些疑惑:“你说的是八岐大蛇?八岐大蛇怎么会是一个人形?”   ——   而在另一边   带着红叶几乎等于夫妻双双把家还的酒吞,现在依旧和妖怪们一块,听着杉山说蓝符制作人的故事。   “最开始制作蓝符的,是八岐大人。”杉山舔了舔嘴唇。   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杉山也知道,没有回头路了。   闭了闭眼睛,破罐破摔地说:“它本来是九个头的。”   九个头的八岐大蛇,那时候还不叫八岐大蛇。   它有个人的名字,叫相柳,相传是被中原的轩辕黄帝砍下了一个脑袋,跑路的过程中一拍脑袋觉得不能再在中原混了,索性就入了东海,再一漂洋过海,这才到了东瀛。   不过一提起中原……   所有人还是有志一同地,相当隐晦地看了看玉藻前。   就几个有名的从中原过来的人和妖怪里面,相柳是犯了什么事儿被轩辕黄帝剁了个脑袋,徐福是被始皇帝派来寻求长生不老药找不到就没胆子回去的,鉴真和尚是立志要传扬佛学才过来的后来也果然给东瀛的文化带来了巨大的进步的,那你……   是犯了什么事儿或者是过来有什么事儿?   看了看队友们都是一脸的好奇。   玉藻前也不在乎杉山会听到了,反正自己也快走了,抖什么秘密都算不上问题。   于是她只相当优雅地靠着靠背,慢慢悠悠笑道:“几位记得,蓝符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有个七星式神么?”   记得,必须记得。   阴阳师想起那个逗逼的养七星式神的阴阳师来那绝对是好气又好笑,但对向往力量的妖怪来说,他们也都很想试试看到七星是什么感觉。   唔……那位七星式神升星之后去的是传说中的仙界。   然后七星式神就给仙界大佬们都阐述了一下,有那么一个地方,有那么一些妖怪,在蓝符的控制下,过的相对来说比较水深火热的生活,同族吞噬同族,妖怪被奴役一生最后妖力爆发被诛杀而死,妖怪界怨气冲天什么的。   人鬼共生的年代,妖怪固然是在阴阳师的操纵之下过的水深火热,一生荣辱全看自家主人如何半点不得自在,卖身契都不需要自己按手印的凄凉,但是人过的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   因为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轮回台。   所以死掉了的人并不能愉快的生死轮回,魂灵只能在人间逡巡不去,要么是后来得了妖力灌体变成武士之灵这类的妖怪,要么就是被别的强大的魂魄吞噬掉,或者就是干脆太久了于是消散在天地之间。   不得不说,成为了七星式神的那一位妖怪,确实口才不错。   ——若不如此,或许这货也不能忽悠自家主人用全副身家来给自己升七星了。   口才极好的七星君,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加了多少倾向性描述性的词汇,把妖怪和人的场景都说的无比的艰难,引的仙界大佬们听的无比动容。   上司一动容,解决掉那个世界里面存在的混乱,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于是九尾狐来了。   带着大佬已经炼制出来了的轮回台,表示只需要找一个能够掌管轮回的存在,这个轮回台法器足够这个小世界用,而蓝符啊人鬼共生啊之类的问题,就让九尾狐自己看着办,要是有个什么从仙界或者是从中原过去的妖怪,能收拾的都给收拾了。   九尾狐被派遣到了东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取一个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看起来一定很好听的名字。   好了玉藻前就是你了。   再之后,才是深入调研确定妖怪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明确一下到底要怎么解决蓝符,怎么圈地弄一个轮回台让魂魄们死有所依,这小几百年下来,到如今,终于把阴界之门需要的材料收集全了,只欠炼制。   玉藻前慢慢吞吞拉开手中折扇,再手一抖,折扇上就多了一个小小的宫殿状的东西。   “这屋子里面,就是轮回台。”她也没有把那个宫殿状的东西放桌子上引人围观,只晃了晃就收了起来,“我会在阴界之门设立之后把这屋子摆出来,再之后地府需要什么,都是阎魔自己的事情了。”   大家听完玉藻前解释,又齐刷刷看向阎魔。   月亮姐姐笑着点头:“阴界之门会在阴气汇聚之处,这也是我为何会在那边锻炼多年妖力的原因,至于地府人手,我也已有定计,不必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阎魔心里……暗暗想到了别人。   ——判官那个死木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窍!   带去地府磨个千儿八百那年的,我看你开窍不,哼!   阎魔想什么当然无人知晓,玉藻前当然也不想在现在和阎魔聊一下地府的人员配置,这种事情阎魔自己决定了就是,她反正是早晚都要回仙界复命的,不方便管太多。   于是她也只是抬了抬下巴,看向杉山:“相柳么……轩辕陛下砍了他的头之后他与中原也好与仙界也好,本来也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纠葛了,我一直都觉得解不解决也都无妨,不过若是他自己制作了蓝符,又煽动阴阳师契约妖怪,杉山可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已经是无路可退的杉山老老实实开口:“养伤,回仙界,复仇。”   ——   秘境之中   萤草不好占据人家蒲公英的身体太久,终于还是很快睁开眼睛。   “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灵,但是身上的力量并不稳定,还会很经常地冒出个尾巴或者是蛇皮之类,身上很多地方都腐烂了,他身边汇聚着一些妖力的精华,吞下一口两口之后,他身上的伤势就会微微有所好转。”   “另外,他身边,有很多蓝符。”萤草说道,“蓝符其实材质也没有太特殊,只是在蓝符上,画了一个比较复杂的法诀。”   说到这,萤草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茨木你应该也知道,我这级别的法力确实比真正的大人物来说远远不如,是以我虽然能看出来那是用法力画出来的法诀,也能知道那是什么类型的法术的结合,但我自己,还是画不出来。”   茨木笑着揉了揉萤草的脑袋表示没有关系。   我又没打算让你去制作蓝符,画不出来就画不出来呗。   何况目前已知的消息已经是够了——   是八岐大蛇在制作蓝符。   蓝符问题,杀死八岐大蛇即可破。   怎么怼那是战术问题,至少现在,有了个怼的目标。   只要知道了是谁,那就比较好办了。 第64章 阴阳师玩法   茨木那么一抬手揉萤草的脑袋……   在短暂的僵硬过后, 萤草甚至还用一头软毛微微蹭了蹭茨木的大手。   如今已经能收敛起来妖力的茨木,已经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会长鬼爪子玩球的小青年了, 所以他揉着自己头发的手,就不会有鬼爪子戳着头皮疼。   不过小奶猫享受了小片刻,突然就发现了似乎哪里不对。   “等等……”   茨木偏头:“怎么了?”   “好像……这地方不只是有一只八头蛇。”   茨木:!   你……你认真的?   萤草当即又一次闭上眼睛,悄没声地联系了这地方别的蒲公英。   “东北方向,有一只。”   “西边, 有三只。”   “南边气息有点杂乱, 五六只的样子吧。”   ……   ……   ……   茨木的表情,变的十分的耐人寻味。   其实,世界上有很多八岐大蛇, 反而才应当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风。   因为他还在阴阳寮给主人干活的时候, 有那么一片森林里面盘踞着无数的八岐大蛇,他自己个也是打八岐大蛇的一把好手, 一爪子挠下去八岐大蛇也会嗷嗷嗷地喊疼。   阴阳师们打大蛇,和打石距打觉醒一样,都是日常。   但是这种事情放到现在, 就成为了,蓝符制作人并不是“人”,而是“蛇”,并且还是一群蛇?   这可从何打起?   萤草终于收了自己的感应,咬了咬下嘴唇,道:“我们中原,也有九头蛇的传说的, 且那只九头蛇,被砍掉了一个脑袋身受重伤,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茨木那个表情,刻画出来几乎就是“你特么是在逗我”。   好了,那九头蛇避难来了东瀛,然后开始用这边的妖怪的妖力养伤没跑了。   “但是问题是……”茨木弱弱的还想挣扎一下,觉得八岐吞掉小妖怪那简直就是开挂般的不公平,还是不服气地开口,“没有被契约过的妖怪是不能吃掉其他妖怪的,难道八岐就可以?”   萤草失笑:“那茨木以为,妖力的本质是什么?什么样的妖力能吃什么不能吃?”   妖力的本质是灵气,萤草给他说过的。   但是……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茨木解释——   达摩能吃,同一个主人之下的不同式神可以吃,但是会留下隐患,而妖怪之间是没有互相吞噬的能力的,因为大家的妖力即便同样是萤草或者同样是茨木,因为每一个妖怪的妖力都有些微的不同,强行吃掉的话抗性太大会爆体,所以只有阴阳师用他压制妖怪反抗的能力去压制那部分妖力,这才能吃掉。   萤草又问:“可是什么样的妖力才算是妖怪自己的?”   茨木试探道:“能随便动的,不会带来隐患的?”   “不,准确来说,茨木你说的那部分妖力,只有有极少的一部分是你自己的,其他的……”萤草沉吟着,索性道,“你还记得我在红枫林里面用来吸引月光之力的那一团妖力精华么?”   茨木点头。   记得,太记得了。   御魂雨简直就是我这辈子最深刻不过的记忆。   “那你记得那团妖力精华的形状吧,最外层是五颜六色似乎什么妖怪的妖力都有,但是最里层却是纯净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萤草才说:“最外层是真正属于妖怪的妖力,但是那只是极少的部分,虽然数量极少,但是已经决定了妖怪不能互相吞噬。而谁都能用的妖力,是最里面的纯净的部分,我可以吃,你也可以,不因为有没有主人以及主人有没有允许而有任何不同。”   “我在黑夜山上见财起意,想把那团妖力据为己有,其实也是想找个机会吞下去。”萤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这样就能省了很多我慢慢积累妖力的事儿。”   “说起妖力的变化的话,大概是……我若吞掉了那团妖力,我的身体就会慢慢把那个力量炼化成我自己的力量,如果那时候再把我身上的妖力抽出来,就能看到原本吞下去的那一团纯白的妖力有一些会泛起绿莹莹的光,发绿光的那部分,就是我已经同化了的妖力,那才是属于我的,别的,都可以被再利用。”   茨木听明白了。   八岐大蛇吞掉的,是最纯净的那部分。   没有别的妖怪的妖力痕迹存在,这样吃下去才不会给身体带来太多负面影响。   所以这货就开始用尽手段来收集妖怪的妖力,然后弄干净妖力精华,吃掉。   于是那些用尽手段,就包括了制作蓝符,在红枫林那阴气汇聚之地也会用阵法提取。   “但是这里面的那么多尸体怎么解释?”茨木指向了就在不远处的尸体堆叠起来的小山,“生啃?”   萤草突然开口:“且等等,有人来了。”   若是真的只有一只八岐大蛇,以茨木虐蛇无数的经验,现在说不好就去正面怼一把了。   但既然现在情势不明,还似乎有不止一条蛇的样子……   到底要怎么打,就很成为一个问题了。   所以,也不能打草惊蛇。   茨木低低道:“躲起来?”   萤草瞬间就有点为难——   这破地方怎么躲啊,杂草丛生又没有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步,我们也不能就地躲草里面啊……   茨木闭了闭眼睛,仿佛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的样子。   但是很快,茨木自己都隐隐听到了说话声。   妈的来不及了。   他颤巍巍指了就在他们身边的,妖怪的尸体堆叠起来的小山。   “装死。”   萤草一脸悲愤地看了看茨木。   “没别的选择了……”   到这时候,唯有英勇就义啊还能咋地。   到最后,茨木把萤草护在了自己身下,俩妖怪忍着尸首的腐臭味,躺平成了死尸状。   过来的,是一群小妖怪。   小妖怪们用各种运输工具,拖着成堆成堆的别的妖怪的尸首,也没有挖个坑埋掉的想法,直接就把那些尸首往已经成型的尸山边上一丢,压了就地躺平的茨木与萤草一身,随后便扬长而去。   腥臭漫天,仿佛人间地狱。   ——   晴明的住所   “回仙界这个可以理解,即便他与轩辕陛下有些过节,但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修炼,他想回去,也理所应当。”听了杉山的话,玉藻前倒是不觉得回仙界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她沉吟道,“他养伤就养伤呗,为何要做蓝符?”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更快的恢复。   纯净的妖力被八岐大蛇吞进去,再通过道家法门把妖力炼回灵气,灵气再转为法力,法力这样滋养肉身,来的比较快。   至少比靠自己一点点吸快。   八岐大蛇有分.身之术,分出来的身能够制作很多蓝符,□□吸取妖力精华,相应的力量自然会传到本尊身上,强大他自身。   “诶不对?”晴明皱着眉头问道,“那打八岐大蛇之后能拿到御魂是怎么回事?”   阴阳师日常打御魂居然还打了修仙界的大妖?   破罐子破摔的杉山几乎都已经知无不言了:“那是他不用了的分.身。”   ——其实用分.身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些杂质会被分.身截留,不会传到本体再影响到他自己的恢复。   妖力精华是经过净化之后才会被八岐大蛇吞下,但是即便如此,小小的残留一点点属于别的妖怪的妖力,这也是技术上不能解决的问题,再有,从妖力转灵气最后再变成法力,总也是有一个变化的过程的,有变化,就难免有损耗。   这些损耗都体现为,分.身用久了,也会和那些吞掉了大量属于别的妖怪的杂七杂八的妖力,在身体里面产生了一系列乱的不行的变化最后八爪鱼疯掉了成为阴阳师们趋之若鹜的石距一样的变化。   就是被打爆后会出御魂的意思。   于是,曾经的九头蛇变化出来的八岐大蛇分.身,从此也就变成了阴阳师们凌虐千百次的,刷御魂的固定boss。   也是如此,去觉醒森林找麒麟玩,去找八岐大蛇打一打然后弄点御魂,闲得无聊了还可以突破一下别的阴阳师的结界,打开心了之后再上斗技台比一比,再加上有点百鬼夜行乃至于抽符喂妖怪,和美丽的小姐姐式神们聊一下樱花和诗歌,组成了阴阳师们的日常。   至于八岐大蛇的所作所为会让多少妖怪丧命……   本来八岐大蛇也就没有多少感情,和这个世界的妖怪的情感更是寡淡到几乎没有一个朋友,死了就死了呗,当然也不会心疼。   熊孩子一碗热水浇透了蚂蚁窝,会数一数里面死了多少只蚂蚁吗?   显然不会嘛。   “还真是造孽。”玉藻前郁卒地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在平安世界平事儿的任务又得加上“怼八岐大蛇”这一支线,终于是认了命,直戳重点地问,“知道他本尊在哪么?我去把他收拾了。”   这话说的和我出去喝口水你们接着聊一样的轻松。   大天狗当然能看出玉藻前那根本不想动弹,想早点解决事情早点回仙界的心态,加上自己对蓝符的始作俑者实在是气不顺,索性道:“不必了,我与酒吞去。”   玉藻前偏头:“嗯?”   “狐狸你不是要炼制阴界之门么。”酒吞拍了拍一直握着自己手的红叶,站起身来,“弄死一个八岐而已,我们去。”   玉藻前慢慢合上了手中的纸扇,仔仔细细打量了大天狗和酒吞一眼。   百鬼之王,酒吞童子。   曾经是个天皇的大天狗。   玉藻前终于是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成!反正我也不喜欢打架。” 第65章 强者强在心   玉藻前想的, 其实很简单。   打得过当然很好。   即便是打不过——打不过就跑呗,八岐被砍了一个脑袋远走他乡且处于伤没养好的状态, 了不起就大天狗带着酒吞跑,回头实在不行我再去就是。   虽然酒吞被大天狗带飞的画风有点裂,但反正辣的不是我玉藻前的眼睛。   随意啊,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不过……计划总是过于美好,而丰满的计划, 在现实这个小妖精面前, 往往都会变成精瘦精瘦的骨感美人,甚至于骨感丑鬼。   比如,杉山根本不知道八岐本体在哪=.=   所以, 在仨妖怪都把分工商量出来了甚至玉藻前还暗搓搓脑补了一下他们没打赢之后应当如何善后的问题, 杉山只能强行硬着头皮把这个事实说了出来。   刚刚打算大干一场的诸多妖怪们听到这个消息……   如果认为大天狗的羽刃暴风费鬼火的话,酒吞现在其实特别想糊杉山一个堆满酒气的鬼葫芦。   这时候就特别需要赞一下我们的小红叶儿——她经历过被芦屋契约过后, 那小暴脾气倒是收敛了很多,现在的她虽然脸上那个凶残的笑一点都没有收敛起来,但是却能够保持一个相当心平气和的声音, 开口:“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我给你一息的时间说清楚。”   鬼女那个凶残的笑……仿佛下一秒你要是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你抖的消息超过一个完整的呼吸的时间的话她一定会给你看一场漂亮的不行的红枫雨。   现在的杉山完全经不起的那种。   杉山都快哭了:“我知道茨木和萤草去哪了!”   话音方落,玉藻前已经是露出了一个“那你特么怎么不早说”的一言难尽的微笑。   美艳的女孩子做什么都是好看的,虽然杉山在玉藻前的微笑之下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狐狸精那浑身上下的气质简直……   危险的令人害怕。   被两个美人正面盯着,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应该很幸福。   但是如果面前的美人一个是狐狸精一个是鬼女且她们的笑容是在这么一种情景发出来的话……   红叶托腮:“快说。”   杉山闭上了眼睛, 强行考验了一把自己的肺活量:“芦屋之前有得到过八岐给他的传送符传送地点是八岐若干个□□所在的蓝符制作之地我猜茨木和萤草多半就是被传送符传送到了那里!”   真正完成了“快说”这一要求。   而得到了这消息的在场妖怪们,虽然还是挺遗憾找不到八岐本尊的,但……知道蓝符制作之地似乎也是一件大新闻嘛。   觑了一眼在场妖怪们的表情,杉山知道,自己这个消息抖出来,小命多半是保住了。   杉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此,咱们就先把制作蓝符的分.身都打死了,顺手把茨木捡回来。”大天狗当即拍板,“狐狸,弄不弄死那条蛇,其实是不影响你炼制阴界之门的吧。”   不影响倒是不影响。   只是……   “我知道如今妖怪一刻也不想多等,毕竟每一刻都有很多妖怪被喂掉被返魂,但我必须提醒大天狗大人,若八岐不死,就会随时来毁阴界之门。”玉藻前一脸严肃,顿了顿,接着说:   “这个东西收集一次材料都花了我小几百年,若要收集第二次……几百年对我来说固然不算什么,但这个世界如果继续阴阳不分且无轮回台收留残魂转世任由其自由吞噬,再过个几百年的,人间处处冤魂,其实分开阴阳,设下轮回,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到这,玉藻前刻意加重了一下语气:“因为那时候,人间,就是地狱。”   “无妨,你直接开始就好,毕竟你也说了,妖怪一刻也不想多等。”大天狗说的很是平静,他是一个优雅跪坐的姿态,而身体微微前倾略带侵略性,但又以手中的扇子微微中和了这样的锋锐,看起来倒是格外的有一种叫做上位者的在温文尔雅之中杀伐决断的味道:   “事情总不能全让仙界的使者来解决,阴界之门与轮回台这个我们无法插手,不便多言,但八岐大蛇既然到了我东瀛来,还祸害的是我东瀛的妖怪,那就该被我东瀛自己解决掉。”   说到这,大天狗微微下垂了眼睑,终于收敛了那一身的锋锐,看起来就是一副沉稳的领导人模样:“毕竟,这是我们的世界。”   言下之意,你是外人。   我们的世界出现的问题,我们应当尽可能自己解决。   因为这次你虽然来了,但是我们不确定你下次会不会来,这次是八岐大蛇,我们靠着你解决了,下一次来了一个同级别的,我们却没有半点对付的经验,岂不是比现在的情况更差?   再说了,这次来的你对妖怪有好感所以才会和我们坐下来谈,若是下一次来了一个偏向阴阳师的,我们又要如何自处?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应当是趁着如今你还在,看起来你还像是自己人的时候,尽可能靠自己赢一轮积累一下经验,至少知道你们这些中原来的仙人或者是大妖们,到底是个什么套路。   下一次,才有自己解决的可能。   玉藻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天狗,身子往后靠了靠,抬手撑着太阳穴,慢慢吞吞地揉着。   必须承认,大天狗讲的确实……很有骨气,也有道理。   毕竟她到这个世界来全是意外——因为有一个七星式神打破了空间障壁到了仙界去,引来了上面的人的重视,这才给九尾狐塞了个轮回台,派她来平事儿。   但是你总不能指望每一次出问题,对手方都会突然逗逼地培养出了一个他不能控制的力量,那个力量再来一把神助攻然后引来外援。   事实上一个国家也好,一个种族也罢,或者仅仅只是一个势力,一个个体,依靠别人来解决问题终究算不得长久之策,自己有解决掉问题的能力,自己能够硬气地站在天地之间,才是活下来的最关键的事情。   所谓强大,永远都只是内心的强大。   御魂不够强可以去攒,级别不够可以去升,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习惯性的觉得这件事只能是通过别人来解决,那就是你自己已经放弃了强大,和由强大带来的独立。   那你这个世界,妖怪也好人也好,都只能是上面的世界的附庸,是等着仙界的大佬们听了别人哭诉然后才会略有垂怜的,自己的命运自己都不能掌控的无能之辈。   被上界掌控,与被阴阳师掌控,又有何区别?   若只是单纯为了换一个主人跪下去,反抗的意义又在哪呢?   甚至于,对阴阳师跪下去发现会被虐待,那若是什么时候对上界之人跪下去发现也会被虐待,你当如何?   所以说,尽可能靠自己解决问题,才是正道。   好半晌,玉藻前终于露出了个相当郑重的表情,道:“你知道我有多强大的力量,你们或许打过八岐大蛇……但是那毕竟是分.身,然而相柳本尊,不比我差。”   “但这个世界也有力量的限制。”大天狗笃定道,“六星式神升星之后会飞升上界,我也能隐隐感觉到有些时候力量被这个世界的法则限制,你不可能不受到半点影响,且我们的限制应当是这个世界能允许的上限。那,既然大家都会被限制,八岐和我们就会被强行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如此,我,加一个酒吞,再有一个我们即将去救的茨木,弄死他并不是没可能。”   玉藻前手中那把五火七禽扇,猛然就停下了摇动。   从玉藻前的失态可以看出,大天狗说的多半就是真的了。   她的力量有限制,相柳也有。   他们的力量都被限制到了这个世界能够承受的最大范围,而大天狗和酒吞加上茨木这些妖怪,他们是基本上接近了这个世界能承受的最大范围。   如此,其实并不是完全不能一战。   看着娓娓道来,有理有据的大天狗,玉藻前终于是放弃了那个“暗搓搓看你们哭唧唧回来让我去撸八岐大蛇”的恶趣味。   说到底,每个世界都有惊才绝艳之人,他们或许没有自己幸运,会生在资源最多大能也最多的仙界,但是他们的优秀他们的坚持,依旧让他们熠熠生辉。   强者强在心。   强在即便你深处逆境依旧百折不挠,强在身处弱势依旧风骨不改,把一切胜利的可能都往自己这边拉,一点点磨出最后的胜利来。   “你……”玉藻前舔了舔嘴唇,却一时之间没找到什么词儿来形容他。   大天狗偏头,俊逸无双的脸上露出的是一个令年轻女孩子着迷的不行的笑容:“如何?”   玉藻前合上了手中扇子,微微侧头避开了那个俊美如谪仙甚至还有些炫目的笑容,只浅浅笑道:“你很好。”   你很好。   这大概是玉藻前几百年来,对一个妖怪最好的赞誉之词了。   ——   萤草在若干妖怪尸体被堆到尸山上的时候,暗搓搓在一个天邪鬼青身上打了一个小小的法力印记。   那天邪鬼青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把尸体搬运完了之后就与别的小妖怪们一同走了。   又等了很久,终于确定小妖怪们都走远了之后,茨木才艰难地爬起来,然后拉了萤草一把。   萤草尚且在给茨木和自己下清洁咒去掉那一身血污的时候,茨木皱着眉头打量着那些尸体,突然就道:“你看。”   “嗯?”   茨木蹲下来,也不管脏污,只掀开了倒在尸体堆里面的一只萤草。   “她的蒲公英不在了。”   如果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的话……   萤草蹲下身,也开始翻找。   管狐的竹管不在了。   饿鬼这个臭馒头爱好者身上竟然没有半个臭馒头。   甚至于天邪鬼青的风筝,天邪鬼黄的大鼓,天邪鬼绿的板子,还有,天邪鬼赤的……屁……臀部?   妖怪们用来攻击,身上最有价值的地方,都不在了。   相柳老大你这是要闹哪样?   萤草眨眨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茨木:“那个什么……我并没有听说过,原来那九头蛇相柳……是个收集癖?”   收集癖也不带收集天邪鬼赤的臀部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是大天狗迷妹的这一点基本上已经奠定了。   看着我寮里面大天狗的一个碎片嘤嘤嘤地哭泣……   我没有任何凑大天狗cp的意思,他只需要美美哒的就好O(≧▽≦)O 第66章 式神的强化   现在的茨木和萤草就在尸体的出处, 即一个颇为巨大的洞窟之中,面面相觑。   萤草毕竟是在天邪鬼青身上留下了印记, 要追踪过来其实也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而那些运送尸体的小妖怪们匆匆来去,回到了这个洞窟之中,又带着一堆尸体出来,然后似乎又去了那个抛尸之地。   整个过程竟然没有半点停顿,呼啦啦而来, 呼啦啦而去。   徒留被带路带过来了的萤草和茨木一脸懵逼, 最后他们俩还是一跺脚就进来了这个洞窟。   因为萤草说,在她的感应之中,这个洞窟里面在那些小妖怪刚刚出来之后, 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那就是没有活人或者活妖怪乃至于活的大蛇在的意思, 不用怕打草惊蛇,直接进去就是。   于是, 他们才看到了相当壮观的一幕——   整个空间是一个精密至极的阵法,而在阵法节点上摆着的是冰柜……嗯,字面意思的冰柜——寒冰冻出来的四四方方的柜子, 柜子里面放着那些妖怪身上活活抠出来的器官或者是武器,器官和武器们被某种液体泡着,在本来就泛着幽光的阵法之下,总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萤草面前的冰柜里面,很巧,刚刚好就是一枚萤草的蒲公英。   本来吹一把就能够有小伞的蒲公英泡在水里,总感觉十分的奇怪——毕竟……怎么说呢, 相比于天邪鬼赤这种一整个臀部都被剁了的情况,萤草在一般人眼里也能算是死了个全尸最多是被拿走了个蒲公英而已。   但是对萤草自己来说,她是草妖啊。   蒲公英本来就是长在她身上的,那是她的本体,从她身边拿走蒲公英,其实和切割了天邪鬼赤的臀部,性质并无不同。   所以她心底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毛毛的。   也正因此,萤草才握着自己的蒲公英握的更紧,仿佛这样自己的蒲公英就不会被拿走了一样,但握得再紧都还是会忍不住心中发毛的感觉,索性捞了茨木的左手,握紧。   嗯很好,安全了。   我那么厉害的,我身边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茨木,我的蒲公英不会被夺走哒!   就是这么自信!   而突然就被牵了手的茨木……其实还是能理解萤草这样的感觉的。   额,不管面前这根萤草是个什么画风,战斗力到底有多凶残,萤草这么一个种族,其实还是应当算是小妖怪。   比茨木酒吞大天狗甚至于青行灯辉夜姬这种妖怪而言的小妖怪。   所以那根蒲公英的所在之地,其实并没有在阵法很关键的位置。   关键位置,有只手,有个灯,有个酒葫芦,有把扇子。   别的东西或许还需要对应一下别的大妖怪,但是那只手……用了八百遍地狱之手的茨木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知道是八岐大蛇用什么办法截留下来的,茨木的右手。   被鬼切砍断,后来地狱之手用出来之后会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那个。   自己从人变成妖之后,因为鬼切身上带着诅咒甚至影响到了所有茨木,所以茨木自己,也感受过被鬼切砍断的那种恐惧和痛苦。   所以现在看到那只地狱鬼手,茨木还是打了个颤,又摇了摇头,甚至反手握了握萤草的小手,这才把心里面那种及其相当不舒服的状态驱逐出去。   而就在茨木和萤草刚刚适应了这个地方这个见鬼的画风之后,俩妖怪看到,就在面前的容器之中,阵法的力量渐渐汇聚,然后,那蒲公英边上,渐渐形成了一个垂眉闭目的少女。   长出了一个全新的萤草。   仿佛无性繁殖。   再下一秒,刚刚长出来的萤草缓慢地睁开眼睛,在她还在熟悉这个世界的时候,阵法之中已经是光芒一闪。   随后,她死了。   萤草似乎只是开始。   因为再下一刻,最边缘的各种小妖怪,没存在感入天邪鬼家族,略强大的如丑时之女山兔山童,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都是身上最重要的部位在阵法的力量汇聚之下长出了一个独立的主体,下一刻似乎就是阵法感受到了那个独立的主体,然后就地绞杀。   再发生变化的就是在略微中心地带的,类似于络新妇的蜘蛛,姑获鸟的伞,吸血姬的小尖牙,惠比寿的鲤鱼旗,鬼女红叶的枫叶。   然后,才是茨木的鬼手,青灯的灯盏,酒吞的酒葫芦,大天狗的纸扇。   转瞬之间,又死了一批妖怪。   茨木吞了一口口水。   看着另一个茨木刚刚睁开眼睛然后瞬间就被剁掉的场景,终究还是会引起茨木的略有不适。   且茨木还是不自觉地想起来了,阴阳寮里面,有两个大天狗或许还可以一个用魅妖一个用针女这样大家都会派上用场,但是如果是茨木这种根本没法玩控制,且如果出现了“家里穷根本养不起两个茨木童子”这种情况的话,其实有那么一些阴阳师,会考虑把小茨木喂给大茨木,让大茨木的地狱之手或者哪怕是黑焰更厉害一些。   现在地狱鬼手留了下来但是茨木死掉了的样子,和茨木互相啃的情况,还真是有一种谜之相似性。   茨木尚在思考,突然,萤草捏了捏茨木的手心:“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这地方甚大,且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要寻个地方躲起来并不难。   运送尸体的小妖怪们回来了。   他们似乎用了一种特殊的办法打开了冰棺,把里面的尸体拿了出来,又沉默地带着尸体离开。   整个过程,似乎是因为运送尸体已经运送了太多次都已经麻木了,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茨木,扭头瞅了萤草一眼。   这件事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就不知道萤草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了。   萤草……   萤草她闭了闭眼睛,介绍道:“这个阵法,是聚灵用的,这里面的液体或许有断肢再生之能,大天狗这种妖怪的纸扇固然不是他自己,但是那把扇子上面必然带着大天狗掉下的一点点东西,毛发皮肤都可以,这样也能还原出一个大天狗出来,毕竟九头的玩意儿一般都有这种身上一个地方没了自己再暗搓搓长回来的能耐,能调配出这个药液,并不奇怪。”   “用途呢?”   “你应该猜到了吧。”萤草咬咬嘴唇,“提高这些东西的能力。”   茨木眸光一沉。   瞬间,茨木也不知道是要感叹一声果然如此,还是郁闷一下他并不能琢磨明白八岐大蛇要各种妖怪最有用的部分来干嘛。   相比于式神升了七星之后就一定会离开这个世界不一样,各种技能,其实限制并没有很大。   后世的阴阳师游戏自然是为了保持游戏世界的平衡,让氪金的大佬和平民玩家的区别没有那么大,所以会限制了各种式神技能最后到底能升级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但是实际上,在活生生的妖怪这里,这样的限制是不存在的。   熟能生巧,用久了之后熟练度自然提高,妖怪们就会越来越熟悉自己的力量,在没有妖力爆体的情况下,妖怪们普遍会越来越厉害。   当然了,这种靠对自己的力量的熟悉带来的强大,速度是比不上吃掉自己的同类的。   而就在这些冰棺之内,这些东西,茨木和萤草才在这里呆了一小会,就已经见证了妖怪出生到妖怪死亡的过程,那……   这里面的东西,到底已经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虽然那个鬼手已经吞掉了自己若干的同类,作为一个向往力量的妖怪,茨木还是暗搓搓脑补了一下那个鬼手如果在自己身上的话那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酸爽感。   “八岐大蛇折腾这个干嘛?”   萤草耸耸肩:“自己用呗。”   “嗯?”   “大天狗的扇子,酒吞的葫芦,你的鬼手,灯姐姐的灯,乃至于我的蒲公英,其实都是可以操控的……器具,或者若是这东西出现在中原,我们就会把他们叫做法宝。”萤草解释道,“虽然我用你的鬼手的话,因为只能用法力模仿你的妖力的运转过程,熟练度和相似度都远远比不上你自己,但并不是不能用,何况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已经不知道厉害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一中和,其实威力是差别不大的。”   “八岐大蛇……可能还是想回去报砍头之仇。而这个世界最值得他搜刮的,一是能让他的伤势尽快好起来的妖力,二来,应当也就是这些东西了。”   带着一箩筐的不是修仙风格的法宝回去,出其不意之间,或许还真的能造成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大天狗的扇子这个和芭蕉扇谜之相似的倒都还好还在正常人的思路范围之内,但是要是能拿着一只地狱之手回去,谁能想到拿着这玩意儿,把一些人定位成为敌人,朝着生命力最弱的那人一抓,居然还会有“溢出的伤害”的概念?   “茨木。”萤草眼睛亮晶晶地,修仙者见到宝贝绝不放过的松鼠党本质暴露无遗,“我们,砸了它们吧。”   它们,指的很明显就是面前这些冰棺了。   砸了他们,拿到里面的各种东西。   若是被茨木同类强化了无数次的地狱之手被安到了面前这个茨木身上并且为他所用……   那一爪子下去,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范围之内,应当就能怼天怼地无压力了!   何况这里还不只有地狱之手。   这堆东西悄悄偷出去,以妖寮的妖力资源,完全可以武装出一个军团来!   想想就好刺激! 第67章 酒吞那葫芦   茨木看着萤草那闪着光的小眼神, 还是心疼地摸了一把小傻子的脑袋。   “要是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萤草笑的甜甜的:“偷完就跑嘛,还有打草惊蛇不是这么用的哟~~~”   打草惊蛇, 形容的是你把蛇吓唬跑了之后蛇从此对你就有了警惕之心,再之后还想打到蛇,就很难搞了。   但是目前明明不是这么一个情况。   现在要打的草是你的地狱之手,能带走多少宝贝就可以带走多少,然后就会激怒掉八岐大蛇, 等他赶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跑远了。   他在这里折腾了这么复杂的阵法, 收集了这么多种类的妖怪身上的部位,但是最后却被两个贼人一锅端了……   八岐一定会上天入地追杀萤草和茨木的。   而在茨木联系到大部队,设下埋伏等着狙杀八岐大蛇的时候, 八岐大蛇追杀二来, 这岂不是再明显不过的请君入瓮?   所以说,语言学这种事情, 真的就是……谁比较能忽悠谁就赢了。   茨木最后信了萤草的邪,自己一步步走到了那冰棺面前,看着那只手。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的话, 那应该是一根手臂。   手臂焦黑,完全就是地狱之手伸出来捏人的形状,而与从地面上伸出来只能看到小臂到手指不同,那储存在冰棺之中的手臂是完完整整从肩胛骨上切下来的样子,大臂,小臂,手腕, 五指,一应俱全,且保存的十分之好。   茨木舔了舔嘴唇,不知心底里怎么就出现了的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抬手,用自己仅存的左手抚摸上了冰棺,隔着一层冰感应着那条手臂。   而那根手臂,如有所觉,在冰棺之中一点点游动过来,最后贴到了冰面上,与茨木的左手两两相贴。   茨木突然打了个寒颤。   “小草儿!这根手臂怎么和我这么亲近?”   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的萤草,只长长叹息一声:“因为都是茨木啊,它的原主人还不定怎么惨死的呢。”   茨木还没寻摸出都是茨木和主人惨死之中到底有什么联系,萤草已经是手中一晃,蒲公英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叮~~~”   随后,冰棺被打破,那能让断肢再生的液体流了一地,萤草相当顺利地拿到了那根鬼手。   “我处理一下,便能把这右手装你身上去,只是还没处理的它现在更多是一个只要能够模仿你用地狱之手时候的妖力流动就能够利用的法宝。”萤草略微想了想,觉得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索性道,“你看吧。”   随后,萤草手中掐了一个法诀,略微熟悉了一下那个鬼手的结构,随即看向茨木的表情,就相当僵硬了起来。   只见萤草把蒲公英收了起来,手中的法诀一掐,深吸一口气,身子往下一蹲,破罐子破摔。   然后,她仿佛是用尽浑身气力一般,以念绕口令的速度来了一句:“为我的强大而惊叹吧!”   男孩子说这话倒都还好。   一个会说“真是的,不要再摸了啦,好痒~”的软妹,来了一句爷们的“我的强大”,那画风……   也就只有一言难尽比较能形容了。   萤草话音一落,那根地狱之手就深入了地面,等地狱之手出现的时候,直接就毁掉了阵法的中枢。   砰砰连声,那些冰棺都在被溢出的伤害活活抓破了。   这就是谁都能用的概念。   ——给茨木用固然能够发挥它最大的力量,但是这东西,被挖出来并且经过了八岐大蛇的特殊处理之后,已经变成了一个人人能用的工具。   学一下使用方法就好。   而使用方法到底是什么……八岐大蛇也把具体办法顺手刻到了这些东西之内,把妖力也好法力也罢,弄进去就能阅读清楚,能顺着做就能出技能。   当然,妖怪的妖力毕竟是天赐,在身体经脉之中的流动也是固定的模式,可控制性远远不如能够自己打通经脉想怎么运转就怎么运转,靠自己修出来的法力,所以妖怪要用这些难度还比较大,倒是相柳或者是玉藻前之流只要法力到位,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萤草拿着地狱鬼手,站起身来。   与茨木面面相对。   茨木尴尬地挠了挠头:“呵……呵呵。”   “这就是每次你用地狱之手都死不出声的原因?”萤草实在是憋不住,那个玩味的笑终于慢慢变成了凶残的笑,最后索性偏头笑了个爽,一边笑一边双肩抽搐甚至是眼泪都要笑下来了,“原来词儿是这样的啊……”   讲道理,这个地界的妖怪的法则也很是奇怪。   固然,面前这个茨木在用地狱之手的时候,大半时候是不出声的——比如在红枫林中偷袭了芦屋道满的那一招,本身就是借着亲吻时候的视角遮挡来的一发,若这个时候还大声念一下“吾之豪拳”,那偷袭很显然就成了一个笑话。   但是,其实出声之后的效果更好。   在用生花也好地狱之手也好,“出声”就基本等于正常用法术的时候的“急急如律令”,类似于阴阳师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念动的时候能够给招数增强一些攻击效果。   当然了,萤草的治愈之光是“枯木逢春”,这个还比较正常,萤草在给小妖怪们补充生命力的时候也念了,和用急急如律令一样都很顺手。   万万没想到,茨木的口诀,原来长这样。   第一个茨木你是有多中二,或者说进入了茨木体内的妖力原来属性如此的中二!   看着萤草笑的无比开心的模样,茨木他……他从来没有如此怨恨,世上第一个,被鬼切砍了手的茨木童子。   妈哒你到底是有多空虚寂寞冷啊熊孩子,你的中二气息都爆表了吧,你看看你这一言难尽的口诀!   讲道理一拳能够灭了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存在的妖怪,一开口是这么一言难尽的口诀,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在闹着玩好么!   为了挽回自己那本来就没多少的尊严,或者是把所有妖怪都拖到自己这个“用羞耻度爆表”的口诀的深渊之中从而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中二,茨木微笑着开口,一张俊脸慢慢的都是“来啊互相伤害啊”的蔫儿坏:“你知道酒吞的口诀是什么吗?”   萤草瞬间就不笑了。   “想试试吗?”茨木慢慢拿起了那个酒葫芦,“反正你能用法力模仿我们用的痕迹,威力什么的都无所谓,感受一下嘛。”   萤草舔舔嘴唇。   她总觉得,以这个世界这个奇诡的画风,还有以茨木这个笑容的吓人程度……一定是什么令人根本不能接受的词。   她颤悠悠地接过了那个都快有她高了的葫芦,法力刺探而入。   随后她惊慌地险些把手里的葫芦砸了。   哦并不是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而是……   萤草突然就霍然睁开眼睛,狂飙手速,手中的酒葫芦迅速倒转起来,喝了两口酒,法力迅速照着酒葫芦之中被八岐大蛇用法力刻出来的办法运转起来,运转归运转,不能喝还是不能喝——萤草一张小脸上,迅速起来了两腮的红霞。   茨木目瞪口呆地看到,萤草身边,居然飘起了两点酒气。   虽然没有自家好朋友那一口酒下去四个酒气就都满了的强大,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相当凶残了。   自己逆着天意修炼出来的法力的可控性,确实比天赐然后让你从此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的妖力强大很多啊……   而萤草在自己逼出来了两团酒气之后,发现自己确实是不能再喝了不然就要当场撒酒疯了。   所以她手中法诀一变,酒葫芦就腾空而起。   娇喝一声:“这就是本大爷的实力,看好了!”   茨木腿一软。   你大爷的本大爷!   小姑娘你感受一下这是什么羞耻度爆表的口诀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要本大爷出声啊这该死的崩坏感!   茨木没想到的是,随着那句本大爷,出来的就是“噗噗噗”三下酒葫芦攻击。   那三下攻击朝着的,是刚刚进入洞窟之中,来查探一番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手中拿着一个占卜用的手杖的少女。   少女还没看清楚洞里是谁,就已经应声而倒。   “快走。”萤草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不清醒的脑袋,甚至咬了咬舌尖逼着自己保持清醒,强行又掐了一个法诀把各种东西都收走。   话音才落,茨木怀中就突然多了一个浑身冒热气儿的萤草小姑娘。   小姑娘在自己怀里还嘟嘟囔囔着:“酒吞这到底是什么酒,劲儿怎么这么大……嗝儿……快走……”   然后就没声儿了。   茨木:……   姑娘诶你不能喝就不能拿着地狱之手来一发吗?   即便地狱之手在我手里,你就不能让我来一发吗你非得自己动手!   还有,你这种小姑娘不要随便在外面喝酒要是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喂……   看了看怀中已经迷迷蒙蒙倒下去的小丫头,操碎了心的茨木也无话可说,唯有扛着萤草快步离开。   去妖寮找酒吞先!   这酒葫芦在萤草手底下那半生不熟的用都能那么厉害,在酒吞手里那绝对是要上天的节奏!   哦至于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茨木也想公主抱的……   这不是只有一只手么= .=   行色匆匆的茨木并没有看到,那个被萤草用三点酒葫芦突突突弄倒下的女孩子,慢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唯一的变化,无非是脸色惨白了许多,但她确实是还活着。   那女孩子只是无奈地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己,然后嘟囔一句:“果然还是没死成呢……真的只有八岐大人能让我一死么?” 第68章 真正酒疯子(虫)   茨木出那个蓝符制作之地, 其实还是挺容易的。   主要还是因为队友比较厉害,加上传送符管够。   ——传送符这个小东西, 在知道了具体地点的情况下,要换个地方,其实并不能算是太难的事情,而玉藻前在晴明大天狗一行人离开之前,直接给他们塞了一堆。   去制作蓝符之地的, 去红枫林的, 甚至是回平安京的。   #要是打不过就赶紧搓回城卷轴!#   然后大天狗一行妖怪,才到地方就遇到了扛着萤草的茨木,茨木还说了现在打不打的都不重要大家把武器更新换代了再说。   一听这个消息, 酒吞也好大天狗也好, 都有志一同地决定先强化武器。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所以,他们就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熟悉一下更加强大的武器什么的,这才就近选择了芦屋道满的屋子。   ——主要是回平安京的话无功而返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尤其不想在玉藻前这么一个妹子尤其还是个从仙界来的妹子面前丢我平安京大妖怪的脸。   总之吧, 萤草就是在芦屋道满的宅邸中,从宿醉之中醒了过来。   萤草她,真的不是一个能喝酒的妖怪。   ——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喝多是在姑获鸟面前,然后迷迷蒙蒙的就送了姑获鸟一根简陋到不行的簪子,到后来恨不得自己戳自己八百刀,逼着自己强行弄出了另一根法器簪子,哭着喊着让鸟姐姐毁掉那个带着小清新气息的一根枯木上长出的一小朵樱花造型的玩意儿。   姑姑那时候当然是拍着小萤草的小脑袋表示嗯我会毁掉的你放心那簪子之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啦!   (至于毁还是没毁, 反正萤草后来就和茨木作天作地去了,再也没见过那枚簪子是真的。)   而萤草在这个世界第二次喝多了的结果……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其实是趴在一个大玩偶身上的。   等身抱枕这种级别的玩偶。   且那玩偶应该里面塞了特别多,多到要炸裂的棉花,所以才会显得格外的坚硬,都压不下去……   想到这里,萤草还真的手上用力,朝着一个凸起点,硬生生摁了下去。   然后,萤草就听到了一声带着销魂又有一点点痛意的“嘶……”   这玩偶还带自己说话哒?   萤草迷迷蒙蒙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睁开,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身子底下,其实躺着的,一枚茨木。   活的。   茨木身边还放着那个从八岐那里顺过来的地狱之手,看样子是连这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已经是躺平睡觉了的节奏。   那看这个体位,应该是自己喝多了之后死活抱着他没松手,最后两个人只能就这么凑合凑合睡了。   等等……   睡……了?!   茨木这还是个妖角都露了出来贵爪子也没收的睡?   没有做一点羞羞哒的事情吧……   萤草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还好,衣物完好。   松一口气。   这才开始琢磨……刚刚,我手上摁了摁,到底摁了哪来着?   不得不说,喝醉了刚醒的人也好妖怪也好,脑子总是蜜汁不清楚,现在的萤草都没那个自己的手在哪里的概念,只是偏头去找。   然后,就好死不死地看到了,她那禄山之爪就覆盖在,按照小黄文的套路,一般会被描述成樱桃啊草莓啊之类的地方。   萤草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赶紧身子一偏翻了个身从茨木身上下来。   而该死的是,茨木动了。   本来茨木平躺,萤草趴在他身上睡着,萤草这一从茨木身上爬下来,茨木就已经是翻了个身与萤草面对面。   然后,睁开眼睛。   说一句:“刚刚摸的可爽?”   萤草瞬间整只妖都不好了。   茨木当然也没有在等萤草的回复。   他只是慢慢吞吞说:“你知道,酒吞他们找到我们,又用了传送符回到这里,我把你放床上之后,你做了什么么?”   萤草……   她清醒之后,记忆也在慢慢苏醒。   该死的记得——   本来自己都已经晕到了茨木怀里,传送出来之后天旋地转的被恶心醒了,然后茨木就把自己扛着放倒在了床榻上。   那时候自己的脸感觉烧的都快可以摊鸡蛋了,大概是因为太红了所以引起了茨木的担心,于是茨木就相当体贴地打了水给萤草洗了把脸希望她睡的舒服些。   其实讲道理,有一个本身就是酒鬼经常一言不合就喝得烂醉的好朋友酒吞,在如何照顾喝醉了的妖怪这件事上,茨木的技能点绝对是满了的。   但是呢,这世上还是有一个酒品好坏的区别。   酒吞是一个喝醉了之后就会静静呆着不会惹麻烦的乖宝宝,喜欢红叶但是红叶不喜欢她的时候,酒吞借酒浇愁在平安京街头醉倒的时候,也没有发酒疯地拿着酒葫芦怼人,只自己在街角睡着,看起来最多就是像一个堕落的浪人。   然而萤草的酒品……   萤草隐隐约约记得,在茨木刚刚给她擦脸完事了之后,她直接反手捞住了茨木的手。   然后,嘟嘟囔囔了一句:“我头上怎么这么痒啊……”   茨木好声好气地说:“你角长出来了。”   ——这其实也能算是正常情况,喝醉了之后妖力也好法力也好,多多少少都会因为脑子的不正常所以也显示出一股子奇诡的画风,而妖力在身体里左冲右突虽然不至于伤害主人,但是长个角出来什么的,也是正常的很。   萤草听了这话,便迷迷瞪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的角。   “呀?是长出来了诶。”   再提一句,说这话的时候,萤草醉眼迷蒙着,双脸通红,再加上说话那因为醉了所以带了点点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茨木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以免小心脏一不小心蹦出来。   然而,让茨木小心脏真的受不了的,是萤草在摸完了自己的角角之后,瞪大眼睛,水雾朦胧地看着茨木,问了一句:“那你的角角呢?”   鬼使神差的,茨木居然就妖力一动,头顶上长出来了俩茨木童子都有的角来:“在这儿呢。”   “我要摸。”   茨木知道,和醉鬼是讲不了道理的。   摸吧摸吧反正你也不是没摸过。   所以,他相当好脾气地低下身来,还拿起了萤草的手,让她软软的小手碰到了本来应该是谁碰都得被地狱之手一爪子挠死的角角上。   然而萤草拽着就不肯松手了!   她只是念叨着:“你的角角凭什么比我的角角大!”   然后就抬头,非得用自己那两个小角角顶了顶茨木的角,又动了妖力想要角角长一长,但是这时候的萤草当然不是正常时候动点法力就想干嘛干嘛的草霸霸款。   所以她的角角并没有长多大。   她最后只哼哼唧唧嘟囔了一声,手上放开了茨木的角,往下揽住了茨木的脖子,把茨木当个等身抱枕死死抱住。   一个醉鬼倒是不难挣脱,只是挣脱了之后可能萤草会受伤。   茨木略微权衡了一下,还是就地跟着萤草躺平了。   本以为大戏到这里应该也就结束了,等醉鬼睡过去了之后自己就能够解脱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醉鬼在现代社会那会儿拿等身抱枕都是当垫子使的。   ——醉鬼一点点蹭到了茨木身上,终于成功把茨木压在身上。   然后睡了下去,呼吸十分的平稳。   茨木彻底没的跑了。   也就凑合凑合睡了下去。   直到现在……   想起了若干细节的萤草……她坐起来,强行镇定下来:“我不记得了。”   茨木微笑着想提醒这个小混蛋一下,却听到萤草那生硬到爆炸的强行转移话题:“把衣服脱了。”   茨木:?   “我帮你把手安上去。”萤草一本正经,“断肢重生其实八岐只是个业余,我们植物才是玩断肢重生的行家。”   茨木看着萤草,突然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   好吧,你现在不想知道,我总得找机会当面臊死你!   随即,二话不说就把上身衣服脱了下来。   刚刚萤草压了的樱桃之处,有一个不深不浅的手印。   萤草逼着自己不要去看那个该死的地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只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茨木的断臂之上。   鬼切上面带着诅咒,所以茨木的断臂上还带着点点黑气萦绕的感觉,而齐着肩膀砍断其实是一个比较凶残的动作,带着诅咒所以还能看到白骨森森。   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萤草舔舔嘴唇,抬手轻轻摸上了茨木的断臂处那一出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一瞬间,她终于是进入了一个大夫的心理状态,而不是强行把人家美少年压了醒过来之后还不承认的无赖。   只见萤草抬头,水灵灵的眼里满满都是关切:“会疼么?”   茨木总觉得,这小混蛋应该是酒还没醒。 第69章 茨木的呻.吟(虫)   疼?不疼?   刚刚从人变妖还莫名其妙没了条手臂, 还是那种汁水四溅……血水四溅的没法,完事了之后自己在瞅瞅自己那右手齐根而断上面还萦绕着被鬼切诅咒了的黑气, 白骨森森和阵阵凉意交织,自己这从此就从一个正常的人类少年变成了一个谁都想收入寮中对之酱酱酿酿的茨木童子,这换了谁都是受不了的。   又疼又郁闷的茨木好几天不想说话,见人就想往地下蹲来一发地狱之手。   当然了也没郁闷几天。   自己个在人间浪荡了没个几天之后,就被契约走掉了。   成功以一个衣衫褴褛, 赤脚蓬头的状态, 在阴阳寮呆了好几年。   在那几年之中,曾经闲极无聊在自己身后扎了几个小辫子,于是看起来就更加的狂放不羁审美清奇。   直到恢复自由, 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浪荡下去了, 毕竟那时候妖力偶尔都会暴走,这才慢慢收敛, 收敛着收敛着,等对妖力的控制力到了某一个临界点,还是变成了美少年的模样。   然后尴尬的事情是, 这时候的手臂还是没有回来。   还是那个白骨森森的样子,上面也没能长出一层皮来,鬼切的诅咒依旧带着黑气萦绕在断臂处,疼倒是不疼了,主要是看起来太凶残比较糟心。   然而这一切,在萤草现在那个水盈盈的眼光之下,茨木一脸严肃认真地点头:“嗯, 疼,手拿开。”   萤草却冷哼一声:“疼个鬼!”   你眉头都没皱就说疼还真特么以为自己是刮骨疗毒面不改色的关公呢!   于是,看明白了茨木这龌龊的卖弱内心的萤草,相当恶意地,嫩葱一样的小手指狠狠压了压茨木的白骨。   这还真特么有点疼……   茨木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却在短暂的疼痛之后,茨木感觉到,他的右臂,居然有一点点的暖和。   鬼切上有诅咒,变成妖怪之后,从来都只能感受到断臂出传来的诅咒自带的森寒阴冷,从来没有暖和过。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一爪子挠过去,叫做地狱之手。   本就是个生活在地狱的鬼子,怎么能妄想得到阳光的温暖?   而现在,茨木是实打实地觉得,右臂在发热。   那种阳光出来之后驱散所有阴霾雾气,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带来的那种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热度。   很舒服,让人舒服的特别想要□□出声来。   那种……软妹子说出来的“啊,好舒服,像春天的太阳”的那种□□。   但是,然而,我们的茨木童子先生,还是记得萤草在脱口而出“本大爷”的时候那崩坏的画面感。   所以爷们儿茨木也并没有特别的娇羞。   他只是相当舒服且销魂地“嗯~~~”了一声。   然而,赶早不如赶巧。   ——才要敲门准备进来,打算和茨木商量一下如何愉快的弄死掉八岐的大天狗和酒吞,相当克制地收回了自己都已经快敲上了门框的手指。   然后对视一眼。   从彼此眼中读到了一点点不可描述的猥琐意味之后,双方都觉得此处恋爱的酸臭味实在是有点浓。   于是有志一同地,轻手轻脚地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所以说,没事儿不要瞎出语气词。   出语气词也不要出这么作死的!   ——而这一幕,茨木是不知道的。   无知是福的茨木,现在看到萤草那本身是翠绿色,如今却带着一点点新生柳芽儿一样的浅黄色的法力覆到了自己的断臂之上,然后,那黑气真的就一点点消散开来。   而在诅咒消失之后,时隔多年的茨木,终于感受到了骨头和血肉□□在空气之中那种奇异的感觉。   ——手臂上有诅咒的时候,连感觉都是迟钝了的。   这时候的萤草还好死不死,就朝着茨木的手臂,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那是一种,伤口被妈妈或者妹妹总之就是见不得男人受伤的女性,在男性受伤了之后,轻轻在他的伤口上吹一口气,然后自欺欺人地说个什么“不疼不疼,一会儿就好了”的感觉。   瞬息之间,茨木还以为自己并不是这个纵横世界的大妖怪,而真的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类少年,而正在给他吹伤口的萤草,不过是和他心意相投,彼此倾慕的小姑娘。   这样的感觉,让茨木意外地有了一股热泪盈眶之感。   确定茨木有感觉的萤草这才拿起来了那被顺出来的手臂,把手臂挨到茨木肩膀上。   毕竟不是中医骨科大夫出身,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才把手臂凑了上去。   随后,萤草就闭上了眼睛。   法力输入那断掉的爪子,到达了断臂的位置,随后,浓郁的绿色包括了一整条手臂。   茨木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点痒。   本来还在完好的左手,也一点点变成了正常茨木那长长的指甲黑焦的指节的样子,而他给自己大脑下了一个“动一动右手小手指”的命令,便惊异地看到,泛着绿光的那右手小手指,确实是在轻轻颤动。   绿光一点点接上了筋脉肌肉,到最后,完完全全合为一体。   而在绿光消失的下一刻,茨木能够感到,从刚刚接上去的那条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妖力,而也因为那妖力的影响,头上长角手上托球都是必备项目。   然后茨木相当顺溜地就用上了自己妖力暴动之时萤草教给他的妖力变法力的办法,然后那不属于自己的妖力,一点点就服帖了起来。   不过片刻,角和球自己就相当自觉地收回去了,两只手都在。   狂喜的茨木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抱起萤草就原地转三圈。   “啊啊啊你太棒了!”   “茨木你停手别转了我好晕!”   ——   院子里   酒吞和大天狗,加上晴明与杉山,当然是听到了屋子中那狂喜的男声和惊慌失措的女声,然后彼此交流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然后,门响了。   “砰,砰,砰。”三下。   敲门声音也能听出不疾不徐来。   在场几个妖怪和阴阳师都有点懵。   讲真的,这附近还活着的东西,除了还在没羞没臊在这地方过着撸毛的幸福生活的跳跳一家,也就剩下了因为神智彻底失常了,主人死掉了于是只能在这院子周围转悠着的吸血姬了。   ——似乎这个院子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她只在外面转悠,即便是疯了也不肯进来。   但是她心底里又是浓浓的这里才是她主人的家,而自然而然也是她的家的概念,所以她又不肯走。   死了之后还有执念不肯进入轮回的孤魂野鬼一般。   但是不管是什么,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吸血姬,是不会敲门进来的。   那能是谁?   芦屋都已经被红叶亲手炸死了不是么?   这年头被契约的式神复活算不上是太奇怪的事情,但是阴阳师死了多半还真是死了的。   晴明与大天狗对视一眼。   “我是过来做客的。”晴明只做了一个口型。   大天狗点头,低低说:“我们都是你的式神。”   酒吞迅速理解了具体意思,也是相当直接地进了屋子里面打断那一对儿小情侣的狂欢。   而已经被决定了命运且无法反抗的杉山,只能认命去开门。   ——这里既然是芦屋道满曾经的屋子,作为芦屋道满弟子的杉山住在这里,已经是短时间之内晴明也好大天狗也好,能想到的最不奇怪的解释办法了。   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颇为落拓的男子。   穿着的是中原风格的银白色法衣,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繁复到不行的阵法,只是似乎是年深日久了,那本来很华丽的衣服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一点点的破旧。   而穿着这衣服的男子手中晃悠着一把同样是中原水墨风格的折扇,折扇依旧有点子年代的陈旧感,搭配上他这一身落魄多年连衣服都没得换的德行,倒是多了一种被贬下凡间的落魄神仙的味道。   不过他自己确实也是流落人间的大妖,没毛病。   杉山嗓子干了。   “八……八岐大人。”   化成人形的八岐把扇子一收,踏入门来:“芦屋呢?他到底传送了个什么人到那蓝符制作之地,我听八百那小丫头说,来客还把那些妖怪的武器都拿走了?”说到这便是不轻不重哼了一声,道,“那来客倒是厉害么,八百都没看清楚是谁来了便已经被打死,还好她自己是个不死之身否则我都不知道原来那地方还来过别人。”   话音才落,相柳便看到了,院中红枫树下其实还坐着一个晴明,而晴明身后还立了一个装作是晴明式神的大天狗。   八岐:“哟?家里有客?”   杉山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张嘴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说了个:“对……对啊。” 第70章 正面怼大蛇(虫)   八岐半点不见外地坐到了晴明对面。   然后相当行云流水给自己倒了杯茶, 喝了一口,似乎是茶水喝的不愉快, 于是他就“呸”地一声原模原样把茶吐到了茶杯里。   讲道理,这个动作,其实完全可以见仁见智,喷出风格喷出水平来——比如说,同样是用茶水漱口的动作, 新版红楼梦就只能看到一个正常妹子漱口, 而旧版红楼梦之中那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全身上下都是教养的娇小姐。   而八岐大蛇的风度和教养……反正那口茶喷的大天狗十分的不适,特别想纠正他那粗鲁的不行的动作。   不过话说回来, 其实这样的动作反而更符合现在的八岐, 曾经的相柳的设定——毕竟这货是蚩尤手下啊,蚩尤那什么画风, 相柳有可能优雅到哪里去么?   总之吧,大天狗现在十分想扭过头去至少不看这个糟心的脏兮兮的大蛇,然而却惊悚地发现, 自己似乎不太能动了,连扭个头都做不到。   八岐大蛇周身,有这一种快要把人也好妖怪也好全都压趴下的气场,令人一根手指头都甭想动弹。   大天狗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轻微地跳动。   而那跳动都已经是被压制到了极限,身体还因为供血不足带来了轻微的晕眩。   这种感觉,颇有些眼熟。   讲道理,大天狗是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威压能把人逼到如此地步的。   不就是威压么, 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大天狗做人的时候是人的极致,做妖的时候也是妖的巅峰,所到之处一般人或者小妖怪们见到他就战战兢兢心跳失常,纳头便拜口称万岁,那都是常事儿。   然而大天狗自己也知道,那些恭敬和臣服,无非是那些小妖怪或者一般人有所求,才逼自己跪拜的罢了。   小妖怪怕大妖怪打死他们,凡人对君王求的是地位和钱财,世上之事无非如此,见多了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儿。   而无所求的人,见到君王那多半只会从从容容,不卑不亢。   因为无欲则刚嘛。   所以,几乎可以合理推断,八岐大蛇身上不是威压。   因为大天狗知道自己心里面并没有对八岐大蛇俯伏跪拜的意思,他只想碾碎八岐大蛇,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倍感压力。   细细一品,大天狗终于明白了,那令人眼熟的压力,压根就不是八岐大蛇自己的。   ——那是环境的,似乎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在压迫着八岐大蛇,而他们不过是被波及而已。   也是直到现在,在场几个妖怪和阴阳师才知道,平时打的八岐大蛇到底是一个怎样可笑的傻白甜设定,而真正的八岐大蛇,到底能够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强大到这个世界的法则都会不自觉地在压制他。   这种压制,大天狗和酒吞,甚至是略年轻一些的茨木,其实偶尔都会有感觉。   大家都是六星满,再进一步就能立地飞升,他们的力量爆发开来,这个世界还真未必能够承受,所以他们有时候也会受到一些压制。   但那只是一点点,力度也不大,对身边的妖怪更谈不上有什么影响。   然而八岐大蛇那气场,甚至到了边上的一切生灵都会被波及到,大家都会都会倍感压力的地步。   可以想象,身处压制中心的八岐大蛇,现在是身处一种如何的压力场中。   光这一点来论,大天狗自己知道,这一局,他其实已经是输了。   那是一种学神考一百分那是因为试卷上只有一百分,学霸考一百分那是因为他只能考一百分的差距。   而这个时候,晴明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自然地抬手,倒掉了茶壶之中的所有冷茶,展示了一遍自己所学的茶道。   备器,选水,取火,侯汤,习茶。   动作有些缓慢,却是足够的优雅耐看,最后,晴明给八岐大蛇倒了一杯热的。   也是到了现在,大天狗才知道凭什么晴明年纪轻轻就能声名鹊起,甚至在平安京之中,有那么一些阴阳师还暗暗地给了晴明一个平安京第一阴阳师的称号。   别的打架之类的技能都不必提了,至少现在晴明还能这么自然地动。   这就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   ——不过大天狗其实对晴明存在着一些误解。   事实的真相是,晴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威压。   因为玉藻前已证仙道的修为全然铺开的时候,那压力比之于八岐大蛇也差不到哪去。   讲道理,哪怕是流感病毒,多中几次身体也该有了抗性——大天狗的抗性直接体现在他现在还能站着,但是从来没有这个体验的杉山已经被压跪到了地上   但是“晴明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这事儿,大天狗不知道,八岐大蛇其实也不知道。   于是乎,终于喝了一口热茶,感受到了晴明的伪实力的八岐大蛇眉目之间的疏淡都去掉了好些,看着晴明都有些惊艳和赞叹的意味:“你不错。”   晴明垂眉而笑,也不辩白,只道:“过奖。”   “只是你这样的人。”八岐托腮,慢慢悠悠道,“为什么要做贼呢?”   贼?   晴明略想了想,也能琢磨出,这多半指的是大天狗手上的扇子,屋子里茨木的手臂酒吞的葫芦甚至还有萤草袖子中的全套装备。   在场的除了杉山和自己都是妖怪。   在八岐大蛇的概念里,妖怪单独出现或许可能是自由的妖怪,但一起出现的阴阳师和妖怪,也那就只会是主仆关系,所以明明是萤草收着那些东西,却还是怪到了晴明身上。   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嘛。   额……除了只能抽r的晴明现在就这么被塞了三个ssr还是最能打的三个,这件事让晴明觉得有点小激动之外,都可以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在没有明确指出的时候,晴明一双眼睛里依旧是满满当当都是无辜和错愕,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德行,问:“这话从何说起?”   “别装了。”八岐抬眼,慢悠悠抬手指了指大天狗,“你后面那个妖怪手上的扇子,我的。”   微风吹过庭院之中的红枫树,倒是有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见得八岐有作势如何,杉山便已经是伏下.身去。   八岐大蛇一发怒,这个世界加之于他身上的压制就更大了。   大天狗咬紧了嘴唇,终于还是撑住,没倒。   “所以说,杉山你其实是已经叛了的?”八岐大蛇只垂下眼眸来,说的也是相当的轻描淡写,“否则你也不会和这些贼在一块儿。”   杉山不敢回答。   然而八岐也不稀罕他的回答。   ——因为下一刻,杉山已经是喉头一甜。   喷出一口血来。   紧随其后的,是“滴答”连声。   血珠落到了地面上。   杉山能感觉出来,那是从眼睛鼻孔嘴巴乃至于耳朵眼里面流出来的血。   用这个世界的压力把你压趴下,当然是走七窍流血的路线弄死你。   放出自身实力之后,八岐似乎已经并不想管杉山如何,只偏头看向晴明:“你果然很不错。”   ——杉山已经是七窍流血的时候,并没有特殊锻炼过肉体的晴明,也不过是表情微有苍白。   晴明只勉勉强强一笑,还是那句:“过奖。”   而与这个过奖同时出现的,是一条细细的,几乎会让人忽略的灵丝,轻轻攀上了八岐的身体。   灵丝的尽头,连着一枚稻草人。   ——八岐既然是把所有式神的武器的使用办法都刻到了武器之中,在晴明倒茶的时候,萤草已经是赶紧地探究了一番丑时之女的小草人。   法力的变动让八岐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等确定了是一枚小草人,还没来得及做如何的反应,晴明已经是用飞一样的速度捏了一个“言灵·星”,而已然是掐准时间的茨木和酒吞,地狱之手和酒葫芦都同时发出。大天狗也是离地而起,飞速来了一波羽刃暴风。   最强一击。   不得不说,虽然这并不科学,但这个世界确确实实并不存在闪避体系。   这世界创世并没有太久,一应规则都还没有隐去,所以妖怪们攻击多多少少都会带上法则之力——茨木地狱之手的溢出,萤草治愈之光的生命力恢复,跳跳哥哥棺材能够带来的死而复生,都是所谓法则。   无法闪避,也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   因此,妖怪们打架,也就剩下了拼一下攻击力防御力生命力这几个选项,根本就没有比谁有百分百闪避的可能。   土生土长的妖怪们根本没有闪避的概念,而八岐虽然有,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若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强行闪开,瞬间就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到时候是被这个世界抹杀掉,还是被排斥到仙界然后被仙界的大能们抹杀,就很难讲了。   所以八岐也只能是硬生生接下来了这一招,然后身上一震。   “轰”的一声。   屋子瞬间被掀翻,晴明大天狗酒吞茨木嘴角都流出了血来。   却是不甘心地,萤草手上一动,蒲公英就立刻变成了火把,而茨木酒吞大天狗再一次豪放地开了最大招,萤草从宽袖之中拿出了从八岐那里顺出来的蒲公英,就地来了一波枯木逢春全体治愈。   这次晴明没有再用“星”这个咒了,他麻溜儿地用上了“盾”。   不管你攻击有多强,我必然能顶住这一波。   至于之后……   看妖怪的吧,晴明自己也知道,他很多手段都是辅助,总不能靠御灵青龙把八岐震死。 第71章 逃命的本事   这一开打, 就互相轰轰轰了一炷香的时间。   在没法闪避的这个倒霉的世界,无非是比谁比较能突突而已。   ——其实要是脸够白的话, 或许可以带个妖狐试试看能不能一口气突突死八岐大蛇。   然而这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能打的妖怪一般是有一个最高能突突多少次的所谓最高输出上限的,不那么能打的妖怪比如妖狐或者夜叉,他们疯起来完全有那个可能怼穿平安京的天。   当然前提是人家能发那个疯运气也足够好。   总之吧,对于输出有那么一个隐藏的上限的茨木酒吞大天狗来说, 当你身上的御魂已经强化到一个极致且一时之间你还没有上七星, 那你的攻击力就有限制,打起来都是套路。   于是乎,突突了好半天之后, 原本雅致的庭院如今那红枫树上的所有叶子都已经被洗衣机大天狗卷没了, 整个院子中也全是酒吞喝酒喝多了的酒气,再就是茨木地狱之手之后留下的处处巨坑。   酒吞的酒葫芦最下面直接就裂开了, 现下他自己就靠着酒葫芦坐着,打了个酒嗝。   还是站不起来了。   大天狗现下软软坐在地上,手中团扇也是完全撕裂。   茨木的手臂又一次齐根而断。   血色染红了茨木的胸口, 把茨木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血人,本来茨木是快要不行了的,之所以还能坐着,无非是萤草扶着他而已。   这么看来,情况最正常的反而是萤草。   蒲公英火把依旧燃烧着,萤草身边就放着从八岐那里顺出来的强化了若干次的蒲公英,而萤草现在, 依旧面色健康,带着少女有的红润,身上的草木气息让在场的妖怪们闻一闻都觉得身上的伤势舒服了很多。   到这时候,几个大妖怪也不得不感叹,论生存技能,还是小妖怪比较给力。   ——从八岐那里顺出来的蒲公英给萤草带来的是强大的“生花”这一技能,带来的是八岐每给萤草来上一波群攻,萤草身上都会爆发出来生花给她带来的生命力恢复,再加上她一个吸取都没有用全程在给在场所有妖怪开治愈之光。   导致了现在的萤草竟然还是生命力全满半点伤没有的状态。   只是打不动了……   游戏之中能陪你打到天荒地老,但实际上即便忽略了打久了会累,那怎么说都会有个武器损耗程度的区别。   何况八岐那下手也是十分地狠辣——这货可劲儿对着武器撕,大天狗的扇子酒吞的葫芦加上茨木的手臂现在都是一副基本废了打不下去的状态。   萤草扶着茨木,看着现在依旧活蹦乱跳的八岐。   心里平静的甚至没有半点波动。   其实不奇怪的不是么?   这世界上对八岐是有那么一些限制,但是面前这货毕竟是八岐啊。   和黄帝蚩尤共工祝融一个年代的大能,人家虽然受了重伤没了个脑袋,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神级人物。   萤草自己……   做个修炼之人也不过是修炼了二十几年出头,做个小妖怪甚至还不到一年,最多就是能把法力当妖力使所以能让人刮目相看一点。   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论玄门手段,相柳懂的难道会比你少?   论做妖怪的基本能力,人家在这边可是八岐大蛇,人家分.身都让阴阳师们打的那么辛苦。   不过话说回来,萤草也能明白大天狗一力主张玉藻前做她该做的设立阴界之门,完成她仙界使者的职责就好,八岐大蛇的事情他们尽可能自己解决的具体原因,更能理解酒吞全程都没有表示反对,茨木在屋子里听酒吞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异议的心态。   说白了,自己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尽可能自己解决,或者至少应当是被你能掌控的力量解决,而不是仅仅依靠所谓贵人相助。   世上哪那么多贵人。   你确定他们帮你不是另有所图,你确定他们帮完你之后,不会问你要权要钱要信仰,为的是自己的名声利益与功德?   好吧,退一万步说,那真的是个并无所图的贵人。   可是那也不能指着人家成天就盯着你,随时准备着为了你殚精竭虑吧。   人家帮你是人家好心,不帮你那才是人家本分。   毕竟你这个世界的主导权并没有交给人家上界神仙,有了不被上界管辖的自由,那就应当有得到自由的代价,这世上的事从来都公平的很。   萤草深吸一口气,脑海之中正在疯狂运转,思考着可能的解决办法。   而八岐大蛇现在并没有注意萤草。   固然,这也是一个来自中原身上有法术的小丫头,但对八岐来说她并没有很值得一看。   太弱了。   你根本不会在意你面前的蝼蚁是不是中原进口。   他现在只是相当好兴致地慢吞吞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晴明给他泡的茶,越琢磨越觉得那茶味道不错,终于是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已经是半跪在地上的晴明的下巴。   八岐眼睛亮晶晶地:“你真的很不错……有兴趣跟着我么?”   哪怕是在我身边做个给我泡茶的仆从也好呀。   看那样子,都与一个调戏良家子的浪荡贵公子相差仿佛了……   晴明相当艰难地把自己的下巴挪开八岐的手指,虽然是脸色发白,说的话却还是尽可能的镇定:“阁下,便是如此拉芦屋与杉山入伙的?”   八岐瞟一眼边上在这样的轰击之中居然还没挂掉的杉山,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手上一个法诀打过去,杉山身上的伤势都略有好转。   “劝服他。”八岐弹了弹手指,蹭掉了刚刚因为捏了晴明的下巴所以染上的些许血迹,自己整理了一下红枫树下的席子,坐了上去,说话的声音相当地平静,“我考虑留你一命。”   杉山本来生无可恋的脸终于多了半点生气,如今的他艰难地咳一口血出来,感觉自己终于能说话之后,这才低低道:“晴明大人,听说过中原的一句话么?”   晴明没问。   不过杉山也不等晴明问,只直接说了出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八歧大人早晚会回仙界。”杉山脸色发白地继续说着,“仙界手段无数,要论长生也是办法众多。说起来……晴明大人也知道,咱们阴阳师虽然驱策妖怪仿佛上位者,但是寿命上是确实没办法拉长的。”   晴明慢慢从跪姿变成了坐姿,调整出了最傲慢的模样,甚至还努力抬手,擦干净了自己嘴角的血迹。   “杉山君请务必注意您的措辞。”晴明浅浅一笑,说,“你是你,我是我,谁和你是咱们。”   萤草突然就噗嗤一笑:“兄长说的是~”   晴明脸上笑意更浓:“到现在都还愿意叫兄长?不觉得我这个兄长给你丢人?”   “怎么会。”萤草朝着晴明的方向微微欠身,含笑道,“就凭您这句话,您就该是平安京最伟大的阴阳师。小妹与有荣焉。”   装的仿佛你们俩真的是兄妹似的……   杉山心底里不屑,但为了抓住八岐那个“留你一命”的许诺,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才想开口继续劝,却听到晴明声音相当冷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我也听说过,所以杉山君其实是不想做这个人了,放弃自己做一个人的所有尊严,跟在八岐大人身边做个鸡犬,去仙界长生?”   “有何不可?”   晴明相当不雅地耸耸肩,只慢吞吞道:“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人各有志而已。”   不等杉山问出来,八岐已经是饶有兴致地开口:“那晴明……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晴明有什么志?”   晴明不想去仙界,这个也能理解。   正如杉山死活不想死一样,依附于他的八百求的反而是一个死。   其实八岐一直在想,八百和杉山完全可以自己调个个儿,想活的长长久久地活,想死的赶紧麻溜的死,都不必依附于他然后求死求活。   说起来,若非人鱼肉难得,杉山自己怕也是想来个八百口的。   若这么想,晴明心里另有所求,八岐其实也还能理解,而如今心情尚算不错的八岐,也有那个听一听的兴致。   “胸无大志,不说也罢。”却听晴明笑着,无比淡定地把自己那个“守阴阳两界护八方稳固”的志向打成了胸无大志,只说着:   “只是不管怎么说,哪怕在下一生只想庸庸碌碌混吃等死,在下也是想以一个人的样子去混吃等死的。”   他露出了一个相当儒雅好看的笑来:“所以抱歉了八歧大人,晴明到底是个人,并不想把自己当成畜生。”   八岐看了看晴明眼中的坚决,还是幽幽叹了口气。   “那你去吧。”   然而话音方落,招式未出,晴明已经不在了。   八岐大蛇看向萤草。   “小丫头,你这是找死。”   已经把茨木酒吞大天狗加上一个晴明都收到了袖子里的萤草盘坐在地,手上掐了个法诀,抬眼对八岐笑道:“相柳前辈,方才是以东瀛的办法打了个痛快,如今,我们用玄门的法子试试看,如何?”   八岐怒极反笑:“什么是玄门的法子?”   而这时候,八岐看到,以萤草为中心,一大片蒲公英铺排而开。   庭院之中满地的血,都是给蒲公英提供了养料,蒲公英长的格外的欢实。   萤草坐在草地最中间,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失去了踪迹。   只丢下一句娇俏的话:“修道法的草木化形的精怪,一般来讲也没什么太特别的本事,无非是保命的本事比较多罢了。”   蒲公英草地之上,你根本分辨不出哪一根才是萤草。   八岐大蛇冷笑。   那又何妨?   全拔了就是。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小手段都是野狐禅。 第72章 大力出奇迹(虫)   萤草消失了的第一刻, 八岐大蛇周身就旋转出了一个结界, 笼罩住了这一个占地不小的院子。   ——至少不能让这小丫头故布疑阵,装作自己在这一片蒲公英的某处,然后暗度陈仓地地遁溜走。   而萤草, 当然也并没有想土遁溜走, 毕竟土遁对八岐来说意义不大——五行遁术对修炼之人来说那都是基本款,萤草要是有本事跑路,八岐就有本事从法力流动的痕迹上看出萤草本尊到底朝着什么方向跑了, 然后在萤草破土而出的时候正面绞杀。   毕竟刚刚从土里出来还没摸清楚状况的话, 被一巴掌拍死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常见。   同时, 变成若干个萤草对八岐叮一口的话也并不太可能——要对八岐产生实质上的伤害乃至于一击必杀的话怎么说都得有个2048甚至是4096个萤草, 且她们身上都得是强化到了极致的御魂同时叮才可以,御魂都不说了,就萤草这个小身板, 要是作死分裂个2048出来, 八岐还没死呢, 她先被吸成干草了。   所以说,萤草现在正在纯保命,纯拖时间。   而八岐身形一晃,回了原形。   ——全身分了八个叉,身上乌七八糟地长着青苔, 肚子血淋淋的八岐大蛇。   也没别的打算,不过是要暴力碾压掉这一片蒲公英草地,用这样的方式比较方便而已。   而此时, 萤草消失之后长出的一大片蒲公英草地积累的生命气息已经到了一个地步,终于,有一根小小的蒲公英,试探性地长到了巨大八岐大蛇的身边。   植物本就是至贱至刚的物种,即便头顶上是一片青石板都得强行冒出个头来吸收阳光雨露,是以,那长在八岐身边的小蒲公英,还相当挑衅地对八岐大蛇摇了摇脑袋。   #大家伙,你看我厉不厉害!#   然后下一秒就被八岐碾碎掉了。   但是草木生发,也在于其极易养活这一特点。   在有了第一根小蒲公英之后,很快,蒲公英小伞就淹没掉了八岐大蛇。   再之后,八岐身上的青苔就被蒲公英攻占了。   毛茸茸的蒲公英小伞,茎秆倔强地挺直,下面有那么几片叶片。   就这么大大咧咧长在八岐那养了多少年都没能养好,现在还是血淋淋的伤口上、本来没啥伤口仅仅是长久没有洗澡了所以有些脏的脑袋上、因为身上有伤活的也憋屈所以上面起了沉沉污垢的蛇皮上。   然后,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眨眼之间阐述什么叫做生命的兴衰荣枯,什么叫做老子长在你身上靠吸也要吸死你——   蒲公英细碎的根须扎入八岐大蛇的身体,疯了一样地在吸取八岐大蛇的生命力。   固然,八岐大蛇的生命力被茨木酒吞大天狗联手怼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八岐依旧活蹦乱跳,可见他自己个实在是一个血牛状态的boss,但是也绝对经不起那么多蒲公英的吸取。   八岐的表情有点难看。   和精修动手,不管在哪,都是修炼之人能避免就避免的事情。   正如萤草所说,修炼草木成精一道的修炼之人,保命手段都很多,生命力也是有多绵长就多绵长,他们本身对于危险就有一种几乎是天生的敏锐的感觉,他们要是和人真的动手第一步一定是把自己埋土里给自己汲取尽可能多的生命力,而他们的法术也是……勤俭节约到令人恐惧。   别人大刀流法术轰轰轰一路推过去就是了,偏偏草木成精的走的又是细水长流路线,一边从土地中吸取能量一边慢吞吞和你打,你要是一时之间弄不死他们,就得经受他们那缠人的不行的打法。   事实上世上所有的血牛都应当被□□!   而最应该避免的,就是草木成精的妖怪,在你身上种下来的植物。   不要以为那些萌萌哒的植物不是食人花。   ——血肉泛滥腐殖质最多的地方,植物往往长的最为欢实。   人家虽然和食人花这种直接吞噬的风格不一样,但是那根须扎到你身体里,就是把你的身体当做大地,从你的身体里吸取能量,再强大他自己。   总之,八岐现在无比郁闷地发现,植物根须进入自己的身体之后,他身上的法力,居然有那么微不可查地减少。   八岐身上一个脑袋愤怒地张口,咬住了自己身体上吸取吸的最为欢实的那被切掉的脑袋的伤口上的长出来小小蒲公英,强行拔了出来,撕碎。   然而这样并没有什么卵用。   蒲公英主体虽然被□□了,但是植物的根须却是细碎,现在还强行趴在八岐的伤口上,一副我要吸取到最后一刻的德行。   八岐有点怒。   一记火属性法术扫到了自己的断头上,再袭遍全身。   这下好了,疼虽然疼了一点,但全身上下的所有蒲公英的根须还是彻底烧没了。   然而就在原来那根蒲公英消失的时候,又一根蒲公英小伞,迅速落到了八岐大蛇那伤口上。   生根发芽,落地开花。   相当不合时宜地,八岐现在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原形简直是说不出的机智。   试想要还是一个谪仙般的人形,脖子边上那个被小心藏好的脑袋被砍掉过的痕迹上长出了蒲公英并且还开出了一朵小花来,那得是一种怎样崩坏的画面感?   那绝对是要把萤草死无全尸地剁了才能够泄掉自己心头被羞辱了的巨大愤怒吧。   虽然说现在需要再拔一遍蒲公英也很糟心就是了。   八岐大蛇又是一记火系法术烧掉了自己伤口之上的蒲公英根须,然后,吃一堑长一智地,在身上罩了一个蒲公英落不下来的结界。   完美!   做完了这一套动作的八岐现在依旧觉得很烦躁。   因为入道不到一百年的小丫头居然都能给他带来麻烦,还真是讨人厌。   心里烦的八岐大蛇现在都懒得再背一遍对于修炼之人最为基础的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只选择上了最为暴力也是最为直接的火属性法术,轰轰轰平推过去。   却有一句话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确实就是在比拼是植物长的快一点还是火烧的快一点。   而这时候,八岐后面突然想起了铃铛叮叮当当响起的声音。   几个脑袋同时转身过去,便看到了萤草手上拿着一片枫叶,笑嘻嘻地看着他。   八岐还注意到,萤草换了身衣服。   原来一身绿色,手上蒲公英也是闪着生命光泽,到现在她手上拿着的却是一片已经泛黄了的枫叶,裙角也挂上了两个小铃铛。   看起来比原始状态娇俏了若干的萤草,抬手一个吸取朝着八岐大蛇就过去了。   然后也不管造成了多少程度的伤害,打完了也不等八岐出招,自己就再次变成了蒲公英。   再之后,就不断重复着在某处出现,吸取,再出现,再吸取着整个过程,伴随着的,自然是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音,和那银铃一样的笑声。   笑的八岐有些烦躁。   八岐知道,要打败一个铺开了一整片蒲公英草地的萤草,唯有让攻击力大于恢复,大力出奇迹。   于是他就开始憋大招,只表面上依旧在应付着萤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折腾的吸取。   而这时候发现蒲公英被毁掉的速度略有下降的萤草,也是暗暗松一口气。   “茨木。”萤草悄悄传音,“现在的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他把空间都锁上了怕玉藻前也赶不过来。”   在萤草衣袖之中的茨木用着相当生涩的法诀给萤草也传音:“那怎么办?”   萤草手上掐了一个法诀,又在八岐出招之前换了位置,还顺便叮八岐一口,才道:“几位大人,想升七星么?”   升七星?   在萤草光线相当不足的袖子当中,几个妖怪加上一个晴明都在面面相觑。   晴明当然也就是想想。   青龙御灵确实可以更加强大,但是……他还没足够的御灵材料呢,这事儿急不来。   而茨木被契约过,妖力不完整,要升七星或许还需要想办法弄一堆狗粮来强行冲击一波。   但是酒吞和大天狗又没有被契约过,妖力完整,且都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偶尔对他们力量的限制,那当然是再努力一把,甚至可能是小小一个达摩,说不好就能直接升七星。   至于想不想……当然是想的。   事实上既然已经走向了妖怪这条路,难免会想追求更高更快更强。   毕竟在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唯有实力能够给人安全感。   但是升七星的话……就会很快到另一个世界去,这对于酒吞也好对大天狗也好,那都算是一个不小的决定,他们还没想的十分清楚……   毕竟这个世界才是他们的家,仙界好与不好那对他们来说都意义不大。   不,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   大天狗让茨木给萤草传音:“萤草,你确定我们升七星之后,能打败八岐?”   萤草长长叹息:“我不确定,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如今咱们已经是死局了,死中求活这种事,谁又能做的准呢。” 第73章 阴阳分两界   死中求活这种事……确实, 既然面前是一个必死无疑的结局, 如果有那么一点半点的活下去的可能,那都是不能轻易放弃的。   而萤草在进一步也解释了七星升仙的机理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不被这个世界所容。   这个世界能承受的力量上限是六星满的妖怪的全力一击, 还不能暴击的太过厉害, 否则就会受到这个世界的压制。   但是压制总是分级别的。   你实际上的妖力并没有那么高的时候,偶尔暴击一把达到了上限,最多也就是被这个世界压制一下, 把你的攻击力往下压一压, 也就那么一小会, 接着你依旧可以在这个世界愉快的浪里个浪。   然后你变强了很多, 都不只是偶尔暴击发挥的特别好的一把能达到这个世界承受的上限,而是日常暴击的时候都能够挑战到这个世界的底线,那这时候你受到的压制就会基本等于八岐这种哪怕什么都没做, 周边都会有一圈气场的地步。   ——当然, 八岐的真实实力必然不止于如此, 但是八岐懂得收敛,把自己的具体实力压下来,最多也就是受到这个世界的一些敌意,而不至于被完完全全的排斥。   毕竟他现在要去了仙界,也是被大能砍死的节奏——当年在中土作天作地引起水灾害人无数的相柳, 他要是敢回去,即便不是人人喊打,轩辕黄帝也一定会二话不说追杀他到天荒地老的。   这么一说就远了, 扯回来说力量——妖怪们的力量要是更进一步,普通攻击尚且能够超过这个世界的力量极限,且不如相柳懂收敛,到这个时候,这个世界就容不下那妖怪了。   不被一个世界所容,最常见的做法是什么呢?   被弄死。   天雷地火,凄风苦雨,重重天劫,其实为的就是抹杀掉那七星式神。   然后七星君没死,这个世界又不想他呆,这时候它就会选择开个通道把式神送到一个别的地界儿去。   十亿凡世等级差不到哪去,平安世界容不下一个七星式神,别的世界也不见得容得下。   所以多半就会送去仙界。   这就是升仙的基本原理了,也不只是平安世界,事实上所有带着修炼体系的地方,甭管是妖术道术阴阳术,还是魂气斗气魔法气,也都是这么个先劈一轮雷,劈不死就送你上天的套路。   新的世界接纳了七星式神,当然会表示一下新的世界的善意,怎么说也得给个新手村礼物,而新手村礼物对于平安京的妖怪们来说,就是变成七星,更加强大。   至于被契约的妖怪的妖力会得以补全……那不过是个附赠品。   “只是,如何变得更强大?”一直在沉默的酒吞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本大爷并没有被契约过,也没法吃掉别的妖怪,最多就啃两口达摩……即便本大爷妖力完整可能不需要六个六星达摩来升星,难道你现在就能拿出几个达摩给本大爷吃吃看?”   萤草摇头,轻笑:“达摩我没有,但升星材料何止达摩?”   “或许可以用丹药试试看?。”晴明突然道,“玉藻前养着的那个六星帚神就是用丹药升的星。”   “丹药我也没有。”萤草苦笑,声音也是无限的遗憾,“我本来是想用那一团从黑夜山里面顺出来的妖力精华,在用帝流浆洗干净别的妖怪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之后,给茨木升七星的……可惜那东西在黑夜山遗失了,现在给茨木升七星是不可能了,不过用法力来刺激妖力完整的酒吞大人与大天狗大人升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最多就是我把我的法力当达摩喂你们了呗。”   萤草这话说完,又叮了八岐两下子。   却没有等到茨木或者是晴明的回应,心里面有些奇怪,却听到袖子里茨木虽然刻意压低了惊叹声:“挚友!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萤草袖子里,酒吞手上,赫然是那枚萤草以为丢了的妖力精华。   被帝流浆洗过,所有杂七杂八的妖力都变成了御魂雨,现在剩下的是最为纯净的妖力。   酒吞一脸的无辜:“小红叶儿送过来的。”   对上了,都对上了。   那日在暗处悄悄拿走了芦屋的鬼火,让山童没能控住茨木,最后导致芦屋一败涂地的那妖怪,就是酒吞求了那么多年都没求到的鬼女红叶。   芦屋被茨木怼的只剩下一个血皮,随后吸血姬跳反,茨木和萤草被传送去了蓝符制作之地,本来按照计划的话茨木和萤草会死在一群八岐大蛇的分.身的围攻之下,谁知道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顺走了八岐收集多年的各种妖怪最重要部分,   如此,引来了八岐大蛇。   而芦屋那边,也不知道红叶是用了什么办法突破了式神不能对主人动手的限制,芦屋扑街,红叶带着那些御魂和妖力的精华,到了酒吞身边。   略了解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萤草也只能感叹一声世事无常自有天意。   她停了下来。   八岐大蛇也停了下来,没有变回人形,直接一吐蛇信,声音幽冷地开口:“怎么,躲不动了?”   萤草站定,手中拿着的还是那片枫叶,笑嘻嘻地回应着:“嗯,不躲啦。”   单独看这个对话,竟然隐隐还有一种你追我赶的你追我呀追到就让你嘿嘿嘿的小情侣打情骂俏不要脸的酸臭味。   八岐暗搓搓用一个蛇头蹭掉了另一个蛇头上起来的疙瘩。   还未及嘲笑一声面前这根小草妖,便已经听到了天边轰隆一声。   八岐一个脑袋回头看了一眼。   如假包换的,天劫。   “哟呵,这是升七星了?”八岐那蛇头晃晃悠悠地看起来还挺乐呵,“想用天劫来杀了我?”   刚刚用石头剪刀布决定了谁吃掉这枚妖力精华的茨木现在已经出现在了蒲公英草地上,还打了个嗝:“嗯,你不是比我个儿大么,且帮我挡着那什么天劫呗。”   嗝音未落,一道天雷已经是直直劈到了八岐身上。   讲道理,八岐并没有那么的紧张。   修炼之人嘛,谁还没有被两道天雷劈过咋地?   没有被雷劈的思想觉悟就不要修炼!   何况不就是个飞升天劫么……   还没想完呢,八岐忽然精神一震,被雷劈了一个激灵。   庭院之中八个脑袋的大蛇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   熊孩子……熊茨木你这真的是飞升天劫?   艾玛怎么这么大威力!   下一刻,八岐就闻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烤焦了,味还挺大。   在焦糊的味道里面,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烤肉的香味。   他随便指挥了一个脑袋瞅了瞅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刚刚被天雷正面劈中的那个脑袋,电焦了。   萤草突然吞了吞口水。   茨木问:“怎么了?”   萤草一脸的黑线:“突然有点饿了,想吃烤肉。”   一听这个回应,刚刚一并被放出来的晴明和酒吞大天狗面面相觑。   酒吞:“本大爷记得,萤草是不吃东西的吧,晒太阳就好了。”   晴明:“嗯,不吃。”   酒吞:“那根是怎么回事?”   晴明:“那根大概是个假货……”   看着晴明这么一本正经的回应,又想想那根草和大蛇周旋了好久,一边周旋一边给他们解释升星原理的萤草,酒吞一时之间竟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那根草确实是个异类。   要所有萤草都能有那化成蒲公英草地然后调戏八岐大蛇的本事,那这世上的百鬼之王就得换人了。   而茨木……茨木现在并不想管萤草这个小吃货,他直接朝着八岐扑了过去。   被天雷电的龇牙咧嘴的八岐立刻变回了人形。   开玩笑,刚刚那一道雷来的已经是不符合飞升天劫的虐心了,还保持巨大的身体给面前这个见鬼了的妖怪挡雷么?   在没有八岐挡刀的条件下,茨木正面遭遇了一把天雷。   然后就是一个激灵。   麻麻地,酥酥的,仿佛那天萤草趴在他身上,半梦半醒之间对着他的敏感点玩命一按的体验。   好像,没有很疼?   茨木抬头。   然后就看到了一巨大的,湿淋淋的蒲公英顶在茨木头上,茎秆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在茨木脑袋上挡住了天雷,直接把天雷引入了大地。   毕竟草木是绝缘体,然而水不是。   一道天雷顶住,萤草搓了搓麻的不行的手掌心,收回了蒲公英。   感叹用从八岐那里顺出来的武器是好啊,要是用自己本体那根,现在自己应该已经被电成傻狗了吧。   而茨木这时候已然是就地一蹲来了一发一个地狱之手。   稳稳抓住了八岐大蛇。   所有妖力不要钱一样输过去,已经超越了地狱之手的极限却还在玩命上升。   妖力爆炸在八岐身.下爆炸,直接给了天雷那里才是茨木所在之地的错觉于是一道雷朝着八岐又劈了下去。   八岐见势不好,条件反射一样就动用起来了极大的力量去硬抗了一波。   然而才动了巨大的法力他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八岐立刻就感受到了因为动用巨量的法力,带来的这个世界给他的巨大排斥力,也就是更加滚滚而来的天雷。   八岐赶紧把自己的气息压到了最低,却在压低气息的时候又被电焦了一个脑袋。   外焦里嫩。   下一刻,便是有一个阵法,旋转着落到了八岐身上。   再之后阵法展开,就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的墙壁。   那透明的墙壁似乎是厚厚的好几层,而在最中间,是变成原形嘶吼不已,却始终打不破限制的八岐。   和那墙壁同时出现的,是晴明加上在场妖怪耳中的一个颇为虚弱的女声:“我尊重你们要让这个世界的力量来解决你们这个世界的问题的决定,但是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们知道,你们这个世界自己,有着怎样维护它自身秩序的能力,在你们解决不了一些事情的时候,这个世界能给你们提供何种帮助。”   何种帮助呢?   几个妖怪看到,阴界之门设立带来的天劫,茨木飞升带来的天劫,八岐要被这个世界抹杀带来的天劫,通通不要钱一样朝着那个透明墙壁轰过去,而所有的力量,都被转移到了最终将被封印掉的大蛇身上。   一点一点,一个脑袋一个脑袋,活活把八岐劈成了渣渣。   这是完完全全来自这个世界的力量。   而随着那个透明障壁的确立,妖怪们终于就感觉不到了阳光的温度。   用莫大法力完成了阴界之门,刚刚传送过来的玉藻前现在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只听她说着:“这就是阴界之门了,从此,此阵法以北为阴,以南为阳,阴阳两界,再不相干。”   萤草却觉得奇怪:“玉藻前大人,八岐总不至于连飞升天劫都扛不住吧。”   “那当然不至于。”玉藻前悠悠笑道,“只是雷劫会互相牵引,阴界之门设立出来的雷劫也就顺带劈到了八岐身上,而他却没有你这用带水的蒲公英把雷引开的反应速度。”   萤草:……   她心有戚戚焉地看了一眼在阴界之门缝隙之中化灰了的八岐大蛇,感慨万千——   #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谁会使用工具……#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以后再有雷劫我就上避雷针^_^#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局了呢~   接下来大概会交代一下感情线的最终去处,尝试性开个假车(嘘),说明白剧情线我要怎么拐向阴阳师游戏最开始,晴明失忆的情况,到那时候,这本小说应该就算是完了。   阴界之门设立的结局,就是晴明分出黑白来,失忆,然后阴阳师游戏的开始。   番外的话……有一个阴阳师游戏的番外我在琢磨要不要写,一定有的是一个玉藻前回仙界见猴子哥哥的番外。前者如果有的话,会在这篇文继续正常更新,后者……因为和我的老文端庄的妖妃相关,不见得大家愿意看,也怕不想看的小天使误买花钱反而给我打负分,那我等更新到那一章的时候,会在微博(@晋江霜雪明)免费放出来。   谢谢大家一路支持~   霜雪明 敬上 第74章 尘埃落定   平安世界之中, 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波百鬼夜行。   不是在妖怪被阴阳师支配的年代里, 刚刚长成的妖怪们被阴阳师用福豆砸一波,砸中了之后就会受重伤甚至是死掉然后掉出一块两块碎片,那些碎片被阴阳师们凑起来最后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妖怪的那个百鬼夜行。   这次百鬼夜行是妖怪们自行组织的, 与其说是百鬼夜行, 不如说是妖潮。   妖怪集结起来,朝着阴界而去,仿佛春节过后往大城市一阵一阵跑的务工人员。   ——阴界之门立在阴气最为浓郁之地, 其上有巨大的阵法吸收这世上所有的妖气阴气, 而这些对于妖怪而言, 自然是有着致命的, 几乎是来自身体本能的吸引力,即便是不知道路在哪,凭感觉走也能够摸索到那阴气最浓郁的地方。   即便有一些大妖怪稳住自己不被阴气集结之地的吸引而去, 但是有另外一个消息简直让他们根本无法拒绝——阴界之门以内, 蓝符无效。   如果要是什么野鸡妖怪或者三流阴阳师传出来这个消息, 或许大妖怪们还不至于如此信服。   但是传出这个消息的是妖寮的酒吞和茨木,加上阴阳师之中的目前的大boss贺茂忠行以及冉冉升起的阴阳师新星,一条青龙都能虐翻大部分阴阳师的安倍晴明。   都是大佬。   如此,就不得不信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妖寮之中的各种妖怪也都在带着各种野生的妖怪在往阴界之门行去, 且也在有意识地保持秩序,让妖怪在迁徙的过程中不至于会影响到平民的正常生活,而平民们之间流传的消息是那些妖怪只会在晚上集结而行, 夜晚不出门就好,白天依旧可以该干嘛干嘛。   高效率有组织的妖怪撤退活动持续了半月不到,原来人鬼共生的世界,渐渐的,“鬼”这个势力就自行撤到了阴界之内,在阴界形成了新的秩序。   当然,妖怪们大量撤回阴界之内,带来的影响就是阴阳师们发现,蓝符越来越难用了起来。   原来在蓝符上划下符号等着蓝符爆出蓝光招来被契约的妖怪,只会花费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然而在妖怪们撤到了阴界不再打扰人间之后,蓝符化出来的蓝光还想契约到妖怪,花费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   并且,蓝符的供应也少了起来。   八岐已经死了,没有谁再给他们制作这种蓝符,自然是用一张少一张。   阴阳师群体很快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却在这个时候,这世上又有一种蓝符流传了出来。   这样的蓝符比之先前那让妖怪只能无条件服从主人的符咒,倒是平等了许多。   其实关于要不要弄出蓝符,阴阳师和妖怪们之间还细细讨论过——   以晴明的意见,当然是这种东西既然对妖怪不好,且让阴阳师从此无心学阴阳术只想抽符养妖怪,那当然是从此没有了最好。   茨木和酒吞的意见……其实茨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给萤草说过,其实妖怪们并不反感被阴阳师养一段日子,毕竟刚刚出生的小妖怪并没有什么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够在阴阳师的庇护之下度过成长期间,哪怕和阴阳师们一起呆个几十年,等到阴阳师死去了再离开,其实这对于阴阳师也好,对妖怪也好,都不是是什么太坏的事情。   且也不是所有阴阳师都会和晴明一样,有那么优秀的阴阳术天赋,学什么都能那么快的。这世上毕竟光怪陆离的事情太多,没了妖怪也会有别的东西,阴阳师到底也还有一个保护人类的重任,若是他们手上一点强大的攻击手段都没有,这反而是矫枉过正。   晴明与茨木酒吞相对而坐,听了这俩大妖怪的解释,琢磨了好半晌,才沉吟道:“那至少得要妖怪能自己选择被不被契约,契约过后吃掉不吃掉也得有个说法吧。”   “当然。”酒吞把他和茨木之前已经商量出来的解决方式说了出来——   平等契约,对双方都有束缚,妖怪不能伤害阴阳师,阴阳师也不能随意想把妖怪如何就如何。阴阳师那边该怎么画符依旧怎么画,而妖怪这边愿意被阴阳师庇护一阵子的,会被妖寮挑出来,集中在卡池,蓝符契约再也不是随时随地随便撕一张就可以,而是要在固定的位置与阴界进行联系,在卡池的范围内挑选契约。   契约方式不变,只是不打掉妖怪身体里的那点妖力,只要妖力完整,喂掉这事儿当然是不会出现了。   若是阴阳师契约到了他不想要的妖怪,就把那妖怪在神龛那儿放着,妖寮也会送他几张御札当做蓝符的成本,妖寮把妖怪接回来就成。   乃至于百鬼夜行也依旧可以玩,换成傀儡,在傀儡里面装妖怪碎片,越是厉害的妖怪越难砸到,凑够了碎片也能够得到一个完整的妖怪,什么都不会影响。   且对于妖怪来说,过一段时间也会有那么一片两片的碎片出来,放着也是放着,拿着玩也挺好。   且同时,八岐大蛇制作蓝符的各种材料都还在,继承了他的遗产之后,最多就是略微修改一下制作蓝符的阵法,去掉会取出妖怪身体里的妖力的那部分,一切就可以如常进行,阴阳师的秩序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而妖怪这边处境也能变的更好。   听到这里,晴明也不得不赞一句到底是庇护了那么多小妖怪的妖寮创办人,这思维缜密地几乎每个方面都考虑到了。   而这时候,茨木笑嘻嘻开口:“觉醒依旧可以去找麒麟,不过今后狂暴气息太多的觉醒材料就禁止给妖怪用了,如何禁止这个还需要晴明君在阳界多多费心,至于御魂……小草儿已经在八岐封印之处布下了一个聚灵阵,灵气汇聚在八岐大蛇那里再被阴界之门抽出来,会形成无数的八岐大蛇分.身,灵气在八岐大蛇体内走一圈之后依旧会在他身体里形成御魂,要是缺御魂了,依旧可以在固定的地方打。”   说到这,茨木托着下巴,一脸甜蜜的微笑:“说起这个来,小草儿现在可喜欢暴打八岐了,应该是那天打八岐本尊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反正我和她也不会在平安世界呆太久了,陪她多打两只也挺好。”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粮的晴明:……   #全民暴打八岐大蛇活动,始于萤草怼八岐本尊的时候怼出来的心理阴影#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捂着脸踉跄而去。   这个茨木果然切开黑。   萤草也是黑的!   笑看晴明离开,心情甚好的茨木只听到酒吞问了一句:“你在这个世界还能呆多久?”   本来还算是和谐的气氛立刻凝滞了下来。   好半天,茨木才低低说:“玉藻前在我身上设下的封印只够一个月。”   其实本来是连这一个月也没有的。   茨木毕竟是经历过了天劫又被洗髓伐骨了一遍,当年被阴阳师契约过后那不完整的妖力都被已经接纳了他的仙界从容抚平,现在的茨木也再也没有了妖力躁动的隐患,但是同时相对的,既然接受了来自仙界的善意,他在这个世界,也待不了多久了。   若不是妖寮的事情还需要交接,阴界之门设立之后还有一堆事情要做,玉藻前也不会给在茨木的要求下给他设下封印,暂时限制了茨木的实力,从而让他在这个世界多呆一个月。   毕竟这种封印对身体还是有损伤,八岐和玉藻前在这个世界能呆那么多年,那是因为他们对自己实力的限制都是自己来的,他们很了解自己的身体,伤害当然能降低到最小的地步,但是对于茨木来说,他毕竟还没有很懂法术体系,要自己下封印的话有些强人所难,而别人给他设下的限制,难免就会对他身体有一些损害。   茨木倒是不想在意这个损害到底如何,只是玉藻前在回仙界之前也有义正言辞说过,一个月是最长时间,再长的话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了。   “哪怕是一个月,这些天忙下来……也就这两天了。”酒吞摸出了自己那个巨大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怅惘,“我们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吧。”   茨木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来。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刚恢复自由的式神,根本不知道自己应当何去何从,一个大妖怪浪荡世间总会让阴阳师们觉得不安全,且茨木童子这种妖怪,只要有,阴阳师们都会给他们最好的御魂,式神不能重新契约,但若是打死了茨木童子,也可以抢到他身上强化到了极致的六星御魂,也算是好事一件。   正因如此,茨木和酒吞的相遇,也正好是茨木没了鬼火,眼看着要被对面阴阳师怼死的时候,醉醺醺的酒吞路过,醉眼迷蒙地就给了那阴阳师不耗鬼火的五下酒葫芦。   从此之后,中二少年茨木童子,那怼天怼地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暗搓搓就变成了老子天下第二。   第一变成了酒吞。   别的不说了,就酒吞那不耗鬼火的五下突突,让在恢复自由,再也没有座敷给他供火,于是乎为了鬼火这件破事纠结无比的茨木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法则的强烈恶意。   (当然了,我们的茨木童子先生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一耗八火的荒)   再之后,茨木就赖上了酒吞,一口一个我的挚友。   酒吞喜欢变成一个美少年去骗人,茨木就把自己的妖力收敛了打扮成个美少女,平安京之中偶尔两个老朋友还会碰瓷到彼此身上,然后就豪迈地醉倒平安街头。   一路走来,茨木自己想想那时候的中二少年生活,居然也有了一星半点的伤感。   “是啊,有好多好多年了。”   酒吞放下手里的酒葫芦:“我会去找你的,带着小红叶儿去找你和萤草。”   茨木偏头:“嗯?”   “不就是升六星么。”酒吞打了个酒嗝,“我又没有被契约过,什么时候妖力到了那个临界值,或者去弄个达摩吃下去,自然就会破了那个屏障,你且去仙界探路,我早晚跟过去。”   茨木吸溜吸溜鼻子,终于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来。   他的挚友,百鬼之王,自然是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得的。   他会带着萤草去仙界,自然,酒吞也能带红叶过去。   到那时候再聚首的话,现在的别离似乎也不会有那么难受。   平安世界会有新的酒吞和新的茨木,他们或许会延续妖寮的创始人酒吞与茨木的情谊,或许不会,但是……那都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茨木这辈子仅认可酒吞这么一个好友。   “出来啦你们两个。”萤草站在院子里笑嘻嘻地吆喝着,“这一坛子樱花酒是红叶姐姐亲自酿的哟,来晚了就没了!”   茨木看向窗户外那个换上了丹枫秋意的衣裳就不肯再换下来的小姑娘,又看看和小姑娘站在一起的白裙子红叶,心里面那点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离愁别绪半点没有障碍地被丢到了脑后。   他才要走正门出去,便见到酒吞身上一闪,直接从窗户窜了出去,一口樱花酒就电光火石之间进了酒吞的嘴。   随后便是红叶的一声尖叫。   萤草捂上了脸不忍直视——   酒吞那口樱花酒,有一半被他渡到了红叶口中,用嘴。   大天狗手中拿着一卷书,看到这个场景也只是默默偏头换了个姿势。   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留下来给茨木来这么一个送别宴。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  ——   大天狗:导演我和你没仇吧……   导演(天真脸):没仇啊,你什么时候来我这里玩我就更喜欢你啦。   大天狗(咆哮):酒吞和红叶成正果了,阎魔和判官你都能提一嘴,茨木和萤草被强行拉郎配,连死掉的帚神都有一个叫灯笼鬼的牵挂,然后你特么都快结局了,都不给我安排个对象?!Exo me?   导演(捂脸):你太帅了。   大天狗:所以?   导演(尴尬):言情里面我就不凑狗仔cp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欢妖狐把少女做成手办的个人爱好,且我也决定尊重阴阳师游戏里面的狐跳cp,然后颜值配得上你的也就剩下个辉夜姬了,所以按照我最开始的打算,我其实是想把辉夜姬小姐姐给你的……你想啊,一个是天狗喰月,一个是月宫之女,这吃和被吃的关系都那么明显了对不对(对手指)。   大天狗:于是为什么不呢?   导演(白眼):然后该死的阴阳师策划出了个万年竹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言难尽的策划啊!表示阴阳师策划你啥时候出玉藻前老子文还有一章开个结局车就完结撒花了你特么还是没有出玉藻前!这个破游戏吃枣药丸吧! 第75章 本草肛木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预警】   以下内容过于凶残所以请未成年儿童自行闪避或在家长的陪同下观看。   另外还请大家悄悄地进村,被锁了我也没办法哟。   茨木的醉相, 比之于萤草, 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个大妖怪放开喝的后果,就是萤草终于得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已经喝到位了的茨木直接扛肩上回房了。   看着萤草豪迈地把茨木扛回去那一幕, 酒吞那爽朗的笑声甚至把树上的寒鸦都吓掉了下来。   然后萤草没好气地回头瞪了酒吞一眼。   酒吞半点不知廉耻, 直接拉起了边上红叶的小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红叶没有拒绝,也没有害羞, 大大方方就和酒吞离开。   院子里终于就剩下了大天狗一个妖怪。   白衣黑翅一张俊脸的妖怪慢慢悠悠斟满了酒, 抬头看向了如今已经缺了一角的月亮, 一口饮尽之后, 手上撑着小几,慢慢悠悠起身。   他不是茨木,没有太多追求自己力量的极致的想法, 他也不是酒吞, 脑子里不会只剩下酒和女人, 更对那个传说中的仙界没有半点兴趣,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是大义。   所以,既然这个酒吞和这个茨木都已经被女人迷住了且想去更大的世界追求更多的力量,那么, 这个世界的大义,就由他来守护吧。   带着这样伟(中)大(二)的梦想,大天狗最后再看了一眼茨木和酒吞的房间, 心底里鄙视了一番现在正在和女人行那酱酱酿酿之事的俩本来可以为了大义现身的大妖怪,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和自己的大义双宿双栖去了。   ——   而另一边,萤草把茨木放倒在了床榻上之后,茨木却顺手拉住了萤草裙角的小铃铛。   萤草拉了拉自己的小铃铛,轻生唤:“茨木……”   茨木只醉眼迷蒙着,完完全全就是没听到现在这喝醉了的智商也什么都理解不了的德行,然后低低呢喃了一句:“不要走。”   萤草没听明白,把耳朵凑到了茨木嘴边,问:“你说什么?”   到底是个醉鬼。   醉鬼嘴巴一张,才要说话,就一个不小心舔到了萤草的耳朵。   软软的,带有小姑娘那附带在脸上的一小层绒毛,再就是草木清香。   茨木一个没忍住,多舔了一小口。   精神上得到了相当的满足并且潜意识里面并没有很想舔实际上更多是想吃一口的茨木直接就讷于言而敏于行了起来——   一口白牙一开一合,然后就是萤草浑身上下那触电了一样的酥麻感。   讲道理,一开始舔的时候确实很意外,萤草觉得自己对一个醉鬼一定要保持最大的容忍度,毕竟这货现在未必能够精密地控制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器官,所以要是一个控制不住就舔了那么一口两口的倒是还算是正常。   但是咬就不太好了吧。   尤其是一个小姑娘的耳垂这种地方。   萤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偏偏茨木却不止于此。   他迷迷蒙蒙地,拉着萤草的手,摸到了自己头顶上那不对称的两个角,相当不讲道理地说:“按回去。”   且那拉的略有些用力,直接把整根草都拉趴到了他的身上,压的萤草胸口那两团本来就不大的小白兔都有点不适应,且手劲儿一大了,就特别容易把萤草最近换上了就不想脱下来的丹枫秋意的铃铛衣裳拉的斜了一斜。   一抹锁骨就若隐若现了起来。   手上握着茨木角且被撞的龇牙咧嘴的萤草:……   还能怎么样呢?你还能现在站起来扇这个醉汉两耳刮子,让他自己把角收拾收拾,且告诉他以后要注意一下影响不要随便拉女性的裙子么?   关键你扇了他那两耳刮子他也未必能立刻就酒醒对不对。   所以,我们的萤草女士,相当好脾气地,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被撞疼了的胸口,稍微掩了掩自己那位置不太对的领口,摸着茨木角角的那只手掐了一个法诀,还是帮茨木把角按了回去。   按理说到现在这个程度,醉鬼应当老老实实睡觉了来着。   然而这货的角十分地不老实,又一次钻了出来。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茨木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觉得有些不满意。   哼了一声,自己按了按,没按回去。   然后茨木同学愤怒了,愤怒地直接翻了个身想用床板把角撞回去。   然而这时候萤草还趴在他身上呢,这么一个翻身,就立刻翻成了茨木用那奇形怪状的妖角顶着萤草额头的造型。   气味儿这种东西呢,若是萤草在茨木上面,那草木的味道还不会直直冲着茨木的鼻子而去,但是如果是萤草被压在下面这个体位……   茨木就没忍住了,脑袋一偏就偏到了萤草脖颈之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直接把萤草脖子那一块吸出了鸡皮疙瘩。   萤草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浑身上下都特喵的是敏感点。   刚刚咬耳朵是这样,现在被吹脖子也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点不正常了起来。   茨木许是觉得还不够舒服,蹭到了那刚刚才被随便掩盖了一番的锁骨那里去,然后就在萤草锁骨那里留下了一颗小草莓。   有一些事情,是开始了就没法子结束了的。   又有一些事情,是深深植根在血脉之中,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绝对就会无师自通的。   比如说在自己很喜欢的女孩子身上留小草莓这种事情,对血气方刚并且憋了很多年的童子鸡茨木童子先生来说,是真的会一开始就会立刻化身为狼的。   狼点在于现在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萤草低低骂了一句下流,却也没有推开,只是暗搓搓地,手上拉了一拉他的腰带。   嘴上骂流氓,动作倒是很实诚。   茨木剥萤草的衣服却没有清醒的萤草拉腰带拉的那么灵巧,折腾半天死活是折腾不出来之后,茨木怒了。   怒了的茨木倒是也没有来一发地狱之手,他只是手上一个用力。   碎了一地的布条。   茨木这才满意,于是就从脖颈,到锁骨,到起伏的山峦,到低凹的平原,到幽深的草地,一点一点吻了下去,留下了一处又一处的红痕。   萤草不耐地“嗯”了一声。   茨木的嘴唇吓人的很,而比茨木的嘴唇还要吓人的,是他脑袋上那突出的角。   嘴唇所到之处,往上一点点便是被角戳出来的印记,啃一口就能留下两处红痕,还真是省事。   萤草手上慢慢触上了茨木的后背,然后摸到了满手的伤疤。   茨木是战神,跟在阴阳师身边那会儿也好,后来自己创建了妖寮之后也罢,有过多少次险死还生的战斗,怕是茨木自己都记不清。   萤草低低开口:“疼不疼?”   ——其实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萤草也能看出来,茨木这货特喵的完完全全就是在装醉。   毕竟,若是清醒的时候邀请她共赴巫山云雨,参悟双修之道,对于暂时还没追过妹子不知道怎么开口的茨木来说……好吧还是太难了一些,这题明显超纲。   如果是醉了的时候就讷于言而敏于行地直接动手,要萤草拒绝的话最多就是一句喝高了,今后也不会尴尬,若是萤草同意,那大家就心领神会了也没别的什么问题。   茨·不知道怎么要求和妹子啪啪啪所以干脆不说了直接动手的心机boy·木。   至于怎么看出来的……   真要醉了酒且动了情那对妹子当然是说上就上,哪里会前戏前这么久还把自己都搞动情了,半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   还真是闷骚啊。   萤草在心里低低吐槽了一句,而茨木那边,当然也是猜到了萤草看出来他没有醉这个客观事实。   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抱紧了萤草,只说了一个:“其实还好,被鬼切砍断的时候会疼,但是遇上你之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是痛了。”   萤草看向了方才还在她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到现在却抬起头看向她的,头上长角的大妖怪。   噗嗤笑了。   随后便是深深搂住了茨木。   只道:“第一次很疼的,你轻一点。”   茨木哪里能想到身体下的这个小妖精居然这么奔放大胆,得了这一句简直分分钟如奉纶音。   又是一番折腾,茨木终于是把住了萤草的腰肢。   萤草只听到茨木难耐地吞了一口口水。   随后便是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萤草还没感觉到疼,便已经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大妖怪,眼中是一片迷茫和错愕。   很明显,秒怂了。   茨木突然就有点尴尬。   萤草忍住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笑,身上一个用力就翻到了茨木上面。   上下立刻颠倒。   她笑嘻嘻趴在茨木身上,只说了一句:“没事的,别害羞,听说男孩子第一次都这样。我教你。”   萤·真老司机·草的笑彻底刺激到了茨木童子,想反压回去,想到自己刚才那差劲的表现,茨木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萤草这时候已经是轻轻一吻落到了茨木唇角。   “亲吻,应该是这样的哟。”萤草低低呢喃着,茨木不由自主地,被萤草叩开了唇齿。   月华如水,萤草似乎有些不喜欢那明亮的月光,轻轻哼了一口气,抬手一阵风吹过,窗户就吧嗒一声关了起来。   屋子里就彻底再也没有了半点光亮。   惟余茨木低低的喘息。   “下次我一定能行。”   “先把这次过了吧你~~~”   “唔……” 第76章 后记   人是再健忘不过的物种。   妖怪也是。   前几年的氛围还是妖怪被蓝符契约到之后就哭爹喊娘自废智商, 阴阳师把妖怪当奴隶使唤, 而妖怪也在琢磨着什么时候不配合一下,想办法让阴阳师被怼死,从而重获自由。   然而平等契约出现之后, 曾经的水深火热慢慢的就都淡了。   甚至在八岐大蛇死后的不到五年, 那些刚刚出现还比较弱小的小妖怪,胆子比较大的都敢叫阴阳师阿爸阿妈,讨价还价表示今天不想吃红达摩只想啃蓝达摩, 特别受宠的还能给阴阳师们卖着萌说我今天不想用招财猫的御魂了, 阿爸你拆了姑姑的御魂给我爽一把好不好。   人妖关系很快就从互相敌视变成了彼此卖萌, 也可以说是画风突变了。   而在这样的变化过程之中, 号称自己不用蓝符的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现在养了一屋子的式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另外,当年和晴明一块打大蛇的战友们, 如今大半都不在了。   哦不是那个意思的不在——   玉藻前设下了阴界之门之后直接丢下她从仙界带过来的轮回台, 给阎魔用光速讲了轮回台的具体用法, 连阎魔要报备一下说一声地府以后会有判官黑白鬼使黑白童子加上一个孟婆都懒得听,麻溜儿地回了仙界,那速度仿佛是着急回去和情郎约会。   相当的没出息。   茨木吃掉了那一团妖力精华之后成功升七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地带着萤草一块儿去仙界玩耍了。   酒吞在这世界上也就只认可茨木这么一个朋友——大天狗固然是可以并肩战斗的伙伴,但是平时本来就没有很走寻常路的酒吞, 实在不是很懂大天狗对大义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在小妖怪们不再处于水深火热状态的前提下,当然和大天狗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寂寞的酒吞很快就想办法弄了好几个达摩蛋, 也升星去了仙界。   于是也就剩下了一个大天狗,晴明还偶尔和大天狗喝酒来着,聊起大义和源博雅的时候两人还是颇有共同语言。   他们也会聊起来现在妖怪界的变化。   比如最近新出现了一个成天“我的挚友啊”的茨木,和一个成天对茨木爱搭不理的酒吞。   说起这个,一人一妖也能回忆一下那俩肩并肩创立妖寮,最后也成功给了妖怪们一席之地的七星妖怪。   另外,之所以晴明还能和大天狗聊大义——晴明确实未必完全赞同大天狗,但是有那么一点两点的细节,晴明内心深处,其实也觉得大天狗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   但是即便如此,上一次和大天狗喝酒,也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晴明有点寂寞。   寂寞的人,总是想要搞一点事情。   做个发明啊,升个仙啊,毁灭一下世界啊,修炼一下一些特别逆天的术法啊什么的,都在搞事的范围之内。   晴明看上了自己曾经在阴阳师之间的交流会上,从一个女性阴阳师手里面交换回来的,叫做阴阳分离的阴阳术。   据说这个阴阳术能够让人舍弃掉身上一切不好的东西,得到脱胎换骨的效果,让阴阳术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这个说法,让晴明不可抑制地动心了。   他对养妖怪其实没啥兴趣,寮里的妖怪们也就是个养着玩的态度,他更喜欢的还是阴阳术上的进步。   偏偏贺茂忠行让位后的平安京第一阴阳师,天赋异禀的安倍晴明大人,最近在阴阳术上遇到了瓶颈。   有了瓶颈那当然是要去突破。   所以,他才用几个强化到了极致的御魂换下了那个法术。   不过晴明大人到底还没有傻白甜到别人给的什么东西都二话不说选择相信然后去学,毕竟,走火入魔这种事情,阴阳师和道术那边都是屡见不鲜,晴明从小自然是已经被贺茂忠行和玉藻前耳提面命习惯了,不至于真的在这种事上掉以轻心。   所以,在修阴阳分离开之术之前,晴明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遣散了自己所有的式神,白狼去磨练箭术,童男童女去热田深宫查草雉剑,九命猫之类别的式神也都遣送走了,身边什么都没有留。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就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晴明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来了一发阴阳分离,再之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   三天后   “晴明大人……”   晴明揉了揉自己还有些不清楚的脑袋:“你是……”   “我是小白,晴明大人的第一个式神。”   “我的第一个式神怎么可能是一条狗!”   小狗怒了:“小白是狐狸式神!”   晴明儒雅地笑着,摸了摸拿软软萌萌的狐狸式神的脑袋。   一副调戏小狐狸调戏爽了的样子,只笑眯眯开口:“嗯,我记住了,小白是狐狸式神~~~”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逗了的小白相当享受地蹭了蹭晴明的大手:“晴明大人好像失忆了呢,你连小白都不记得了。”   ——   远处   另一个晴明醒了过来   “晴明大人。”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八百比丘尼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沉稳:“我们的任务是,阴阳逆转,复活八岐大蛇。”   脑子里还有点晕乎乎的黑晴明迷迷蒙蒙地看着面前的八百比丘尼。   总觉得面前这个巫女,说的任何一句话,好像都带有一种奇异地令人忍不住要去相信的感觉。   “复活,八岐大蛇么?”   ——   平安京的庭院之中   晴明看着面前的三尾狐和雪女,好容易才没忍住吐槽出来我特么抽到的式神都是什么玩意儿!   并且隐隐的,在晴明记忆之中,似乎是有那么一个绿色的身影,随便一抽就能够拿到青行灯和花鸟卷来着……   但是那个记忆实在是太过模糊,想一想就令人头疼,晴明大人于是就放下了。   他只相当儒雅地对面前的一雪女一三尾狐欠了欠身:“你们好,我是你们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啦~   车也开了感情线也明了了阴阳师游戏我也算给了个开始了,这个倒霉游戏最后想干嘛我又不是网易我大概是猜不出来了,索性就不再瞎编免得出个什么bug。   赶在网易出玉藻前之前把这个故事写完……大概是为了避免不崩?   好吧anyway。   说是退坑之作最后写完了也没能退坑什么的。   另外,苏璃的番外会明天九点出现在我的微博上(此处应当@晋江霜雪明),有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去看,没兴趣我也不强求,这个故事实际上是已经完整了的看不看也无妨。   我标完结啦。   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霜雪明 敬上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